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波兒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什麽,突然問道:“如果幾十年之後,深海龍淵開啟,你願意幫助我嗎?每一個潛龍宮弟子,都可以帶三名天命下階及以下的護衛通行,其中一名,可以是外來修士。如果你願意幫忙,想必我至少可以自保。如果你需要通天徹地令,我也可以將那個名額給你。”


    海波兒的請求顯然比海千重的要誠懇得多,至少她的心地很善良,而跟隨海千重卻未必能夠最終獲利,變數太多,蘇七八對於破界修士的留痕之地同樣很好奇,或許跟隨海波兒是個不錯的主意。


    蘇七八沉吟片刻,道:“我可以答應至少不與你為敵,但是否成為你的護衛,此事容我再想想。”蘇七八雖然不介意與她通行,但距離深海龍淵開啟還有數十年,卻也沒必要這麽快將自己綁上任何一人。


    “你已經在這裏待了一百多年,為何還破不了關?第三關真這麽難嗎?”蘇七八環顧廣場四周,注意到深處有一堵數百丈高牆,上端隱沒在霧靄之中,通體銅澆鐵鑄,散發冷硬輝光,中間有一道巨大的青銅門戶,想必就是通往那第三關風雨虹路了。


    海波兒嘻嘻笑道:“風雨虹路可不是那麽好通過的,這一關,風雨如狂、雷鳴電閃,隻有在心底架起一道虹路,才有可能通過。”


    蘇七八雖然悟性絕佳,卻也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海波兒顯然並不打算告訴他真相,最後無奈說道:“蘇七八,何必問我呢?我摸索了這麽多年,深入風雨虹路數百裏地,也看不到盡頭,正好,你說你十幾天通過了前兩關,想必有點本事,去闖一下吧,自然就明白了。但是你想讓我將已有的成果共享給你,沒門!”


    蘇七八看著海波兒戲謔的表情,無奈地聳聳肩,他原本就沒打算依賴他人,這種絕佳的磨練己身的機會,自己又怎麽會錯過?


    “我要闖關了。”蘇七八走到青銅大門之前,開口說道。


    “請便,哦,對了,記得準備好療傷丹藥,我身上的丹藥早已在十年前消耗幹淨,可別指望我出手救你。”海波兒嘻嘻笑道。


    蘇七八莞爾一笑,伸手推門,那巨大的青銅之門緩緩打開,從裏麵傳來密集的雷鳴聲及狂風暴雨之聲,一幕恐怖無比的畫麵瞬間展現在蘇七八麵前。


    無限廣闊的天地之下,是一片黑沉沉的大地,天空彩雲密布,無數閃電一刻不停地劈下來,形成了一張幾乎沒有空隙的電網,閃電之中,夾雜著狂風,不時有拳頭大的雨珠轟然墜落,將黑色地麵砸出一個淺坑,然而神奇的是,那閃電和雨滴砸出來的淺坑過不了多久就會漸漸消失,仿佛這黑色的地麵擁有自動複原的能力一般。


    蘇七八被眼前密密麻麻的閃電所震撼,他現在關心的是,這些閃電、雨滴以及那些從虛無中憑空而生,又消失於虛無的亂風,究竟有多大威力。


    蘇七八走到閃電光幕之前,正想撐起護盾,試試閃電的威力,誰知一身元氣再次被壓製,無法動用分毫,就連神念也無法離體。


    “需要以肉身硬抗,這裏麵一定有玄機。”蘇七八略略沉吟,“據海波兒剛才所言,此處顯然很凶險,但似乎並不致命,而那廣場之中卻可以動用元氣和神識,顯然是讓修士在受傷之後可以取出虛空戒指中的丹藥療傷。”


    蘇七八靜靜佇立,開始觀察這片閃電之海。


    “嗯?”蘇七八心頭微動,注意到邊緣處的一處閃電驟然減弱,片刻之後這道閃電前方三米之處,有須臾時間出現閃電真空狀態,再下一刻,真空位置左側出現閃電強度減弱現象。


    “難道是這樣?”蘇七八瞬間有所領悟,極目望去,數百裏之內被閃電照亮,但許多地方出現閃電忽強忽弱現象,有時甚至出現完全沒有閃電及雨滴的真空區域,“不可能如此簡單,修士記憶力驚人,即便橫跨數百裏,要記住什麽時候什麽地方變強變弱,最多花個數月時間,沒有記不住的。究竟有何奧妙?”


    蘇七八並不願貿然行動,但他依然伸出布滿鱗片的手,探到閃電之中,“嗤”的一聲輕響,蘇七八手背一陣疼痛麻痹,數枚鱗片瞬即被閃電擊成焦黑,好在沒有傷到手,但這閃電的威力已經顯露無疑,普通修士沒有鱗片,在無法動用元氣護身的情況下被閃電擊中,必然受傷,若是來多幾道,隻怕有死無生。


    “這些閃電有麻痹效果,被擊中會減緩身形,若此時再被那些雨滴和亂風擊中,隻怕凶多吉少。”


    在蘇七八的感知中,那偶爾掉落的雨滴及無聲無息的亂風,顯然比這閃電要恐怖得多,隻怕普通修士碰一下就會死。


    “且讓我先將前方數裏之地的規律摸清楚,先去探探路,即便失敗,有鱗片護身,也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蘇七八盤膝坐下,雙目金光暴漲,開始全力觀察那些閃電、雨滴及亂風的軌跡,這一看就是接近頓飯功夫,此時的蘇七八,目光已經落在了五裏之外,在這短短的一個時辰時間裏,他已經徹底記下了五裏之內的一切軌跡,有信心憑借速度安全度過。


    “咦?不對!”蘇七八目光突然看向左側三裏之外一片真空區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按照推算,應該出現在五裏之外,為何會如此……”


    然而接下來的情況完全顛覆了他之前的推算,他花了一頓飯功夫推算出來的開合之路,已經徹底消失,一切都已變化。


    “重新來。”蘇七八毅力驚人,知道不可能如此簡單。


    一頓飯功夫之後,蘇七八目光已經超越之前的推算,落在了七裏之外,然而突然之間,一切再次變化,前路再次封閉。


    蘇七八霍然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一絲明悟:“每隔一頓飯功夫,一切推翻,如果是這樣,那我需要找出原點,隻有這樣,才能抽絲剝繭,理出頭緒,找到那所謂的虹路。”


    “怎樣?知道難處了吧?”身後傳來海波兒的輕笑聲,“想必你已經找到了一點規律,不怕告訴你,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掌握的這一點所謂的規律也會被推翻,你會陷入無止境的推演之中,直到腦袋承受不住爆炸。”


    “你被困了一百多年還出不去,顯然,你的經驗毫無借鑒價值。不過還是多謝你提醒。”蘇七八目光灼灼,一直緊盯著整片閃電光幕,並不回身。


    海波兒哼了一聲,道:“很快你就會絕望的。這是一個變態的陣法,無數次給我希望,卻又無數次讓我絕望,我最遠跑到了二百七十六裏半,但是我站在那裏,看到的是延綿到無盡遙遠的更加密集的閃電光幕。我不明白,擁有我這種天賦和悟性的人都無法通過,那這個陣法還有人能通過嗎?”


    蘇七八笑道:“難道這陣法從未有人通過?”


    海波兒道:“不錯,自從五千七百年前,影花仙子駐守此地開始,隻成功收了三名記名弟子,但從未有人完整通過第三關。”


    蘇七八哦了一聲,道:“到哪個階段,會被收為記名弟子?”


    海波兒道:“大約到三百五十裏地,便算是過了記名弟子的界限。我本是潛龍宮子弟,自然不會加入幽魂聖船,那時候,我會選擇退出,離開此地,這一百多年的曆練,讓我實力大進,若再找到幾名實力強大的護衛,說不定真能在深海龍淵開啟之時,保住性命。”


    蘇七八搖搖頭,歎道:“你的願望是如此的卑微渺小,竟然隻是想保住性命。看看你的族兄海千重,一開口就是奪取通天徹地令,獲取破界修士留痕之地的強大感悟,以最終破界為終生目標。與他相比,你實在太不思進取了。不過,與他相比,我比較喜歡你。”


    海波兒一愣,道:“你們人類表達情感都是這麽直接的嗎?當著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異性,竟然也可以開口說喜歡?”


    這下子輪到蘇七八愕然了,他張開口,表情僵硬了片刻,才無奈說道:“我說錯了,我應該說,我比較欣賞你。”


    海波兒道:“你真的不願意幫我嗎?”


    蘇七八道:“你連我的來曆都不清楚,就不怕被我賣了?”


    海波兒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的直覺一向很準,我覺得如果你願意提供幫助,我一定可以活下來。”


    蘇七八開始沉默,仔細權衡利弊之後,說道:“等從這裏出去之後,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海波兒氣苦,道:“從這裏出去?那得何年何月?這鬼地方實在恐怖得很,也不知道幽魂聖船設定這個陣法有什麽意義,難道考驗修士的記憶力嗎?”


    “放心,相信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蘇七八雙目金光大盛,一直看著前方,就在這一刻,金光已經幾乎變成了實質,隱隱間似乎在不停閃爍,“有意思,真有意思。海波兒,我問你一個問題,這種程度的閃電,你可以抗衡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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