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說不清進去股票交易大廳裏麵是要幹什麽,隻是想到處走一走,把心裏的這口鬱氣給出了。


    39條鮮活的人命,在當局者眼中隻能算是小細節,盡管她在理智上可以接受可以想通,她甚至明白,如果她去布局,當需要犧牲一小部分人,顧全大局的時候,她同樣也會這樣選擇,但是情感上,卻又矛盾的沒有辦法接受。


    股票交易大廳的水晶吊頂很高,十分的寬敞整潔,處處透著財富範兒,卻又顯得莊嚴肅穆,仿若一眼望不到頭,廳裏雖然沒有什麽人,但是三個一群兩個一夥的散在廳裏,昂頭看著前麵漂浮著的光腦屏幕,屏幕上一排排數字以極快的速度被刷上去,清冷中帶著一抹低調的繁榮。


    心煩意亂的木槿,踩著光可鑒人的地麵,找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懶懶散散的靠在白色的大柱子上,神情冷漠,眼眸略顯犀利的看著一群群在光腦屏幕前低聲商討著的炒股者。


    其實如果條件允許,許多富豪都是將股市交易移進虛擬世界,能來這裏的人,表示在現實世界中並不會富裕到哪裏去,但也窮不到哪裏去,擎三金之所以親自來,表示對方的經濟條件也不怎麽樣,隻夠得上在這裏交易的水準。


    心思胡亂渙散轉動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木槿的視野中,身穿淺綠軍襯衫,卸了肩章,身形碩長筆直,理著軍人標準板寸頭的顧城,自高聳的大門外走進來。他堅毅的視線,似乎在大廳裏四處搜尋了一番,終於落在角落,鎖定在木槿的身上。抬起長腿,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他站定在她的麵前,雙手中指貼著暗綠色軍裝褲縫,木槿不自覺的嗤笑一聲。略抬起光潔的下巴,看著顧城俊美無雙的臉上那嚴謹的神色,看了許久,才是緩緩眨了一下眼睛,垂下目光,一言不發。


    “我都知道了,你覺得委屈?”


    他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姑娘,都是軍人。當年他去營救夏爾憶朵時。也不是一帆風順的。而他也是在前一刻,當夏爾憶朵被逮捕進派出所的時候,才被告之她的政治用途。所以,他調動權限。知道木槿人在股票交易大廳,便想也未想,跑來見了她。


    見到她後,顧城反而模糊了要來見她的理由,他怕她想不通,但是想不通又如何,這種枉死白白犧牲的事,在曆史上還少嘛?當年,他被派去營救夏爾憶朵,他就曾懷疑過,那樣一個重要的人物,當局者為什麽隻派他一個人去?


    其實,政治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以小部分的力量,換取最大的利益化,成功了,夏爾憶朵就是華夏政府的人質,可以用來牽製伊萬洛維奇,讓伊萬洛維奇不會在莫斯科做出背叛華夏政府的事情,不成功,也隻不過死一個顧城,華夏大陸損失不大。


    所以可見政治的殘酷,連顧城都可以犧牲,木槿又有什麽好覺得委屈的?


    可是他看著她瘦瘦小小的身子,靠在柱子上,一臉的冷漠,雙眸淡得宛若遺世獨立的謫仙,他又覺得不值,她那麽真摯,那麽單純,為了夏爾憶朵這樣一個存在而拋頭顱灑熱血,感覺完全錯位,純粹的人值得為了純粹的事傾盡所有,兒夏爾憶朵,不值木槿的犧牲。


    聽聞顧城的話,被他遮擋在角落的木槿,想了想,卷翹睫毛微微抬起,清澈得雙眸看著擋住她所有視野的顧城,緩慢的搖頭,清冷道:


    “不是,不覺得委屈,隻是覺得大道無情這句話沒錯。”


    大道無情,華夏政府為的是大局,為了整個華夏大陸,死39個人,比死成百上千甚至上億的華夏子民強,在這種大是大非上,顧城算什麽,木槿算什麽,39個兵算什麽?她之所以這副樣子,隻不過是覺得當年的自己挺可笑的,當局者都已經做好了犧牲顧城的準備,她還恪盡職守的帶著39個兵去救援,如今想起來,倒顯得自己畫蛇添足一般。


    那些兵,那麽的高尚無私,為大陸奉獻青春熱血與生命的情操,現在都變成了一場不值當,一場她的多管閑事,這個中滋味,讓木槿體會到了無比的複雜。她不為自己不值,她為的是那39個兵不值。


    在僻靜的一隅中,顧城低頭看她,她依舊冷淡如昔,眉目宛若玉雕般精致,卻疏淡的宛若從不曾認識那般,這讓他的心忽而鑽心般的疼痛,於是走進兩步,拉近一些與她的距離,低吟道:


    “木槿,我們結婚吧。”


    “……”


    被突然求婚,木槿陡然睜眼,詫異的抬頭,看著麵前這個俊美無雙的男人,愣住了。他低頭,嘴角彎起,眸光中泛著一抹從不曾見過的亮色,道:


    “我是軍人,從來不會拐彎抹角,也不會花言巧語,我們一同被當成過棄子,差點一塊兒去了陰曹地府,我不知道你對政治的真相有什麽感觸,但是我現在,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和你綁在一起,和平年代,我和你都活著,以後生在一起死在一起,還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的?”


    他的話,帶著十二萬分的誠意,低低的音吐出來,在他的胸腔微微震顫著,出賣了他的緊張,眼眸灼灼生輝,看著她仿佛世間再無其他,十分的專注。


    木槿眨了一下眼睛,深吸口氣,微微張開唇,擰了擰眉頭,合上唇,又想了想,看著顧城期待的眼眸,突然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想起曾有過那麽一個男人,在一條清澈的小溪邊,抱著她,在她耳邊說,


    “騷兒,別氣了,啊,以後爺盡量不受傷,你也不受傷讓爺生氣,咱倆都好好的。”


    莫名其妙,這一刻,在被顧城求婚的這一瞬間,她突然思維走了岔,再一次感受到冷梟與顧城的區別,顧城說“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多麽的氣壯山河與信誓旦旦,而冷梟卻隻會說“咱倆都好好的”,仿佛隻要她好,他就好,平淡得根本不值一提。


    她莫名其妙的搖了一下頭,木槿她看著眼前那雙屬於顧城的眼眸,由晶亮漸漸晦暗下去的,於是想了想,決定給他一個解釋,輕聲道:


    “我曾經喜歡一個人,每一次軍職調動,我都會偷偷的跟上司申請去他所在的駐地,無論職位是升是降,我是當官還是當兵,無所謂,隻要和他呼吸著同一個地方的空氣,看著頭頂同一片蔚藍的天空,就可以,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她也喜歡著他,我曾想,如果沒有那個朋友,我會不會和他在一起?……”


    她從沒有在顧城的麵前說過這些話,因為總覺得太過感性,也太文藝,顧城身後,人來人往,三三兩兩絡繹不絕,她隻是漠然的看著他,看著他那雙黯然的眼睛,心緒無波,繼續說道:


    “答案是不會,因為我從來學不會主動,我為他做過很多的事,調動軍職,我為他每一次出任務精心籌謀千裏帷幄,我一直在等,等某一天,他發現站在他身後的我,發現其實我為他付出過很多很多,等他發現我其實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冷漠無情……”


    她的話,沒有說完,顧城雙眸布滿陰霾,轉身便走了,他走得很幹脆,頭也沒回,因為他明白木槿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她在拒絕他,她在用另一個男人的幸福來告訴他,她心中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那個人不是他。


    看著顧城漸行漸遠的背影,木槿的話語頓了一頓,旋即自嘲般的笑笑,聳聳肩,滿不在乎,不再言語。她其實是想告訴顧城,他是一個值得女人好好去愛的優秀男人,她曾經喜歡過他,很喜歡很喜歡,隻不過她太冷,表麵上覆蓋的這層冰太厚,所以他發現不了,這不是他的問題,是她自己的性格作祟。


    她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默默地喜歡顧城,默默地替他機關算盡,可是等到有一天,她突然發現,自己在沒有發覺的時候,已經開始了替另一個男人精心算計,便知道她對顧城,已經徹底不喜歡了。


    說她矯情也好,說她做作也好,說她不長情也好,總之,她就是這麽一種性格,她對喜歡的人好,從來隻會默默地付出,不會表現出來,更不會張著嘴巴四處宣揚,不懂珍惜她的人,她也不會當個寶般的惦記著。顧城在該發現的時候不發現,該珍惜的時候不珍惜,不該抓住的時候錯過了,她被冷梟輕而易舉的轉移了注意力,有什麽問題?!


    ****************************************作者有話說(以下字數不收費)********************************


    謝謝“魘九”的平安符;謝謝“玻璃魚仔”“亡友”的粉紅票票,謝謝“書友101028192233079”的評價票。


    不是的,我並不是說人家給我個人讓座不讓座這類小問題,而是我覺得有時候坐公交車,孕婦和老人都站著,但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朝氣蓬勃的初高中生卻坐著,就感覺心裏很不是滋味兒,我想不止我,所有的孕婦和老人都是一樣,當自己從普通人群中區別出來,當在擁擠的公交車上得到一個座位,那種美好的善意,是會發自內心的讓人感覺到社會的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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