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往前走了一段,隻聽得林木叢中一聲響,小周警惕地低喝出聲:“誰?”


    不遠處,一株大樹後迅速冒出一顆腦袋。


    “莫怕,是我。洽”


    “說好了接應,我還道你哪裏去了。”小周寬下心來,來的卻是六扇門的青衣捕,阿青鈐。


    “我方才到前麵勘察去了。出了這片林地就是獵場,禁軍開始多起來,密密麻麻的崗,每崗上百人,若露出破綻打起來是絕無勝算的。幸好這邊禁軍不比守城衛,沒有李提刑畫像在手。路上這兩天李提刑又多在馬車之中,沒多少人見著。對了,老大還備了些工具,說嫂子和李提刑都是高手。”


    “鐵手和公主就在圍場出口等著。”阿青低聲說著,又將一隻包袱扔過來。


    素珍點點頭,小周對這句“嫂子”卻並無應聲,沉默地接過東西,迅速替素珍掇弄起來。


    說是易容,其實也不過是在臉上畫點妝,貼些東西,不可能像回春堂那般完全改容易貌。但簡單收拾過後,素珍模樣看去確然有了些改變,隻打過照麵的也未必能認出來,除非是熟人。


    “什麽人?”


    三人行進一段,果遇禁軍查崗。


    素珍笑道:“六扇門接到急務外出辦事,這是無情大人的令牌。”


    她說著把一隻令牌掏出來,遞上前去。


    對方小頭目低頭,仔細查看起來,又往幾人臉上看去,素珍不慌不忙,與之對視。半晌,那人道:“幾位大人慢行。”


    素珍謝過,又道:“後頭還有兩位兄弟過來,有勞禁軍大哥了。”


    小周與阿青鬆口氣,趕緊攜素珍離開。無情攜六扇門幾名精英捕快隨行,這些禁軍是知道的。接任務出勤倒也不奇怪。素珍武功不行,又是帶著孩子的人,冷血和無名會武,腳程快,此時在湖邊引開那邊精兵的注意,隻待他們走出一段路,便會立刻施展輕功跟上。


    三人又走過幾崗,正要到達下個關卡,突見兩騎飛馳過來,跳下馬背,衝崗上禁軍便喊:“各位兄弟,有情況!請即派人給皇上和司統領報。”


    天子帳中,無情和李兆廷正談到對魏家的防範,還有六扇門捕快深入江湖,向消息靈通的江湖人打聽慕容軍的下落等事。


    說到要緊處,司嵐風急急掀帳而入,“皇上,太後攜各位娘娘過來,就在圍場入口不遠處。”


    “什麽?”


    李兆廷和司嵐風同時一驚。


    關卡處,騎兵報罷離去,素珍身上一晃,幾乎是立刻壓低聲音說道:“走,馬上往回走!”


    小周和阿青臉色也登時難看起來。


    這晉王妃突然到來,不說堵住了圍場出口,幾人過去萬一被認出……李兆廷也必提早出賬找人!


    小周攙扶著素珍與阿青急急趕路,路上誰都沒說話,這真是飛來劫數!


    “慢著,有人過來,大批的人……”阿青驟然停下腳步。


    小周顯然也聽到了,“快藏起來。”


    素珍卻輕聲道:“來不及了。”


    “你穿成這個模樣是要到哪裏去?”


    她話口方落,一隊人馬在前方樹後轉出,為首之人一身白衣便服,臉如冠玉,也……麵如寒霜!


    “參見皇上。”小周和阿青心中大驚,果是來不及了!


    李兆廷眼中的震怒和嘲弄,表露無遺。


    “馮素珍,說、話!”一丈開外,李兆廷也不上前,目光緊攫在素珍身上。


    素珍看著他,倒沒有太多驚慌,輕輕笑道:“你身邊的女人太多了。如你所見,我想走,但最後還是放不下你,也怕連累哥哥,就回來了。”


    李兆廷冷笑,“是放不下朕,還是聽到太後到來的消息方才折回?”


    “太後?”素珍怔了怔,“什麽意思?她來了?”


    小周暗中看去,但見李兆廷瞳仁猛力縮放,不禁旁替素珍捏了把汗。


    李兆廷此時當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當他聽報外出找人,根據禁軍所說,尋到湖邊卻發現空無一人刹那,若非司嵐風死死求情,他當場便捅殺了那兩名領隊。


    她要離開。悉心要離開。他被她騙了。她心裏對他的感情根本沒有他想的多!甚至也許……


    他覺得好似有人在他心尖上用力剜掉一角。


    他疼,那人卻捂住他嘴,又送他一下。


    他讓人把無情拿下,瘋了般帶著司嵐風追過來……


    找到人,他便把她困起來!


    他邊走,心裏如駭浪般洶湧的隻剩這個念頭。


    此時,她烏黑的眼睛卻讓他竟一時分不出真假。半晌,他走到她麵前,扣上她手臂,“走,跟我回去把你身上這套該死的衣裳換掉,然後隨我去見太後!”


    “太後見我在此恐怕不妥吧?”素珍道。


    “放你一個在帳內更不妥。”他冷笑一聲,命司嵐風和禁軍把小周二人擒住,不由分說把她往營地方向拖去。


    回去之後,他把她狠狠扔到床上,嘴裏隻森嚴的吐出兩個字:“換、衣!”


    素珍眼帶猶豫,但見他眸中譏誚更甚,知他不肯走,背過身去脫衣。衣衫方才褪下,背後一股衝力圖突至,他從背後把她抱住。


    “你若對我不滿,可以跟我說,怎麽都行,為何要走!”


    她不敢動彈,他猛地把她臉板過來把她吻住……半晌,直至二人都氣喘籲籲,他方才把她放開,眼中燃著殘火,強行替她換過衣服,又把她拽了出去。


    出帳後,他終於把她放開,臉上恢複了一副冷漠的神色。一路行去,他不再碰她,但冷冽的眸光始終盤桓在她身上。


    ……


    和晉王妃是在半路碰上的。


    各人已下了車輦。眾妃和魏成輝一家於後,晉王妃身邊跟著耷拉著腦袋的梁鬆。


    “皇上,哀家過來是……”對方說到此處,眼尾掠了她一下,“噢,怎麽淑妃也在此處?不是身子不好請旨去了別院療養?”


    “是朕把人接過來的。出發前就知淑妃身體抱恙,這朕過來後派人回去問信,說到別院休養了,朕齋戒完畢,過來這邊走走,見景色尚可,便遣人把人接來,讓她在這邊養養。”


    李兆廷看了眼梁鬆,知定是宮中有事報到護國寺,發現他不在,逼問梁鬆找了過來。他立刻截下了話茬。


    “原來如此,得皇上眷顧,淑妃倒是好福氣,不過,這魏妃更是福氣,皇上呀,魏妃她有了龍嗣,你要當父皇了!哀家派人到護國寺報訊,沒有找著你,一問梁鬆,方知你到這來了,這歡喜之下,再也等不及,忍不住就帶人過來親口告訴你了。”


    晉王妃嗬嗬笑道,看的出是真喜悅,當然,也還有別的心思。


    但除去她是真心歡喜外,還有魏家人笑意盎然外,她背後眾妃雖也都笑意滿臉,卻非真情。阿蘿臉色尤暗和白。


    素珍卻隻是微微驚訝,除此,心中並無一絲漣漪。一刹想的更多是魏家日後隻怕更難以對付了。與魏無淚視線短暫一碰,對方目中果是一閃而逝的殺氣。


    李兆廷目光一亮,也顯見欣喜,畢竟是第一個子嗣。他謝了晉王妃,走到魏無淚麵前,執起她手道:“愛妃辛苦了。”


    魏無淚心中複雜,此時卻還是不由得羞澀低下頭去,“皇上言重,能為皇上誕下龍嗣,是臣妾的福分。”


    李兆廷又溫言幾句,隨即和魏氏父子三人寒暄,君臣相視而笑。


    隨後一經商洽,晉王妃道,這宮中主子們既已到此,索性遊玩幾天再回。


    一行回到營地。


    禁軍很快搭建好新帳,各人回帳短暫休息,擬晚上在帳外舉宴。


    素珍被禁軍送回原來營帳。李兆廷並無再回,去了魏無淚處。素珍問起無情和小周等人,禁軍隻道不知。她求見司嵐風,禁軍替她報去,不久折回,說司統領正陪在皇上身邊,事務繁忙。


    她知道是李兆廷不允。


    她緩緩坐到榻上,自被李兆廷發現逃走後一直抑力控製的情緒幾近崩潰。


    這次過後,她是再也逃不出去了,而哥哥和小周他們怕也已被囚禁起來!


    大魚兒……小蓮子該怎麽辦?她緩緩拿出一直貼身藏著的瓷瓶,眼眶通紅,指節卻抓得泛白。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聲音喧鬧,開始熱鬧起來。晚宴怕是要開始了。她看著被腰帶緊縛住的腹部,咬牙掙紮起來,她是宮妃,再無心思也必須出去。無論如何,除非到李兆廷發現她秘密一刻,她都不能放棄。


    撩開帳子一看,帳外四周卻是密密麻麻的禁軍侍衛,他什麽時候派了重兵過來?他把她軟禁起來了!她渾身顫抖,卻聽得一道不情不願的聲音道:“皇上讓你留在帳中休息,不必赴宴了。喏,這是你的晚膳。”


    她抬頭看去,但見小四端著托盤站在前麵,盤中三葷四素,菜肴精美,嫋嫋飄香。


    ……


    她接盤入帳,勉強吃了幾口便再也吃不下。


    鼓樂聲、歡笑聲從帳外隱隱透來。不知過了多久,聲音淡去,她卻還是一動不動,僵硬地坐在那裏。不知時辰。


    直到帳子被猛地撩起。


    一陣濃重的酒氣飄來,她吃驚看去,看到天邊星辰一角,還有來人一雙烏沉猩紅的眼睛。這人此時該在魏無淚帳中,再不就是妙音阿蘿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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