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紋身結束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大師傅真的很牛逼,整整紋了一天,中間隻是喝了幾口水,根本沒有考慮我這個顧客的感受,之前隻是疼,一針一針的,像是被蜇了一下。之後就已經麻木,我完全的麻木了。任由大師傅擺弄著我的身體,盡情發揮。


    “行了,起來吧。”大師傅站了起來,晃動了一下肩膀。“旁邊有鏡子,去看一下。”


    我坐了起來,一陣疼痛襲來,我知道身上的紋身的地方一種腫了起來。我站在鏡子前麵,前前後後的看了一圈,一條很逼真的大蟒纏繞在我的上半身,四周有一些鮮麗奪目的鮮花作為點綴。


    “謝謝,大師傅!”我有些激動的說道。


    “行了,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下。”大師傅說完,就閉上了眼睛。等我要出門的時候,大師傅在後麵叮囑了我一句,“這幾天,別沾水!”


    出來的時候,看到張三瘋也正巧走了出來。看他的臉色,估計也不太好,滿頭大汗的,看到我出來後,衝著我抱怨道:“真他媽的疼!”。


    但是他還是炫耀一般的走到我麵前,很興奮地說道:“看看!看看哥們這紋身,紋了個牛逼!”


    “你紋了個牛逼……”我看著張三瘋疑惑了起來。


    “操!”張三瘋看了我一眼,還是脫了衣服,正如他說的,那種浮世繪風格的,整個背後一個尖嘴獠牙的惡鬼,叼著一把短刀,赫然醒目。瞪著猩紅的雙眼,就跟活了一樣,看的我一陣膽寒。


    張三瘋轉過身來,指著胸口說道:“怎麽樣,牛逼吧!”


    我看到一圈燃燒的太陽花環,中間圍繞這一個狠字。


    “好看。”我發自心裏的讚賞了一句:“牛逼!”


    “二隆,我給看看你的。”張三瘋說著,伸手過來就要把我衣服,碰到紋身的地方,痛的我差點叫了出來。“操!我自己來!”


    張三瘋在一邊嘟囔著:“你也紋字了吧?咱們之前可說好了。”張三瘋一臉的期待,又接著說道:“你紋的是精忠報國,還是出售四六級答案……”


    我脫掉衣服之後,張三瘋也由衷的讚歎了一句,牛逼!我轉過身來,張三瘋愣在了那裏,過了一會,才說道:“二隆,你怎麽紋了這個字?”


    我也在胸口紋了一個字,隻不過沒有太陽花環,而是正好在胸口蛇頭的下麵紋了一個繁體的義字。


    其實紋這個字,我是有私心的。記得小時候看電視劇《水滸傳》的時候,不管多牛逼的流氓,還是山上的土匪,見到宋江之後,大叫一聲:公明哥哥!之後就給宋江跪了,叩頭。想想感覺就爽,宋江的武力值低,不是什麽大混子。但是就是用仁義做為武器,征服了所有比他能打的混子。


    有時候,仁義比凶狠,更好用。


    看到張三瘋一臉疑惑的樣子,我穿上了衣服,看著張三瘋說道:“現在出來的混的,要有義氣。三兒,這個字,我是為你紋的,記得了,你不隻是有狠了,還有我的義。這樣,才能讓咱們立足!”


    老寶子也進屋來看了我們的紋身,很滿意地說道:“牛逼!紋的比老子的還霸道。”之後也沒有進去看大師傅和二師傅一眼,隻是在桌子上放了一個很大的紅包後,就畢恭畢敬的關上了門,帶我們離開了。


    到了酒店之後,老寶子還不忘跟我們說道:“紋身錢,算你借你們的啊!別忘了還!”


    而我跟張三瘋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死皮賴臉地跟老寶子一起上了樓。酒店,怎麽看也比睡舞廳舒服。


    “嗯?”老寶子疑惑地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我和張三瘋。“跟上來幹嘛?回你們自己場子去啊!”


    “我們現在紋身還沒消腫呢。”我看著老寶子一臉可憐的說道:“這樣回去,也什麽都幹不了,還不如在這陪你幾天呢,寶哥。”我盡量讓自己顯得真誠一些。


    而老寶子似乎真地被我的真誠打動了,恩準我們進了屋。就這樣,我和張三瘋又跟老寶子住進了酒店。而張三瘋似乎也得到了二師傅的告誡,安心等這紋身消腫,為此還隱痛,拒絕了老寶子的安排的客房服務。


    而老寶子依舊還是每天神龍見尾不見首的,行蹤飄忽不定。每天回來也不說什麽,隻是在告訴我們,他在為公司的發展壯大而努力。


    而我和張三瘋雖然身上的紋身已經消腫了,依舊還是每天很瀟灑地在老寶子這裏混吃混喝,完全沒有一點,想去上班的意思。老寶子終於忍不了,看著我和張三瘋發起了飆來:“我操!老子每天忙的跟一條老狗一樣,你們每天還這麽瀟灑?你們是不是應該回場子裏看一看了!怎麽說,你們也拿了老子的工資啊!”


    就這樣,我跟張三瘋隻能回到了娛樂街,回到了那個老寶子給我們的場子,夜色舞廳。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我突然感覺老寶子似乎真的打算讓我或者張三瘋其中一個做他的接班人。


    畢竟黑社會這個行業,跟其他行業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的。比如說,黑社會就是一個很講究資曆的地方,重視程度甚至比其他行業更甚。出來混的人,混的時間久了,都會或多或少的認為,自己很牛逼,混這麽長時間,認識了這麽多混子,認為自己的輩分大,所以很多人都應該給自己麵子才對。而對一些突然冒出來的新人,或多或少的都會心存鄙夷,就算這些新人會以與眾不同的方式,讓自己敘述竄紅起來,他們也會固執的認為,這些新人已經尊重他們才對,畢竟自己才是老一輩的人物。


    在我跟張三瘋走進舞廳的時候,才發現,資曆真的很重要。或許因為我和張三瘋太久沒過來了,裏麵的人已經忘記了誰是他們的老板。因為,剛一進門,我就和張三瘋聽到了從裏麵傳來的叫罵聲。


    “我老大,何哥!跟了老寶子那麽多年,不過才是一個一宗堂主。我才他媽的是一個二宗的小頭目!”我聽到一個很憤然的聲音在裏麵叫囂著,之後就是酒瓶子碎裂的清脆聲。


    “誰說不是啊!老寶子怎麽當的老大?真是糊塗,威哥你跟著何老大給老寶子死心塌地的賣命,幫了那麽多忙的,還不如那兩個小白臉爬的快!”一個聲音更加叫囂地附和著。


    “就是啊!現在竟然讓威哥帶著咱們來給他們當小弟?操!他們有那個本事嗎?”幾個人紛紛響應著,跟我們混是一件非常揪心的事。


    “也不知道何哥是怎麽想的!那幫老家夥也不站出來說點什麽!都他媽的瞎了眼了!”剛才那個最憤然又響了起來,然後眾人的響應聲也隨之而來,一浪高過一浪。


    張三瘋回頭看了我一眼,“我白嗎?我看你倒是挺白的。”


    “操!說是小白臉,又一定非要長的白!你他媽的才是小白臉呢!”我看著張三瘋罵了一句,接著說道:“現在所有的人都認為咱們是老寶子帶出來的,跟老寶子混上位了。如果告訴他們,當初我他媽地想弄死老寶子,拿著他的人頭出來揚名立萬,估計沒人會信。”


    張三瘋點了點頭,“他們就是一幫傻逼。”說完,就走了進去。


    跟我之前的想象一樣,一片萎靡的景象:幾個光著膀子的混子坐在一推女人中間,一個個左擁右抱的,而這些女人卻故作羞澀地做這一些放蕩的動作。滿地的酒瓶子和煙頭,讓地麵淩亂不堪。坐在沙發中間的一個大漢,光著膀子,明顯已經喝多了,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隻不過兩手還依舊在身邊的兩個女人身上,上下遊走著,很賣力。


    看到我們進來,立刻有人站起來衝著我們喊道:“現在還沒營業呢!誰讓你們進來的啊?”


    張三瘋沒有理會他,隻是走了過去,坐在了沙發上,一把拉過了大漢身邊的一個女人,抬頭衝著我說道:“二隆,這小妞不錯啊!”


    我靠在牆上點了根煙,瞟了一眼說道:“太暗了,看不清楚。你讓旁邊的人把燈開打。”聽到我的話後,眾人才這看到站在陰影裏的我。


    張三瘋沒有理會我的意見,而是站了起來,順手把他拉起的女人推給我了,“真的不錯,今天晚上先讓你來。”


    一幫人呼啦一下都站了起來,把我和張三瘋圍在了中間。


    “朋友,隻要是來捧場的,我們都歡迎。”那個大漢沒有站起來,而是睜開眼睛,看著張三瘋醉醺醺的說道:“你要是來找不自在,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張三瘋扭頭看了大漢一眼,很裝逼的問道:“你誰啊?這裏你管事?”


    我突然笑了起來,就走了過去,看著張三瘋說道:“行了,別裝逼了啊。”其實我的意思是,讓張三瘋別裝逼了。他明明知道眼前這個大漢隻是一條小雜魚,卻不直接亮明身份,而是想玩一出微服私訪,等被人欺負的差不多了之後,再亮明身份,好嚇他的屁滾尿流。


    但是我估計這哥們真的喝大,他沒有回答張三瘋的問題。而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還沒等張三瘋說話,直接抄起桌子一個洋酒瓶子,拍在張三瘋的頭上。


    一聲悶響,瓶子沒有碎,張三瘋卻向後栽了過去。張三瘋不是變弱了,一個酒瓶子就給他撂倒了,我知道那一下子,砸在了他的後腦。當初張三瘋被黑皮一錘子鑿出來個後遺症,那傷就一直沒有好。這個後遺症除了陰天下雨的時候會發出劇烈的疼痛讓張三瘋生不如死之外,就是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張三瘋戰鬥力。


    旁邊的幾個人紛紛喊道:“威哥!打的好,幹死這兩個不開眼的!”


    “我操!”我扔掉了手裏的煙,趕緊扶住張三瘋:“三兒!你沒事吧?”雖然經曆的這多的風風雨雨,還是著實讓我緊張了一下。我知道那可是張三瘋的舊傷,我真怕張三瘋就這麽一下子讓給人幹死了。


    但是張三瘋卻沒有我想象的那麽脆弱,隻是捂著腦袋站了起來,裝作滿不在乎地說道:“小事,剛才太黑了,沒注意。”說完,還甩了甩手上的血,來示意他真的沒什麽問題。


    我點了一根煙,塞進了張三瘋的嘴裏。張三瘋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大口,我知道這下子,給他來的不輕,他雖然裝作沒什麽問題的樣子,但是,我看到他拿煙的手,已經微微的抖動了幾下。


    看到我們如此從容不迫,周圍的人知道我們也不是善類了。


    “行了,剩下的事,我辦。”我拍了拍張三瘋,站起來看著那個打張三瘋的大漢說道:“我是趙子龍。”


    邊說,我邊脫掉了外麵的風衣。


    聽到我名字之後,我看到那個他把手裏的瓶子攥的更緊了,但是看到我脫掉外衣之後,露出了胸前的胸章之後,他確信,自己真的惹出大事了。因為趙子龍的這個名字,有可能叫的人不少,但是我胸前別著的,可是貨真價實的黃金胸章。


    “看清楚了點,”我用手指戳著他胸口那個銅片做的胸章之後,看著他已經變得慘白的臉說道:“這個場子是我們管的,從今天起,我和他,是你們的老板。”我又指了指坐在地上抽煙的張三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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