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閉眼休息了沒多久,我就感覺到無聊,相當地無聊。我真希望自己能夠像昨晚那樣立刻睡著,但這根本是癡心妄想。


    我的眼睛沒有感覺到任何地疲憊。無聊透頂地我開始翻來覆去,在地上無聊地打滾。在我滾到第十圈的時候,看守絕對忍不住喝止道:“別滾了!你暈不暈啊?”


    “還行。”我這樣回答,並繼續在地上打滾。


    “你瘋了?”守衛皺起了眉頭。


    “我不知道。你覺得我瘋了嗎?”我朝著守衛笑了笑。


    守衛表情糾結,“我看像。”


    “你說像就像,你說是就是。”我繼續滾。


    “別滾了。”守衛過來想要踢我。


    我哪裏肯依,為了躲避他的攻擊,我滾得更快了。滾到牆邊的時候,我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像個僵屍似的不停地蹦著。守衛追趕著我,但怎麽也無法踢到我。他越發生氣了,在我麵對著窗戶的時候,狠狠地踹了過來。


    我笑了,往旁邊一側。守衛的腳就直接踢到了牆麵上。我沒有攻擊欣賞他的哀嚎,從窗戶處跳了下去。


    這裏的二樓,就算我全身被綁了起來,也摔不死。我原本以為自己可以這樣逃離了,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這樣做根本是作繭自縛。


    一樓的大門大開著,還有兩名守衛守著。他們看我從天而降,像餓了十天半個月的野狗般撲了過來。我被壓得死死地。


    這次,我被直接栓在了門把手上,除非把門把手卸下來。不然是不可能離開這裏的。


    我很快就遭到了圍觀。這幫沒事兒的家夥,全都來看熱鬧。這些人當中不乏有誇獎我好手段的。之前那個看守也下來了,他惡恨恨地瞪著我,抬腳就要踹我。


    就在我以為自己肯定要被踹爛的時候。一個男人用腿擋住了他的攻擊,將他絆倒在地。我抬頭看這男人,對這個家夥還有些印象。


    他是叛亂軍團獵屍一隊的隊長,迷戀著那個瘋女人秦雨枝的楊興。他衝著那個守衛說道:“不虐待俘虜,這是最基本的紀律。”


    守衛顯然很忌憚楊興,哼了一聲。便走了。他可不想在這裏受氣。


    好美美總算是被這裏的喧鬧驚動了。她撥開人群站在我的麵前,非常生氣地吼道:“你在幹什麽?”


    “越獄。”我假裝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放了她!”好美美突然命令道。


    什麽……


    隻這三個字,一樓便炸開了鍋。


    “為什麽要放了她?”


    “你不能夠公私不分!”


    “絕對不可以!”


    “就是,就是!”


    “主事也不能做出這樣不公平的決定吧。”


    好美美大聲吼道:“都給我閉嘴,這不是我的命令,這是隊長們一致做出的決定。”


    “我們有權力知道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叛亂軍們開始大吼。


    “安靜!”好美美高聲說道,“楊隊長會給你們解釋的。”


    大家將目光投向了楊興。


    楊興不緊不慢地說道:“會議決定放了瞎子回去。當然,這並不是無償的。我們需要她傳話給36大廈。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們的婁團長被36大廈生擒了。我們可以用這兩個人去交換婁團長。”


    “行得通嗎?”有人質疑。


    “為了婁團長,值得一試。殺了他們,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我們尊重生命。不會進行無畏的屠殺,我們和新政府那些恐怖分子不一樣。”


    人群安定了下來。


    好美美乘機給我鬆了綁,並將我插滿兵器的皮帶還給了我。我走出了人群,離開了叛亂軍團簡陋的臨時基地。她獨自一人送我離開。


    離開小鎮的時候,我和她平靜地聊了起來,“美美。你以後準備怎麽辦?”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難道以後就要跟著叛亂軍團顛沛流離嗎?這裏並不是你的歸宿。”


    好美美的眼裏充滿了悲傷,“這裏不是,那麽哪裏又會是我的歸宿呢?阿明,和你說一件事情,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的事情。”


    “什麽事情?”


    “花盜賊的事情。”


    “自從離開36大廈,你似乎從來沒有和我提起過他,而且也不允許我提起他。到底在新世界發生了什麽?”


    悲傷和痛苦影響了美美的嗓子,讓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會為他傷心。我以為有沒有他無所謂。當他決定留在新世界的時候,我隻是把他當成沒用的懦夫。我瞧不起他,我討厭他。可是,這並非我真實的感情。我喜歡他,甚至有可能已經愛上他了。這都是我離開新世界才慢慢意識到的。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和血色,你們敢愛,不怕因愛而受傷。我才是膽小鬼,我才是懦夫。你有他的消息嗎?”


    我想起了中心議會白老說的話。“在你們那批下線之後,他們就關閉了線世界的下線功能。沒有人能夠下線。他們被困在了遊戲艙裏頭。但是這也代表他們暫時是安全的。所以你不必擔心花盜賊。”


    “這樣就好。”好美美緊皺的眉頭舒緩了一些,但她依舊痛苦。


    我從來沒有想過好美美會愛上花盜賊,我以為隻是花盜賊一廂情願。如果在下線之前好美美告訴他自己對他的感覺,或許花盜賊會跟著她下線吧。我伸手拍了拍好美美的肩膀。


    好美美長長地出了口氣,仿佛要將內心的憂鬱排出體外,她低聲說道:“阿明,你要保重。36大廈危機重重,你還是不要回去了。”


    “那我能去哪兒?”


    “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不是和我說過,你想回老家的嘛。”好美美並不像是在說笑。


    聽到老家二字,我的心髒猛地抽搐了起來。我其實一直有機會回去的,其實我家離這裏也不過四百公裏的路,一天如果走上了五十公裏,八天也就到了。如果再慢點兒,怎麽說半個月也能夠到了。可我找借口不回去,那是因為我害怕。我其實一直知道,我的家人活下來的機率非常之低。我怕回去之後,得到我不想要得到的消息。我閉口不言。


    好美美握住我的肩膀,說道:“阿明,至少你還可以回老家。而我卻什麽都沒有了。我親眼看到他們都死了。全部!”她的聲音中充斥著另一個痛苦。


    我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說道:“有機會我會回去看看的。”


    好美美緊捏著我的肩膀,“怎麽?你還想回36大廈。那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他們也根本不把裏麵的人當人。他們隻是把他們當成活著的工具而已。”


    “哪裏不是呢?”我盯著她,“美美,就算是活在以前,我們就不是工具了嗎?人類就是社會的永動機啊。我們一直都隻是工具。隻是使用我們的人有所改變而已。更何況,被你們關起來的那兩個人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就這樣放棄他們。”


    “阿明,等會兒我們就會離開這個小鎮,到一個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們會派幾個人留下和36大廈的人交換人質。如果他們沒有將團長放回來。我們會殺了他們。”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能的,按照36大廈的習慣,他們就算是犧牲那兩個人,也不可能會把婁新辰放出來的。”


    “知道就好。”好美美神色堅定,“我就是怕你意識不到這點。”


    “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如果回到36大廈,他們肯定會把你當成叛徒關起來,或者是直接把你殺掉。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要回去了。叛亂軍團你不能呆了,36大廈也不會再信任你。阿明,另尋出路,活下去。”好美美說得很真切。


    我知道她沒有騙我,她這麽說完全是為了我好。她想必費了很多勁才說服那些人放我走,我不能夠辜負她。同樣,我也不能夠這樣丟棄朋友。他們是我並肩作戰的隊友。在新世界的時候,他們也是朋友。“我會的,我會活下去的。”我嘴上這樣說,但心中早已做好了另一番打算。“美美,你也要保重。我們肯定還會再見的。”


    “當然了!這是一定的。”好美美的眼中有了淚水。


    其實我和她都知道這次一別,恐怖再無相見之日。想到這裏我的眼睛就像是壞掉的水籠頭,不停地往外冒眼淚。我抱住了她,放聲大嚎起來。我真的很傷心,她是我的朋友,但為了活下去,我們不得不分開。


    我和美美分別,不住地回頭,總是希望能夠再看她一眼。每每看到她也回頭看我,我的眼淚就會不爭氣地冒出來,模糊我的視線,讓我無法看清楚她的模樣。


    悲傷是間歇性的,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這倒不是因為我和美美之間的感情不夠深,而是因為我的腦子裏想著怎麽去救千山鳥和美杜莎。


    現在,我肯定不能夠回鎮子,回去就白白浪費了美美的好意。可我也不能夠回到36大廈。若是回到那裏,我怕真的會像美美說得那樣,永不見天日了。


    “等會兒我們就會離開這個小鎮。”“我們會派幾個人留下和36大廈的人交換人質。”好美美的話回蕩在我的耳邊,她分明是在提醒我。我隻要對付幾個留下來的人,就可以救出千山鳥和美杜莎。如果好美美真的是在提醒我,她肯定會留下很少的幾個人,甚至不會超過五個。我信心猛增。


    我能夠救出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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