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小刀早早起來做好了早餐,將飯菜擺好。


    二弟蹦蹦跳跳地跑進廚房,麻溜地坐到了側首的位置,看著桌上的熱粥和小菜,流著口水道:“娘,大姐,三妹,快來呀,我好餓,等不及了!”


    “來了來了!”徐氏進了廚房,帶著笑意看著二弟,感歎道,“二弟長大了,懂事了!現在知道讓娘坐上位,也知道等大家一起吃飯了。”


    二弟眼神驕傲地道:“大姐說過的,二弟是兒子,要敬重娘親,讓娘坐上位。大姐也說過,我們是一家人,要有福一起享,有難一起當!”


    李芸對二弟投去讚賞的目光。二弟能將她的話記在心中,她也很欣慰。二弟聰明,她相信,隻要她用心教導,二弟日後一定會成材。


    大家吃過早餐,徐氏將家裏的鑰匙交給小刀保管,囑咐小刀看好家,便帶上禮物,帶上三個兒女和李芬出發了。


    李芸的二姑李芳嫁到大山上的高屋村,離李芸家不算太遠,走得快的話,大半個時辰就到了。所謂的大山其實並不太高,海拔四百米左右,相對於六合村這種幾十米高度的低矮丘陵地貌,便算是大山了。


    以前去何家走親戚,李長順會帶著妻兒去找王氏,和王氏他們一起走,如今李長順不在了,王氏母子又在牢中,徐氏忍不住有些感慨物是人非,一路上有些神色鬱鬱。


    李芸了解徐氏的性子,明白多說無益,不管二姑他們什麽態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李芸並不擔心。


    如今,她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


    已是秋末,山上的草木葉子染上了各種色彩,有的金黃,有的鮮紅,有的墨綠,像是給大山披上了一件七彩的衣服,美麗極了。


    山上許多野果成熟了,有刺莓、山核桃、野柿子、刺梨、拐棗、野生板栗等等,都是李芸熟悉的。


    以前李長順在野外采藥的時候,經常會采摘野果帶回家給妻兒嚐鮮。這會兒大家看到這些野果子,自然覺得萬分親切,一路走,一路采摘野果,就連徐氏也暫時忘記了煩惱,和大家一起邊走邊玩。不知不覺中,拐過一道彎,便看到了不遠處山坳裏的人家,正是高屋村到了。


    高屋村人家不多,隻有十二戶,共五六十口人,主要靠打獵為生。


    李芸的姑父何老跟是打獵好手,因此何家算是高屋村比較殷實的人家。


    何家擺酒席,宴請了全村所有人,整個村子像是過年一般的熱鬧。加上何家的親戚,共有差不多一白來號人。何家沒有這麽多桌椅和碗筷,村裏的人家便動手把自己家的桌椅碗筷搬到何家院子裏,擺好。


    李芸他們到的時候,院子裏已經擺好了十二張桌子,桌上擺好了碗筷,就等著飯菜煮熟上桌。


    男人們和孩子們圍在一起投壺玩樂,歡聲震天;村裏的女人們則忙得熱火朝天,洗菜,切菜,捏肉丸,燒火,煮飯,炒菜,烹湯,樣樣都不能馬虎。


    何老跟正在伺候男人們抽卷葉煙,看到李芸他們到了,連忙笑著迎了上來,招呼道:“大嫂,怎麽才到啊?”


    以前徐氏他們都是和王氏一起來的,這次王氏和李三沒有出現,何老跟卻沒有詢問。


    “芸兒她們小,走得慢,這不,來遲了。”徐氏將手中的禮物遞了過去,有些忐忑地笑著道,“這是三斤白糖三斤紅糖還有兩套枕套,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山上獵戶人家不缺肉菜,糖和枕套倒是跟稀罕玩意兒,在竄鄉的貨郎那兒賣得可貴,糖得賣十文錢一斤,枕套得二十文一套呢。


    何老跟將禮物接過來,一張臉頓時笑開了花,口中卻客氣道:“來就來了,還這麽客氣送禮幹嘛,這不是見外嘛!”


    徐氏笑笑,對小姑子和兒女道:“芬兒,芸兒,二弟,三妹,喊人。”


    “姐夫!”“何姑父!”


    “哎!真乖,長這麽大了!”何老跟對李芬視而不見,卻笑著依次打量著姐弟三人,看到李芸的時候,眼睛一亮,“尤其是芸兒,半年不見,長成漂亮大姑娘了!”


    徐氏聽到何老跟誇自己的小孩,心裏樂開了花,客氣道:“哪裏哪裏!你家樹林也長高了吧?在哪兒呢?”


    李芸微微皺了皺眉頭,總覺得何老跟看她的目光怪異的很,似乎心裏在盤算著什麽一般。


    “那猴崽子不知道跑哪裏去野了。”何老跟又看了李芸一眼,“大嫂,別站外麵說話了,進來坐。”


    “哎,好。”徐氏牽起二弟和三妹的手,對何老跟道,“妹弟,客人這麽多,你就不用招呼我們了,我們自己曉得找地方坐。”


    何老跟又客氣了幾句才離開,離開之前,那帶著盤算的目光又在李芸身上兜了一圈。


    李芸四周看了一圈,隻見葉氏正和幾個婆娘說著什麽,眉飛色舞的。


    “娘,她怎麽來了?”以前葉氏一家與何家並無往來,她忽然走動這門親戚,怎麽都覺得有些奇怪。


    徐氏順著李芸的眼光看到葉氏,正好葉氏的目光也看了過來,徐氏浮上客套的笑容,朝葉氏點了點頭,寒暄道:“三嬸,你也來了?”


    “嗯,來了有一會兒了。”葉氏笑著回答,但那笑容,看上去有些刻意勉強。


    圍在葉氏身邊的幾個婆娘看到徐氏,忽然齊齊不說話,都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徐氏。


    徐氏心中一跳,總覺得她們在談論自己的是非,有些難堪地收回目光,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二弟,三妹,帶小姑去玩吧。”李芸將二弟他們打發走,搖了搖徐氏的衣襟,低聲道,“娘,我們不要管她們,我們找二姑去。”


    徐氏忐忑地點了點頭,拉著李芸的手去了廚房。


    到了廚房,李芳正忙得團團轉,徐氏張了張口,想喊,又有些害怕,最終沒有喊出聲來。倒是李芸脆生生的喊了聲:“二姑!”將李芳的注意力拉了過來。


    在廚房打下手的女人們也轉過頭來看向徐氏,臉上也都露出古怪的神情。


    徐氏心中更加忐忑,難道,大家都知道了?


    李芳笑了笑,迎過來道:“大嫂,你來了?嗬嗬,自己找地方坐,我這正忙得不可開交,就不招呼你了。”


    她雖然笑著,但神色卻是不太自然,講話的語氣也有些生疏隔離,並不像以往的那般親熱。徐氏眼神黯了黯,強笑道:“有什麽要做的,我來幫忙吧。”


    李芳將徐氏往廚房外麵推,道:“大嫂遠來是客,怎麽好意思讓你來做事呢?你去歇著,我們這麽多人,夠了。”


    徐氏站在廚房門口,有些難過地道:“芳兒,你都知道了?你在怪我?”


    李芳的笑容僵住了,半晌,低聲道:“我知道我三哥是咎由自取,不過,我娘年紀這麽大了,大嫂怎麽忍心害她被送入監牢,讓她去受罪?”


    李芸眉頭皺了皺,王氏被送入監牢,根本就不關徐氏的事,李芳這般的錯怪於她,難道是葉氏在亂嚼舌根?


    徐氏難過地流下淚來,拉著李芳的手低泣道:“芳兒,你聽我說……”


    李芳將手抽了回去:“大嫂,我還要忙,有話遲點再說。”竟是不肯聽徐氏的解釋,轉身便要走。


    徐氏咬著唇流著眼淚,怔怔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


    “二姑!”李芸拉住李芳,抬頭道,“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也不知道你聽到的是什麽,但是我娘是什麽樣的為人,你應該很清楚,她那麽善良,怎麽會害奶奶?奶奶先是襲擊官差,後又犯了隱匿罪,所以才被送入監牢,這件事六合村的村民都知道,你隻要回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不要片麵地聽取有心之人嚼舌根的話,傷了我們兩家的感情。”


    李芸侃侃而談,李芳目露驚訝之色,隨意遲疑地看向徐氏,用目光向徐氏求證。徐氏眼淚婆娑地看著李芳,目光懇切地點了點頭。


    李芳其實也不相信徐氏會害王氏,她隻是聽到王氏遭了罪,心中慌亂,便失去了理智。


    如今聽了李芸的一番話,她漸漸恢複了理智,有些不好意思地拉著徐氏的手道:“大嫂,對不住,我錯怪你了,請原諒我!”


    徐氏破涕為笑,搖頭道:“芳兒,隻要你不怪我,我就放心了。”


    李芸插嘴道:“二姑,是誰說是我娘害我奶奶的?”


    李芳不好意思地低聲道:“是你三叔婆。都怪我,怎麽會聽她亂說呢?我早就該想到的,她這麽多年來跟我娘一直不對盤,她說的話,怎麽能信呢?”


    李芸抿了抿唇,果然是葉氏在搞鬼。這個葉氏,不知道心裏打的什麽算盤,李芸家和何家關係僵了,對她有什麽好處?


    徐氏心中的擔憂放下了,整個人好似活了過來,拉著李芳的手往裏走:“芳兒,不愉快的事我們就別提了。走,大嫂幫你。”


    李芳心中的結解開了,整個人也輕鬆起來,笑道:“好呀,大嫂幫我擇菜吧。”


    在李芳心裏,大嫂徐氏是個天仙般的人物。以前大哥在的時候,把徐氏捧在手心裏當寶一樣寵著。如今大哥不在了,她不忍心讓徐氏操勞,讓地底下的大哥心疼,於是就讓她做最輕鬆的活。


    姑嫂倆有說有笑地和好了,李芸便放下心來,信步往外走去。


    走到院子裏,隻見葉氏還在唾液橫飛地說著什麽,李芸眼神冷了冷,暗自上心。葉氏隻是愛講是非便罷了,如果葉氏心懷叵測,想要對她們家不利,那麽,李芸不會放過她。


    院子的一腳,二弟他們正和一幫孩子在一起扔石子玩,李芸對小孩子的遊戲不感興趣,便舉步在外麵閑逛起來。一邊逛,一邊低頭查看路邊田間長著的野草,不時拔出一顆湊到鼻間聞聞。


    “李芸,李芸!”


    有人在背後大聲的喊,李芸扭頭,隻見是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正朝她招手。


    李芸微微皺眉,在記憶中搜索一番,這才認出那男孩是李芬的大兒子,也就是曾經與她有過婚約的何樹林。


    李芸站著不動,問道:“你有什麽事?”


    何樹林一隻手背在背後,神氣十足地道:“野草有什麽好看的?我喊你過來你就過來,那麽多廢話幹什麽?女人家要聽話!”


    李芸隻覺得一群烏鴉呱呱飛過。野草雖然普通,但是很多野草都可以入藥,關鍵的時候,可是能夠救命的。不過,她可不打算跟何樹林將這些道理。這小家夥,一看就是另一個被寵壞的孩子。


    搖了搖頭,李芸幹脆懶得搭理何樹林,又低下了頭,專心地尋找起來。


    何樹林哪裏知道以前順從又聽話的李芸會突然變得如此冷漠,一張小臉頓時漲得通紅,氣呼呼地走過來,將李芸手中的草藥拍打在地,不爽的道:“李芸,你為什麽不理我?”


    李芸有些無奈地道:“我忙著呢,你自己去玩,別煩我,乖。”


    何樹林怔了怔,總覺得這個表妹有些不一樣,但那裏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咬了咬唇,他把藏在身後的手伸出來,將手心中的東西塞在李芸手裏,道:“給你。”


    李芸低頭一看,隻見是一盒胭脂。


    她不由得啼笑皆非:“你給我胭脂做什麽?從哪兒來的?”


    何樹林紅著臉道:“女人不都愛美嗎?送給你當然是給你用的。你是我的女人,我送你東西你收著就是,管它從哪裏來的?”


    李芸被那句“你是我的女人”森森地雷到了,將胭脂塞回何樹林手裏,淡淡道:“何樹林,你聽好,我是我自己的,不是誰的,更不是你的,這話不能亂說,知道嗎?”


    何樹林怔了怔,道:“我娘說的,你是我的媳婦兒,我沒亂說!”


    李芸嗤笑:“你奶奶沒跟你說嗎?我跟你的婚約又沒有白紙黑字的證明,算不得數的。”


    何樹林臉紅脖子粗,氣呼呼地道:“你騙人,我不信!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他忽然撲過去將李芸抱住,把嘴伸過去,想要親李芸。


    李芸怒從心中起,哪能讓他給親到,膝蓋一彎,往上一頂。


    何樹林痛呼一聲,彎腰抱住胯下,痛得直不起身。


    李芸下手很有分寸,並沒有用太大的力,隻是讓何樹林小小的痛一痛,一會兒就能好。她低頭撿起草藥,再也不看何樹林一眼,自顧自地回了何家。


    何家院子裏,女人們開始往桌上擺菜品,何家人正在招呼客人們各自入座。大人們大聲呼喊自家的小孩,一時之間,熱鬧非房。


    鄉下的酒席至少要擺兩餐,午飯過後,還有晚餐。客人們酒足飯飽了,女人們又忙碌起來,要為晚餐做準備。


    李芳作為女主人,自是忙得腳不沾地。她正坐在矮凳上洗碗,何老太過來喊她:“李芳,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李芳手裏不停,抬頭道:“娘,我正忙著,有什麽話,在這兒說也一樣。”


    何老太皺眉道:“喊你過來就過來,跟我進屋,碗一會兒再洗。”


    李芳隻得應了,擦幹淨了手,跟著何老太進了屋。


    何老太左右看了一圈,見大家都在院子裏,屋外並沒有人,這才將房門關上。


    李芳滿心疑惑:“娘,到底什麽事?”


    何老太指著徐氏送的禮物,咋舌道:“你來看,這糖足足有六斤,還有這兩套枕套,可都是細棉做的,可不便宜呢!”


    “怎麽了?”李芳不知所以,這屋裏放著大家送的禮物,就算有六斤糖,有兩套枕套,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這是你大嫂送的,一個人送的!”


    “大嫂一個人送的?”李芳這才驚訝起來,這禮確實很重,“大嫂送這麽重的禮,那等她回去的時候,我們多回一些禮就是了。”


    何老太道:“我找你來不是說這個的。我問你,你大哥以前到底給你大嫂留了多少錢?我覺得必定不少,不然你大嫂能出手這麽大方嗎?”


    李芳茫然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啊,這是大嫂自己家的事,我怎麽會知道呢?”


    何老太恨鐵不成鋼地道:“不知道你不會去問啊?你想啊,要是你大嫂手裏有錢,那以後李芸嫁到我們家來,就不會拖累我們何家了,嫁妝也肯定也不少。這點都想不通,怎麽這麽笨?”


    李芳為難道:“娘,這不好吧,我怎麽好意思開口問大嫂這種事呢?再說了,您之前不是跟我大嫂說過婚約不算數的麽?”


    何老太有些惱羞,道:“這麽多廢話!叫你去問你就去問!至於婚約的事,我自有主張。”


    李芳咬了咬唇,隻得應了。她最敬重的人就是大哥李長順,自然是希望遵循大哥的遺願,娶李芸過門的。如果何老太能夠改變主意,徐氏脾氣又是個好的,這件事應該還有希望。雖然何老太想知道的事情不好開口,但是為了兩家的將來,也隻能硬著頭皮去問了。


    ------題外話------


    非常頭痛起章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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