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李兆廷對素珍說過最溫存的話了。<-》


    哪怕是看在她父親的麵子上。也許,還因為他向她動了手,心中還是有那麽一點歉疚。


    其實,他不必解釋,對他,她早有自知之明,她怎麽會認為他是因其他而娶她,必定是馮家的緣故鈐。


    隻是,他願意恢複婚約,這也是她千萬想不到的。是以,她不是不震驚的洽。


    可除了驚,也再沒有其他了。


    第一,對於爭寵,她沒有興趣,絲毫沒有。權位浮名不過是過眼雲煙,有什麽比與自己最愛的人一起生活更有意思?第二,也是最根本至重要的,他不是連玉。她怎麽會可能跟他成親,更別說生兒育女。這輩子哪怕不死,經曆過連玉的感情,雖然短,但她還會愛誰?不會了。


    何況,她還深恨著這個人。


    終於,她把他的話都嘴嚼完畢,驚覺自己還在他懷中,便要掙紮開來,無奈他雙手太有力,她沒有一絲撼動,她從前怎麽會認為他文弱,若打起來,他不比連玉差吧?


    肩上傷口有些破裂,她不敢再用力,她眼前不能意氣用事,已經遇到最糟糕的情況。她不許自己再想她的小蓮子,緩緩開口:“李公子,謝你盛情,隻是馮素珍高攀不起。我隻想出宮,馮家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隻剩我跟哥哥。人各有誌,我哥哥願意留在這裏,為你辦事,是他的選擇,若你還念著馮家的情,請你莫要讓魏成輝知道他的身份,害了他。而我,你若想還我……”她說到此處,停了一停,她心裏想說的是――殺了魏成輝,但這無異於癡人說夢,李兆廷怎麽可能答應她!


    是以,她笑了笑,隻道:“對我來說,最好的活法,是離開這裏。這是我自己選擇的,你成全了我,就是已還盡相欠馮家的東西。請讓我和連捷連琴一同離開。”


    李兆廷知道她倔,也明白連玉為她而死,她心中在意,太多東西目前根本弄不清楚,更莫說感情。


    他再次把脾氣壓下,說道:“你想死,但我不能讓你死,反正,這個宮,你不能出。”


    他聲音從容,語氣卻強硬。


    “你有你的任性要選擇,我也有自己的道義要成全。我的話就擱在此,我絕不會放你走。若你非要走不可,可以,那我現下便處決連捷二人。你既毀我之義,我何苦成全你的情?”


    後麵的話,他說得越發輕描淡寫,但越無一絲可商榷的餘地。


    到底是認識了十多年的人,素珍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出不去了。


    她沒有鬧。


    鬧是鬧不來的,她隻是冷冷看著他,說道:“明天我要見他們一麵,然後送他們出宮。”


    “可以。”李兆廷想撫撫她的發,就似撫平一對尖銳的犄角,末了,並未動作,他握了握手,一言不發推門離開。


    他的帕子沒帶走,還擱在桌上,素珍一眼看到,在屋中找了下,從連捷留下的箱子裏拿出另把剪子,把帕子絞得碎爛。


    末了,她回到床上,仍在這個宛如囚籠一般的地方坐了下來。


    屋外靜得能聽到夏蟲的聲音,看夜色,那麽深,已是後半夜了吧。隻是,她身體極累,卻是了無睡意。


    悲慟過,憤怒過,如今清醒了,卻還是隻能死死壓抑,隻剩黯淡,疲憊。


    她不能和李兆廷硬扛,連捷他們還沒走。


    連玉已經不在,她一定要保護好他的兄弟!


    既然,小蓮子已沒有了,如今他非要她留下,她就留下,設法在宮中報仇。


    魏成輝、魏無均,魏無淚,無量,還有他。


    她垂眸看了下始終坦平如鏡的腹部,連玉說得對,她那半吊子醫術,有個屁用。她想給自己確診都不行。


    明明知道這小鬼不可能還活著了,她卻……


    她擦了擦眼睛。


    這一晚,她睜眼到天明。


    在天色微瀾的時候,才因困倦緩緩閉眼睡去,翌日,她一個驚醒,連忙起來洗漱,才打開門,卻發現有人比她更早。


    “郭司珍?”素珍有絲訝異。


    匆匆而來的女官停住腳步,笑回道:“李……馮姑娘早。是這樣,世子吩咐了,姑娘若有什麽事隨時找奴婢,噢,還有司侍郎。這司侍郎如今就暫住宮中。”


    “李兆廷呢?”素珍問。


    郭司珍道:“世子清晨與魏太師等見過麵,隨後便出宮了。據說,他和太師將親自到邊關把……餘下的叛黨剿滅。”


    素珍心中一驚,卻又隨即意識到這些兵,不是連玉的兵,不是慕容軍,而是晁軍!她此前被囚魏府,但軍事不拉,曾誘守衛把情況相告。


    被柳軍打敗趕回邊關守城的晁軍,規模並不小。李兆廷此前在邊關把柳將軍的兵打敗,必定殺了不少人,剩下肯降的,已收編魏軍,不肯降的,或殺或囚,這隊軍隊可以說是全軍覆沒了,但邊關還有晁軍。


    萬一從京中撤退的慕容軍與這批晁軍聯合上來,那絕對是種威脅。李兆廷登基在即,咋怎麽會允許這些人威脅到自己?!


    此時不把他們消滅,更待何時。


    當日,連玉並沒殺權非同,不知道權非同能不能搶先跟這批軍隊匯合,可是哪怕他跟這批軍隊匯合了,以現在的軍力,也不是李兆廷的對手,除非撤走的大部隊慕容軍也能跟他們勝利會師,那樣,也許還能邊戰邊退,將一部份實力先藏躲起來,以待日後。


    可如此下去,戰火不息,也並非是好事……


    “姑娘……姑娘,可有什麽要吩咐奴婢去辦嗎?”


    郭司珍打斷了她的沉思,她連忙收斂心神,想了想,道:“請問姑姑,知不知道魏家二公子可有隨軍而行?”


    郭司珍搖頭,“這奴婢便不知道了。”


    素珍道:“煩勞姑姑帶我去找一找司侍郎。”


    她尋思司嵐日後應像玄武等人一樣,會成為李兆廷的侍衛統領,在這宮中行走,感覺的出,李兆廷對他十分信任。


    “是。”郭司珍恭恭敬敬應了。


    ……


    司嵐風似乎沒想到會看到素珍,內侍通傳過後,他出得來,臉上還帶著一絲驚訝。


    “馮姑娘。”他看了她一眼,朝她作了一揖。


    素珍還記得兩年前,上京之初,她還因為這人嫉妒李兆廷而對和他針鋒相對過,後來又因為,他是連捷門生為連玉所用,平素倒也能說上幾句。哪知,最後,卻是一場好戲。


    司嵐風見她沒有立即回話,心裏有幾分猜到她在想什麽,不由得有絲尷尬,又是一揖,“各為其主,姑娘見怪也是應該。”


    素珍卻笑了一下,“正是各為其主,成王敗寇,我心裏沒別的想法。今日過來,隻是想問些事兒。”


    司嵐風見她臉色平靜,目中也並無惡意,倒是十分坦蕩,臉上微微一紅,反有些理虧,連忙道:“姑娘請說。公子也吩咐了,他出征期間,嵐風務必看顧好姑娘。”


    素珍卻並不領李兆廷的情,隻道:“敢問司侍郎,魏無均可曾隨軍出門?”


    司嵐風是個聰明人,一聽便明白素珍話中意思,答道:“不曾,也在宮中領兵值守。”


    素珍點點頭,“好,我明白了,多謝。現下,能不能請司侍郎帶素珍與連捷二人見麵。”


    “自是應得。請。”


    片刻功夫後,素珍在宮中地下牢房見到了連捷兄弟。司嵐風也知情識趣,把鑰匙交與素珍,攜郭司珍出去等侯,甚至把守兵也撤到了地牢之外。


    牢房環境極差,腥黑昏暗,吃喝拉撒全在一處,飯具、便桶……氣味極之難聞。如今隻囚了連捷兩人。素珍卻仿佛絲毫不覺,走到最裏一個鐵柵前,微微彎腰開門。


    稻草堆中,兩道同樣昏暗的身影聽得響聲,都警覺起來,其中一人笑道:“是來送爺上路了嗎,來吧!”


    “七弟,九弟。”素珍喉頭哽咽,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稱呼他們。


    裏間人似乎震動不小,鐵鐐響動,連捷奔了過來,連琴也朝在草垛中爬來。他傷勢還重。


    “懷素,他們把你也囚禁了嗎?畜.牲!”連捷怒道,可是他腳銬不長,隻能在離牢門處幾步距離停下,但走道外微弱的燈火還是讓他看清了素珍的臉。


    素珍顫抖著手,終把門打開,她扔了鎖鐐,幾步跑進去,抱了抱連捷,接著又彎腰,抱住匍匐在地上的連琴,並未避男女之嫌。


    ――下節有人會回來,猜猜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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