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已至,建業的晌午卻絲毫沒有半分的寒意,暖暖的陽光直射在小園之內,有種說不出的愜意,一旁花圃的紫菊開得正豔,開花吐蕊,好不熱鬧。石桌上的父子二人,對麵而酌,子軒低順著頭,一副乖乖的樣子,更顯得此刻的風景是如此之和諧,在子軒的印象中,他父王與他並不十分親近,似乎他更偏愛子歌和子輪。年幼時的質子生涯,使得他早已不敢奢求有朝一日還曾與父王平心靜氣的坐在一起,更不用說在今日如此的壞境下,把酒談心。


    吳王拿起手中的茶杯,一股白片的香味混合著淡淡的杭白菊的清香,“孤記得你母後當年也喜歡這樣喝。”


    子軒回道:“是的,記得母後當初還在宮苑內種了一株白菊,隻是因不適合建業的氣候,終沒開出花來。”


    吳王若有所思的說:“是啊,人也是一樣,她是長安的一株“白菊”,卻不適應建業的沉重繁雜。”


    子軒未敢回答吳王的話,他不知該回答是,還是不是,自他記事以來,他父王很少到母後的宮殿來,他的父王日日都宿在安昭儀的朝陽殿,即便是偶爾遇到,倆人依舊淡淡的打個招呼,各自離開。子軒沉默了一會兒,頓了頓說道:“有父王的這份牽掛,母後在天之靈也會覺得欣慰。”


    一陣風吹來,院內的菊花簌簌作響,吳王淡淡的咳了兩聲。


    子軒連忙站起,“父王,你身體……”


    吳王擺手:“不妨事,人老了,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是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撐得住,總有一天,我會站在俯瞰整個天下的位置之上。”


    子軒看著眼前已經頭發半白的父親,不由的心中替他感到可憐。除了大吳,他還有什麽,他的發妻離他而去,他最愛的枕邊人天天算計他,他的幼子為此年幼夭折,就連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儲君,都背地招兵買馬,圖謀不軌。


    吳王說道:“或許你會覺得一個人站在高處的辛苦,孤年輕的時候,隻為給自己深愛的女子一個夢想,給這個女子一方有安全感的家,於是,孤拚命的去改變這一切,終有一天,當孤可以牽她的手,與她同看這天下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她還是沒有安全感的。”


    吳王的話聽的子軒一陣心寒,他知道那個女子不是自己的母親,是如今的吳國王後安後,可是他卻從內心深處恨不起來,就如同今日他麵對阿諾,卻怎麽也不能抹殺那一團紅色的身影一樣。


    許久,吳王問道:“上次見麵傖俗,你身邊那位姑娘喚什麽名字,你們是怎麽相識的?”


    子軒說道:“回父王,她叫阿諾,是兒臣在逃離衛國的時候認識的。”


    吳王繼續問道:“她身邊還有什麽人?”


    子軒回道:“還有一個父親。”


    吳王問道:“那人是否是眉梢有點紅痣?”


    子軒搖頭:“不是”


    吳王繼續問道:“那人是否擅長醫術,喜著白衣。”


    子軒搖頭,“也不是,隻是一普通的農夫,以打柴種田為生”


    吳王將信將疑,卻不再深問,子軒見吳王似有疑惑,阿諾曾經說過,師父身份特殊,不便向外人道出,越有權有勢之人,越要保密。今日未經阿諾許可,他卻不敢將師父身份說出,況且他根本不知師父真名為何,隻是他還記得當初在衛國城下,陳瓊似一早便知道他的身份,對他拒之門外。


    吳王見子軒的確似不知內情,便說道“孤聽成越說你與阿諾倆人倆情相悅,便問一下那阿諾姑娘的底細,你們自幼相識,媒妁之言可省,父母之命,不能也省了吧!”


    子軒說道:“父王,兒臣現在還未想過終身大事,隻想平安渡日。”


    吳王臉上閃過一絲陰沉,說道:“孤聽聞子軻大婚時出了刺客,你可知情?”


    吳王這話題轉的太快,但顯然已經知道那日夜闖大王玄武殿的人便是自己,子軒忙站起,說道:“父王恕罪,兒臣近日便迎娶阿諾。”


    吳王歎了口氣,“子軒,珍惜身邊的人,不要惦記不該惦記的人,這才是一個聰明人的所為。你自幼讀書聰慧,自會懂得取舍,孤不必費心”


    吳王的話說的含沙射影,子軒內心明了,可是一直躲在後麵的阿諾卻如墜入冰冷的水底,心中仿佛被數萬支箭狠狠的刺劃,卻難以說出聲來,曾經,她那麽卑微的存在,隻為能留在子軒身邊,希望總有一天他的內心會有一絲自己的位置,卻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即便沒有大靈兒,她和子軒之間,卻仍跨越不了那道界限。


    青硯雙手提著四壇酒從前廳歸來,發現直挺挺站在那裏的阿諾,輕聲問道:“小姐,您要的酒來了。”


    阿諾一手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前一刻她還滿懷信心的決定讓吳王對她刮目相看,如今卻如鬥敗的公雞,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說道:“青硯你把酒送去即可,然後回來拿一下食盒。”


    青硯聞聲答應,阿諾放下食盒,回眼正碰上成越挑釁的眼神,阿諾覺得自己喪到家了,轉身便走,成越一個箭步擋在阿諾身前,如同一堵牆,把前路擋的嚴嚴實實。


    阿諾低吼一聲:“走開,我現在沒心情和你吵架!”


    成越陰陽怪氣的說道:“陛下這次是專程找你品酒的,你這麽落荒而逃是不是有點怠慢君王啊!”說畢,抱著肩膀一副嘲笑的神情。


    阿諾說道:“他來找我品酒,我就一定要奉陪麽,我又不是他兒子,也不是他臣子,就算是一國之君,也不能阻止我這小女子做生意吧!”


    成越嘖嘖了嘴,說道:“你的確不是陛下的兒子,也不是他的臣子,不過你想成為他的兒媳,就必須去麵對,這點點小挫折,你就認輸了麽?”成越依舊堵在路中,任阿諾左右突擊,寸步不讓。


    阿諾不由的笑了出來,“你怎知我是認輸,好酒要需要好的酒具品才能把意境發揮到極致,我隻是回房間尋找我收藏的酒具而已。”


    成越側身閃到一邊,說道:“很好,我拭目以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傾城紅顏之紅顏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沉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沉曄並收藏傾城紅顏之紅顏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