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摑得伊文眼前發黑,幾乎暈死過去。


    但這一巴掌,也摑醒了這名固執的半龍青年,讓他收斂了不少。


    "哼嗯,真會扯歪理。"他嘴硬地道。


    "閉嘴!"狼人憤怒地咆哮:"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很了不起了對不?把黑的說成是白,別人明明處處相讓,你卻還要苦苦相逼!你真他喵的想我一刀捅死你嗎?!"


    "為什麽不?你能做到的。"


    "我不能!!"狼人繼續咆哮,其中充滿了憤怒於無可奈何:"因為------"


    "因為?"半龍青年仍然緊咬著不放。


    "因為,我們曾經是朋友,你這個白癡!!"狼人怒吼道。


    此話一出,伊文沉默了。


    應該說,他疑惑了。


    他根本不認識貝迪維爾,狼人嘴裏說的這句話,很明顯是一個"謊言"。


    但是,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有人會把一個如此明顯的"謊言",用如此平白,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口?


    貝迪維爾說的和做的完全充滿了矛盾。這人如果不是神經有問題,就是說的是真話。


    當然,作為一個正常人,伊文會先從前者的放下考慮:"你的病…叫做妄想症。是人格分裂綜合症的一種------"


    啪!狼人再送了半龍青年一個無比響亮的巴掌:"你才有病!不信就算了,別再追問!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所以才不說出來的!"


    此時貝迪維爾的臉一定是漲紅扭曲的。他又羞又惱,滿臉發熱。


    這就和七年前一樣,貝迪在眾人麵前問他們認不認得自己,結果卻沒有人認識狼人,隻把他當作一個笑話。------那種羞恥,真心不想再去經曆了!


    這麽一摑,伊文倒是想起來了。在七年前最後那場大戰之後,似乎確實有一名奇怪的狼人少年,在說著眾人聽不懂的胡話。


    沒有人認識那名狼人少年,少年既焦急又絕望。


    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那名狼人少年,以為他是一名厚顏無恥的騙子,更以為他是一名不可理喻的瘋子。


    但是有某種奇妙的感覺告訴當時的伊文,那名狼人少年並沒有說謊。


    就和現在一樣。


    這名狼人就是七年前那隻瘋瘋癲癲的小狼。


    "我記得你。"伊文低嘀咕起來:"我記得你。七年前,世界之壁前那片荒地裏------"


    "你,你記得我?"貝迪維爾的眼中閃過希望之光:"伊文,你真的記得我?"


    "那個時候…"半龍試著去回想:"你也在場。你也…"


    "對,對!努力去想起來!"貝迪維爾嚷道,"努力回想,一定能想起來的!"


    "那個時候…你…"伊文已經盡全力去回想了。


    "那個時候,你得了精神分裂啊。可憐的孩子。"但他得到的結論卻被邏輯左右著。


    "喵的…"貝迪維爾絕望地掩著臉:"---真是太好了。"


    伊文又聳了聳肩。他並沒有對貝迪維爾有太大的改觀。在他的眼中,貝迪維爾不過是從"一名可疑的間諜"轉變成為"一名危險的瘋子"而已。


    而對於精神失常的人,半龍總是帶著憐憫與鄙視,並且盡可能敬而遠之。


    他遞給貝迪維爾一張名信片:"聽著,我認識幾位不錯的精神科醫生,就破例介紹給你吧。或許他們能夠治好你的妄想症---"


    "你去死吧。"貝迪維爾想都不想就把明信片撕爛,嘴裏惡毒的罵著各種含糊不清的髒話。


    到了這個地步,貝迪維爾才明白到,相和伊文,崔斯坦他們重拾當年的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人長大了就會變得固執,遵循"邏輯","倫理"這些愚蠢的規條行事。


    人長大了,就不再相信世上的"神奇"。


    想要伊文他們相信那些本不存在,"不合邏輯"的物事,根本不可能。


    貝迪維爾不管怎樣解釋也沒有用,事情隻會越描越黑,人們隻會把狼人當作瘋子而已。


    狼人與伊文他們這群混賬,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說多了也是傷感情。


    "既然如此,從今以後我們就是敵人了。"狼人低聲呢喃道,眼神中流露出從來沒有過的凶狠:"如果你再敢對我出手,我絕對…絕對會用盡全力,宰了你。"


    伊文吞了一口唾沫。他麵前狼人的猙獰,恐怕才是這頭瘋狼的真麵目。


    "非常公平。"半龍青年也不甘示弱地道:"那個時候,我們就廝殺個你死我活吧。我不用對你手下留情,你也用不著對我手下留情。就看看誰先死在對方的劍下。"


    聽見這種話,貝迪維爾本應無比痛心。


    但是,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這種感覺。


    相反,他釋然了。


    他覺得即使現在出手殺了伊文和崔斯坦,自己良心上也不會有任何的不安。


    他對這兩名曾經的朋友已經完全沒有了感覺,他們的友情是徹底地斷絕了。


    等了七年的重逢,卻居然是這種收場。貝迪維爾雖然覺得有點難過,但更多的卻是,無比的輕鬆。


    (什麽嘛。大不了就是少兩個朋友而已。)


    (朋友來了又走了,不稀罕,習慣就好。)


    愛的反麵並不是恨,而是冷漠。


    但這份冷漠,也是一種釋放,一種自由。


    ---貝迪維爾一如既往地封閉起內心,把愛忘卻。為了讓自己不再受傷害。


    "碰!"就在二人仍然對峙著的同時,門被撞開了。


    "貝迪…大事不好了。"艾爾伯特滿身沾血,慌慌張張地走進藏寶室中。


    "哦,該死。你們都幹了些什麽?"狼人看著艾爾伯特那身血跡,再看看拖著三具屍體慢慢走進來:"在這裏就動手殺人?你們瘋了嗎?"


    "嗯,這些家夥們硬要進藏寶室裏來,說什喵拿取儀式用的匕首---怎喵勸他們都不肯聽,我們沒辦法之下,就打算敲暈他們---"


    "於是你下手過重,把他們殺了嗎,伊萊恩?!"貝迪維爾質問道,他已經看見白熊人那帶血的雙掌了。


    "…抱,抱歉。"白熊無奈地搔了搔頭,順便把手上的血跡也染到那圓圓的熊耳朵上。


    貝迪維爾無比厭煩地掩臉。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白癡。


    這三個死掉的邪教徒裏,有一名穿著特別華麗的繡金紅袍,沒有猜錯的話,這人肯定是某種祭司,身居要職。


    而且,他們是來取"儀式用匕首"的。------也就是說,祭典馬上就要開始了。如果這三個人不馬上回去的話,隻怕會在黃昏教徒間引起不小的騷亂。


    雖然直接衝上去趁亂大殺一通也是個可行的方法,但這樣做隻能殺到小嘍羅,教會裏真正身高要職的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不驚動任何人,在祭典之中抹殺邪教的要員,給予黃昏教深重的打擊,才是貝迪維爾此行之目的。


    貝迪維爾打量了一下那三具屍體。很幸運地,白熊人隻用拳頭砸碎了其中一名保鏢的頭,其它兩人,特別是那名高位的邪教祭司,是因為內髒破裂而吐血死的。祭司和另一位身材較矮的保鏢,衣服上幾乎沒有沾血。


    或許真的還有辦法。不驚動任何人,如原定計劃那樣殺滅邪教祭司們的方法,或許還有一個。


    狼人想到這裏,脫下自己的鬥蓬,去扒那明祭司的鬥蓬穿上。他一邊忙著,一邊對身旁呆站著的伊文說:


    "我暫時不想和你打了。但是今天的事情總得找到個解決的辦法。


    ---這樣吧,我們來賭一場。"


    "賭?"伊文疑惑地盯著貝迪維爾,看著狼人換上邪教祭司的衣服,並且忙著把祭司的屍體藏進金幣堆裏掩埋起來:"賭什麽?又想學上次你和崔斯坦那樣,賭命嗎?"


    狼人冷冷地哼了一聲:"或許。我們的目的其實是相同的,來到這種地方,就要搗毀黃昏教的地下教會。再鬧下去,要是它的首腦都逃掉的話,我們就不能拿祭司們的人頭回去領賞了。這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因此,我們來賭吧。看看誰能殺死這個教會的大祭司。我用我的方法,你用你的。唯一的規則是,隻能在他們的祭典開始以後出手殺人。賭嗎?"


    "有趣。"伊文伸手推了推他的眼鏡,"你們三個對我一個,以為能占據優勢吧?我會讓你後悔的,暗殺行動幫手越少越好。---隻是,賭注是什麽?"


    賭注嘛,其實根本不用說。和以前完全一樣。


    "我贏了的話,你丫就永遠從我和艾爾伯特的眼前消失,別再纏著我們。"貝迪維爾示意老虎也換上那名保鏢的衣服:"要是你贏了,成功刺殺了那名大祭司的話……我就任由你處置。你喜歡砍掉我手腳,或者對我嚴刑拷打,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還得加上一個條件。"伊文怕吃虧,先把條件定死了:"你得想我坦白,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我要聽你全部的故事。"


    "你要嗎?"狼人不屑地一笑:"反正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


    "那由我來決定。"半龍青年卻毫不退讓:"如果你的故事純屬一派胡言,我就割下你的舌頭,扯掉你的聲帶,讓你不僅成了人棍,還成為不能開口說話的啞巴。"


    "隨便你。"狼人毫不在乎。


    "哼哼哼哼,你會後悔的,一定會!"伊文冷笑著,翻身跳進了天花板上的通風管道裏,瞬間就消失所蹤。


    (我一定不會後悔。)


    (因為,這場打賭,我是必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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