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輿論一致偏向黃家,左芒頓時感到有些不妙,也意識到自己這一手表演可能過頭了。


    一邊是才華橫溢的徒弟,一邊是淒慘黃家的苦主。


    看黃家家主的神態,分明是要向陸劍秋求個公道,如果他處置不公,恐怕今天的事情恐怕要鬧得不歡而散,至少黃家人不會買賬。


    陸劍秋皺緊眉頭,似有所決斷,他走上前,一邊安撫傷者,一邊說道:“老夫主張主辦一場武術交流會,其目的就是以武會友,咱武者最生動的交流方式不就是下場過兩招麽?!


    沒想到我陸氏門人竟然都領悟不到這層涵義,心性跳脫,過猶不及,我代他向你道歉,對不起!”


    陸劍秋微微鞠了一躬。


    一時間,大廳內陷入一片沉寂,短暫的沉寂後,忽然白光幾息閃爍,輕微的哢嚓聲格外清晰,可想而知,陸劍秋鞠躬的鏡頭已經被定格保存,陸家人四下張望的時候,卻隻發現一個來不及掩飾的拍照者,他們已經阻止不了了。


    陸展鵬見狀,臉上交織著屈辱和不忍,呼道:“爹,你……你讓我來啊!這幾年左芒是我帶的,是我的錯!”


    陸露佳則直說道:“爺爺,你沒錯!錯的是他,讓他道歉好了!”


    左芒看了她一眼,黯然神傷。


    陸劍秋是古拳聯盟元老級的人物,和霍天王齊名,今天他親自來為這件事善後,還向一個晚輩鞠躬,真是晚節不保。可想而知,明天被媒體斷章取義,會引發什麽樣的風波,對於陸氏形意拳也會產生一些影響,目前還不能預測這個影響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


    在場的陸家人無不動顏,看向左芒的目光十分不善,而後者自知理虧,垂頭喪氣,不敢與人對視。


    此時,黃家人臉上則浮現快慰的神色。


    黃家家主拱手道:“還是陸大師明事理,我聽到前麵的朋友提到了一點,深有同感,像陸大師一樣的巨擎收徒,一定要著重考察徒弟的德性,不要把陸家絕技教給一些品行不端的年青人,否則,就怕這些人將來欺師滅祖,給陸家帶來滅門之災啊!”


    教訓的口吻無法掩飾,這話說得陸劍秋啞口無言,麵沉似水。


    雖然黃家家主在對外的層次上,和陸劍秋處於同一等級,但是,他畢竟是晚輩,這話換上一任黃家家主來說,都稍嫌欠妥當,更何況是他。


    陸正廷、陸展鵬和陸氏雙姝一臉悲憤,卻又無法開口反駁,臉上浮現一股屈辱的感覺。


    霍青城忽然插言道:“今晚是陸大師收徒的好日子,我不希望明天報紙上看到一些不利的消息,在座的媒體朋友不妨賣我一個麵子,把照片清理一下。”


    聽到這話,陸家人鬆了口氣,都不用檢查是不是有人真刪掉了照片,反正明天肯定是不會出現一些不利於陸家聲望的報道,沒有哪個媒體會在雲萊城挑戰霍青城的尊嚴。


    岑牧搖頭,輕聲說道:“這家主也是耿直,得理不饒人,這是情商欠費啊!這麽好賣人情給陸大師的機會,讓他生生搞成這樣,自家人受的傷豈不是白挨了!”


    蘇靈頷首道:“是啊!這口氣爭得沒什麽意義!”


    陸劍秋深深呼吸,沉吟道:“我明白了!黃師傅,我會著重考慮這批弟子的品性,多謝你的提醒!”


    說罷,陸劍秋轉身對左芒說道:“左芒,你性子還是太跳脫了,今天拜師的儀式,就不用參加了,你先下去吧!去靜思堂待兩周,好好想想今晚做錯了什麽?今後又要怎麽做?”


    竟然剝奪他入室弟子的資格!是不是意味著以後都沒機會了?這懲罰可是相當嚴厲啊!


    聞言,左芒如遭雷殛,素來淡定的他,在這一刻慌了,又是落淚,又是流汗。


    噗通!


    左芒應聲跪下,身體挺得筆直,說道:“師父,我錯了!我不該如此衝動!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剛才確實不該打出三翻套炮,我錯了!”


    他雖然有道歉的意思,但言語之間,頗有些委屈。


    黃家人臉上浮現一股複仇的快感。


    陸劍秋也不跟他多言,隻是對身邊人說道:“把他帶下去。”


    陸展鵬一手拿住他脖子,另一手拿住他手臂,將他拉了下去。


    等左芒被帶下去,陸劍秋抬眼掃視眾人,臉上寫滿兩個字,大寫的“尷尬”。


    陸劍秋輕咳兩聲,說道:“看來今天不適合繼續做交流了,我們還是轉到正常拜師流暢上來吧!省得打下去,俺一個徒弟都收不到了。”


    一句自嘲引來眾人哄堂大笑,凝重的氣氛舒緩的不少。


    忽然,眼前閃過一縷明黃的色彩,一個女孩走到他身旁,是陸露佳。


    “爺爺!時辰還早,你這麽早結束表演,後麵怎麽辦?又沒節目,東西也吃完了,賓客還待得下去啊?不如讓由我來表演一下,給大家助助興吧?”


    陸劍秋展開笑顏,說道:“小妮子,你可不要亂來,今天這擂台上可是見過血的!”


    陸露佳笑道:“那有什麽關係,誰敢傷我呀?”


    眾人發出友善的哄笑聲。


    陸劍秋無奈攤開手,道:“行啊!那就交給你了。”


    待陸劍秋坐下去,陸露佳露出狡黠的笑容,說道:“現在,我宣布以下時間這個擂台屬於我了,所以,得按我的規則來辦事。”


    一幫成年人看著一個小女孩在台上張牙舞爪,也挺有意思。


    事實上,很多人都挺喜歡這兩個小姑娘,不僅僅因為她們的樣貌和性格,他們也在意兩女之於家族的政治意義,很顯然,今天又一次證明了陸劍秋對於這兩個小孫女的喜愛,如果能娶到這兩個小姑娘中的任何一個,從而和雲萊城第二大勢力建立聯係,好處是毋庸置疑的。


    此刻,陸露佳把頤指氣使的大小姐派頭演繹得淋漓盡致,幾句場麵話立刻把氣氛烘托出來。


    “喏!我要挑對手了!”陸露佳笑嘻嘻地在擂台上轉圈,台下觀眾被勾起了興趣,尤其是年青人,恐怕各個都在心裏念叨著:選我吧!選我吧!


    尤其是之前在門口,被陸露佳特別“點名”的邱處銘,又是期待,又帶著一絲莫名的信心。


    當陸露佳轉到這邊來時,岑牧忽然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果然,她那隻白皙皓潔宛如瓷器的手臂定在空中,遙指人群中的一個麵具人,笑道:“大瓦崗,上來吧!”


    這回手指之處沒有分歧,隻有一個落點。


    人群中發出一聲整齊而失落的哀鳴。


    眾人聚焦過去,才發現賓客中竟然混進來一個帶著麵具的男人。


    有人忍不住譏諷道:“今天是陸大師的拜師大典,你怎敢帶著麵具混進來?這是不給陸大師麵子嘛!”


    岑牧沒有理他。


    陸露佳撅起嘴,說道:“哼!我警告你!趕緊上來,別讓我下去抓你!”


    蘇靈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又推他一把。


    看到岑牧走上擂台,陸劍秋有短暫的失神,驚異之下,竟站了起來。


    “賢侄,真的是你?”


    岑牧平靜地向陸劍秋打個招呼:“嗨!陸大師,好久不見。”


    霍青城幹咳幾聲。


    陸劍秋立刻明白這裏邊的含義,嗬嗬笑道:“好久不見,抽空咱們爺倆聚聚。”


    “好的,隨時等候大師召喚。”


    在最後一屆古拳聯盟的年度大賽上,陸劍秋對於岑牧為霍家站台,獨自對抗洛克菲勒家族的高手,有著深刻的印象。再後來,在金色年華的大戰中,跟隨霍青城趕到金色年華戰場的陸劍秋,更是親眼看到岑牧走上聯邦最頂尖的舞台,對抗皇室諸多天王級高手,驚訝岑牧遠超他年齡段的表現。


    誰知他在和趙煊的對戰中死去,死之前,拉趙煊墊背,也算是死得其所,死得有價值!


    沒想到今天又看到他回來了?!雖然帶著麵具,但陸劍秋認得出來,這個人就是當年那個人,身形和氣質簡直一模一樣。


    岑牧問道:“你想怎麽玩?”


    “當然是打架咯!”


    “你打不過怎麽辦?”


    “那你不會讓著我嗎?”陸露佳不滿道。


    “我直接認輸,豈不是更好?”


    “不行!你必須陪我們打!”


    岑牧發出一個疑問:“我們?”


    “對呀!你忘了嗎?我和姐姐早想揍你一頓了,現在終於讓我逮到機會了。哼哼!”陸露佳搓搓手,天天嘴唇,興奮得有點抑製不住自己飛揚的心情。


    說著,她朝陸依佳招招手,後者毫不猶豫走上來。


    岑牧啞然失笑,這個梁子是在第三界雙人擂台賽上結下的,後來陸氏姐妹找上門來,被岑牧一頓胡侃之後,陸露佳被辣暈,這梁子沒解開,反倒是加深了,再後來,她們一直沒有找到報仇的機會。


    而這個夙願終於如願以償,還是在這個大庭廣眾的環境下。


    岑牧拱手道:“兩位女俠還請手下留情啊!”


    “嗬嗬!”


    台下陸劍秋端起一杯酒,搖頭道:“這兩丫頭啊!真是……”


    陸正廷皺眉道:“爺爺!要不要派個人盯著,就怕這人失手啊!打傷了妹妹怎麽辦?”


    陸劍秋笑道:“這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看,學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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