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睡睡,睡睡醒醒,這樣來來去去不曉得有多少回了,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天。每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都希望能夠看到些什麽,然而,臉上的這對招子總是令我無比地失望。


    我再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本以為會像沒有睜開眼睛那樣看到一片漆黑。然而,這次我卻看到了白色,迷蒙的白色,就像置身於濃霧之中。我對此感到欣喜不已,腦袋還很昏覺,但我的精神卻為之振奮。


    我猛地坐了起來,四處張望,看到了一些物品的輪廓。我抬起手,湊近麵部,看到了頭紮著針,順著透明軟管我看到了輸液袋和支架。


    是的,我看到了!


    我不再是瞎子了,我隻是看得不那麽清楚而已,隻是眼睛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紗。在我沒有失明時,我根本沒有為自己能夠看得到而雀躍,失而複得後,才明白眼睛的重要性。


    一個穿白褂的女醫生從門口走進來,我無法看清她的臉,但能夠聽到她高跟鞋的聲音。“你醒了?”


    我瞪著她,試圖看清楚她的臉,“華醫生。”


    “怎麽?你能看見了!”華醫生的語氣中透出了驚訝。


    “我……”我站了起來,往她那裏走去,努力地睜著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但這卻是徒勞的。我並不是高度近視。“不是很清楚,但能夠看得到了。”


    華醫生靠近了我,按著我的肩膀,將我推回床邊,“你先坐下,我看看。”她對我的眼睛進行了一係列的檢查,並詢問了一些情況,“看來屍毒已經開始消失了。你自己身的免疫係統已經開始對抗屍毒,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夠完全恢複了。”


    “真的嗎?”我真的好開心。


    “你需要休息,人在睡眠的時候才能夠將全部的精力用於對抗毒病。”


    “好好。那我休息。”我老老實實地躺回了床上。但這對眼珠子卻怎麽也不肯消停下來,到處打轉,仿佛想要告訴全世界我能夠看得見了。


    華醫生伸出手指,將我的眼皮合上。


    但我的眼皮像是裝了彈簧,一下子就又睜開了。我盯著迷霧中的她。說道:“華醫生。你真漂亮。”


    華醫生輕笑,“我知道。你應該睡覺。”


    “我這樣看你,就像仙女。”


    “你這是在調戲我嗎?”


    “我是在讚美你。我可沒有調戲同性的習慣。”我繼續盯著她。現在眼睛看不太清。我能夠一直盯著別人,也不會感覺不禮貌,反正我自己看不到對方的眼神。


    門口出現了一個陰影,應該是又來了一個人。我朝門口看去,那人身材修長,上身應該是件條紋的襯衫,下身是一條牛仔。我眨了眨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你能看得見了?”身材修長的男人開口說話了。


    我能夠確定他是對我說話,也能夠確定他是擁有血色聲音的冰山隊長。我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猛地從床上彈坐了起來,往他走去。而他也在靠近我。


    他麵部的輪廓越發清晰,而我的心髒跳動得越發激烈。血色,這分明就是血色的臉。他為什麽不承認自己就是血色,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


    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我直接奔向了他。忘記了針還紮在手背上。軟管繃緊,針頭從我的手背脫離,紅色的血液猛地飆了出來,噴得到處都是。


    我顧不得這種小小的疼痛,衝到他的麵前。踮起腳湊近他。但是我並非近視,就是湊到他的麵前,距離不超過一厘米也無法完全看清他的樣子。著急之下,我直接伸手去摸他的臉。他的皮膚真細膩,簡直比女人的皮膚還好。他的鼻子很挺,眉毛很濃,嘴唇很柔軟。這些都是血色的特色,沒錯,這就是血色地獄的臉。我所愛之人的臉。


    “血色,是你對不對?”我眼神閃爍慌亂並且激動不已。


    但是,我麵前之人卻與我的心情完全相反,他有些憤怒地將手放在我的額頭上,並把我往外推。“你在幹什麽?想死嗎?”


    我不甘心,伸著雙手想要繼續往他身上靠,但他的手臂要比我長出許多,無論我怎麽努力也無法靠近他。“你是血色對不對?你為什麽要騙我?”我激動地大吼起來。


    “華醫生,把這神經病給拉走。”冰山惱怒地將我推開。


    華醫生接住了我,使我沒有摔倒,並對我說,“他不是血色。他是冰山。”


    我直接忽略了華醫生的話,衝著冰山大叫,“你真的不記得了嗎?血色,我是明泉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華醫生拽住我,“他真的不是,血色地獄他已經死了。”


    “扯淡,他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裏嗎?”我的情緒難以平複。所有人都告訴我血色已經死了,我曾經一度還相信了。現在他就站在我的麵前,可他們還是告訴我血色已經死了。不是我瘋了,就是他們所有人都瘋了。


    門口又進來個人,他開口便問,“怎麽這麽吵?”這是36大廈司令――叛亂軍團獵屍五組組長胡飛――我曾經的心理醫生的聲音。


    聽到他的聲音,我放棄了掙紮,並安靜下來。胡飛是個瘋子,一個不安於平靜和寂寞的瘋子。


    他徑直走向我,並盯著我,“你的眼睛已經恢複了。”


    我也盯著他。他的身高,長相都和一旁的冰山非常相似,但就算我處於半瞎狀態,我還是能夠看到他麵頰至下巴的那條像蚯蚓般的猙獰長疤。這是他真實的臉嗎,或者沒有人看過他長什麽樣。易容,難道冰山也是易容的不成。我感覺到了一陣恐懼。到底哪個才是真相。


    胡飛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他不是血色。”他注視著我的臉,像是要從我的臉上看出些什麽。


    “那他是誰?他分明和血色長得一模一樣。”


    胡飛的笑容依舊詭異,“你見過現實中的血色地獄嗎?他真的存在嗎?”


    我的表情開始僵硬。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血色地獄這號人物。說不定他隻是一組數據。”


    我感覺自己呼吸困難。


    “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訴你,他不是你朝思暮想的血色地獄。”


    我回想著新世界的一切,不對,血色地獄是存在的,這個滿口胡言的騙子。“哈哈哈……”我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得我肚子都疼了,我不得不捂起了肚子。笑得太厲害,我連站都站不住,隻能在地上打滾。笑得太厲害的時候,人會非常難受,就像我現在這樣。


    胡飛往後退了一步,“你笑什麽?”


    “我笑你說謊不打草稿。你不必再說任何話了。”我收起了笑容,從地上爬了起來,“胡飛,或者司令,我不管你是誰。你不過是個說謊精而已。真相我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你的確是個好玩的玩具。”胡飛笑了。


    我皺起了眉頭,“等哪天你死在我的手裏,你就笑不出來了。”


    “死有什麽可怕的,活著才叫可怕。”


    “那你為什麽不去死?”


    “我喜歡可怕地活著。”胡飛為他自己怕死而辯解,“啊,最近實在太平靜了,嗯,真是無聊啊。”他邊說邊走出了醫療室。


    我皺眉詛咒這個討厭地家夥,36大廈的司令居然會是這樣的貨色,總有一天36大廈會毀在他的手裏。我收回目光,看向冰山。“既然你不是血色地獄,你又來這裏做什麽?療傷嗎?”我冷冷地看著他,用比他還要冷的語氣說話。他不承認自己是血色就算了,總有一天,我會自己找出真相的。而且,我還要把36大廈的秘密全部挖掘出來。


    冰山隊長對我突然轉變態度顯然有些驚訝,不過,神色恍惚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複了那種冰冷的態度。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話,而是對華醫生說,“等她眼睛好了,告訴我。”


    華醫生應了一聲,看著冰山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


    “你為什麽要歎氣?”我看著漂亮的女醫生。


    “沒什麽,你休息吧。不必把司令的話放在心上,他就是喜歡折磨別人。”


    “嗯。”我平淡地應了一聲,重新躺回床上。而華醫生也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地為我重新紮針。


    我閉上了眼睛,模糊的視線讓我十分不舒服。因為冰山和胡飛的出現,我的好心情全然被破壞了。這兩個討厭的家夥。不過,他們同時出現,讓我確定了一件事情,血色和胡飛應該不是一個人。我十分確定冰山就是血色沒錯。


    世界上可能會有長相相似的人,可能會有聲音相似的人,但是聲音和長相都一樣的人,應該是不存在的。等我眼睛完全好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那棵大榕樹,把所謂的梁承風的屍體給挖出來。如果沒有的話,就能夠確定血色根本就沒有死。


    我是個無足輕重的人,不可能所有人都來騙我。我必須依靠自己的腦子和行動,來解答自己內心的疑問。為了能夠盡快恢複,我努力讓自己平定下來,華醫生說過這樣有助於恢複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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