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緩慢而愉快地流淌著。


    半個月後,采集完花瓣的紅花植株,葉子漸漸地發黃。等到大部分葉子都發黃枯萎的時候,便可以收獲紅花籽了。紅花籽可以榨油,是一種很好的食用油呢。


    紅花籽收獲完畢,曬幹,便可以出售了。


    地裏有一批蔬菜可以賣了,這次正好,賣藥的同時順便賣菜,一舉兩得。


    因為是夏天,為了保持新鮮,蔬菜不能放置太久,李芸便讓劉小花他們三個早上早起,在天色微亮之時收割蔬菜。等蔬菜收割好了,裝好了車,李芸他們也吃完了早飯,便趁早朝鎮上出發。


    馬車熟門熟路地到了彭家,小刀跳下馬車,彭氏夫婦非常熱情地迎上來,麻利地動手卸蔬菜。


    李芸從車廂中鑽出來,笑著打招呼:“彭叔,彭嬸。”


    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小刀一人送菜過來。彭氏夫婦不料到李芸會來,非常高興,臉上笑開了花。


    彭山吩咐自家娘子:“我來卸貨,你去泡茶,招呼芸兒。”


    李芸連忙擺手:“彭嬸,不用麻煩了,我一會兒還要去賣藥,不能坐太久。”


    彭家娘子小跑著往屋裏走,邊走邊大聲道:“不麻煩不麻煩!開水是現成的,立馬就好,耽誤不了太久的!”


    彭山扛著蔬菜道:“就是,你大老遠的過來,哪能一口茶都不喝就走了?”


    盛情難卻,李芸笑了笑,走到麵攤裏,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道:“行,我喝口茶再走。”


    彭山和小刀力氣大,來回幾次便把今天的蔬菜都搬完了。


    “小刀,你也進來坐。”彭山招呼了小刀,便坐到李芸的旁邊,笑著問道,“芸兒,你這次來賣什麽藥?”


    李芸道:“是紅花,年前種下的,這會兒收獲了。”


    彭山問道:“產量還行嗎?”


    “我種了三畝紅花,共收了幹花瓣九十一斤,收了紅花籽五百八十五斤,算是豐收呢。”說起自己的心頭愛,李芸興奮地滔滔不絕起來,“目前市場批發價每斤紅花五十文,每斤紅花籽五文,扣除人工肥料成本,差不多可以賺七兩銀子呢。”


    彭家娘子正好端了茶出來,接口道:“喲,那還真不錯呢,不過,比起種時令蔬菜來,還是賺得稍微少了點兒。”


    “其實差不多,種藥材周期雖然長了點,但是不用那麽多人力,管理起來也方便些。”李芸笑道,“況且,我這算的是最便宜的批發價,要是我自己有藥房,直接賣藥,那可能夠多賺三四倍。”


    彭家娘子咋舌道:“多三四倍這麽多?那不是暴利?”


    李芸點頭:“是啊,大多數錢都被中間商賺去了。”


    彭家娘子憤憤道:“難怪大家都吃不起藥,原來是藥商搞的鬼。芸兒,你要是開藥房的話,可不能賣那麽貴,咱們不能賺那黑心的錢。”


    彭山立即對彭家娘子喝道:“你說什麽呢?芸兒是這種人嗎?”


    李芸笑了笑:“彭叔,彭嬸說得對。我也想有自己的藥房,讓大家都能吃得起藥。不過,我現在還沒這個能力,隻能以後再說。”


    彭家娘子連連點頭:“芸兒,這大半年我們家承蒙你的關照,賺了些錢,到時候你需要資金,盡管開口,彭嬸一定支持你。”


    彭山也誠懇地附和道:“是啊,芸兒,你有需要,一定要跟彭叔彭嬸開口啊。”


    李芸感激道:“我會的。”


    她又坐了一會兒,見日頭已經高了,便站起身來告辭。


    彭山夫婦將李芸送出來,李芸進了馬車廂,端了一簸箕蘑菇出來,笑道:“彭叔,彭嬸,這是我昨天在山上采的蘑菇,拿來給你們嚐嚐鮮,瞧我這記性,差點兒忘記了。”


    彭山連忙接過去,笑得見牙不見眼:“這可是稀罕貨,平時想吃還不一定有賣的呢。芸兒,中午回來吃飯吧?”


    李芸搖頭:“不了,我現在去德仁堂,我中午在周伯伯那兒吃飯。”


    過年的時候,李芸一家子來鎮上給周斌和彭山拜年,向彭山說起過兩家的關係。彭山知道李芸跟周斌關係親密,便沒有多說什麽,道:“行,今天你在他那兒吃,下回一定要來我家吃飯。”


    李芸笑著應了,這才在彭氏夫婦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朝德仁堂駛去。


    半路上,正好路過一家油坊,李芸進去問了問,因為她的紅花籽品質較好,李芸跟老板講了價,以高出市場價半文錢一斤、每斤五文半的好價格,將紅花籽全部賣掉。


    比預想的多賣出了接近三百文錢,李芸非常高興,幹脆坐到副駕駛位,絮絮叨叨地跟小刀說著如何管理紅花才能保證高產量和高品質。


    小刀便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嗯一聲,表示她聽到了。


    說了半天,李芸頓了頓,笑道:“我跟你說這麽多,你恐怕不太懂呢。”


    小刀轉頭看著李芸,認真道:“小姐,我懂。”


    有空的時候,她經常跟著李芸,聽她向工人們示範,什麽時候施肥,什麽時候澆水,什麽時候要注意蟲害等等,早就將看到的記在了心裏。她語言有障礙,記憶力和領悟力卻是驚人。


    李芸微微有些驚訝,隨即笑了:“那以後我下地你都跟著我,我教你。”


    她賺的錢多了,勢必會誇大規模的。到時候,她一個人要指導工人操作,可就忙不過來了。如果能夠教會小刀,讓小刀分擔一部分工作,那她可就能輕鬆許多呢。


    小刀目光晶亮,高興地點頭:“好!”


    二人說話間,德仁堂到了。


    周斌聽到有人來,迎出門來,一看是李芸,非常高興,笑嗬嗬地拉著李芸的手道:“芸兒,這麽久不來,周伯伯可想死你了。”


    李芸有些吃不消他的熱情,嗬嗬一笑,道:“我娘讓我替她向你們家人問好。”


    “好,我們一家都挺好的。”周斌拉著李芸進了店裏,“你娘他們都好吧?”


    李芸道:“大家都挺好的。”


    周家娘子挺著大肚子出來,見了李芸,又是一番寒暄。


    寒暄了幾句,李芸切入正題:“周伯伯,我這次來,是我種的紅花收獲了,來看看你需不需要。”


    周斌笑道:“周伯伯上次就說過了,你種的藥材,包在我身上。來,我看看你種的藥材品質如何?”


    小刀將紅花搬過來,周斌拿起一些,仔細看了看,又湊到鼻間聞了聞,點頭道:“嗯,不錯,比起采藥人采來的,無論顏色還是氣味,都優良許多。你這兒共多少斤?我全要了。嗯,現在市場上紅花的零售價是二百五十文一斤,我的店裏賣便宜些,賣兩百文一斤。我給你算一百文一斤如何?”


    李芸嚇了一跳,連連擺手:“周伯伯,我知道你從別的采藥人那兒買來也就五十文一斤。我這紅花共有九十一斤之多,你零售出去的話,要賣很久才能賣完。這麽長的時間,肯定會損耗不少。你給我一百文一斤,你自己沒多少賺的了。”


    周斌笑道:“你放心,這些紅花,不會隻在我這一家店賣,不會損耗多少,還是有賺的。”


    李芸堅持道:“周伯伯,我知道你是好意。不過,俗話說,親兄弟明算賬,是多少就是多少,就五十文一斤,少我一個子兒我都不幹。”


    周斌哈哈大笑,點頭道:“果然有點意思,第一次見到嫌錢多的。芸兒,周伯伯算是沒看錯你。你這丫頭,心性好,將來必成大器。”


    李芸也笑起來,道:“我也沒周伯伯誇的這麽好。我就怕周伯伯為了情麵多給芸兒錢,然後又後悔,以後見了我就躲,那我可怎麽辦?我將來還有許多藥,想要賣給周伯伯呢!”


    周斌笑得越發歡快,拍胸脯道:“你放心,以後你有多少藥材,周伯伯都收。不過,你這紅花品質不錯,換做別人,我也得給五十五文一斤。”


    李芸愉快道:“好,那就五十五文一斤。”


    算好了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李芸將五兩銀子小心放入貼身的口袋,拍了拍,笑得非常滿足。這可是她種植藥材賺來的第一筆錢,這種感覺,可比拿到種菜賺的錢要開心多了。


    放好銀子,李芸摸了摸肚子,微笑道:“周伯伯,我這肚子可是有些餓了,不知道你舍不舍得請我留下來吃午飯呢?”


    周斌笑著在李芸腦門上一點:“你這丫頭,越發調皮了。”他轉頭笑著對自家娘子道,“還不快去做飯?免得芸兒回去跟她娘告狀,說我這個當伯伯的,招呼不周。”


    周家娘子微笑著柔聲道:“我這就去。”


    “伯母,讓小刀幫你吧。”李芸吩咐小刀,“對了,把蘑菇和青菜拿出來。”


    蘑菇和青菜是特意留下的,小刀把它們從馬車裏拿出來,周家娘子客氣道:“每次都給我們送這麽多菜,真是不好意思呢。”


    李芸道:“青菜是自家種的,蘑菇是山上采的,值不了幾個錢。”


    周斌卻眼睛一瞪,板著臉道:“你這丫頭!要是周伯伯不留你吃午飯,你是不是就不把菜拿出來了?”


    李芸眼睛眨了眨,點頭道:“是呀!周伯伯不留我吃飯,我隻好自己找口鍋子煮菜吃。”


    周家娘子撲哧一笑,嗔道:“相公,你多大的人了,還這麽愛開玩笑。幸虧芸兒脾氣好,要是換做別人,早就慪死了。”


    “行了行了,快去做飯吧。”周斌聲音非常溫柔,“對了,把閣樓上的臘肉煮了。”


    周家娘子笑道:“你不說我也會煮的,你這一說,倒顯得我有多小氣似的。小刀,跟伯母來。”


    小刀端著蘑菇和青菜跟著周家娘子去了,李芸微笑把目光收回,不禁有些羨慕周氏夫婦這樣鬥嘴笑鬧的小日子。


    她能找到這樣的人,願意跟她過著平凡的生活,每天柴米油鹽也不亦樂乎嗎?


    不知怎的,她腦子裏突然冒出明之軒那張明媚的臉,偷青那天晚上,在星空之下,他道:“你喜歡,我可以為你做一輩子菜。”


    想到那傲嬌的富家少爺天天綁著圍裙圍著灶台打轉,把糖當做鹽,把醋當做醬油,還時不時對自己拋幾個媚眼,李芸心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在周家有說有笑地吃過午飯,休息了一陣,等到日頭沒那麽烈了,李芸告別周家,前往文家。


    有段時間沒來文家,文家門房大爺卻一眼將李芸認出來,非常熱情地把她和小刀請進去,又小跑著入內通傳。


    沒多會兒,翠柳便跟著跑得滿頭大漢的門房大爺來了,朝李芸福了福,笑著道:“李姑娘好一陣子沒來了,夫人念叨了好幾回呢,隨奴婢來吧。”


    李芸道:“不回打擾夫人午休吧?”


    翠柳道:“不會,夫人已經睡醒了,此刻正在後花園賞荷呢。”


    李芸和小刀在翠柳的帶領下去了後花園,文夫人遠遠地便迎了過來,拉著李芸的手上看下看,笑道:“芸丫頭,幾個月不見,長高了不少,更水靈了。”


    李芸笑了笑,沒有回答。


    文夫人目光望向李芸身後的小刀,問道:“這是你的小廝麽?”


    小刀依舊是男裝打扮,文夫人會認錯,也不出奇。


    “她叫小刀,是個姑娘,現在是我的馬車夫。”李芸笑著澄清,招手讓小刀過來行了禮,指著小刀捧著的蘑菇道,“這是我昨天在山裏采的蘑菇,今天正好有事來鎮上,便想著給夫人送過來嚐嚐鮮。”


    文夫人笑道:“那可正好,我這些日子沒什麽胃口,看到什麽都想吐。看到這蘑菇,倒是有了些許食欲。”


    她朝翠柳使了個眼色,翠柳便笑著把蘑菇接了過去,轉身遞給粗使丫鬟,讓她拿去廚房。


    李芸見文夫人言語之間有羞澀之意,低聲問道:“文夫人莫不是有喜了?”


    文夫人麵色微紅地點了點頭:“有三個月了。”


    李芸笑道:“恭喜夫人了。”


    文夫人感激地拉著李芸的手,道:“這還是要感謝你跟之軒,若不是你們,我這輩子可能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李芸反手握住文夫人的手腕,道:“夫人,你先坐下,我替你把下平安脈。”


    文夫人驚異道:“芸丫頭,你也會診脈了?”


    李芸點了點頭,道:“我本來會一些,後來又遇高人指點,現在,一般的病症是難不倒我的。”


    文夫人知道李芸是個實在人,不說大話,便放心地把手腕交給她。


    李芸用心把了脈,微笑道:“文夫人,胎兒很好,不用額外吃藥。平時多吃些水果蔬菜豆腐幹果什麽的,不要吃太燥熱和太寒涼的東西就成。”


    文夫人喜笑顏開,撫了撫肚子道:“我已經有個兒子了,我希望這是個女兒。芸丫頭,你能診出來是男是女不?”


    “再高明的大夫都不能診斷胎兒性別。”李芸失笑,“這個真不能。”


    文夫人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隨即又高興起來:“管他是男是女,我都喜歡。”她頓了頓,“對了,你這次來鎮上辦什麽事呢?”


    李芸道:“我種的藥材收獲了,趁今天有蔬菜要賣,便一起來鎮上把藥給賣了。”


    文夫人歎道:“果然是個能幹的,小小年紀,就又種菜又種藥的,我要是有你這麽能幹的閨女就好了。”


    李芸笑笑,問道:“對了,文夫人,你平日裏找哪家藥房的大夫診脈呢?還在春暉堂嗎?”


    文夫人哼了一聲道:“我被害過一次,怎敢再相信春暉堂?現在我找的一家叫做長春堂的,規模僅次於春暉堂,那兒大夫的水平也還可以。”


    李芸道:“我倒有個好介紹。”


    文夫人哦了一聲,感興趣道:“給我說說,是哪一家?”


    李芸道:“那家藥房叫做德仁堂,規模不大,掌櫃也就是大夫,叫做周斌,我之前說的指點我診脈的高人便是他。”


    文夫人奇道:“芸丫頭介紹的,必定錯不了。隻是,為何我從未聽說過德仁堂的名號呢?”


    李芸笑道:“德仁堂麵向的是普通老百姓,賣的藥也便宜,光看那藥房的裝潢,是入不了文夫人的眼的。因此,文夫人沒聽說過,也不足為奇。”


    文夫人點頭道:“行,我記下了。”


    兩人坐著又聊了一會兒,忽然有文府下人急匆匆趕來,對李芸道:“李姑娘可是認識一位叫做周斌的大夫?”


    李芸點頭道:“是,有什麽事嗎?”


    那下人道:“門外來了一個年輕人,自稱周大夫的徒弟,說是周大夫家出了事,讓李姑娘趕緊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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