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禮了,陸大哥,你怎麽會在這?”小玉又福了福身,對著陸清風淺淺一笑。


    陸清風看了小玉一眼搖了搖頭道:“不對。”


    “什麽不對?”小玉微楞的望著陸清風,樣子有些呆呆的。


    “你既已知我是陸清風,為何以前喚我清風,現在卻喚我陸大哥?”陸清風挑眉笑了笑,臉上的胡子已經刮淨,發絲用金冠束好,一身嶄新的儒袍,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身在雲霧中,恍然若仙。


    “這。”小玉遲疑了一下,她與齊震宇在一起之時,也沒想過如何稱呼,都是直來直去的叫他的名字,如今年歲增大了些,總感覺叫清風怪怪的。


    “唉,沒想到故人好不容易相逢,小玉卻如此冷漠,連我的名也不肯喚。”陸清風搖頭歎息,撫掌走到一旁的山間小亭,坐在了石凳上。


    “我不是那個意思.”小玉忙走了過去,小聲的解釋道,對於陸清風這號人物,又是於她有大恩之人,她還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陸清風側過臉嘴角微微翹起,不知為何,每次見麵,他總是想逗逗這個丫頭,難道是這丫頭太有趣了?


    “清風。“小玉硬著頭皮喚了一聲,一叫完人,渾身冷嗖嗖的。


    “多叫幾次便習慣了,看來以後我要多到貴府拜訪才行啊。“陸清風笑了笑,提壺斟了一杯酒,自飲起來。


    小玉聞著清淡了的酒香,深吸了口氣:“你怎麽知道我們到上京了?“話一說出口,小玉才便伸手捂住嘴,她這是問了個什麽樣的笨問題啊。


    陸清風忍不住嗬嗬笑了兩聲,越發覺得小玉有趣,明明有些地方那麽精明,怎麽他就老是見著她犯迷糊呢?


    一陣山風吹過,小玉拿著繡帕捂著鼻子打了個噴嚏,剛剛一直爬著山未覺得冷。但停在此處一會,便覺得有些冷了,果真高處不勝寒。


    “來飲一杯酒吧。“陸清風像變魔術般的又拿出一個杯子,對著小玉一舉。


    小玉吸了口寒氣。坐到了石凳上,見石桌上還有另外兩隻杯子,微微有些訝異,不過並沒問什麽。


    “來,試試,這梅花釀酒味清淡,並不醉人。“陸清風倒了杯酒遞到小玉麵前。


    小玉將信將疑的接過,貼在唇邊輕輕一沾,梅花的清香,入口甘洌。微微帶著酒的苦澀味,但再飲兩口,嘴裏慢慢有種回味的甘甜,小玉飲盡放下杯子:“不錯,好酒。這釀酒的泉水應當很特別,裏麵放了種糖,不過那糖是什麽我便不知道了。“


    “你還懂酒?“陸清風笑了笑,這下輪到他意外了,原本他以為小玉該是滴酒不沾的女子,請小玉喝酒也不過是試探試探,沒料到小玉居然痛快的喝了下去。


    “算不上懂。“小玉笑了笑。不客氣的自已又倒了一杯,酒有時候還真是好東西,這次沒有慢品,三兩口便喝盡了。


    陸清風看著小玉蕭瑟落寞的樣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不是他自誇。好歹他在上京也是極有人氣的,給他送荷包的姑娘可不少,不過那些他都賞給手下了。


    小玉一杯接著一杯,一小半壺梅花釀便見了底。


    “真是暴殄天物。“陸清風搖了搖頭,這一壺酒可是他好不容易弄到的。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小玉打了個飽嗝。從口裏衝出來的一點酒氣讓她有些難受,頭也有些暈呼呼的,小玉伸出潔白的手指指向陸清風:”不是說,不醉人麽?騙人。“


    陸清風沒說錯,梅花釀確實是酒味清淡,卻也是酒,對於小玉這個滴酒不沾的人來說,多喝些還是會醉的。


    “你以前可曾飲過酒?“陸清風見小玉搖頭晃腦的樣子有些想發笑。


    “沒有。“小玉嘟著嘴,麵上微紅,伸著手指在陸清風眼前晃了晃。


    “你喝醉了。“陸清風肯定的說道,望著小玉,嘴角總是忍不住彎起。


    “沒有,我說沒有就沒有。“小玉跺著腳,孩子氣的撅嘴說道。


    陸清風笑了兩聲,並沒辯駁,他才不會和個醉丫頭在那爭論醉沒醉的問題。


    小玉見陸清風不信,哇的大哭起來:“你欺負人,我說沒醉,我沒醉。”


    陸清風手足失措一陣,慌忙站起身來,柔聲安撫道:“你沒醉,你沒醉。”


    “你騙人,我感覺我醉了。”小玉嘴一癟,像個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陸清風撫著額有些無奈,他說醉也不好,沒醉也不好,這丫頭究竟要他如何?


    “為什麽你不要我了?”小玉可憐兮兮的越哭越大聲:“為什麽你可以說走就走,我做了那麽多事,等了那麽久,想了那麽多,為什麽會是這個結果?”


    陸清風就算再遲鈍也知道小玉這番話不是對他說的,何況他還是個十足精明之人,聽著小玉的控訴,他真不知心裏是什麽滋味。


    當初想要隨容姨去,小玉還有另外的心思,那便是她知道,此生就算再努力,她也夠不上齊家的門第,齊府內情勢肯定複雜無比,若她有一日,真的與齊震宇走在一起,她希望她能變成齊震宇的助力,而不是一個在內宅,處處還要仰仗齊震宇,給他添麻煩,她相信,容姨一定能夠教會她該如何自處,遊刃有餘的活在內宅之間。


    他的心太大了裝了太多東西,她隻不過在他心間占了很小一個角落,而她的心很小,所以空了太大的位置,他永遠不及她愛他,她都知道,隻是一直放不下,如今也該放下了。


    本想認真好好的愛一回,可惜,世間之事,十有八九並不能如意。


    “你醉了。”陸清風扳過小玉肩,眼注視著小玉,認真的說道,話間還夾雜著一絲怒氣,為何而怒,他自己都有些不明了。


    “沒有。”小玉怒氣衝衝的靠近陸清風,伸出雙手捏住陸清風的臉,陸清風無奈的低下身子。


    小玉生氣的往陸清風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嘴裏感到腥氣才鬆開口:“你是壞人!“


    陸清風嗞了一聲,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心裏賭的厲害,嘴裏夾雜著一絲甜腥的味道,伸舌舔了下唇邊,伸手往小玉頭上敲了敲。


    “走,下山吧。”陸清風看著哭花臉的小玉,伸出手,拿著汗巾往小玉臉上擦了擦。


    “走不動。”小玉哭著對著陸清風嘟起嘴。


    陸清風躬下身子看著小玉紅豔的嘴唇又別過臉去。


    小玉敲著頭,頭疼的好像要裂開一樣,還很暈,身子不由自主的趴伏在陸清風的背上。


    一抖一抖的,靠在背上很溫暖,小玉一睜一閉的,很快合上了眼,居然睡著了。


    “唉,真拿你沒辦法。”陸清風歎了一聲,步子很慢,怕太過陡峭的石梯山路會讓小玉醒過來。


    林邊的山風,腳邊雲霧繚繞,背上還有個傻丫頭,陸清風突然想,想就這樣一直走著,永遠不要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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