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墨吃掉他的好朋友之時,下方十餘萬人早已紛紛逃竄,凡人不能飛翔,瘋狂逃跑之時,頓時互相踩踏,竟是死掉了近萬人,餘者皆逃入廢棄的魂城之中。


    隻有道心、天魂和聖首不敢走,老老實實站在原地,恭敬垂首待命。


    “你們三個走吧,怨劍門從今日起解散。”


    虞墨半空中回身,一步跨出,融入虛空,轉眼消失不見。


    “我們竟然就這麽簡單便自由了。”天魂抬起頭,目光中有著興奮之色。


    “是啊……自由了。”道心長歎一聲,臉上竟有些許落寞,至於為何會如此,他也不知道。


    “既如此,我們各走各路。我不管你們怎樣,但我是準備藏起來了,在主上破界之前,我絕不出來。”聖首目光閃過一絲恐懼,瞬間化作一道長虹遠去。


    虞墨心中茫然,也不知該往哪裏去,下意識地便沉入了暗魔海,搖身一晃,化作一條兩萬餘丈長的巨大黑魚,這魚通體覆蓋魚鱗,漆黑如墨,卻詭異地散發陣陣寶物般的光芒,其魚唇兩側,各有兩條長長的黑須,在海水中玄妙擺動。


    這巨大黑魚一個擺尾,身軀便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萬裏之外,整個暗魔海,無數魔物感應到他的氣息,竟是嚇得瑟瑟發抖。


    遊啊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大片耀目的白光。在黑魆魆的深海中,這等聖潔的光芒很少出現,但虞墨卻是立刻身形停住。兩隻巨大魚瞳閃耀出溫和的光芒,怔怔地看著那白光。


    那乳白色的光芒背後,猛然竄出一條七千餘丈的巨大白魚,這白魚長得跟虞墨化身的黑魚一模一樣,不同之處在於一大一小,一黑一白!


    “大師兄,你別再跑了。快快給我回來,我有話要跟你說!”那白魚一個擺尾。閃電般向他衝來!


    虞墨在對方叫出師兄二字之時,眼中閃過了一抹茫然,然後猛地一個轉身,倏然衝出。擺尾間身軀便射入了無邊的暗魔海,轉眼消失不見,竟是不願與這白魚相見。


    那白魚悲鳴一聲,知道追不上,立刻身軀猛然縮小,很快便化作人族之身,竟是一個美貌的少女模樣。


    “師兄,你為何不願見我,這麽多年了。難道你還不能原諒我和玄衣嗎?”少女臉上有著悲傷,兩行晶瑩的淚水流下,在海水中竟是沒有融化。而是化作晶瑩,在深海中熠熠生輝,宛若點點星辰。


    良久之後,少女長歎一聲,默然回身,化作一道白光快速穿梭。半個時辰之後,轟然衝出海麵。落在一片無邊的雪原之上。


    遠處便是一片延綿無盡地山脈,少女一個晃身,便出現在山脈上空,緩緩落在下方一片幽靜的竹林空地上。


    一名身穿藍衣的青年修士坐於石桌之旁,正悠閑地沏著香茗,抬頭見到少女臉上的落寞之色,站起身來,微微一笑道:“師妹,這次又沒找到大師兄吧?”


    “不……找到了,但他還是不願意見我,這百年來,我總共找到了他三次,但他每次遠遠見到我,必然立刻遠離。”少女心中悲痛,走到那藍衣青年身前,將頭靠在他胸膛,輕聲啜泣起來。


    “好了好了,下次我去找他。”藍衣青年歎道。


    “不!你不能去,萬一你們打起來怎麽辦?”少女抬起頭來,瞪眼說道。


    “胡鬧,我怎麽會和大師兄打起來,再說了,我已經進階天命巔峰,我不信大師兄是我的對手,隻要我不主動出手,怎麽可能打得起來?”


    “玄衣,大師兄變強了,他的身化道物竟有兩萬丈長,即便是天命巔峰,也就是一萬丈長,你說大師兄如今究竟是什麽境界?”


    那少女口中的玄衣正是極光映雪門的開派祖師極光上人藍玄衣,那少女自然就是他的師妹尹雪。


    “怎麽可能?”藍玄衣一愣,此刻他身化道物,也僅僅略略超過一萬丈,自然知道兩萬丈意味著什麽。


    就在此時,極遠處天際,驀然傳來一股強大的氣息,讓兩人均是一凜,但旋即又是一喜!


    “是蘇七八,我這弟弟竟然回來了!”


    “原來是他。”


    不久之後,一聲輕微鳴響,一道身影從虛無中一步跨出,出現在竹林上方。


    “蘇七八拜見大哥,拜見大嫂!”那出現的身影一頭黑發,眉目清秀,正是蘇七八。


    “哈哈,七八,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藍玄衣清朗大笑。


    “七八小兄弟,歡迎回來。”尹雪也是微微一笑,道。


    蘇七八臉上卻並無喜色,反倒有著濃濃的憂傷,此刻落在兩人身前,道:“大哥大嫂,我剛剛從南荒山而來,原本我安排徒兒在那裏組建教派,但如今竟是人去樓空,而且我家族掌控的小世界烈火窟,竟也被破開,我的親人族人全部消失……”


    “哈哈,放心,他們都被我接到極光映雪門了。”藍玄衣一把拉住蘇七八的手,笑道,“這樣吧,你先去見見你的族人和徒兒,等你安頓好了,我們再好好聊聊!”


    蘇七八大喜,神識一掃,果然在門派後山感應到了許多熟悉的氣息。


    “多謝大哥,我這就去見我娘親,過幾天我再來嘮叨大哥。”


    “去吧。”藍玄衣見蘇七八如今實力強大,盡管心中好奇,卻也不願阻攔他去見親人,當下點頭莞爾道。


    蘇七八向兩人告辭,身形一晃,循著最熟悉的那道氣息,來到後山一座山峰半山腰處,那裏有一座巨大的宅院。占地十餘裏,而在後院的菜田子裏,一個蒼老而瘦弱的身影正半蹲著。在采摘蔬果,不時以手背輕拭額邊汗水。


    蘇七八凝立半空,頓覺心中一痛,淚水轉眼溢滿了眼眶。


    那瘦弱的身影緩緩站起,背著手用力捶了捶腰間,將菜田道旁的一籃子蔬果提在手中,慢慢向著院子走去。


    “娘……”蘇七八哽咽喊道。


    那瘦弱的身影驀然一凝。手中提著的籃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蔬果散落一地。然後她顫抖的身軀緩緩轉了過來。


    她已經老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美麗的少婦葉綠兒,但在蘇七八眼中,這張蒼老的臉卻永遠是那麽美麗。她的懷抱,永遠是他溫暖的歸宿,因為這是他的親娘!


    “娘!”蘇七八飛身而下,一把抱住葉綠兒,大哭起來。


    葉綠兒渾身顫抖,伸出皺紋百結的手,輕輕撫摸他的後背,顫聲道:“好孩子,你回來了。”


    好孩子。你回來了……


    就像一個盼望著遊子歸家的慈母,在孩子每一次回家,都會溫柔說出的話語。仿佛是隨口說出的家常,卻道盡了慈母的心。


    “娘,我回來了。”蘇七八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娘采了一點瓜果蔬菜,一會給你做頓飯。”葉綠兒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感受到兒子如今高大的身影。不由心中一陣自豪。


    “嗯。”蘇七八拚命點頭,“娘。我來背你!”


    蘇七八轉過身,一把背起葉綠兒,向著院子大踏步而去。


    “啊,那些瓜果。”葉綠兒叫道。


    蘇七八一揮手,頓時散落滿地的瓜果紛紛沒入他的戒指,道:“娘放心,這是今晚的晚餐,孩兒還要好好嚐嚐娘做的好菜呢!”


    葉綠兒的身軀輕若無物,歲月帶走了她的青春,留下的是濃濃的慈母情懷,此刻蘇七八感受到她剩餘不多的生命力,頓時眼眶再次泛紅,但終於強行忍住,不願在娘親麵前流淚。


    “娘,孩兒不孝,直到如今才回來。”蘇七八走向院子,輕聲說道。


    葉綠兒輕輕將頭靠在他肩膀,柔聲道:“天地寬大,男兒誌在四方,好孩子,娘為你感到自豪。”


    蘇七八沉默,心中輕歎,背著他的娘,走入了院子裏,此刻那裏已經站滿了人,都是感應到他的氣息,瞬間前來的族人們,他的大哥、二姐、五哥、十一哥、十三哥……無數張熟悉而激動的臉,然而消失的臉更多,最巔峰之時,於那南荒山家族山穀內,居住著超過七百個族人,而現在,隻有這些全部是共生境以上的哥哥姐姐,才得以在那烈火窟中存活下來。


    “七十八弟,你回來了。”眾人激動,紛紛叫道。


    “諸位哥哥,諸位姐姐,我回來了。”蘇七八眼中噙著淚水,重重點頭。


    “回來就好,各位兄弟姐妹,且先回去休息,明天中午,我們擺下宴席,歡迎七十八弟回來,今天且讓他們母子倆聚聚!”大哥蘇零壹揮手說道。


    眾兄弟姐妹雖然有很多話要說,尤其是蘇七八的二姐,更是淚流滿麵,但見到蘇七八背著自己娘親,也知道此刻不是說話之時,當下紛紛點頭,各自回去。


    蘇零壹此刻已經進階奪魂上階,向著蘇七八點點頭,便也跟著離去。


    “娘,我們住哪?”蘇七八見眾兄弟姐妹走遠,問道。


    葉綠兒指著院子東首,道:“我和你表妹,住那裏。”


    “表妹……”蘇七八剛才神識掃過,便已發現自己的表妹,但不知為何,她卻沒有出來見自己,其餘兄弟姐妹一感應到自己的氣息,便出來了。


    兩人回到那兩棟連起的閣樓,進了左首那棟,蘇七八放下葉綠兒,將戒指中的瓜果取出,放在屋子中間的方桌上。


    “你表妹在旁邊那間閣樓,你去見見吧。娘給你做飯去。”葉綠兒輕歎一聲,將桌上瓜果抱起,往廚房而去。


    蘇七八走出大門,來到隔壁那棟閣樓之前,叫道:“表妹,我回來了。”


    良久沒有回應,但蘇七八卻知道表妹就在屋內。


    “表妹,你怎麽啦?表哥回來你不開心嗎?”蘇七八說著,就要走上前去推門。


    “你別進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出,“表哥,我不想見你,你回去吧。”


    “這是為何?”蘇七八一怔說道。


    “……我變老了,我已經是一個老太婆,我永遠都不想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許久許久,表妹葉酥兒的聲音終於傳來,而那聲音之中,有著難以言喻的悲痛和傷心。


    “表妹,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都是我最最可愛的表妹,表哥絕對不會騙你的,你出來見見我吧。”蘇七八心中一痛,猛地就要推門進去。


    “你若進來,我立刻死在你麵前!”葉酥兒驀然喝道,語氣之中,竟是有著決絕之意。


    蘇七八一驚,連忙後退幾步,急急擺手說道:“表妹!萬萬不可,表哥不進來了,你放心,沒有你同意,表哥絕不進來!”


    樓裏樓外,頓時陷入沉寂,蘇七八不知如何開口,而葉酥兒心中悲痛,是不想開口。


    “表哥,你走吧。”葉酥兒的聲音有點沙啞,帶著哭腔,此刻柔聲說道。


    “表妹……”


    “走吧,求你了。”


    “好吧,表哥就在隔壁,你若想見我,就喊一聲,表哥立刻過來。”


    蘇七八暗自歎息一聲,緩緩轉回自己的樓閣,在大廳的方桌旁,緩緩坐下,怔怔發起呆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綠兒弄了滿桌的菜肴,取了一壺老酒,端了上來,見蘇七八發怔,道:“七八,是不是酥兒不願見你?我明白的,她是不想你看到她蒼老的樣子,你給她一點時間。”


    蘇七八深深吸了口氣,看著葉綠兒,微笑道:“娘,沒事。我們吃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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