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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廖世的名聲,真是差到不行了。<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tw</strong>”不知道是林杉真的信任廖世,還是隻想在此時九娘的麵前給廖世豎一個威信,好讓她放心,對於吳禦醫的話,林杉用不太友好的語調表示否定:“但如果不是我想要活下來,廖世可以不屑於對我用他的藥。”


    一路行來,林杉對同車禦醫的態度。一直很是禮敬,甚至在不久前,九娘因為擔心焦慮而失言對禦醫說了重話,他都要提醒一聲。


    而他的這些表現,並非是在有求於人的時候故意為之,與他相處過的人,都傳他的心性像是天生的縝密而隨和,即便他曾經從幕帳裏走出,直達作戰軍隊的前端,乘坐亭車縱橫於烽煙矢雨之中指揮戰鬥,也是極少有焦慮的情緒外露。


    他似乎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


    但隻要曾有一個人見過他發火,便不會有人真那麽認為。


    像他這樣的人,倘若一旦有什麽事觸碰到他的禁製,那麽他所表現出來的情緒,便讓身邊熟悉他的人,更覺畏懼。


    聽出此時林杉話語中透露得並不多的某種情緒,吳禦醫微微怔神,想起了一個傳言。


    據說行跡隱遁,對誰都看不上眼的廖世,卻唯獨有些懼怕林杉。不過他二人的交情倒是不淺,林杉剛出事,廖世就似忽然從地底下冒出來了一樣。看來他二人之間,從未斷過聯係,這可是別的什麽人做不到的。


    而林杉對老藥鬼名譽的維護,也是表露在外的。在此之前,吳禦醫就聽說過,當著林杉的麵。別人可以稱呼廖世為“鬼”,或者還可以取別的綽號,但如果言語裏有直接否認和偏頗廖世品性的話,林杉一定不會坐視,不論用何言語,也要辯上幾句。


    今天他算是用自己的親身體驗見識到了。


    其實他也沒有刻意惡揣廖世的意思,他隻是誠然覺得。林杉現在應該少用廖世的藥。他關心著想的,仍單純的隻是為了林杉好。


    無論林杉的態度如何,這一觀點。當是作為一名醫者,在病人麵前心存的一條鐵律。即便林杉不在乎,亦不妨礙他實話實說。


    吳禦醫的這點脾氣,其實與廖世還有些相似。不過比起廖世那張不知遮攔、直言到底的嘴,吳禦醫又算是會一點點宛轉了。總之他的誠意之言已經說出口了。而很快得到林杉的辯駁,他雖然觀點不改,但也知道沒有再說一遍的必要。


    如果此時車中是廖世,麵對他人的不認同。廖世不僅會堅持己見,還會毫不顧忌別人的感受,將自己不認同的人或者道理。再口誅筆伐一遍,而且他說話向來是怎樣難聽、怎樣剝皮刮骨。便怎樣說。


    而對於林杉的觀點,九娘一直是持有很高的服從態度,她極為信任林杉的判斷,這是她與他在很早以前,一起經曆了一些事之後,沉澱得出的信任感。


    但在此時,這種信任稍微起了些變化。[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隻因為林杉這一次的判斷,涉及到他的人身安危,此事整體對九娘來說,便不再是理性為主的一件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理性的位置,在九娘心中,已經低於情感層麵了。


    她已絲毫接受不了他再受傷害。


    在理性天平傾斜了的時候,旁人的評說,自然就有了份量。


    九娘首次思考起廖世這個人,可是她很快發現,在曾經過往裏,她能掌握的關於這個人的資料,非常少。但她卻有些相信吳禦醫的話,畢竟他們是同行,行業內的消息,總是比在外道人之間要傳得快。


    然而林杉的話,和話中的那種語氣,她也不是沒聽見。所以在遲疑了一下後,她選擇保持沉默,表麵上完全相信他所相信的人,實際上,她已經開始在心裏琢磨著。


    等廖世回來,她要親自去問,不管那個臉孔生得有些古怪的佝僂老頭兒說話會有多難聽,她也要耐下心一字一句問清楚心中的疑團。


    但她疏忽了一點,此時那禦醫不說話了,她也什麽都不說的話,車中氛圍就有些過於平靜了,至少容易讓林杉的注意力移到她身上,察覺她眼中蘊著的心思。


    不過,似乎是天意要助成這癡心女子的一點願望,當林杉正要抬眼去看九娘時,忽然聽到車外傳來一聲遲疑著的輕喚:“林大人還安好麽?”


    車外的人,本來無意打擾車中的傷者,隻是有一件事,已經擱在他那兒許久了,但又必須由車裏的人拿主意。車外的人正因此心焦著,忽然聽到車內傳出說話聲,似乎是那傷者已經醒了,便忍不住探問了一聲。


    廖世回家之前叮囑過吳禦醫,不臨萬不得已的情形,不允許將車門打開。吳禦醫雖然覺得廖世施藥總有一股狠勁兒,心存質疑態度,但在醫道大理上頭,他的意見與廖世完全同路。林杉的外創麵積太大,在較為密封的房間裏靜養,都尚有餘虞,跟別提開門受風了。


    但要隔著厚車板與外頭的人對話,也是要頗費些聲氣,好在對此,廖世走前竟也考慮到了。


    禦醫挪過放在車角的一隻盒子,打開取出紙筆。那筆不需要墨汁,就可以在紙上劃出痕跡,隻是筆跡顏色比墨跡稍淡,禦醫握著筆的手勢也有些奇怪,字跡似也因此變得歪扭起來,不過並不影響


    飛快劃了“何事”二字,吳禦醫將字條從背後車板上一條細縫裏推了出去。


    很快,又有一張紙從那細縫推了回來。回來的紙平整疊了三重,展開後,裏麵是一段用墨跡寫就的文字。墨跡早已幹了,看來這封簡信是早已寫成了的。


    沒錯,這信就是兩個時辰前,林杉還在燕家商隊隊列裏,在土坨鎮的土丘林駐步時。他的得力下屬,技研一組組長駱青寫下的。


    信裏,寫的是江潮失蹤的事。


    燕家商隊今日行程的決策責任人燕鈺在順利會合邊軍騎兵隊時,將這信交給了騎兵隊的右將軍羅鈞武,然後就擱置下來。


    得知這信裏寫的是公事,在林杉不方便知曉的情況下,為了不耽誤公事的輕重緩急。右將軍可以拆閱信件。


    知悉內容隻是提到。林杉的下屬找一個人去了,勸望安心,羅將軍便也沒太將它當一回事兒。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林杉的下屬去找的那個人,居然能尾隨騎兵隊,一直到現在他才發現。


    更讓羅將軍訝然失言的,是這個人身上的傷情。他怕是在快撐不住了的時候,才讓騎兵隊發現了。此人身上的傷情。幾乎也是隨時可能奪走他的性命。


    在最初匆匆閱讀那封信時,羅將軍隻是詫異了一下,他不明白,丟失了一個下屬。大致相當於丟了一個兵卒,為何那個叫駱青的人,還要為此特意留信稟告?


    到了此時。他才意識到一絲不對勁。那叫駱青的人,怕是因為不想讓林杉擔心。並且他自己也有自信尋回不見了的那個屬下,因而才會在信中將情況寫得比較簡單。


    不過,不管信中未寫清的事情細節嚴重到什麽程度,至少這個丟失的下屬,是在自己隊伍裏找到了,那便無事了。


    可是當這位下屬表示一定要見林杉,並還拿出了自己的腰牌,羅將軍才禁不住焦慮起來。


    駱青留下的信,先從車板夾縫裏推送進來,車中的吳禦醫剛剛為林杉念完信上內容,板縫裏就又有一張紙推送進來,這次才是羅將軍的筆跡。


    墨跡未幹,在推送的過程中糊了一片,但大致上未影響吳禦醫照例為林杉念出紙條上寫的一行字,林杉在聽完後,臉色微微變了。


    “真是挺會胡鬧。”林杉深深吸了口氣,平緩又道:“把門打開。”


    吳禦醫與九娘頓時同聲製止:“不行!”


    林杉微微眯起眼:“他能追到這兒來,如果不見我,你信不信他可以玩死自己?”


    九娘失聲道:“那你呢……”開口隻三個字,她便說不下去了。


    “廖世也沒把話說絕。”林杉身形一動,“我自己來。”


    林杉剛攢力往車門方向挪了一步,便脫力坐了下來。


    在城郊半個月的治療休養,隻是讓他恢複了意識與腦力,身體的各項機能尚與廢人無異,但又不像廢人那樣完全失去控製力。然而他雖然可以用強悍的意念控製肢體行動,但憑他此時的體力儲備,這麽做無異於與車外堅持要見他的那個人一樣,在玩命。


    吳禦醫再次認同了廖世走之前的決策,並且他對廖世的單項支持,在此時又更進一步,如果時間能夠倒退回去,他或許要建議廖世把藥再下重一些,直接讓他一覺睡上幾天幾夜,免得他擔心。


    其實廖世在走前給林杉下藥時,也不是沒動過這個念頭,然而他的施藥手法雖然偏向淩厲風格,但絕非不知遵循章法,那指他用活人做藥效測驗的流傳,完全是對他的汙蔑。


    顧慮於自己不知道這一趟回去要用多長時間,而病人體能如何,隻有在清醒的時候才能體現仔細,沉睡狀態反而會造成一種假象,困擾醫者的判斷,廖世絕對不會一劑藥下去,讓他一覺睡到他回來時。這法子表麵看著好,對病人本身卻是存在很大風險。


    隻是廖世天天擺著一副“生人勿近”的臉孔,不知道吳禦醫此生有沒有機會,深入了解到廖世內心恒存的這份縝密善意?


    看著一掙力就是一頭汗的林杉,吳禦醫歎了口氣,伸手按在了門板的卡扣上,同時對九娘說道:“藤簍裏,有廖世搗鼓過的篷衣,勞煩九姑娘取出,給林大人裹嚴實了。”


    吳禦醫話音剛落,按在門板卡扣上的手,並起兩根手指往裏一摁,“喀―”一聲響,卡扣的一端已經翹起了。


    他盤膝而坐的位置,離車門最近,如果這麵門真有需要打開的時候,必定是他來動手。看此時的情形,反正都是要開門,那便讓病人少點折騰吧!


    九娘本欲急出聲,勸吳禦醫住手,但已然遲了一步。吳禦醫即將開門的舉動,也自然而然給了她一種壓力,無暇思考,隻依言立即掀開了身旁擱著的藤簍,拿出那件篷衣,輕輕罩在林杉身上。


    篷衣剛一抖開時,一種沁人的藥味也散發出來。那藥味倒不怎麽刺鼻,隻是似乎帶著極低的溫度,鑽入鼻孔後,給人帶去一種涼絲絲的感覺。


    吳禦醫和九娘差點被那氣味嗆得咳嗽,連忙斂低氣息,林杉卻在呼吸了一口那種挾著冰感的藥味後,隻覺得呼吸順暢許多,精神也稍微振作了些。


    “如果因為我此時的行為,使你有什麽事,我不敢想象等廖世回來,會不會把我塞進藥壇子裏醃了。”在開門之前,吳禦醫忍不住又感歎一聲。


    “放心。”林杉眼神似笑非笑,“廖世隻玩小瓶子。”


    吳禦醫本來想說,被剁碎了再醃,這對自己而言更殘忍,但他遲疑了一瞬,終是將這話放回肚中,很快消化掉。


    他不知道自己再在林杉麵前說疑似惡意揣測廖世的話,會不會引起某人的不悅,而且他此時也再沒了開玩笑的心情。


    已經被騎兵隊裏的工兵拆卸了輪子,以另類方式與速度改成一架轎子的馬車,在無輪無馬的情況下,從外麵看,就是一個整體,像一口沒有在四圍開門的“箱子”。


    但這“箱子”又的確是在側麵開了門的,這是在出發之前,廖世在對林杉說了他對行程路上所思難處後,林杉自己想出來的辦法。


    這門從外麵無法打開,從內開啟則很輕巧,掰開卡扣,門板即可以向一旁滑出,而開啟的口子大小,可以由人的意念操作。


    吳禦醫隻將那麵門板向一旁推開了一條細縫,他卻感覺自己向在推一座山。那門並不如何重,且上下卡槽都打磨得很平滑,已經將阻力和摩擦聲減至最低,然而他感覺到的壓力,不是來自門板,而是自己的內心,作為一名醫者,對病人以命相托後需要擔負起的責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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