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0章分道之於乖離(三十三)


    二十分鍾之後,薩博看起來有點虛弱地走回接待處的隔間,還沒進去就發現丹尼爾在外麵的板凳上打著瞌睡。


    他也沒有去叫醒丹尼爾,自顧走進隔間裏,有點尷尬地把那隻醫療用冷凍箱子交到接待員的桌子上:"抱歉,暫時隻有這點。"


    接待員打開箱子往裏麵瞥了一眼,然後假裝尷尬地迅速把箱子合上,視線抽離,對灰兔人青年說:"量比正常需要儲存的稍少些,但勉強夠。你以後會再過來一趟,補足一下這個的存量嗎,薩博先生?"


    "不......大概不會再來了,就這樣吧。"薩博淡然道。


    "明白了。"接待員麻利地用封條把箱子封上,在上麵塗塗寫寫了一大串資料,同時也多口問了一句:"現在銀行的業務正在做優惠活動哦,如果薩博先生你那位男...性...朋友有意思的話,也可以來預約,他將會得到七折優惠哦。"


    "男性朋友什麽鬼,我和他沒有半點關係。"薩博有點不高興地說。


    "嗯?你們不是......那種關係嗎?一般來種子銀行的都是伴侶吧。"接待員反而有點驚訝:"要不然他為什麽會跟你一起來這種地方呢?"


    "不,真不是!他隻是普通朋友!你別亂說了......"薩博紅著臉道。


    "好的,好的,別在意,先生。"仿佛早就見過很多類似的情況,接待員滿臉微笑地答道,盡管她心裏想的是和薩博所說的完全不同的兩種情況。


    "算了!"薩博也懶得去爭辯什麽,直接把金幣放下:"這個夠當作預付款了吧?"


    "足夠有餘。請允許我把剩餘的金額找續給你。"接待員去翻取專用的櫃員機,給薩博找續回四枚銀幣。


    "餘款將在一周內為你結算,等所有手續都準備完成後,我們會以電話方式聯絡你。感謝你利用種子銀行的業務,薩博先生。"


    "當然。"兔子歎了口氣,站起來轉身就走。他下半身還有點怪異的感覺,估計是剛才連續榨取自己多次,有點虛脫了。


    接下來就是動那個大手術嗎。總覺得有點嚇人......


    推門而出之後,薩博看到的依然是在那裏打著瞌睡的丹尼爾。他能從丹尼爾身上隱約聞到一股淡淡的酒精味,這家夥估計昨晚又去喝酒了,而且沒洗澡就直接過來找薩博。不過薩博從丹尼爾身上聞到的酒精味比往常少得多,估計這家夥昨晚喝酒的量比往常少,也是奇怪。


    "喂,該醒來了。"灰兔人青年哼道,用盡可能不失禮貌的力度推了推丹尼爾的肩膀。


    沒有醒。那家夥睡得挺沉的。不知道他都在做著什麽夢。


    從這個角度看丹尼爾,其實他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少年而已。


    好吧,並不普通,看這頭發眉毛皆白的模樣,應該是白化病患者......之類的。


    不管怎麽說,光憑這個外表,確實很難想像丹尼爾竟然是一名白銀騎士,而且這家夥的戰鬥力還那麽凶殘。這已經夠怪異的了,這家夥竟然還每晚借酒澆愁,喝個酩酊大醉,他過的都是怎樣的一種生活。


    一想到這樣的家夥馬上就要搬到自己家裏和他一起過生活,薩博就覺得很害怕。但到底他還需要去害怕什麽呢?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剩下的也就隻是這.貝戔.命一條。他接下來甚至還要去動那個不知道能否成功的大手術,手術失敗的話他的下場就隻有一死。原本風平浪靜中充滿絕望的日常,突然泛起狂風巨浪,他當然不可能不害怕。這一切卻又發生得太突然,即使他想害怕,也因為過度混亂而沒法好好地去害怕。


    這個世界上能有這種經曆的人,估計不多吧。


    "嗯......?我睡著了嗎?"丹尼爾被搖醒了,"抱歉,剛才太無聊了。"


    "是挺無聊的。"薩博哼道。


    "所以你順利湊齊足夠的量給那位接待員了?你這個奶牛。"


    "可不可以別用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說法。"兔子拉長臉道。


    "不管怎樣。"丹尼爾從長凳上站起來:"要帶你去見醫生了。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我怎麽可能會準備好。"灰兔人青年卻抱怨道:"你們馬上就要把我剖開,把我的內髒全部挖出來,用別人的內髒換上去。這麽大的一件事,我又怎麽可能說準備好就準備好。"


    "你能這樣抱怨證明你已經準備好了。那麽我們走吧。"丹尼爾卻不以為然地說。


    兔子沉默了一下。


    "果然......還是想去找個妹子............做............一次......"然後他才拖長語氣地說。


    "哈?!?"丹尼爾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說的沒錯,動完手術之後我有可能長時間都沒法下床了,而且還要進行很長時間的複健訓練,能做那種事情估計至少是一年之後了。"薩博悶哼道:"我可不想自己這一整年的回憶裏,最後一次發泄出來的記憶竟然是對著廁所的門板,眼前放著那種小.本.子......這可不是什麽美好回憶。"


    "你這......"丹尼爾的眉頭朝一個極其難以置信的角度扭曲。


    "抱歉,再等十分鍾就好,我去街上找個妹子,馬上就------"


    "別任性了,蠢兔子!"白銀騎士少年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滿頭青筋怒目圓瞪著薩博:"我也是很忙的,我肯陪你到這種地方來,任憑你胡鬧,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忍耐了!你還要我等你嫖完再去找醫生?開玩笑!!"


    "不,你不需要等啊,回去做你該做的事情,等我這邊的事情完結了再電話聯絡不就好了------"


    "你是在找借口逃避,薩博。"丹尼爾打斷了對方的話,陰沉著臉說:"你明知道這個手術是你活命的必要條件,你卻不敢去麵對。你......想死嗎?"


    "我隻是......還沒準備好......"


    "人生的一切往往都是突如其來,沒有時間去準備。你一直找借口逃避,一直說自己沒準備好,你的人生就無從開始。你還要逃避到什麽時候,薩博?"


    "再、再一點點的話......"兔子顫抖著說。


    "也罷。我不期待你會理解。但總有一天,你會感謝我的。"丹尼爾道,手臂已經揮出。


    薩博還沒有意識到是怎麽回事,後腦勺已經挨了丹尼爾重重的一記手刀,頓覺天旋地轉,開始腳軟往前倒。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薩博的意識先醒來,眼皮卻沉重得抬不起來,身體也被一種麻木的感覺所支配,可能是被灌了麻醉藥。他隻能盡力保持著意識的清醒,在這一片漆黑之中聽著周圍的人說話。


    "......把那兩顆留存下來?有趣的想法。"一個聲音哼道:"我是可以想辦法不給那部分動移植手術,但我不建議這樣做。oodt對人體器官的影響是全方位的,基本是除了腦部不會受到影響之外,其他器官都會因為oodt而逐漸衰竭,也包括,那兩顆。"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另一個聲音問。從聲線判斷,應該是丹尼爾。


    "嗯......那是外露於人體的器官,它們可以從外界環境裏接收到少量光子,所以oodt造成的器官衰竭現象遠沒有其餘內髒那樣嚴重。衰竭得較慢。"既然剛才發問的是丹尼爾,那麽回答丹尼爾問題的這人應該就是薩博的主治醫生了:"較慢,卻不代表不會衰竭。幾年,或者十幾年之後,它們還是會壞死,石化,變成無法使用,最終還是得切除或者移植新的。現在不趁機一起進行移植手術,日後再讓那家夥過來做另一次移植手術,估計更麻煩,而且會延長康複期罷。"


    "會嗎?"


    "你不知道現代的器官移植手術都是個什麽概念吧?"醫生道:"我們有藥物可以最大程度地壓製移植他人器官所造成的排斥反應,讓大部分的器官移植成為了可能。


    但這種特效藥有副作用,會導致患者的免疫力低下。移植器官之後的複健過程也包括持續服用這種抗排斥藥的過程,而它一般要持續一年之久。


    患者必須持續一整年服用抗排斥藥,來避免新移植進去的器官的排斥反應,意味著患者在這一年時間內會持續處於免疫力低下狀態。他們會經常生病,必須注意穿衣保暖,必須嚴格控製飲食,還不能使用其他藥物來增強免疫力---因為這會導致抗排斥藥的效果被壓製。總之,這不是一個讓人愉快的複健過程,一個人一輩子經曆一次就夠了,沒有必要多次遭罪。"


    "如果若幹年後再做一次移植手術的話,又必須經曆同樣的複健過程......一整年?"丹尼爾低哼道。


    "正是如此。"醫生答道:"所以說還是放棄吧。沒必要大費周章地折騰。你為他做的事情還不夠多嗎?現在簡單粗暴地把別人的兩顆給他移植過去,複健之後他仍然能夠像正常人那樣過生活,依然擁有一個男人應有的所有機能。這不也挺好嗎?而且他連[種子銀行]都去過了,也留下了他的[種]。真想要他自己的孩子,直接用種子銀行裏的[存貨]來造人不就好了?我不明白為什麽他要如此執著。"


    "或許這就是獸人們的文化吧------留下自己的後代比任何事情都更重要。"丹尼爾歎道:"他這一代人的輝煌已經走到了盡頭,餘下的日子裏既沒有夢想也沒有希望。那麽就想辦法把後代留下,[把希望留給下一代]。------他會這樣想也不是不能理解。我也曾經如此深切地絕望過。"


    (這家夥......!)


    "也對。"醫生歎道:"我倒是有一個代用的方法,但可能,需要更多的,金幣。"


    "盡管說。"丹尼爾毫不動容地道,仿佛他有的是錢。


    (等等,這資金的來源是......?)


    "我現在還是會動手術給他移植別人的兩顆。畢竟醫生要以患者的健康為最優先考慮。"醫生說:"但是換下來的兩顆,我帶走了。我,有一個朋友,是[器官複製技術]的先驅者。她也許有辦法把那[有問題的兩顆]複製一下,製造出[健康的兩顆]。等患者這邊的複健工作完成以後,我們再動一次手術,把複製出來的兩顆,給他換上。"


    "那是他原本的器官,不會有排斥反應,自然就不會有另一次複健過程了。"丹尼爾馬上理解了醫生的意圖。


    "正是如此。"醫生道:"當然,又是複製器官,又是進行另一次移植手術,這費用可不便宜哦。"


    "多少錢,隻管說。"


    "嗯......二十萬......左右吧。我得問過我那位朋友的意見,她可能會另外加收一些費用。"


    "明白了。我會準備三十萬。"丹尼爾毫不動搖地答道。


    "啊,有錢真好。我也真希望自己能有你這樣一位朋友,肯為我掏這筆巨款呢。"醫生開玩笑般說。


    "少廢話,開始給他動手術吧。"丹尼爾冷淡地說:"我在旁看著,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但你承受得了嗎?這和之前的手術不同,患者身體被切開的模樣,會把很多人嚇吐。要是你在我的手術室裏吐出來的話,我就不得不把你從手術室裏趕出去。"


    "這點你用不著擔心。"丹尼爾卻不以為然地說:"我看過的血.腥畫麵,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很好。"醫生的腳步聲朝薩博這邊愈發接近:"開始全身麻醉。"


    薩博突然感覺到後背上有一種針紮的感覺,這才發現他從剛才起就一直是背朝天地躺在某種手術台上,而那一下針紮應該是把大劑量的麻醉劑注射進他的脊椎裏去了。


    "手術開始。"醫生不帶感情地說。


    強力麻醉藥開始起效,灰兔人青年同時被一種天旋地轉的體驗包圍,頭暈乎乎的。在他隱約感覺到有一種鋒利而冰冷的東西從他肚皮上劃過時,他自己也逐漸喪失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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