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洛思索了片刻後又一臉困惑地道:“隻是不知那年輕人說的‘三番定勝負’是什麽意思。.tw[]”


    莫葉遲疑著道:“難道是珠算比賽?你曾說過,以前在小梁國商學院,定期都會有這樣的賽事,是為考核學生的指法和計算能力,與咱們國朝書院的文科筆試那種固定考驗模式不一樣。”


    樓廳裏,又有燕家仆從將之前那一摞賬冊分成了兩垛,分別擱置在兩張桌案上,


    掃了一眼那兩垛賬冊,阮洛收回目光,想了想後道:“很像。燕鈺在做賬方麵的經驗豐富,作為這場競賽的主審,他很合適。隻是……如果隻有他一個人出麵主持,對這場賽事的我方而言,似乎不太公平。”


    莫葉默默琢磨了一番,也很認同阮洛的話,不禁有些著急起來仕途法則。


    雖然一樓大廳中擺開的是比賽陣勢,但這與阮洛早些時提到過的學院競賽,在性質上實是有差異的。


    學院競賽的主辦方為學院本身,雖然學員之間也會因這賽事而爭一爭名次,可是追究根底,賽事本身實是抱著考核學生的目的,學院主審方的眼光,相對會比較公平。


    但現在設置在東風樓內的賽場,很可能是奪人的意義大過考核的意義,而作為支援奪人一方的燕家,燕鈺若為主審,很可能要偏私。


    看到莫葉臉上現出焦急情緒,阮洛忽然微微一笑,說道:“剛才我跟你提到的‘仇嫁’民俗,你還記得麽?無論是‘仇’還是‘奪’,很可能隻是為了一種氣氛。當不得真。如果謝五姨與那姓易的年輕人是心心相印,這場賽事,也許隻是一種另類的接親遊戲。不過,倒是很符合我們這行人的脾氣。”


    莫葉思忖著道:“可是,他們不提前打招呼就擺開這規則,似乎有些欺負人。那姓易的是燕家帶來的,珠算指法肯定不低。可我們這方。就隻有一個石乙……”


    她的話說到這裏,忽然止聲了,目光落在阮洛身上。凝了凝神。


    此時她的目光,明顯是含著求取之意的。阮洛對上這樣一雙眸子,不禁一怔,遲疑道:“你……我隻是一個外人。”


    莫葉立即說道:“此事關係到謝五姨下半輩子的歸宿。你不能出手幫一把麽?你是我的義兄,也當石乙是朋友。怎能全然以一個外人自居呢?”


    “我們先冷靜一下,看看他們究竟想怎麽玩,好麽?”阮洛臉上現出一絲為難神情,下意識伸手揉了揉額角。“關鍵是,不知道你的五姨心裏是怎麽想的,也不知道燕鈺今天來這兒一趟。是不是還擔著別的事。”


    莫葉見阮洛又開始犯頭疼,頓時將心中焦急的事甩去一旁。她意識到另一個問題,緩言說道:“又不舒服了麽?是我心急了,忘了你今天本該是待在家休息的。”


    “一點頭疼,算不得什麽事。”阮洛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他接著道:“若要我為此事出力,不是不行,隻是我總覺得燕鈺的到來,有些蹊蹺意,我不想出錯了力。[..tw超多好看小說]”


    其實阮洛質疑的地方,莫葉也已有了些察覺。今天燕鈺作為後盾、陪襯,支持那姓易的年輕人來接親,應該是排場很大的事,但他卻沒帶來半車聘禮。且似乎也沒有之前那綢緞商人胡尋接親時的誠意,不見任何能擺在明麵上的官方批文。


    難道接親隻是她和阮洛妄下地猜測?這個覺悟此時浮現於腦海中,實在令人惶恐。


    “燕鈺的做事風格,是極少做虧本買賣的。”沉思片刻後的阮洛徐徐開口分析,“他每天那麽忙碌,不像是能抽時間給一個寒門學子辦親事的人,除非……燕鈺此番來意,在我看來,恐怕對那年輕人來說,是劃出了一條有些殘酷的道路。”


    莫葉微訝失聲:“你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我不想幫你,也正是考慮這一點。”阮洛歎了口氣,“燕鈺親自來這一趟,怕是懷揣考驗那個年輕人的心思居多。這樣一來,如果我出麵將那年輕人擊敗,便可能相當於在他未來的東主麵前,削他麵子。沒準……這門親事因此真的分了,燕家也會改變了收編那年輕人進入計算組的決定。”


    的確,這一行人此番到來,接親的態勢還不太明朗,沒有聘禮、儀仗、官方批文,可能真隻是一個未落實的幌子。


    經阮洛把他心裏的疑慮展開來說,莫葉也已意識到此事當中蘊藏的某種可怕意義。可能毀掉那個年輕人的前程?還是可能毀掉謝漣漪下半生的幸福?站在這樣的路口,迎戰與避戰都是兩難。


    也許此事抉擇的關鍵點,還在於謝漣漪自己寂滅武神最新章節。


    如果她與那姓易的年輕人真是心心相印,那麽這場競賽即便故意‘放水’,至少不會再傷到雙方的利益。


    漸漸在莫葉腦海裏變得清晰的這個想法,其實就在剛才,阮洛即以此勸過她冷戰大款老公全文而直到她自己也明悟到這個問題,她才明白了,阮洛的顧慮之深,遠比她思考的全麵。


    莫葉臉上漸漸浮現慚色,看向阮洛,輕聲說道:“就是不知道……五姨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她這話已不難讓阮洛聽出,她的意念終於與他重合一處。


    阮洛對此隻是微微一笑。他心中的想法,已然又快了她一步,但在他直言自己的想法之前,看見她此時臉上的小情緒變化,他忽然起了玩心,笑著道:“聽人說,女人最擅長說反話,你覺得呢?”


    莫葉怔住了。


    反話?那麽五姨拂袖而去,摔門避見其實是……


    但她又隱隱感覺,阮洛的話似乎有多重意思,隻是不知道他這麽說的動念是什麽。


    阮洛難得開玩笑,水平著實不高。而莫葉心性太沉靜,表現得也極不搭調,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竟都不說話了。


    這玩笑太冷!


    背倚門框放鬆了雙肩,沉默也是在沉思的阮洛忽然長舒一口氣,似乎是決定了一件大事。然後他緩緩開口道:“可能你即便不說那句話。我也必須出麵了。”


    他的心意變動了,從避戰改為迎戰,但莫葉的心緒才剛剛歸向他之前那避站的想法。聞言不禁詫異道:“你剛才不是說,如果你勝了那年輕人,可能會毀他前程麽?”


    阮洛淡然笑了笑,笑意裏少有的顯現涼薄:“所以我之前也說了。燕鈺給那年輕人劃出的路,很殘酷。”


    莫葉疑惑道:“我可以把你的想法跟幾位姨母商量一下。再去五姨那兒求個準信。如果她剛才……真是在說反話,那叫石乙直接在賽事上放手不就成了?大家都落得一團和氣。”


    “謝五姨那邊,還是未定數。”阮洛猶豫著道,“聽那年輕人剛才說的。賽事分三場,如果石乙能到第三場言敗,此事或許能像你想的那樣解決。如果不能,續場該如何?”


    莫葉沉思片刻後遲疑了一聲:“三連敗?”她剛說完這三個字。很快又是自顧自搖搖頭。撇嘴道:“這也太沒麵子了。”


    阮洛微笑著道:“如果是兩個人下棋,的確能有意的一敗再敗,但珠算比賽不行。算盤這東西摸久了。指法會成為習慣,如果故意撤手,在高手麵前是很容易被看出來的。燕鈺可能不是計算師中的絕頂高手,但他家計算組裏不乏高手,他就是旁觀。也能長不少眼力。”


    莫葉詫異失聲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是一場必須以真本領來競技的賽事?”


    “如果燕鈺沒有親自來,或許可不必做到這麽嚴格。”對於莫葉的猜想,阮洛輕輕點頭,隨後又道:“還有,燕家有些規矩。你可能並不了解。像這樣的競技,涉及到珠算,燕家還搬出那麽多的賬簿作為競賽資料。所以參賽敗者,是沒有資格再戰的,隻能出局換人。”


    “如果石乙敗,則必須換人頂替,而如果是那姓易的敗。他似乎就沒有機會了。”莫葉斟酌著開口,“這也就意味著。他若想取勝,必須是三連勝。”


    聯想到之前阮洛說過的話,莫葉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喃喃道:“進則生,退則死,果真殘酷總裁殘歡:老婆你很美味全文”


    兩人在雅間裏的悄聲討論剛剛到了這一步,門口忽然傳來爽朗一聲笑,笑的人明顯心情大好,卻將雅間裏的兩人嚇了一大跳媚姝。


    一道青影立於雅間門口,與阮洛離得極近,旁側的莫葉見狀頓時怔住,阮洛也是微微愣神,旋即臉上慢慢展現一絲微笑:“燕大哥,好久不見。”


    冠嵌珍貴青玉,衣著沉穩團錦的燕鈺不知是何時上了樓,他直接走到阮洛所在的雅間門口,顯然是早在樓下廳中時,就覺察到了樓上雅間裏有熟人。


    燕鈺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當他親眼看見已經完全脫去男孩模樣,身形拔至與他相近高度的阮洛,聽到那已經變得厚重了些,但依稀還能捕捉到孩童時熟悉感覺的嗓音,燕鈺也是微微凝神。


    隔了片刻,他才展開微笑,抬手按在阮洛一邊的肩膀上,稍微沉了沉力,略有動容地道:“沒想到在樓上的人真是你,距離上次一別,已差不多過去了九年,阮弟的變化,不可謂不大,成器了。”


    分別了九年,再重逢時,這兩人見麵的第一番交流,語氣稱謂上都十分禮敬融洽。


    在旁人眼裏,這可能正是半壁歸合的溫情畫麵,但此景落入莫葉眼中,知道這兩人九年前那段交集真相的她隻覺得燕鈺的話,隱約含有一層別的意味。


    但她同時又覺得,自己沒有半點理由幹預這兩人,一時間隻覺得頗為焦慮,她跟阮洛還沒有商量好對策,燕鈺忽然就上來了,難道他的聽覺已經靈敏到了如此恐怖的程度?


    莫葉的思維一時間走入了一個誤區,如果她平心靜氣想一想,剛才她在樓上,麵對樓下發生的事,會很自然的想到請阮洛幫忙,那麽身處樓下事端中的石乙,難道就不會這麽考慮麽?


    石乙也是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如果自己一時不慎,把五姨“輸”了出去,那可怎麽辦?


    阮洛在京商行內‘金算盤’的名號,老早就擺出來了,近三年裏他頻繁活躍於京商之間,他的這個名號得以傳得更廣泛。石乙在學成返京後不久,也聽聞了阮洛的這個名號。今天樓中迎事,阮洛正好又在樓裏,石乙第一時間想到請他幫忙,也屬正常。


    隻是心急一時的石乙想法與莫葉很接近,倒也忽略了燕家那邊很可能存在的別樣用意。


    直至此時,燕鈺與阮洛碰麵,石乙也還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倒是很意外於,原來眼前這位陸商豪傑與雅間裏的京商俊傑,竟是老早就認識!


    他禁不住在心裏感歎一聲:同行,就是別有一種緣分啊!


    故友重逢,旁的人自然會變成背景,但這種思想慣性在燕鈺這兒卻能控製得很好。第一番交流即算是見麵寒暄,接下來他開口已是將話轉入在場之事:“阮弟,你如果不嫌煩,一同來看看如何?今天是我的一位朋友求妻的日子,多一個人,也多一份熱鬧。”


    阮洛沒有猶豫,微微一笑,道:“這個納緣節目倒是別致,一定是燕大哥親手籌辦,即便你不喊我,小弟肯定也是要硬湊進來瞧個盡興的。”


    燕鈺舒容一笑,作出一個手勢:“那請吧。”


    燕鈺與阮洛並肩走在前頭,在他們身後,莫葉湊近石乙身邊,已經意識到燕鈺會上樓來直接找到阮洛的原因,她盯了石乙一眼,壓抑著聲音道:“你怎麽把燕鈺帶上來了?”


    石乙眼中浮現一絲訝異,見她抑著聲說話,似乎在忌憚著什麽,他便也壓低聲說道:“出了什麽事麽?”


    莫葉不知道該怎麽向石乙解釋她剛才與阮洛正在商量的事,忽然歎了口氣,搖搖頭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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