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巧馨坐了下來,她好一會都沒有說話,她有點不知道自己該從何說去。


    “巧馨,有什麽事情你說吧,感覺你這兩天心理負擔挺重的,說吧,說出來就輕鬆了。”


    上午的陽光射到趙巧馨的瓜子臉上,使她的兩頰看起來很紅潤;她隨手拿起了桌上的一盒火柴,在手裏翻轉著,另一隻手托著腮,張大的眼眶裏,晶亮的眸子緩慢遊動著,豐滿的下巴微微上翹,神態顯的年輕又可愛。


    隻是在趙巧馨的心裏就有一種難以描述的落寞與傷懷,心裏空落落的,仿佛隻剩下空殼,她的眼中也仿佛抹了一層憂傷,竟有了流淚的感覺。


    蕭雲舟也被趙巧馨的情緒感染了,他靠近過來,用手撫摸著趙巧馨的後背,說:“怎麽了?是不是想到了什麽傷心的事情?”


    趙巧馨轉過頭來,憂鬱的笑笑,看著蕭雲舟的肩頭有點灰塵,她放下了手裏的火柴,用手輕輕的給蕭雲舟拍打幾下。蕭雲舟坐著沒動,他不能拒絕,當她拍打完了,她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蕭雲舟,眉毛上點綴著晶瑩的水珠,清秀晶亮的眸子如同一汪水一樣,透出她少女深邃的心思。


    見蕭雲舟的幾顆紐扣鬆開了,又幫他扣上,蕭雲舟明顯感覺到她的冰涼小手觸及到自己的脖子,蕭雲舟也感覺到趙巧馨緊張急促的呼吸,甚至明顯感覺到她的胸脯在衣服內起伏不已。


    她停下手,臉紅紅的,局促地搓著手,蕭雲舟有一種衝動想攥住她的手,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渴望,而是為了給她一點點回報,給她一點點的安慰。


    趙巧馨讓蕭雲舟握住自己的手,一動都不動,好一會,她才說:“想不想聽聽我初戀的故事!”


    蕭雲舟一愣,他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不錯,趙巧馨曾經說過,她的那個情人就是京城的,也怪自己最近幾天太忙,把這個事情忽略了,她一定是觸景傷情,想到了那個人,不然她的眼中最美會有那濃濃的傷感。


    “嗯,我想聽,隻要你說出來能暢快一點!”


    “記得還是我上小學六年級的時候,那時候啊,老爹還沒有搬到山裏去住,有一天,同班的一個男孩給我寫了一張紙條,他說他愛我!我就把這件事情當作笑話給老爹講了,老爹也笑了,不過她很快的說:巧馨啊,你不能愛上別人的。因為你已經有個小丈夫在等你呢。”


    趙巧馨抬頭看了看蕭雲舟。


    “我當時很好奇,問老爹,誰是我的小丈夫啊?老爹就哈哈的大笑,然後說出了一個名字,他說,這是好多年前,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定下的事情了,老爹說,這不能改變的,等我長大了,他就要把我送到那家去。”


    蕭雲舟點點頭,說:“你們是指腹為婚嗎?老天啊。”


    “怎麽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也是被老爹這樣安排的,封建的婚姻害死人啊!”


    “你覺得這很差嗎?”


    “額,這個......這個要分人的。”蕭雲舟很聰明的,他從趙巧馨反問的口氣裏,似乎聽出趙巧馨並不討厭那樣的安排,所以趕忙扭轉了話頭,現在是安慰趙巧馨,可不是自己發表人生觀,世界觀的時候。


    “是啊,可能對其他人來說,這是個煩心的事情,但對我,卻不一樣,因為從那天開始,我就一直念叨著整個名字,整整的念叨了6.7年時間,等到我上高中快畢業的時候吧,有一天老爹從京城回來,就拿來了一張照片,這個被我念叨了好幾年的人的照片。雲舟,你能想象我當時的激動和興奮嗎?從此之後,這張照片就成了我學習,奮鬥的目標,他伴隨我度過了大學,和工作的好幾年時光。”


    蕭雲舟癡癡的聽著,他終於知道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癡情的女子,一個從未見麵的男孩,竟然能深深的在趙巧馨的心中紮根,生長和發芽。


    蕭雲舟想到了劉蘭芝,那個孔雀東南飛中端莊美麗、嫻雅淑德、溫柔賢惠、心靈手巧、勤勞能幹的女子,在她不得不和愛人分別之時,哪兩情依依,難舍難分,悲悲戚戚,柔腸寸斷的情景,他還想到了釵頭鳳中的陸遊的表妹唐婉,但蕭雲舟又覺得,趙巧馨其實比她們還要癡情,那些人至少還在一起生活過,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


    而趙巧馨不過是聽到了對方的名字,看到了對方的照片,就癡情如此,真是讓人扼腕歎息啊。


    這個時候的蕭雲舟,心中又萌生了一種淡淡的醋意,他真想不通,那個男子到底是憑借著什麽吸引了趙巧馨,難道他比自己還帥:“那麽,他一定很帥了?”


    “帥不帥看你怎麽理解,對我來說,他就是我的一種從童年,少年,直到青年的夢想和希望。當然,他要是好好的收拾一下,不要那麽邋裏邋遢,還是挺帥的。”


    “奧,這樣啊,看來你不恨他。”


    “恨,當我滿懷喜悅,滿懷期望前去準備成親的時候,他卻在頭一天跑了,跑的無影無蹤,留下我成了一個笑話,你說我能不恨他嗎?”


    “我靠,天下還有這樣的傻逼啊,趙巧馨,你告訴我,這個人在什麽地方,我好好的給他修修腦袋,看看裏麵的草是不是都發黴了。”


    蕭雲舟聽趙巧馨說恨這個男子,心裏的醋意減少了不少。


    蕭雲舟這義憤填膺的樣子,讓本來很憂鬱的趙巧馨也忍不住笑了笑。


    “你真的想要幫我?”


    “真的,你告訴我他的地址,或者,對了,你不是有他照片嗎,給我用用,我讓同事查找一下,一天之內,保證弄的他哭。”


    趙巧馨緩緩的拿過了自己放在茶幾上的錢包,從裏麵抽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蕭雲舟:“就是這個人!你看著辦吧!”


    “靠,交給我了,不會讓你.....咦,這.....這人怎麽有點像我,哎呀,哎呀,這不是我參軍的時候照的嗎,哎呀!!!”


    蕭雲舟一下就傻了,這個時候,他從頭到尾的開始把趙巧馨的話慢慢的拚湊在了一起,事情也就越來越清楚了,蕭雲舟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的發響,眼前也是金星亂晃,一種從沒有體驗過的內疚,愧疚,一起都湧上了蕭雲舟的心頭。


    原來這個讓趙巧馨一直念念不忘的負心人就是自己?


    悲劇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發生了,受傷的這個女人還是趙巧馨,自己曾經以為可以很瀟灑的離開,可誰知道女人一旦有了感情就會一頭陷進去,付出全部的感情和青春,最後也隻有默默的帶著受傷的心獨自哭泣,自己以為是很灑脫的一件事情,卻帶給了趙巧馨無盡的痛苦啊。


    蕭雲舟慢慢的低下了頭,他很少會後悔一件事情,有時候,就算是做錯了什麽,他也絕不會去糾結,但今天他做不到,他真的陷入了悔恨中。


    趙巧馨也沉默了,她無不傷感地把頭靠近蕭雲舟,蕭雲舟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話來安慰她,安慰自己,他隻能來回撫摸她的頭發,感到深深的自責,這種痛苦的自責折磨著蕭雲舟,心裏剩下的隻有無盡的感歎與無奈。


    趙巧馨伏在蕭雲舟的懷裏,抱緊他,過了片刻,她問他:“雲舟,世上為什麽要分出男的、女的?”


    這蕭雲舟解釋不清,以前從沒想到過這個問題,有男有女是為了繁衍生息,而低等動物的無性繁殖不也是照樣延續著生命嗎?


    她等了一會,不見蕭雲舟回答,就說:“唉,我要是男的,或者你是女的,就好了。”


    蕭雲舟想,如果那樣就簡單了,但還會有這甜蜜的折磨與無望的痛苦嗎?蕭雲舟沒回答她那個既簡單又深奧的問題,她感知到他在搖頭,便沉默不語了。


    她的乳房貼緊蕭雲舟,胳膊摟緊他,有萬分羞澀蘊含其中,頭伏在蕭雲舟的胸前,聲音低低的,語速緩慢地說:“現在,雲舟,你說說,我們應該怎麽辦?”


    問這句話的時候,趙巧馨的心也揪在了一起,她少了傷感,多了緊張。


    蕭雲舟抬起了頭:“巧馨,假如我說我們從頭再來,你能答應我嗎?”


    趙巧馨也一下抬起了頭,她的眼淚也流了出來:“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從頭再來!”


    趙巧馨眼中閃動著淚花,但還有一份幸福和期待:“我,我總是想,我這輩子是為你生的,假如我還美麗的話,也是為你而美麗的,假如我會愛上一個人,那也還是會愛你,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趙巧馨的話讓蕭雲舟感動至骨髓裏,周身每一滴血液都浸透著幸福,流淌在身體每一個角落,心靈的震撼如同荒漠上空響起晴天霹靂,伴隨著瓢潑大雨,一片詩意化綠洲便在蕭雲舟的人生中定格。


    他真的很感動,也很幸福,幾十年的人生歲月,偌大的世界,原來一直還有一個人這樣癡情的等待著自己,蕭雲舟一下把趙巧馨抱在了懷裏,用身體,用雙臂,緊緊的擠壓她,此刻,他真想化作一縷空氣,鑽進趙巧馨的身體和血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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