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0章逃亡之於詭夜(三)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


    艾爾伯特醒過來,或者說他自以為應該醒過來了。


    他隻覺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有布條緊緊地捆住了他的雙眼。緊纏著的布條不僅讓他無法視物,還為他的眼珠子帶來一陣快要爆裂般的,受壓迫的脹痛。


    他很難受,他想要呼喊。但他的嘴巴被某種球狀物塞住。


    那東西軟硬適中,塞在嘴巴上並無特別大的不適,但它卻帶著塑料般的臭味,始終卡在他的牙齒和舌頭之間,讓他連吞口水都無法做到。他微張著的嘴巴漸漸讓他喉幹舌燥,讓他無法說話,隻能發出一陣含糊的嗚咽,唾液卻不由自主地從他的嘴角滲出,甚是羞恥。


    他的手腳肯定是被捆起來了。他有這種感覺,自己應該是被四腳朝天地吊在半空中。然而捆起他的四肢的那些皮帶非常厚實,勒得極緊。


    它們把艾爾伯特尷尬地背朝天吊在半空中,把他的四肢拉扯得接近筆直地伸展開來,最終讓艾爾伯特的四肢關節全都在長時間強行拉伸的狀態下,變得徹底麻木。


    就連他的老虎尾巴也被吊起來了,吊在天花板上,受重力的作用而繃緊,好像隨時都會被扯斷。在瘋狂拉扯之中,他感覺到了劇烈的疼痛。


    有誰抓住了他的頭,把他拎起。某種尖銳之物貫穿了他的腦殼,似乎往他的後腦勺中注射進去了什麽。


    ------然後又過了好久。


    周圍是那樣的寂靜,在自身的重量之下,他的身體和地麵幾近融合。艾爾伯特估計自己應該是身處於一個牢房之中。他如同一隻融化了一半的大貓一樣,軟塌塌地躺在粘膩腥臭的地板上,他被玩弄過,被玩膩了,所以就被暫時關在這種地方,等待被送去接受下一步的處置。


    他知道那群瘋子對他的折磨肯定不會就這麽簡單地完結,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而已。他有少許時間能夠喘息,而且還保持著清醒。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趁現在脫離這個魔窟,他以後恐怕就再也逃不掉了。


    因此,他試圖挪動自己麻木的身體,希望能夠脫離這種困境。


    然而並沒有用。身體絕望般不聽使喚,更被誇張地五花大綁。自救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他隻能等待奇跡的出現。


    艾爾伯特這輩子從未遭遇過如此的絕望,他這輩子也極少有真誠地懺悔過。但此刻的他向著在冥冥之中某種可能不存在的神明懺悔,甚至是他不認識的神明懺悔,僅為自己的愚蠢而懺悔。


    要是他從一開始就不跟斯芬克斯隊的人鬧翻,避開危險保全自身,此刻的他肯定不會落到這種田地,受到如此巨大的屈辱吧。


    (魯夫......)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種時候他想到的卻是貓人少年,在他的記憶中如同他弟弟般的存在。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個無人的荒野之中,那孩子正在篝火邊做著晚飯。炊煙伴隨著燉肉湯的香氣一同升起,充斥著艾爾伯特的感官。在那一個瞬間,從簡易搭建起來的木頭床上爬起來的艾爾伯特,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要是能夠一直持續下去也挺好,他有一種想把貓人少年抱起來捧高高的衝動。


    然而那副光景很快就被另一個身影所替代。魯夫消失了,轉過頭來看著艾爾伯特的卻是和魯夫外貌極其相似,性格卻大相庭徑的貓人少年穆特。穆特在朝老虎吐舌頭做著鬼臉,給他白眼。


    於是艾爾伯特總算知道了,從很久以前的那個時候開始,他的生活其實就已經回不去了。


    多麽的悲哀。


    黑暗突然降臨。


    手腳被捆起來,躺在牢房之中的艾爾伯特,眼睛扔被布條緊緊蒙住。但這布條並不能徹底地遮蔽光源,在這之前還是有少量的光芒能夠穿透布條,射進艾爾伯特的眼睛之中,所以他知道牢房裏原本的昏暗和現在徹底的黑暗,有所區別。


    這突如而來的徹底黑暗,似乎預示著,這裏發生了什麽。但那到底是什麽,此刻已經徹底絕望的艾爾伯特,並沒有期待過。


    刷啦啦啦啦。伴隨著一陣金屬滑動的聲音,牢房的門視乎被打開了。


    "呃......"有誰低歎了一聲。那聲音的主人似乎很驚訝。那卻是一種意料之中的驚訝。


    過了大概十秒,那聲音的主人才突然湊到艾爾伯特耳邊,低聲問:"你還好嗎?還能行動嗎?我現在就幫你鬆綁,要從這裏逃出去了。"


    那聲音卻為虎人青年帶來更大的絕望,因為他認出了那聲音的主人。


    是香奈兒。


    真是糟糕透頂。他竟然被她看到了,自己現在這副落魄的模樣。


    "嗚......"嘴裏的球體被拔走之後,虎人青年才開始發出一聲低噥:"事情並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


    "我知道。"香奈兒正忙著解開艾爾伯特手和腳上的繩子,卻不小心碰到了艾爾伯特的老虎屁股,大貓突然全身抽搐了一下。


    "抱歉。"少女知道此刻的虎人青年很敏感,她馬上縮回了手:"我知道你感到羞愧,但這一切完全是不必要的。你隻是被算計了。"


    "我被......算計了??"


    "你在安哥拉的軍事基地裏碰上的那個家夥,是賽特的得力手下之一。沒有人知道他的本名,人們隻把他稱呼作[獵人]。獵人是世界上僅存的幾個大師級別的匿蹤專家,他幾乎可以在任何人都無法察覺到的情況下潛行到對方背後。"


    "這------"


    "你從一開始就沒有勝算,被抓走也是理所當然。"香奈兒繼續說:"你被他從背後接近的瞬間就已經輸了。他朝你背脊注射了一種麻醉藥劑,控製住你的精神與**。接下來你隻能任由他宰割。"


    "可是......"


    艾爾伯特似乎想明白了什麽,突然滿帶慍怒地問:"所以......你看到了這一切?你從一開始就在暗中觀察著我所遭受的一切,但你卻沒有出手救我?"


    麵對艾爾伯特的發問,香奈兒愣了一愣。


    "抱歉,我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她答道:"即使是我,也無法和賽特的手下們正麵硬碰。"


    "所以你一直跟過來了,在暗中觀察,看著我被...呃......折磨?"


    "你在說什麽?"香奈兒剛解開艾爾伯特蒙住眼的布條,一臉懵然地反問道:"我為了找到下來這個秘密基地的路,花了好長時間。我找到這裏來的時候,你已經是這副樣子了。"


    "你......"老虎白了少女一眼,卻沒有從對方的眼中看到半點虛假。他於是有點惱火地哼道:"算了!"


    其實香奈兒見艾爾伯特下半身一絲不掛還粘答答的,已經猜到了個大概。她卻裝作沒有看見一樣,把自己黑色的鬥篷解下,塞給艾爾伯特:"你的裝備都到哪裏去了?在找回裝備之前,先用這個遮羞吧。"


    艾爾伯特沒有說什麽,恨不得趕快照辦。他用鬥篷把自己下半身圍起來,雖然這就像穿裙子一樣奇怪,但它勉強能夠遮一下羞。


    渾身無力的艾爾伯特試著從地上爬起,他的手腳仍然麻痹得很,他整個人都虛弱到了極致。


    香奈兒於是直接用肩膀支撐著艾爾伯特,讓老虎能夠站起。艾爾伯特本身雖然並不算高大,但他好歹是獸人。黑暗精靈少女那嬌小的身材和艾爾伯特的身材根本沒有辦法比,即使強行扛起艾爾伯特,兩個人這樣一樣是沒有辦法順利走動。


    艾爾伯特感覺到自己下體在搖晃,有種隨時要崩塌的感覺,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極其惡劣。


    "夠了。"他用手臂扶住牆,停止了移動:"不用勉強帶著我走。還是你自己一個逃離這裏吧。"


    "你在說什麽?隻能趁現在逃走,等他們說的[第三階段]開始,你就再也逃不了了!"香奈兒依然用盡全力試圖扛起沉重的大老虎:"他們會開始向你的身體中注射藥物。會把你改造成怪物。一旦變成那樣子,一切都將變得無可挽回!"


    "即使這樣......嗚!"腹痛在侵蝕著艾爾伯特,原本麻痹的身體逐漸恢複,反而更為劇痛難當。他一腳踩空,整隻老虎向前撲倒,連同試著支撐起他的香奈兒也一起倒地了。


    "嗚!"少女笨拙地爬起來,額頭被磕碰得有點疼。她看著如同一團爛泥般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艾爾伯特,不禁歎了口氣。


    "快起來,拜托了。"香奈兒低聲說:"電力係統的中斷隻能維持十分鍾,這是我們唯一的逃脫機會。"


    艾爾伯特從地上掙紮著試圖爬起,但掙紮了幾下又撲通一聲倒下。五髒六腑都像被攪爛了般劇痛不止,他吐了一口血。


    咚,咚,咚,咚!周圍的燈光接二連三地打開,電力開始恢複了。香奈兒本來就很難帶著這種奔潰狀態下的艾爾伯特離開,現在隻怕更加困難了。


    "可惡。"少女皺著眉,抓住地上的老虎的肩膀拖動起來:"事到如今,隻能------"


    她抱起大老虎,朝著牢獄深處一個類似通風口般的入口走去。趕在追兵到來之前,她就把艾爾伯特塞進通風口中,然後自己也跳進去了。


    向下傾斜的通風口帶著二人一路下滑,朝著近乎是無盡深的地底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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