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莊外的大嗮穀場,說是個嗮穀場還不說是片不宜耕的寸草不生荒地。


    根據世代相傳的傳說,這片畝許大小的荒地,曾經有掌管大地的黃龍降落過,所以從土地中孕育的萬物皆不敢再生長於此。


    不過,晾曬下要拿去食用的穀物之類,顯然不會觸犯這個忌諱。


    更何況,如今那裏還有什麽龍?


    權老實倒不知道如今還又沒有龍,他隻知道等他趕到嗮穀場時,原本無遮無攔的曬穀場四周,已經被用布匹與木樁圍了起來,隻留下了兩個大大的出入口。


    再走到跟前,權老實看見莊主小妾與女兒們先前乘坐的馬車,都停在了入口的外頭,由個垂頭喪氣的小廝照管著。


    而出入口則圍著一大群人,爭著搶著要從兩個權老實不認識的守門人手中,領取什麽東西。


    “不用爭不用搶,每人都能領三張免費入場劵!每人都能領三張免費入場劵!”


    還有個權老實不認識的後生,用不太標準的官話不住的重複著這樣的話語。


    啥叫免費入場劵?


    權老實聽的滿頭霧水,當然就算是滿頭霧水也沒關係,因為這並不妨礙他仿著其他人,鑽進人群也伸長了手去求那入場劵。


    那些人發入場劵倒也發的快,權老實倒也沒擠多久時間,就順利拿到了三張免費入場券。


    這免費入場劵怪的很,也不知道是用什麽材料所造,兩指寬一指長的雪白雪白極薄片子,上麵似乎還書寫著三個權老實不認識的大字。


    聽旁邊識字的人說,上麵寫的就是“入場劵”三字,於是權老實才終於煥然大悟——原來不是免費入場券,是免費的入場劵啊,這豈不是說還有要錢的入場劵?


    雖說這入場劵,看起來挺值錢的樣子,可要是要錢的話……俺才不進來呢!


    暗暗想著的權老實。隨著人流進了被嚴嚴實實圍了起來的大曬穀場,便驚訝的看到大曬穀場已經變成了條十字大街,也不知道多少個被圍的嚴嚴實實,門口同樣有人守著的棚子,沿著這十字大街分布著。


    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啊,俺哪裏尋俺家母老虎了去?


    權老實不由的暗暗叫苦了起來,他踮起腳尖四處張望企圖接著火把與燈籠的光輝,找到先他一步的柳葉。


    可就像權老實想的,他哪裏能夠找得到?


    於是乎,權老實便跟隻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闖亂尋的找著。


    在十字大街轉了好幾個大圈。卻還是沒找到人後。權老實不得不硬著頭皮,朝一個他舉得自家的母老虎,可能在裏麵的棚子走去。


    “老鄉老鄉,進棚子聽說書。要繳納一張入場劵的。”


    守在棚子入口的個後生,帶著一臉露出八顆白牙的笑攔住了他,


    “啊?”


    權老實一下沒聽明白。


    “一張入場劵,給一張這樣的入場劵,我才能放你進棚子裏去。”


    見權老實理解能力似乎一般朝下,那守門的後生便從兜裏,掏出了張入場劵在權老實眼前比劃了下。


    這下權老實終於明白了,他趕忙從衣兜裏,掏了張入場劵遞了過去。


    那後生接過入場劵收好。這才終於讓開了路放權老實進了棚子。


    懷著忐忑的心情,權老實伸手掀開布簾,走進了棚子裏麵。


    一進棚子,權老實就好懸被嚇個大蹦,因為他發現棚子裏居然掛了明晃晃的八個大燈籠。燈籠裏點的都是手臂般粗細的蠟燭。


    這得多費錢呐!


    權老實咋舌不已,好在他終究還記得自己是來幹嘛的,所以咋舌完了後便伸長脖子四處找尋了起來。


    權老實看見,這草棚子搭了個不算高的台子,台子上擺著一個桌案、一把扇子和一塊硬木,桌案後站了個穿著沒見過式樣長衫後生,正口若懸河的滔滔不絕在說話——


    “列位看官,雖說祖神盤古隻是隨手一撈,可被他隨手撈到的那斧子,卻是大有來頭!這斧子與祖神盤古一樣,其實也是由一股先天混沌之氣所孕育,是開天辟地之前就存在著的先天寶具!它與祖神盤古一樣,生來就有自己的名字,它名喚盤古斧!列為可能就要問了,無論是盤古斧還是什麽斧,它終歸不就是斧頭麽,有什麽了不起的?列位看官要是這樣想可就大錯特錯了,這盤古斧的厲害之處,哪裏是後世那些凡俗之斧能比的,所以隻見順手撈起盤古斧的祖神盤古,隨手那麽一揮,滾滾的雷音便轟然響起,隻聽見哢嚓嚓、哢嚓嚓……”


    那口若懸河的後生,說什麽東西說的正起勁兒無比,連原本進來是找人的權老實,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住,也不找地方坐就站在那裏伸長脖子聽了起來。


    而聽了一陣之後,權老實才終於聽出了味道,原來這後世講的居然是個從未聽過的開天辟地的故事。


    原來,俺們生活的這方天地,居然是這位祖神盤古所開辟?日月星河江河湖海,也都是祖神盤古身體所化?


    哎呀,這祖神盤古,可真是、真是……大能啊!


    權老實一邊聽,以便不由自主的想著,結果一不留神就錯過了點重點,等他在反應過來時,那後生已經拉出了個花花綠綠的簡單屏風,指著屏風上用各異顏色標注陸海的地圖,在講什麽東勝神州傲來國的花果山了。


    什麽十洲之祖脈,三山之來龍什麽的,權老實是完全不懂什麽意思,他隻是聽明白了這花果山是個極神異的地界。


    果不其然,台上那後生很快就講到,說花果山的山巔之上,有塊什麽蘊含周天之數等等奇異數字的靈石,而靈石之中似乎又孕育了個什麽天生靈胎……


    這靈石裏的天生靈胎,到底會生出個啥來呢?


    聽那後生說的天花亂墜,是個人都能想到這靈石內的天生靈胎極其了不得,權老實也就不由自主的開始了思考。


    “……春去秋天寒來暑往,這一日忽然風雲大動,無數五彩祥雲四處聚合而來。而原本穩穩鎮壓在花果山山巔的靈石,忽然就崩開了一條細致的裂縫,這裂縫越裂越長、越裂越多,隻聽突然一聲霹靂響!”


    台上那後生,突然拿起驚堂木猛的一拍,再將台下伸長著脖子的聽眾們,精氣神全被他給嚇了一震後,施施然放下驚堂木,朝著台下主人拱手做起個羅圈鞠——


    “列位看官,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啥?


    且聽下回分解?


    意思就是說。現在明明都已經講到了關鍵處。卻不打算再往下講了?


    這怎麽能成?這絕對不成!絕對不成!


    原本翹首等答案,等著聽靈石裏到底要蹦出個啥的看官們,頓時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大聲的集體鼓噪了起來。包括權老實。


    “列位看官列位看官,我這兒也給大家夥兒一口氣兒不停講了這麽久,你們總得讓我歇口氣喝口水不是?將心比心的列位看官……”


    台上那後生,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所以他等眾人嚷嚷的差不多了後,就大聲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語言。


    如今是太平盛世,大家心裏頭沒那麽多戾氣,有仔細一想台上後生說的其實也不錯——人家白白給你講故事聽,難不成還不能休息一下了?


    “列位看官。請容小子稍事歇息,等小子休息片刻喝上幾口水,保證再繼續開講!”


    台上那後生,走到台邊搬了個凳子坐下,然後悠然的喝起了個早已經涼透的蓋碗茶。


    隻是在這時候。台下卻又有個後生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他挨個的向被故事吸引了住,所以流連不去的聽眾們,收取入場劵。


    “先前進門的時候,不是已經收過一張了麽?幹啥又要收了?”


    權老實壯著膽子,表達出了不同意見,雖說那三張入場劵都是免費發放的,可現在被追著朝出掏,他還真是有點不舍得了。


    “這位老鄉,按我們校長、也就是熔陽郡公見二公子彥少立下的規矩,這說書大會聽玩一段故事就得給張入場劵,想繼續聽下一段就要再掏第二張入場劵。老鄉,您要是覺得這規矩不合理,找我這個下人說沒用,要不……您去找我們校長說說?校長他就在中央那個大帳,由你們朱莊主陪著也在看說書……”


    來收入場劵的後生,笑吟吟的跟權老實說著。


    這話說得,嚇都要把權老實嚇死了,他一個草芥芻狗般的草民,哪裏去找什麽熔陽郡公家的二公子理論?


    不敢再多說的權老實,趕緊從懷裏又掏了張入場劵,以破財消災的氣勢將之遞了過去。


    “謝了你呐!”


    那後生接過入場劵,唱了個喏後就放過權老實,尋下一個人的晦氣而去。


    很快的,所有人都掏了入場劵,那收入場劵的後生便和台上喝茶的說書人,打了個手勢。


    於是乎,喝茶的說書人,便施施然放下茶碗重新站到了書案後頭。


    “列位看官,我們上回講到,花果山山巔風雲大動祥雲蓋頂,山頂五彩神石迸裂……”


    說書人一拍驚堂木,話接上回的再次開時瘋狂灌水。


    而台下人,很快就又聽了個如癡如醉。


    權老實也迷醉了一會兒,但他終究是心中有事,又覺得自己剛才得罪了大貴人家奴,所以他忍痛覓了個機會,悄悄摸摸的摸出了這個說書帷幕。


    此時,外頭的世界早已經完全黑透,所幸明亮皎潔的月亮也終於爬出了地平線,將如水的月光灑在了大地上。


    嗮穀場構成的十字街上,隻有寥寥無幾的行人在來回走動,這些人多半在某個說書帷幕外一陣徘徊後,就掏出張免費的入場劵,交給守門人然後鑽進了帷幕裏。


    原本在夏日的夜晚,遮掩都遮掩不住的蟲鳴蛙叫之聲,早已經被起此彼伏的官話說書聲,以及不是響起的叫好聲所完全遮蓋。


    懷揣著最後一張入場劵,權老實不敢再隨便鑽那個說書帷幕,所以就又像無頭蒼蠅般,四下裏胡亂轉悠了起來。


    也許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又也許是今晚上權老實運氣還不賴的緣故,在轉悠到第五圈時,他忽然就看到有個熟悉的半大小子,就蹲在個帷幕後頭與最外麵圍子之間的位置隱秘夾縫,在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麽。


    如果權老實沒看錯,蹲在這位置隱秘夾縫的半大小子,就是他家的老幺權十一。


    “老幺!老幺是你在哪兒麽?”


    權老實怕認錯人,便隔得遠遠的就喚了一聲。


    那蹲著的人,便立刻停止了自言自語,並回過了頭看向了權老實。


    “嗯,阿爹,是我——”


    蹲著的半大小子緩緩站了起來,並拖長聲音回答道。


    而在權老實看不到的黑暗裏,有一隻赤紅色的銀眼狐狸,緩緩後退並最終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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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什麽來著,某作者打滾求幾張保底月票充個場麵啊,一張都木有也太情何以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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