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憑楊陳的生活閱曆,的確很難看出這隻魚形令箭的真身,倒不是說他見識淺薄,隻是,能一眼認出這東西


    代表著什麽意義的人,生活際遇多少得與皇廷有點接觸。.tw[]


    此時如果是葉諾諾看到這東西,她一定會萬分驚訝的呼出三個字:“金鯉令!”


    當今皇帝隻有兩位皇子,這魚形令箭也有兩枚,都是皇子貼身攜帶的信令。二皇子擁有的魚形令箭為白銀鑄,體現本色地稱為“銀鯉令”,三皇子所持的則是鑄金質地的“金鯉令”。


    這兩種令箭的持有者都可以自由出入南昭境內所有的防禁區域,禁宮大內自然也包含在內,拿著這信令,即便人還站在京都城門外,想見到在皇宮禦房辦公的皇帝陛下,中間走的這段路,幾乎都可以直接邁過。


    而金色的魚形令箭比銀色的那種會增加一條特權,即是可憑此信令自行調用軍方力量。


    雖然賦予信令的調兵權力在人數上進行了控製,一萬兵卒為頂點,但若這一萬人憑此令箭的基本權力,在京都內外可以暢行無阻,此特權的榮耀與實力便可能合並到一個可怕的高度。


    這是皇帝留給他的兒子的特權,讓他們既享受皇權榮耀,又避免受到什麽權臣的脅迫,有話可以直接到他跟前來說。


    特別是對於他的三兒子,皇帝這麽做,等同於在整個南昭境內,給他留了一支隨叫隨到的萬人隊。


    但三皇子卻在幾天前,把這樣挾領無上特權的信令交給了他好友家的一個馬夫。


    三皇子王哲在交托魚形信令給楊陳時,雖然沒有解釋這樣信令詳細,但他叮囑的那句話,卻是實實在在的。


    這樣信令雖然不會一離開錦袋,就自然消失,但它的確隻能幫楊陳一次,並且是在他深陷危機到一種自己的力量已無法自救的情況裏時。才能動用這袋子裏的信令。


    否則,若在尋常時間裏,讓識得此物的人發現,這種隻有皇族才能擁有的東西竟出現在一個平民手裏。恐怕他不但不會因為此物獲得什麽好處,還會惹來無盡麻煩。


    原本王哲也不確定,楊陳今後會不會有機會用到這東西。


    而楊陳自己也是一直堅守著王哲所托的那幾句話,起初他心裏高漲的那份好奇心,也在平靜日子的延續過程裏。漸漸淡下。


    但這種牽強維係著的平衡,卻還是這麽快就因為一個小波折而打破。


    不過對雙方而言都很幸運的是,楊陳不識“金鯉令”的作用,一時間隻把它當成一隻純金鑄造的貴物,既不拿它顯擺在外,也沒將其丟棄。


    隻是不知道在今後的日子裏,楊陳會不會因為發現這隻魚形信令的鑄金質地而曲解了王哲的意思,在囊中羞澀時拿它熔了“解難”?


    ……


    在送莫葉去葉府的路上,索性無事,楊陳又將他所知道的葉府情況都說給莫葉聽了。


    但由於楊陳之前來葉府一趟。從頭至尾都沒有真正進府,他對葉府事件的了解,隻局限於外界聽聞,他雖然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卻仍不太具體。


    待到莫葉親身走進葉府內,她才真正有些吃驚,陪她一起進來的楊陳也有些能感覺到了,葉府上下,似乎浮著一縷要辦喪事的氛圍。


    葉府仆人大多都還認得莫葉這個前幾天在府中養傷的女孩子,楊陳剛一說他們兩人是來自宋宅。守大門的家丁立即將兩人迎去了府內會客廳,熱茶很快奉上。


    在非重大節日期間,對於兩位較為隨意到來的閑客,葉府的基本待客之道。還是做得比較周全的。看見這一幕,莫葉也是覺得稍微安心了些,看來葉府雖然遭了事,境況卻還沒壞到全局亂套的地步。


    然而她並不知道,她現在還能看到的這樣比較穩定的局麵,除了葉府所有仆人對家主的忠誠信諾夠堅定。還有一份功勞,在於阮洛的坐鎮主持。


    如果沒有阮洛出麵,當著所有人的麵做出承諾,以及溫言勸慰,現在會客廳裏服侍他們用茶的仆人,以及府中其它位置的仆人,現在估計還一齊六神無主地跪在葉正名臥房前的庭院裏呢!


    莫葉無心飲茶,人雖然還穩坐在椅子上,心神卻已經快要飛到屋外去了。


    而葉府的仆人也無心待客,大小兩位家主都病倒了,也無人出麵接待那兩位閑客。不過兩位客人到來的消息,很快便陸續傳到府中兩位主事大丫鬟那兒。


    兩個丫鬟知道莫葉來了,各自都是精神振作了一點。雖然莫葉可能幫不了她們什麽忙,但在這個葉府有難的時候,熟悉的朋友到來,總是可以在精神上給己方一些鼓勵安慰的。


    關鍵一點,還是因為葉府兩個主事丫鬟都知道,莫葉與葉大小姐之間的誼情。她們看見自家小姐剛才在哭昏了以後,中途醒來過幾次,是醒一次又哭一次,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正心急如焚,此時莫葉到來,使她們忽然想到,也許這個與自家小姐有過換命交情的人,或許能讓小姐找到一絲安心的定力?


    小丫還在廚房招呼煮藥的事。她一個人既要負責熬煮老爺和小姐的兩份不同的藥湯,還要管全府將近二十來位仆役驅寒的湯劑,為了防止藥味串合,熬藥的炭爐分別放在廚房以及其左右一共三間房內,一時無法分神別顧。


    看來她之前與小玉商量的分工行動,是很有實際作用的,此時的她便可以全心全意管著煮藥的事,其它瑣碎多變的事,自然有小玉顧攬。


    而小玉一聽莫葉來了,很快便來到前廳,話不及多說,直接就把莫葉引去了葉諾諾的閨房。


    雖然小玉與小丫是分別在兩處得知莫葉到來的消息,但她倆人在得知這消息後,心中的想法其實是極為一致的。假如現在將兩人的位置調換一下,迎接莫葉的人是小丫,她也一定會這麽做,無須再找他人商議。


    這麽做的目的隻有一個,希望莫葉能夠勸慰住葉諾諾。讓她不要再以淚洗麵。


    所以在從前廳到葉小姐閨房之間的這一條很短的路途上,小玉以更短的話語,將葉府發生的事說給了莫葉聽,她講此事的方式。也因為話語過短,而變得極為直接,與莫葉從楊陳那兒聽來的消息,給她帶來的感覺完全不同。


    莫葉驚訝得良久說不出話來。


    而在走入葉諾諾的閨房之後,看見葉諾諾辮發散亂、額前汗濕、嘴唇幹裂、雙眼紅腫。淚水已將兩邊臉頰侵染出數道紅痕,莫葉即便不聽她半聲哭泣,她自己也已經是濕了眼眶。


    這是一種自發性的感情流露,在看見自己心目中占有不輕地位的人傷心欲絕時,不需要理由,自己也會跟著被扯痛心弦。


    莫葉邁過房門,還未走近,坐在床上耷拉著頭的葉諾諾似乎是忽然生出心眼,驀然抬頭,目光直直看向房門處的莫葉。癡怔了片刻後才忽然開嗓喚道:“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哭久了,嗓子幹啞,在稱喚莫葉時,隻喊出了一個字。


    但這個字,卻比葉諾諾平時習慣喊的那四字稱謂,更為敲痛莫葉的心。


    莫葉腳下步履加急,行至床邊挨著床沿坐下,葉諾諾便已撲倒過來。


    擁著她顫抖著的身子,莫葉隻覺得失去了快樂與活潑的葉諾諾,便宛如淋雨後的貓。當渾身蓬鬆的絲毛都耷拉下去,才知它其實是那麽的弱小。這讓她在擁著她的時候,雖然知道她現在需要溫暖安慰,自己卻又不敢太大聲、太用力。


    擁著又開始啜泣起來的葉諾諾。莫葉得以暫時將目光從她那雙哀傷至極的眼眸上挪開,這才與同樣坐在床沿的阮洛對了一下眼光。兩人此時似乎心意通達,不用多語,隻用眼神就交流了雙方的情緒以及接下來預備的安排。


    阮洛衝欲言又止的莫葉輕輕點頭,似乎是在說“我明白”,然後他就站起身。離開了葉諾諾的閨房,將屋內空間留給了床邊那對姐妹。


    目送阮洛的背影出門,莫葉才注意到,一直侍立在房角的白桃。


    白桃的身影映入眼中,莫葉第一個想到的,竟不是白桃這個人的形象,而是她或許在撿到自己的白色小瓶子以後故意私藏的行為。


    這是一種很奇特而古怪的念頭,莫葉的心緒,也忽然複雜了一瞬。


    還好這個時候白桃沒有與莫葉對視,否則她一定不難發現莫葉眼中的那絲異色。


    當白桃看見阮洛要出去,她也自然而然的進步跟隨。


    不知是從何時起,白桃的心緒,總是容易受到阮洛的影響,特別是當阮洛離她很近時,或者她在聽聞阮洛有事時。


    ――或許當初王哲要選一個近身侍奉在阮洛身邊的人,其實應該就近取源?白桃對阮洛的在乎,已有了超出主仆之義的深淺度。


    在得知阮洛將在外府過宿時,白桃的心弦就已經在浮動,宋宅那個小丫鬟的隨口一提,不過是在她心裏擦亮了一點火星。


    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或許直到現在,白桃連自己也都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心火可以燒得那麽快!


    其實在每一個女子心中,都埋藏有這種火的種子,隻是白桃心中的火種,似乎是恰在阮洛住入宋宅時被點燃。而心中從未著過火的空間裏,一旦點燃,火勢不可謂不猛。


    然而可能是因為這把火不是阮洛主意去點的,所以他絲毫無法體會白桃的心境,還有些覺得她跑來葉府是多餘的行為。隻不過因為阮洛性格溫和,這種不太好的感覺隻是擱在他心裏,絲毫沒有對白桃表露出來。


    但是不表露也不代表就能接受,當阮洛看見白桃跟著他出了房間,他遲疑凝神了片刻,便停步側身望著白桃說道:“白桃,我在這邊,其實也不會有什麽事,但是宋宅那邊的事,我一時無暇打理,還得有勞你一人照顧。在近段時間裏,大管事怕是回不來了,宋宅那邊可離不開你。”


    這話在旁人聽來,似乎滿是器重之,但白桃此時眼裏最重要的事隻是阮洛,所以她在聽完這番話以後,誇讚的意思倒沒聽出多少,隻是很清楚的聽出,阮洛在招她回去。


    這已不是阮洛第一次“趕人”了。


    可是白桃心裏雖然不樂意,口頭上卻又找不出反駁阮洛的話。她躊躇了片刻,終是隻能應諾一聲。


    在與阮洛分開後,將要邁出葉府大門時,白桃漸漸冷靜下來,很快她也想到了莫葉,以及莫葉遺落的那個小白瓶子。


    怎麽自己在離開宋宅到了葉府後,莫葉那丫頭這麽快也過來了呢?


    一念至此,白桃下意識伸手探入袖中,卻摸了個空。


    白桃的心緒微微一沉,但又很快浮平:料那丫頭也沒有隔空取物的能耐,估計是自己一不留神,又遺落在了什麽地方,總之那丫頭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身上。至於那小瓶子,能找回來最好,找不回來也無妨,反正又不是自己的東西。


    隻是關於阮洛的事,要不要去跟她解釋一聲?


    想到這裏,白桃轉身朝府內看了一眼。


    陪送莫葉來葉府的楊陳,此時也正順路要再陪送白桃回宋宅,見白桃忽然停步回頭,楊陳隨口問了一聲:“還有什麽事忘了麽?”


    楊陳並沒有動什麽心思的一問,倒使得白桃忽然心生一種想法:是啊,剛才自己是忘了對莫葉說阮洛的事,也等不及自己都跑來葉府了。隻是自己也沒說不告訴她啊?是她剛才那會兒在洗澡,又不要旁人近身,自己才將這事暫時擱起,擱著擱著就忽略了……


    但自己絕沒有故意瞞著她的意思。


    白桃也知道,莫葉有王哲的特別囑托在身,所以關於阮洛的事,她有權在第一時間了解全部。


    所以盡管自己沒有向她轉告楊陳的話,她還是能來得那麽快,想必是主動去問過楊陳了。


    而此時楊陳也一定有了指責自己的意思,指責自己瞞著莫葉?


    。。(未完待續。)x211


    ,看之家!唯一網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歸恩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掃雪尋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掃雪尋硯並收藏歸恩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