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八旗子弟紈絝有之,不羈有之,奢靡有之,好色有之,但木槿在他們身上看到最多的,卻是重情與重義。


    她固然為八旗在《世界2》能夠恣意妄為而做了許多,但是她做這些事,當中也有大部分的因素是要借助八旗的人力財力物力與九裏殺伐爭奪江山,且從不曾奢望得到過任何的回報,如同她為顧城做了很多,卻從不曾想過顧城有一天會懂一般。


    可是這些八旗子弟看起來傻傻的,卻大智若愚,所謂大智,倒也不是要求對方多精通局勢,多能操縱人心,而是在眾多紛紛擾擾中,看得通事件本質,抓得住重點。就如同冷梟,他喜歡上的究竟是人還是數據,這都是外在的,虛無而飄渺,不需要太過糾結,他隻知道自己喜歡上了槿娘,喜歡她的人物性格為人處事,這便是內在的本質。


    “嘁,寶貝兒,你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麽?咱八旗,外邊兒爺不敢說,就大京城裏的平民,就沒得一個失業的人兒,你信不?!”


    麵對槿娘的諷刺,梟爺不服氣,長臂一展,習慣性摟著小騷兒的肩,兩人坐在桌邊,黑夜中,對著一盞溫暖的燭火,他有些吹牛般,帶著自得而誇張的口吻,向她訴說著一副現實中的京城畫卷。


    畫卷中,每個人都會在失業的時候被八旗子弟找上門,不管願意不願意,都會被安排去做事,無業遊民是不允許存在的,否則便會被餓死在大街上。沒有任何的政府補助與救濟,這固然是殘酷的,可是這樣強硬的姿態下,整個京城,人人都有事做,人人的生存本能都被調動了起來,管理京城的八旗。負擔也比華夏軍界遠遠小了很多。


    其實在當今現實格局中,華夏大陸的麵積與人口居地球第一,但是人口多負擔也重,華夏政府的經濟便被硬生生的拖到地球最末。所以說華夏政府這些年來沒辦過實事,木槿也是不讚同的。至少她在華夏軍界的時候,就曾參與過多次暗戰,而這些暗戰的多數目的,便是為了維護華夏大陸的和平。


    可能這些東西說出來冷梟也不會懂,他固然武力值高戰鬥力高,但是他出生在和平年代。生長在和平年代,那些混亂歲月中的大是大非大起大落,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是不會明白華夏政府的艱辛。所以她也就笑笑,不與冷梟爭辯,安靜的聽他描繪他的京城,他的繁華。


    她聽他說著說著。就有些想去那個叫做京城的地方看看,活了55年,她都還沒有去過京城,都說京城繁華耀目,宛若趕集一般,也不知在這樣一個機械發達的年代,現代都市的趕集。究竟是怎樣一副勝景。


    橘黃的燭火,映照在木槿的臉上,她的神情略顯怔忪,看著眼前跳躍的燭火,正出神之際,遠處,隔著一片花木的院門被打開,雅皮穿著黑甲鱗靴,赤著精壯上身,背上背著一捆柴禾,倏的跑進來,疾步走到冷梟腳邊,滿臉悲壯,跪下,磕頭,道:


    “哥,嫂子,雅兒的錯,你們弄死我吧。”


    “……”


    這人不是去現實中自殺了,怎麽又跑回來負荊請罪了?木槿有些無語,側頭看著冷梟,冷梟回頭瞪她,也是滿臉莫名其妙,坐在木凳上,彎腰,看著雅皮,粗聲問道:


    “幹啥?你自殺計失敗了?你那娘老子沒給你管住?!”


    此言一語道中雅皮痛楚,他抬頭,一臉的憤慨,怒道:“哥,她比我凶,我要跳樓,她先跳了!”


    哦,原來如此啊,雅皮不想他娘再鬧下去,於是假意被逼得尋死,閔環碧卻當真存了心思要讓雅皮奪位,來了個橫的,反過來要挾雅皮,兩個人比賽跳樓,閔環碧比雅皮準備周全,當真往下跳了。


    到最後,閔環碧跳樓肯定沒跳成,不過雅皮算是鬥不過他這娘了,如此才有了現在這番負荊請罪的姿態,意在告訴梟哥與嫂子,他與他媽不是一夥兒的,但是他媽以後做了什麽事兒,他也是管不住的。


    木槿冷笑,就在雅皮痛斥自個兒的失策時,擎三金又跟著跑了進來,手裏拿了一個精致的木盒子,約一尺長寬,徑直穿過花園,踩著小草,對端坐在亭子裏的嫂子叫道:


    “嫂子,有個人要找您做任務,說是月神廟的喜娘送了點兒禮物給您,我給攔下了,您看看,是什麽好東西?!”


    他非常的好奇,捧著那個黑漆精致雕花木盒子走進亭子裏,掃了眼跪在地上的雅皮,將盒子恭敬的放在槿娘麵前,摸了摸自個兒鼻尖兒,也不知是該落井下石呢,還是該幫著雅哥勸一勸。


    八旗子弟現在對雅皮的心情都挺複雜的,若說做兄弟,雅皮其實沒什麽可說的,這事兒吧,他也沒做錯什麽,可被閔環碧這麽大張旗鼓的鬧上一鬧,大家心裏都膈應的慌,信任與情誼,就這麽毫無緣由的因為這麽件兒破事兒坍塌,每個人心裏也都不好受。


    似乎對雅皮,好像再也回不到從前那種交心過命的感覺了。這並非他們的本意,可是…唉,還是那句話,雅皮再重情義,也難保他那媽不會在哥兒幾個的背後捅刀子,所以大家對雅皮的這戒心,也是非自主的就那麽升上來了。


    更何況,閔環碧似乎並沒有認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給自己的兒子帶來了負麵影響,爺們兒的世界,婆娘永遠不懂。


    “狗屁,連個娘老子都看不住,你鎖她啊,學李四兒,把他娘老子關在遊戲倉外邊兒,來絕的,日,這都要老子來教,%……&%……¥%”


    冷梟毫無芥蒂的指著雅皮破口大罵,以前該是怎麽對他,現在還是怎麽對他。就這樣。在梟哥習以為常的雷鳴哄哄中,擎三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灰常狗腿的湊近跪在地上的雅皮,跟著獻計,道:


    “雅哥,您也別難受了,肅嬸娘什麽脾性。自有什麽脾性的人兒來治,想那麽多做甚?實在管不住,要不您給她討門媳婦兒?得討個厲害角色,自古婆媳多口角,讓您老婆去治您娘老子。多喜慶!”


    “去去去,什麽餿主意,一邊兒去!”


    雅皮一巴掌,拍在擎三金的臉上,頗嫌煩的繼續跪在地上低頭悲憤。然而,那股曾經感受到的被隔離感。卻神奇的在他心中慢慢的消失,有時候男人之間的情感就是這麽的奇怪,並不是在你儂我儂的溫情中恢複信任的基礎。而是在拳打腳踢的怒罵聲中回到往昔。


    燭光中,木槿看著一直在破口大罵,跟訓孫子似的訓著雅皮的冷梟,微不可見的冷哼一聲。眼眸冰冷的狠瞪一眼跪在地上的雅皮,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木盒子,揮袖,揚長而去。


    她看到雅皮就生氣,別以為她傻,當她看不出來冷梟是罵給她看的?雅皮那媽。都能把這蠢貨打成那樣了,這蠢貨還在她麵前維護著雅皮?!他大罵雅皮,態度一如昨往,可不就是在告訴那些八旗子弟,雅皮是值得他信任的嗎?


    混蛋,蠢貨。現在不引起重視,掏心挖肺的拿雅皮當兄弟,哪日被閔環碧當真算計得一無所有時,就知道他今天寬容了雅皮,是一件多麽錯誤的行為。男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後宅所能起到的作用有多大。他們以為就是幾個無所事事的婆娘,整日裏鬥嘴皮子玩兒?!天真!!!


    本來冷梟如何,根本與她木槿無關,冷梟坐不坐八旗子弟當家人的位置,跟她也無關,就光她給冷梟買的那支股票,往後就夠冷梟成為八旗首富了,人有了錢,還怕沒地位?!


    可這閔環碧千不該萬不該的扯了她當借口去整冷梟,當她是好欺負的嗎?可以任人搓圓捏扁?!


    月光中,院中景物纖毫畢現,木槿低頭,纖細的指尖輕叩木盒子上的搭扣,輕輕一聲脆響,打開,盒子裏安靜的躺著兩枚鵝蛋大小的丸子,橢圓形,晶瑩剔透,在銀色的月華下閃著流動的光澤。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不用回頭,也知道擎三金跟在後麵,正好奇的伸長腦袋往盒子裏看,她淡聲道:


    “沒什麽稀奇的,月神廟養顏聖品,傳聞用了可以滋潤皮膚,容顏煥發,半粒就能洗滌體內汙濁之氣,脫胎換骨,肌理絲滑…沒用,你把這東西,一顆送給閔環碧,另一顆切成兩半,一半送給洪彩珍,一半送給閔巧芳。”


    說話間,木槿旋身,輕盈的單手拖著那隻木盒子,眸光清冷的看著身後的擎三金,冷冷的笑了一聲,看著他不明所以的樣子,又道:


    “記住,就說這是我的賠禮。”


    語畢,她將木盒子遞給擎三金,便轉身,兀自回頭進了小樓,回到臥室去繼續寫任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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