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夷兵臨城下,楚泰將一大半的銀錢都捐給雍素王作為軍餉,無論如何都要守住芙蓉城。他雖是一屆商賈,但還是明白家國天下的重要,若是沒有了家,沒有了國,淪為蠻夷的俘虜和奴隸,還何談什麽生意興隆?


    十四將皇上禦賜的牌匾派人送到了楚府,這是大齊國給楚泰的最高嘉獎。


    “楚員外,此次軍餉全靠您發動芙蓉城的商富捐助,我們王爺已經向皇上上書,這是皇上禦賜的牌匾,恭喜楚員外。”


    十四臉上的表情顯然不如他的話語更加熱情動人,楚泰派下人將牌匾掛在祖堂大廳,“家國天下”四個字讓他動容。


    “草民多謝皇上!”楚泰神色激動,不過很快他便凝眉沉眸對十四道,“請大人轉告雍素王,小女若安前日被蠻夷細作抓走,已經兩日有餘……草民膝下隻有那一個女兒,希望王爺一定要將她安然帶回來!”


    說到傷心處,楚泰忍不住老淚縱橫。


    “員外放心,此事王爺已經知曉,一定在一日內將令千金好好交還給您。”


    楚泰喜出望外,看來他捐助軍餉一事深得雍素王的歡喜,那麽如此一來若安那丫頭也就能少受兩天苦了,隻是……蠻夷一向野蠻殘忍,她一個黃花大閨女也不知道,哎!


    真是造孽!


    目送十四離開,楚泰放下手中的活兒,潛心跪在祖堂念經祈福,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能平安回來。


    ……


    越嶺山。


    鬱鬱蔥蔥的鬆針布滿了整個山頭,野外的芙蓉生命力很旺盛,它不比城內栽培的品種,在柔弱中盛放將近荼蘼的鮮豔,它們也許並不豔麗,也不夠繁盛,但那種自由的搖曳感與點綴能力確是分外吸引人的。


    楚若安被軟禁在一間頗為簡陋的小木屋裏,蠻夷多年來對芙蓉城時常發起搶掠燒殺的行為,如今雍素王率大軍壓境,他們內部卻在為誰來繼承王位而鬧個不停,當楚泰捐助軍餉的消息傳出來時,楚若安就在睡夢中被蠻夷大王子派人捉了過來,以示威脅。


    當天夜裏,大王子當著眾人的麵要侵犯楚若安,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小丫頭看似柔軟,可是用毒的功夫倒很厲害,非但沒沾著便宜反而被撒了癢癢粉出了洋相,一怒之下抽了楚若安幾鞭子關了起來。


    風聲陣陣,楚若安很怕,身上的傷口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包紮而開始化膿感染,女子一向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皮膚,但她此刻哪有那麽多時間傷心,隻是拚了命的希望爹爹能早日救她脫離苦海。


    也許是禱告起了一定的作用,很快,她就聽到山頭傳來冷喝聲,而負責看守她的幾個衛兵也加緊了戒備。


    太好了!是爹爹來了,一定是爹爹來了!


    ……


    宇文徹當先一騎站在山頭,對麵是蠻夷大王子烏迪亞,他身形粗壯,一頭的小鞭子揪得頭皮隱隱可見,無形中壓下了他一大半的氣勢。


    十四手提長槍上前兩步,體力在體內運轉兩個小周天,然後揚聲道:“烏迪亞王子,王爺的要求很簡單,隻要你們肯放了楚若安小姐,王爺就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逃跑,一炷香之後是生是死就看你們的命運了。”


    烏迪亞聞言,氣得眼角微微抽搐,他重重拍案瞪眼:“宇文徹欺人太甚!”


    “大王子,要不咱們幹脆殺了那小妞兒算了,看他們還能怎麽樣!”


    “啪!”侍從的話剛說完就被烏迪亞狠狠抽了一耳光,他冷眸咬牙道,“混賬!要是殺了那女人該死的宇文徹會立刻把這裏夷為平地!”


    “是是是,小的愚昧。”


    烏迪亞氣得快要發瘋了,他知道對上宇文徹就是必死無疑,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這次齊國會真得下重本派宇文徹親自出山,原以為憑著險峻的地勢能耗盡他們的體力和軍餉,眼看著就要成功卻沒想到楚泰那個老東西竟然貼錢給宇文徹置辦軍餉,眼下朝廷皇叔和二弟三弟的內亂久久不能平息,自己一人得不到援助,難道今日真得的要死在這裏嗎?


    烏迪亞越想心情更加沉重:“怎麽樣?二弟的援兵到了嗎?”


    “回稟大王子,剛才二王子那邊派人來回話,說皇叔聯合部落眾臣都不讚成此次咱們和宇文徹的對決,所以二王子的兵被攔截……”


    “該死!”


    烏迪亞知道自己這次是必死無疑了,他思忖半晌,冷冷道:“去把那女人帶過來。”


    楚若安雙手被反綁在木樁上,她能看見山頭那領先一騎男人的模樣,黑色的披風,黑色的駿馬,冷酷的神色,像是從地獄而來的天神,俊美無鑄的容顏就此成為楚若安心中的神祇。


    冷冽的山風從懸崖下吹來,清晰的死亡感將她包圍,隻要身後的烏迪亞輕輕一推,她就會立時摔得粉身碎骨,楚若安腦子裏一片空白,四周冰涼僵硬,唯有殷切而灼亮的大眼睛裏倒映著宇文徹那挺拔偉岸的身影。


    “雍肅王,隻要你肯退兵,我烏迪亞保證立刻從大齊的土地上消失,而這個女人也會平安回到你的身邊。這個條件很公平,你可以不費一兵一卒而讓我趕出中原,對你戰神的稱號也更加有利不是嗎?”烏迪亞開始拿楚若安換條件,但他似乎低估了宇文徹的為人,他一向冷酷無情,莫說與楚若安沒有半分交情,就算是有,也未必能左右他的決定。


    不需要宇文徹親自開口,十四聞言,發出一聲冷冷的嘲諷之笑:“王子的打算未免太過仔細了吧?我們王爺的名聲還不需要您來成全,何況鐵甲軍一出必沾血腥,現在請王子弄清楚這個關係,你們隻有選擇要不要一炷香的時間,而不是與我們王爺談條件。”


    猖狂!實在太過猖狂!但正是這樣的霸氣威武才令敵人不寒而栗,烏迪亞氣得肺都快炸了,既然如此,那破釜沉舟,咱們就同歸於盡。


    宇文徹感覺到來自楚若安目光裏的期盼和崇拜,他有些討厭,討厭所有女人都對他抱著**裸的占有之心,更討厭這些個唯唯諾諾像小白兔一樣的無能女子,就算她是楚泰的女兒也與其他女人沒有區別!


    “烏迪亞,本王數三聲,一、二……”


    “宇文徹,我去你媽的!”烏迪亞眼睛一紅,一腳就將捆綁著楚若安的木樁朝山崖下揣了下去。


    “啊……救命!”


    太可怕了,狂風像刀子一樣能夠割破她的肌膚,直線墜落的感覺幾乎讓她雙腿軟的使不出一點兒力氣,看不見的漆黑深淵即將成為了她的墳墓,不……


    很快,有一道漆黑色的聲音迅疾從眼前閃過,那有力的臂膀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堅實的胸膛起伏中帶出男性獨有的魅力氣息,她被他在耳邊的嗬氣如蘭熏濕了心髒,雙頰更是紅得如熟透的蘋果一樣。


    慢慢睜開眼,看到他冷峻剛毅的輪廓,衣上淡淡的皂莢香味瞬間抵達了她的心海,他沒有看她一眼,但足以察覺到她緊張不已的呼吸和目中深切的崇拜與感動。


    她永遠不會知道,這一刻,她的怦然心動和情竇初開,在他的眼裏是那麽可笑而不值錢。


    周遭殘忍的廝打聲就這麽消失不見,濃烈的血腥味和遍地的殘肢斷骸讓她無力站穩腳跟,宇文徹目中浮起濃烈而讓她無法接受的嘲弄,那是她第一次鼓足勇氣,為一個男人鼓足勇氣從血流成河的戰場走出來,即便她的勇敢已是生平最難得的表現,但對宇文徹而言,除了可笑什麽都沒有。


    自此,她再也無法將那個影子和令人心跳加速的溫度忘記,她忽然就萌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她要做他的妻子,生生世世擁有他的溫暖和冷峻。


    宇文徹真得在一夕間救回了楚泰的女兒,隻不過皇上並不建議勞兵傷財繼續討伐蠻夷,可是宇文徹覺得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恰好他們王族內部內鬥不斷,錯過這個機會還不知道要再等多少年。


    楚泰義無反顧將自己全部的身家無條件奉獻給宇文徹,那麽如此一來,宇文徹不需要朝廷的軍餉也可以將蠻夷徹底征服。


    不過,楚泰唯一的要求就是,讓自己的女人楚若安做雍素王妃。


    提出條件的那一刻,宇文徹幾乎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楚泰看得出他並不喜歡自己的女兒,甚至對世上的女子都沒有興趣,但她的女兒已經中毒太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滿足她所有的心願。


    可是,這個男人,真得值得若安那樣的義無反顧嗎?


    ……


    楚泰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宇文徹隻用了不到半月的時間就成功瓦解了蠻夷部落,解決了南疆多年來的心腹大患,雖然百姓的稱讚聲很高,但宇文徹去沒有得到皇帝一絲一毫的嘉獎,不過對他而言,違背聖意出兵,不被處罰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婚禮得到了皇上的讚許,一切禮儀都是按照宮中的規矩進行著,楚若安像許多初上花轎的新娘子一樣,對未來和夫君充滿了希望與期待。


    “若安呐,王府不必尋常人家,你既喜歡王爺,就要收斂自己的脾氣,好好做個王妃的樣子出來,就算……萬不能讓旁人因為你而笑話王爺知道嗎?”楚泰握著女兒的手,語重心長的勸慰。


    “知道了,爹爹。”


    “好,芍藥和薔薇兩個丫頭隨你過去了,你也要好好調教才行。”


    “是,爹爹有空也要多來京城看望女兒。”


    那時,楚若安隻歡喜地坐上了花轎,卻不曉得父親年事已高,可能再也去不了京城了,而她充滿期盼和嬌羞的婚姻,卻是她始料未及的一場淒風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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