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我求妙小姐來?”終於,沉默半晌,她緩緩開了口,聲音中也有了一絲微微波瀾。(..tw)


    李兆廷心窩仿佛驟被什麽狠狠一捏,她答非所問,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你莫要管我怎麽知道!告訴我,可不可以,怎麽才行!”他微微咬牙,一瞬拔高聲音淪。


    一聲之後,卻是後悔,他怎麽又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他懊惱地看了眼她的臉色,她倒似不以為意,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動怒的痕跡,他心中更是煩躁不安,卻又不敢再說什麽,隻等她開口,此時,無論多久,他都等。


    “你說過帶我去我從前采玉的山中,還算不算話?這宮中太讓人窒息。”她想了想,問道洛。


    李兆廷一刹當真是憂喜交加。喜是她雖沒明著說,卻似答應了他的要求,憂的卻是,她還如此平靜,不吵也不鬧,似已麻木或是看透,這認知教他難受,他情願她像上次在浣衣局那般跟他哭鬧。


    “好。”他當即答應。


    “謝謝。”她點了點頭,又道:“我先把活幹完,你有事便先忙。”


    就似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處著力,這一句,聽得他心火直冒!


    眼看她彎腰去撿那燈籠,他伸手過去,用力握住她雙手,末了,他解掉她袖上發帶,塞進自己袖中,替她袖子放下來,蓋住那瘦削雙臂。


    最後,他緊緊握住她雙手。


    粗糙的感覺立時入掌,她手上老繭比他都還多,這是雙該握筆的手。從小,她沒吃過這些苦頭。


    她沒有責怪,沒有掙紮,也沒有作聲,隻默默垂首於地。


    他寧肯她朝他大聲吼,就似第一次那樣,但她明顯再也不會了!


    “你心中有不滿,可以衝我――”


    “我不敢,怕總是好景難長。”


    他牙關繃緊,手越握越緊,這次,她倒回得快,他未完的話語就這樣被她生生截在喉間。


    他隱忍到極點,再也按捺不住,依著本能伸袖替她把額上汗漬擦去,隨即把她擁入懷。


    她依舊未動。


    但他那種空虛慌悶之感卻到底是填補上了。


    他把她抱了一會,稍稍平複下來,也終意識到自己失態,遂把她放開,但仍攜了她手,轉對晉王妃道:“此處有勞母後了。”


    “該奴婢幹的活就讓奴婢幹,若連這點小事都拎不清,就不該在那個位置上麵。朕相信你們兩個分得清楚,務必協助好母後,莫讓朕失望。”最後,他目光落到魏妙二人身上,沉聲吩咐道。


    魏無淚和妙音神色各有各的複雜,但都很快欠身應了。


    他與馮素珍之間的對話,聲息不大,未能聽清,但間或“一起”“可不可以”這些字眼卻入耳而來,而他隨後替她拭汗,將她抱住,更是無處不是動情。


    似乎,她每遭一次罪,他就她的愛就多一分,而這次甚至還不像浣衣局那樣是生死之劫,但他的在意和緊繃,卻任是誰都察出來。


    蕭司膳和梅兒也是驚呆了。梅兒驚恐地道:“娘娘……”


    若連這點小事都拎不清,就不該在那個位置……這些話是對她說的,但偏偏略過她!阿蘿眼睜睜地看著這人拉著馮素珍快步離去,仿佛被一個耳光用力丟到臉上,打得啪啪作響,火辣辣的都是痛!


    那麽多妃嬪和宮人都朝她看來,目光簡直能把人吞了。


    他和馮素珍之間似乎又發生了些什麽,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否則,他怎麽會來翻這吉兒的舊賬,替她出氣!可按說她囑咐吉兒做的那些事他不該知道才是,怎麽會這樣?


    唇瓣不覺被咬破,血鏽的味道滑進嘴裏,讓人想作悶欲吐!她忍著眼中酸澀,咬牙看向那被侍衛押解著的奴才。那吉兒早如一堆爛泥癱軟在地,眼中淨是恐懼,根本沒看到她的眼色示意。


    她此時也管不了太多,直接過去,俯身攥住她肩上衣服便問:“說,皇上都跟你說了些什麽,你又跟他胡說了什麽?”


    “皇後娘娘,你定要救救奴婢,那些話都是你教奴婢說的,怎麽突然變成了淑妃的功勞……還有什麽拜帖,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吉兒也緊攀住她衣袖,眼看著已是崩潰的情態。


    阿蘿頓時一震。她說的,根本不是此前她到浣衣局吩咐的那些事


    tang,甚至也不是假借魏無淚出麵指證權馮二人的事。


    她正要再問,卻聽得司嵐風道:“皇後,皇上交代過,這奴才是要接受宮中刑法的,屬下是時候該將人帶走,先送牢房了。”


    他說著躬身行了一禮,便指揮侍衛,將人帶離。阿蘿心中悲憤,冷冷看了他背影一眼,轉對尚在一旁的梁鬆開口:“梁總管……”


    老太監有些為難地笑道:“娘娘,若說是這當中的事宜,老奴當真是糊塗得緊,這跟在後頭聽得雲裏霧裏的,這還要跟過去服侍皇上呢,老奴隨後再拜謁娘娘。”


    這看風使舵的***才!眼見他說著便走,這後宮,當真是噬人的地方,一沉百踩,阿蘿僵在原地,雙手止不住顫抖起來。


    李兆廷,你好得很,你會後悔,你會後悔的……


    出得停芳殿,走了一段,李兆廷看了眼背後默默跟來的小周等人,低頭對素珍道:“隨朕回寢殿,也是該用膳的時間了。”


    沒有了旁人,二人才能好好相處。


    “你怎麽知道我跟妙小姐說過什麽。”素珍見他停下腳步,也停下問道。


    見她還耿耿於懷這對他來說再也不重要的過程,李兆廷不由得苦笑,“這些不重要,你隻消知道,我想跟你好好在一起。”


    素珍笑了笑。


    那是一種意興闌珊,安安靜靜的笑。似乎他說了,她便聽,但除此,似乎再無其他了。


    李兆廷隻覺舌心一片發苦,他隨即給急步跟來的梁鬆一個眼色。


    梁鬆會意,打發小周等退下。小四還愣著,也被他帶離,隻讓侍衛遠遠跟著保護。


    不遠處就是個湖泊,湖色水光,亭台入眼,倒是一番醉人景致。李兆廷見人退淨,再忍不住雙手扣住她肩,便往她唇上吻去。


    素珍沒有掙開,但微微偏過頭。


    李兆廷失望,但這次並無勉強,隻道:“走吧,你也餓了。”


    他說著偏頭想了想,討好她道:“我這就命人安排出行事宜,待我壽誕一過,我們立刻動身外出遊玩幾天。”


    “兆廷。”


    她開了口。


    並無敬語,李兆廷鼻頭竟是一酸,說不清一種什麽激蕩的情緒,直上胸臆。


    “嗯。”他抑著心中洶湧,轉身深深看著她。


    “能不能別等壽辰過後?”她說。


    李兆廷本想告訴她,如此時間不免過於倉促,這皇帝外出,安排人手可是需時,出口卻道:“好。就是生辰之前我們必須趕回,宮中祭祀不能錯過,若是推後,我可陪你多玩幾天。”


    “我不需要留太久,我知道分寸。”


    她唇邊終浮出絲弧度,李兆廷看著,立刻頷首,“我一會就讓他們安排下去。”


    但她眸中卻仍有豫色,他察言觀色,又道:“是不是還有什麽想跟我談?你隻管說,我定為你辦去。”


    “我是還想求你兩件事。”她看著湖麵,緩緩說道。


    “你說。”他毫不遲疑。


    “我不知道那吉兒怎麽罪了你,但見方才她被你的人押著,你應不會有什麽憐香惜玉之心了罷?若是,我想把她要過來。這姑娘不是什麽好人,她往日不把我當人看待,我如今既暫翻了身,先要把她給廢了,省得日後落難,她又來害我。哪怕你覺得我歹毒。”她輕聲開口。


    若這吉兒能令她高興,有十個他定送她十個,暫時翻身,這讓他心下又是一片發澀,但隨即點頭答允,“怎會歹毒,這奴才活該,本來我就不打算放過她。既然如此,索***與你,你愛怎麽處置,自行決定,不必再報我。”


    “還有一件,是什麽。”


    他又問,希望盡快結束,現如今他隻想把她帶回自己殿中去,這時,她聲音在風中傳來,“能不能今日就讓我把連玉的骸骨安葬了?”


    他是答應了讓她把那個男人的骸骨領回,但她如此心念,李兆廷渾身還是繃得發疼發怒,他想碰她,要她!就這樣把她挾回殿中,讓她今日就成為他的女人,真真正了這淑妃的名分,讓她為他生兒育女,將連玉從她心上連皮帶肉的剝離。但他什麽都沒說,隻


    深吸口氣,仍道了聲“好”。


    一路上,素珍被對方五指緊扣著,他的手就好似老樹盤根般縱橫交錯牢牢吸附在她手上。


    她沒有表麵的平靜。她其實不想在這個節骨眼開口說連玉。但她怕生變數,出宮前,她一定要把連玉的骸骨帶走,她不能讓她心愛的人永眠在這冰冷之地,她要永遠和他在一起。


    她本忖李兆廷即便答應,多少會動怒,但他竟沒有,甚至答應用過膳後便立刻帶她過去。這讓她覺得,眼前的他和從前是真不一樣了,雖然,對她來說,已早無意義。


    二人在長廊默不作聲走著,小四眼尖,突道:“咦,那不是權非同嗎?他怎麽進宮了,皇上,他是來求見您嗎?”


    素珍一怔,朝他所示方向看去,果見不遠處走來三人,前麵正是權非同和晁晃,後頭一個卻比他們矮瘦,且古怪地戴著氈帽,縫隙之間,看不清楚麵貌。


    “權相。”李兆廷突然開口,把人喚住。


    “倒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臣進宮,正好有事求見皇上。”


    廊外另一條道上,權非同聽到動靜,微微笑著開口。但當目光隨轉過來,落到對方和他身邊人緊扣著的手上時,他唇邊笑意慢慢停住。


    李兆廷看似隨意的鬆手,卻改把素珍攬進懷裏,笑道:“正好淑妃也在,權相也過來見見罷。”


    ――


    1.8更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傳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墨舞碧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墨舞碧歌並收藏傳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