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嘴!”馮倫喝她一句,向鳳翎道,“阿鳳,你甭理她,不管……不管這百花露怎麽來的,效用卻是不錯的,你留著,心慌的時候喝一些。那日的事兒,回想起來還真挺可怕。”


    鳳翎將那百花露湊在鼻邊聞聞,發現確實如馮倫所說,香味純正淡雅,聞著都涼沁沁的,確有凝神定驚之效。


    “鐵公雞是誰?”鳳翎向馮娟好奇的問道。


    馮娟看了一眼馮倫,“也就是……阿倫的朋友。”挽起鳳翎的手,馮娟又道,“阿鳳,你知道這世上有種叫老鴰的鳥兒吧,最喜歡往自己窩裏搬亮閃閃的東西……鐵公雞就是這種人,他隻愛往自己懷裏揣白花花的銀子。”


    這話聽得鳳翎不禁莞爾,“鐵公雞的名兒八成是你喊的吧?”


    “給爹聽見,看不罵你!”馮倫白她一眼,“胡喊亂叫。”


    “爹才不會罵我哩,”馮娟揚眉,麵帶著些得色,“蘭先生知道,都笑著說我形容的確切,爹可不都聽蘭先生的。”


    “蘭先生?”這不是鳳翎記憶中有的名字。


    “阿娟!”


    馮倫今天喝停馮娟的比率好像高了些。


    馮娟臉色也有些微變,不自然的笑笑,“我爹的朋友,也不是誰……不說這個,阿鳳,那……這個怎麽辦?”


    話題又轉回到鳳翎手中的百花露。


    鳳翎遞給馮倫,“阿倫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那日的事情,我還真沒放在心上,”


    鳳翎摸摸自己的臉頰,“瞧我的氣色。像受了驚的樣兒麽?沒受驚的人亂喝東西可不好,……倒不如你去還給那隻鐵公雞,拿回那一兩銀,改日我需要什麽,再跟你說,你手頭也好還有些銀子,好不好?”


    “這……”馮倫看看鳳翎,確實麵色紅潤,精神得很,不像馮娟受了驚時的慘白樣子。猶豫了一下,點頭接過,“那……你需要什麽。再跟我說。”


    “好。”鳳翎笑著點頭,“我會的。至於那本書麽,我很喜歡,那二兩銀倒是花得值得,等我想法子慢慢還你。”


    馮倫慌忙擺手。“不用還,不用還,橫豎我也沒花銀子的地方。”


    “怎麽沒有,不是說要存著和阿鳳一起遊山玩水?”


    馮娟笑著用馮倫自己的話打趣他,羞了馮倫一個大紅臉,訕訕的不知該說什麽好。


    “你欺負阿倫哥就罷了。還扯進我做什麽?”鳳翎佯裝要去撥她的嘴,“快讓我看看,這嘴裏可是長了什麽。這般不饒人的!”


    馮娟縮著脖子“咯咯”笑著躲開。


    鳳翎轉眸正見著馮倫出來,忙收回手對馮倫道,“快把那瓶子收了,早些退了拿回那一兩銀你猜我愛不愛你。我三哥什麽不知道的,別說給他聽。”


    馮倫點頭忙緊了緊塞子。納入袖中。


    “什麽一兩銀,”馮娟看著馮倫又扁嘴。“照那鐵公雞的性子,他呀,能拿回半吊就不錯了。”


    “什麽半吊?”這話給秦守文聽了一半去,一邊問,一邊將手裏的書遞給馮倫,“最後還有幾頁看完了才出來,耽擱了。”


    “沒什麽,我在跟阿倫哥閑聊呢,講的一個故事。哥,也考考你,”鳳翎向秦守文笑道,“故事說,有個很吝嗇的商人,將貨以一兩銀的價格售給你,結果你不想要了,退回的時候,他隻肯退你半吊錢,你可有什麽法子拿回另外半吊?”馮倫蹙眉在馮倫身邊坐下,想了半晌,搖了搖頭,“有些難辦……商人圖利,小人難養,商人加小人,就更難應對。隻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卟”馮娟笑了出聲,搖頭,“你這法子,就像蛤蟆跳水,不通,不通!對鐵公雞曉以理動以情,他會問你,理值幾錢,情值幾兩!”


    “是不通。”鳳翎也笑,看向馮倫,“我倒有個法子。這個人還貨的時候,可以跟那商人說,一兩銀可不是小數目,他若不原價歸還,我便拿著他的百花露滿大街的找人哭去,見人就給人聞聞,說是他家的百花露,吃了跑肚,隻怕這樣一來,他再一瓶也賣不出去。”


    馮倫愣了半刻,不由撫掌大笑,“這法子好!回頭我就去試試,總給他誆著,我也試一回誆他的滋味!”


    秦守文聽得愣愣怔怔:“不是說故事麽,怎麽變成你自己了?”


    三人便又笑了半天。


    再幾天是元宵節,馮娟又邀鳳翎一起去鎮上逛集市,瞧花燈。


    馮娟的意思,是想讓鳳翎也跟著馮先生和他們一塊兒去,兩人好邊走邊說,有個伴兒。


    往年的元宵節,鳳翎都是和甘氏,哥哥們一起去,今年還想順便也拉著齊氏和三叔,所以鳳翎婉轉的拒絕,馮娟有些失望。


    鳳翎笑道,“鎮子那麽小,能遇上的機會很大呢。”


    馮娟想想也是,又高興起來,跟鳳翎互相通告那日會去鎮子上的時間。


    兩人說得熱火朝天,馮倫隻好可憐巴巴、羨慕的瞧著,直到馮先生出來告辭,馮倫也沒能往馮娟話裏插上一句。出門後還埋怨了馮娟好一陣子。


    馮娟拉著鳳翎的手依依不舍,一直到大門口。


    卻不料一出門就迎來兩個少年,打頭的那個衣裳光鮮,藏青金錢紋對襟襖,黑布靴尖上一邊鑲著一顆珍珠,一走一晃的,束發的金環閃著耀眼的金光,昂首闊步的,顯得他的臉愈發的意氣風發。


    馮倫下意識的橫過一步,半攔住鳳翎,如臨大敵一般的,從鼻子裏哼出的聲音:“這小子……白擔心他了。”


    秦大業向馮先生行禮問好,直接無視掉其他的人,向鳳翎招手,“鳳丫,鳳丫,我有話跟你說。”


    馮先生帶著馮倫馮娟先告辭而去。


    馮倫不放心的邊走邊回望,卻又無可奈何。


    “又有什麽事?”鳳翎雖然不至於以前的惡語氣,倒也不見得有多客氣。


    秦大業不以為意,半是神秘半是炫耀的,“我跟你說,鳳丫,我爹給我找了個武先生,今兒到家了……據說祖上是哪年歸隱的武科探花。我要好好學,”


    說到這裏時,秦大業有些不好意思,“那日真是丟臉,讓你笑話巨星之渣攻莫跑乖乖借個種。等我學了武,再碰到那種事兒,我可以保護你!”


    “誰要你……”鳳翎話還未說完,想想,又點頭道,“反正文你學不了,學點武也不錯的,隻是學武要鋤強扶弱的,別打架惹事才好。”


    秦大業慌忙點頭,“當然當然,我聽你的話。我是這樣想的……,”秦大業看著鳳翎的臉色,語氣變得小心翼翼,“你聽了別生氣哈,我也隻是想想的,得你同意……我每日學了,有空就教教二子,讓他回家也練練,萬一我不在,二子也好保護你不是?”


    這話正中鳳翎下懷。離去京城還有些日子,給秦樂文先做些武學啟蒙也好,日後有機會,再學起來也快。實在不行,當作強身健體也是好的。


    本來心裏還在謀劃要怎麽開口,卻沒想到秦大業自己先提了出來,讓她還是有些感動的,臉上便多了分笑容。


    “這想法不錯,我會囑咐我二哥好好跟你學,你也好好兒學,可別瞎學瞎教,誤了我哥。有空我也要瞧瞧。”


    “當然當然,隻要鳳丫願意,隨時歡迎觀看指導。”


    “一個丫頭片子,指導啥?”秦大寶嘟嚷一句,又鼓著腮幫子道,“那先生連我都不肯教,怎麽就能教二子,我回去……”


    話還沒說完,被秦大業在腦門子上重重的拍了一記,“廢什麽話啊,你跟人二子能比?”


    “怎麽不能比?”秦大寶委屈的紅了眼眶。


    “二子是鳳丫的哥,你是誰?”


    這理由牽強得讓鳳翎發笑。


    見鳳翎臉色和緩,秦大業便更加得意,手舞足蹈的渲染他的無邊宏圖來:“等我學好了武,我去考個武科,叫鳳丫也嚐嚐什麽什麽夫人的滋味……”


    越說越沒邊兒了,鳳翎臉色一沉,轉身就大步往屋走,“咯吱”一聲把門合上,再沒看他一眼。


    “看見沒,看見沒,”秦大業卻高興得一手指著大門,一邊在秦大寶肩上猛拍,拍得秦大寶直咧嘴。


    “鳳丫對我笑了,是吧?我做對了,鳳丫歡喜,我得好好兒學武。”


    且不說秦大業大門口自說自話發著癡,鳳翎倒是認真囑咐了秦樂文,讓他和秦大業一起好好兒的學,二人一起,也好有個比較切蹉。


    秦樂文當然高興的應下。


    然後鳳翎開始策劃再一次上南山。


    沒了送飯的理由,甘氏不太可能讓她走那麽遠,而向甘氏開口後的最大可能,便是哪個哥哥陪她走一趟。


    果然第二天鳳翎向甘氏說要趁著花開最後一撥,要去南山采臘梅。


    甘氏走不開,讓秦樂文陪著去,這在鳳翎意料之中。


    秦樂文性子粗,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支開。


    上了南山,鳳翎先是察看了門上的發絲,己經不見了,不過很可能是因為前段時間下雪結冰,發絲隨著斷裂掉落,而門前的樹枝完好無損的豎在那裏,說明並沒有人進過屋子。


    鳳翎這才將籃子交給秦樂文,請他幫忙去采些臘梅,自己則借口休息,往屋裏迅速取了那本《隋氏天經》藏在籃中,鐵箱仍蓋好放回去,關上機關。


    這些東西太過重大,目前來說,外公的屋子還是藏東西最穩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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