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舟很奇怪,為什麽楊韻環要選這樣的一個地方吃飯,按說他們酒店的餐廳就很不錯,就算不想在酒店吃,至少在酒店附近還有很多的餐廳,但偏偏,楊韻環帶他們到了閘北的一個中式酒店來了。


    “楊咪咪,跑著大老遠的,是不是這樣的菜很特別!”


    “是很特別,不過主要是對我來說!”


    “額,你說話怎麽有點彎彎曲曲的,咱就不能說明白一點嗎?”


    “那好吧,我告訴你,這個酒店是我父親的,而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在這裏經常吃飯了,我向來看看,來感受一下,聽懂了嗎?”說這些花的時候,楊韻環有些感傷,有些黯然。


    這要是在聽不懂,那直接就是傻子了,蕭雲舟也認真起來,四處看看,他在想,當年那個小小的楊韻環,會坐在上麵地方呢?


    酒店隻有一層,看起來也不是很大,客人也不多,零零散散的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低聲閑聊著,酒店的確已經很有些年成了,裝修也還是那種最中式的,大紅燈籠掛在大廳的懸梁上,色差濃烈的展示著華夏的風采,每一個隔斷都是半透明式,有紗幔、水晶珠簾等,既有私密感又不占用空間。


    精致與實用兼具,傳達出對生活的重視和對懷舊的留念。


    桌子呈方形或長方形,以體現用餐人之間的尊卑等級關係。依據大、中、小三種規格,分別稱為“八仙”、“六仙”、“四仙”,椅子多為明清時代流傳下來的款式,風格簡約,雕刻精致、古樸典雅。


    “恩,看起來很不錯的,你過去喜歡坐在那個位置?”


    “就我們現在坐的這個地方。那時候啊,我還夠不著桌麵,所以每次都要在這個椅子上加一個布墩,而老媽就坐在你這個位置,給我夾菜。”


    楊韻環幽幽的說著,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很快,一個穿著唐裝的女子走了過來:“請問三位,你們要點什麽?”


    蕭雲舟把嘴一努,示意讓她吧菜單交給楊韻環。


    那個唐裝女子微微一笑,把菜單遞給了楊韻環。


    楊韻環沒有去接菜單,淡淡的說:“蒜香排骨,幹鍋土豆鄉巴佬鹵蛋蔥油餅,小雞燉蘑菇,燒汁杏鮑菇,土豆片烤辣五花......”


    “等等,等等,楊韻環啊,雖然你請客,但我們隻有三個人啊,這吃不完也是浪費,可以了,可以了,你的心意我領情。”


    楊韻環癡癡的轉過頭,看看蕭雲舟:“沒事,吃不完我們打包。”


    “得得,我們可不是在家裏,帶回酒店熱都沒法熱,我看可以了,可以了。”


    就這,最後上來的也是整整一大桌子,當然了,對蕭雲舟來說這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他再不多說話了,招呼一聲吳鬆鶴和楊韻環,自己就低頭猛吃起來,這一頓海吃啊,吃的蕭雲舟滿口流油,心情大好。


    吳鬆鶴吃飯還是比較斯文的,細嚼慢咽,這和他的長相很般配。


    但楊韻環今天卻展示了最猛烈的一種吃相,她一點都不輸給蕭雲舟,看的蕭雲舟都咋舌不已,還好,楊韻環大多吃的蔬菜,不然蕭雲舟還真有點擔心葷菜不夠呢。


    “嗨,大咪咪,你說這才和過去相比怎麽樣?”


    “味道差遠了。”


    “額,那你還吃這麽多,你和我不一樣,我再吃不長肉,你還是悠著點。”


    “要你管啊,我胖點瘦點和你有關係嗎?”


    “有關係啊,你難道沒有看出來,我一直再打你的主意嗎?”


    “切,少來了,吳鬆鶴是證人,我今天就和你做男女朋友,怎麽樣?你敢嗎?”


    “這有什麽......”


    蕭雲舟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楊韻環臉色大變,本來就白膩的臉蛋,現在變得慘白,身上也有點哆嗦起來,死死的盯著一個方向。


    蕭雲舟立馬咽下了自己想說的後半句話,扭頭一看,從大堂門口,走進了好幾個人,其中一個50歲左右的男子,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臉色,皺紋間夾些傷痕,隻是臉色蒼白,頗顯憔悴,但眼光閃動中,依然氣勢不凡。


    在他的身邊,是一個40歲左右的婦人,穿著一身紫色絲質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腰束住.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優雅,華貴,年歲不輕,但也還風韻猶存,可是眼光中又多了幾分刻薄和挑剔,讓人不願意接近。


    蕭雲舟沒有說話,他心裏已經大概的有了預感,這一對男女,應該就是楊韻環的父親和後媽,另外三個年輕人,不用說,是他們的跟班保鏢了。


    蕭雲舟鄒了下眉頭,轉過臉來,靜靜的看著楊韻環,他希望楊韻環不會激動,他更不希望楊韻環受到刺激,傷心流淚。


    楊韻環慢慢的收回了眼光,她有點悲哀的低下頭,她總算在好幾年後,看到了這個親身的父親,可惜,他還是離不開那個狐狸精,楊韻環曾經有一度,整天都在想,無所謂他是不是還愛著母親,也無所謂他在滬市灘有個什麽樣的席位,更無所謂他能給自己帶來多少財富,隻要一心一意地回來,離開那個女人,給自己當爸就行了。


    其他的都多餘。當時楊韻環還隻有13歲。


    可是自從15歲開始,楊韻環這個想法就滅亡於無聲無息中了。那個時候楊韻環已經深刻地意識到自己有多麽無知。因為這個世上總有一個人,他的名字就叫楊仲良。自己改變不了楊仲良所不想改變的東西。他想要的東西,總是可以輕易地用鮮血,用所有來交換。


    從12歲到15歲,楊韻環想明白這個道理,用去3年,漫長的3年。


    但事實是這個人再也不回來了,想起來楊韻環都有一種憤慨,也有一種淒涼感,可是自己是她唯一的女兒,就是因為有了這一層關係,自己卻不能徹頭徹尾地厭惡這個人。


    媽媽走了,她的遺像被楊韻環鎖在抽屜裏,隻有楊韻環的心裏,能給她留出一塊地方。


    “我沒事,看到了就好,另外我還想抽時間見見他!”楊韻環抬起頭,看上去很平靜,或許,當真正的實現了這個多年的期望之後,心情反而會安詳許多。


    “為什麽還要見他?”


    “你不是有個朋友在這裏失蹤了嗎?要知道,在這片土地上,他有著無與倫比的實力,隻要他答應幫你找人,這個人就一定能找到?”


    “不會吧?連公安局都找不到的人,你老爹也能找到?”蕭雲舟是有點懷疑的。


    “當然了,因為他是滬市灘的青幫坐館,又叫龍頭,也叫老板。”


    蕭雲舟一下目瞪口呆了,青幫,這個有著幾百年曆史的幫會具有很多傳奇色彩,也是華夏曆史悠久的幫會,是在清雍正四年,翁岩、錢堅及潘清三人所創,徒眾昔皆以漕運為業,故稱糧船幫,大江南北,入幫者頗眾,青幫是清初以來流行最廣、影響最深遠的民間秘密結社之一。


    最為風光的就是民國青幫的三大亨,這個時代,連大總統蔣介石都拜在了青幫門下,做了弟子,這裏麵更以杜月笙為三百年幫會第一人,他15歲孤身闖蕩上海灘,從一個四處流浪的街頭小混混,一步步成為上海灘呼風喚雨、說一不二的人物,成為“上海三大亨”之首。他靠的不隻是那股傲視群雄、蠻橫霸道的“狠勁兒”,更重要的是機靈詭詐、善於結交的縱橫捭闔之才,而其骨子裏的江湖義氣,更是讓他的一生充滿了傳奇色彩。


    青幫三大亨中,還有黃金榮,張嘯林,不過無往不勝的卻是杜月笙。他黑白兩道通吃,商界、政界、軍界遊刃有餘,秘訣隻有三個字——存交情!


    而剛才自己看到的這個人卻是現在滬市青幫的坐館,太不可思議了,多少年了,本以為他們已經徹底完蛋了,沒想到卻又死灰複燃。


    “你老爹......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那個讓他拋棄我們母女的女人叫嚴柳冉,老公跑國外去了,丟下她成了活寡婦,最早我老爹拜在她父親的門下,那時候她父親是滬市青幫的龍頭,後來,後來他們就勾搭上了,和老媽離婚之後,他們成了親,等老龍頭病逝的時候,就把這滬市青幫龍頭的位置交給了老爹。”


    “沒想到,這些年我在國內待的時間少,還不知道青幫又出現了。”


    “哪裏是這些年才出現,青幫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消失過,但由於實行禪宗製度,青幫組織嚴密,規矩也複雜,秘密程度很高。因此有人說:青幫一條線。就是講的他們很隱秘,隻有相熟的人介紹,才能入會。”


    “原來如此啊,不過,我是這樣想的,韻環啊,這次我的事情雖然是麻煩一點,但假如你見他有什麽心理上的負擔,那就不用找他,我能解決。”


    “沒什麽的,我現在已經感覺心平氣和了,過去的總要過去,等跨過了這道坎,或許我就徹底的解脫了。”


    “嗯,那隨便你吧,隻有你心情舒坦就好。”


    這裏正說著話,蕭雲舟感覺到自己身後來了幾個人,而且其中一定還有一個女人,因為那幽幽的香水味道,一下就灌進了蕭雲舟的鼻子裏,不要看他的鼻子經常流血,但聞起這些來,那還是很靠得住事的。


    而且,蕭雲舟還看到了楊韻環眼中再一次閃動的灼灼目光,蕭雲舟歎口氣,他已經知道誰來了,看來,這麻煩事躲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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