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齊劍山莊的路上,山水悠然。而且會路過晉城,這晉城是牡丹之城,馬上到了牡丹盛開的時節,遠山上有牡丹種植園,在官道上能瞧得一清二楚。


    那美景當真是不親眼見到難以形容,便是秦中元這個不將一切放在眼裏的人,也讚歎其多姿多彩。


    孟漣城自是喜歡,不過也僅限於這遠遠觀望的喜歡。她覺得花這東西就得這樣看,若是買回來或者整天的在其中亂晃,早晚有一天會膩煩。


    官道平坦寬敞,一望無際,晉城就在不遠處,在這官道上遠看,那座古老的城池就看起來極具時代感。


    隊伍不進入晉城,順著官道直接前行,馬兒奔跑,空中飛起灰塵,待得隊伍漸遠,那些灰塵也旋旋而落,最後消失。


    這條路上,路遇的江湖人就比較多了。大家都知道賞劍大會要開始了,所以陸陸續續的都在朝著齊劍山莊的方向趕。


    富裕一些的就騎馬或是坐車,窮苦跑江湖的就靠步行,一些人衣衫不整,腳上的鞋子都漏洞了,但還是夜以繼日的趕路,似乎這些艱苦對他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


    這樣的人孟漣城見得多了,以前是很佩服,但現在幾乎麻木。


    秦中元是一概看不見,這些人在他眼裏恍若空氣。


    孟漣城成了蕭家家主,江湖上的人自然都知道。遇見了長鶴山莊與蕭家的隊伍,自然也知道了這車裏的主人是誰。


    遠遠的避讓開,他們惹不起惡人孟漣城,也惹不起秦中元。更惹不起蕭家,更更惹不起長鶴山莊。


    “他們還真是能忍,這樣的生活過一輩子也不覺得累。”透過車窗,看著那些站在路邊給讓道的人們,孟漣城歎口氣。這就是江湖,江湖的生活就是這樣。


    “同人不同命,沒辦法。”倚靠著車壁優哉遊哉,這車晃得秦中元有些昏昏欲睡。


    “說的也是。”哼了哼,她倒是同意這說法。


    “以前你不是也這樣?”秦中元笑,其實孟漣城過的要比他們舒坦多了。


    掃了他一眼,孟漣城表示鄙視,“我又不是專門在這江湖上討名利的,沒錢了我就順,我又不怕壞名聲,與他們是不一樣的。”


    “是,我的夫人很獨特。”秦中元連連點頭,看她為此驕傲的樣子,他就覺得好笑。


    “那當然。”揚起下頜,她相當獨特。


    “這些人啊,都想有個仁義無雙的名聲,所以就控製自己的需求,盡管他們也想要衣食無憂家財萬貫。”不過,能控製自己是好事,起碼這一點,讓秦中元還是很佩服的。


    “誰不想衣食無憂家財萬貫?但凡在這個世上生存,都會想要。”區別就是有沒有本事擁有。但很不幸,有許多人都沒那個擁有的本事。


    “你曾經也想麽?”看她,秦中元倒是很想知道。


    “想過啊,怎麽沒想過。我想要做女王,統領天下,後宮三千。”孟漣城輕笑,眉眼彎彎的說著她的幻想。


    秦中元不禁嗤之以鼻,這算什麽?


    “所以嘛,這想法就隻是個想法罷了,我沒那個能力。”笑看他,孟漣城可是很明白幻想與現實的區別。


    “內心很清楚,不錯。”誇讚。她若是真想做女王,就算是不統領天下,在這江湖上也能有一隅供她驅使。那些什麽後宮三千也就不成問題了。


    靠著車壁,孟漣城長歎口氣,轉頭看向車窗外,風景快速而過,山清水秀,如此美好。


    路邊有百姓居住,房子後麵就是田地,這時節田裏的農苗兒都青蔥的,長勢很好。


    驀地,車窗外一股奇怪的味道飄進來,略臭,人的排泄物的氣味兒。


    百姓用這些糞做肥料,但需要堆在一起發酵一段時間,所以就都堆在了路邊,遠離房子。


    不過,卻是苦了過路的人,因為但凡路過這裏總是能聞到。


    秦中元立即屏住呼吸,同時皺起眉,他最討厭聞到難聞奇怪的問道,簡直讓他想嘔吐。


    以往,孟漣城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這些奇怪難聞的味道也隻不過是空氣罷了,湊巧人類不喜歡。像是蒼蠅屎殼郎等昆蟲就很喜歡,若是人類變成了它們,也會愛極的。


    隻是這次,孟漣城忍不住的擰眉,這難聞的味道絕對刺激到她的神經了,讓她覺得很惡心。


    抑製,但卻沒控製住,胃裏一陣翻湧,她轉頭扭向一旁,幹嘔出聲。


    孟漣城突然這樣,秦中元一愣,而後俯身過去拍她的背,“怎麽了?”


    扶著車壁,孟漣城深吸一口氣,那味道消失了,她胃的緊縮感立即消失了。


    “沒什麽,就是覺得那臭味兒很惡心。”轉過頭看他,她的臉因為幹嘔而有些紅。


    “確實很惡心,你終於開竅了?”秦中元同意,這女人總是和別人不同,現在,終於像個正常人了。


    “不是開竅了,是真的覺得很惡心,惡心的我要吐了。”受不了,現在隻要一回想,她就覺得要吐。


    “就是這樣,那些難聞的味道就該在這世界上消失,實在讓人作嘔。”秦中元讚同,他覺得孟漣城就該這樣。明明那麽美,卻偏偏那麽讓人無語。


    瞅著他,孟漣城對他也挺無語的。但凡有什麽話題能夠與他產生共鳴,他就會附和的沒完沒了。


    “好了,現在好多了。”晃晃腦袋,胃裏還是有點堵得慌,不過比要嘔吐的時候好多了。


    “把車窗關上,免得一會兒再有味道傳進來。”動手關車窗,也不管這烈日就在天空,關上窗子車裏會不會悶熱。


    孟漣城也沒阻止他,若是再來一次那難聞的味道,估摸著她真會吐出來。


    以前她可不是這樣,想必是與秦中元生活久了,被他傳染上了。所謂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這麽來的,時間久了,對方的毛病都會被感染。


    在悶熱的車廂中趕路,秦中元沒意見,孟漣城也沒意見。反倒外麵的人覺得不可理解,這天氣這麽熱,飛奔起來時清風送爽,實在不明白他們倆到底怎麽了。


    而且裏麵也沒什麽特別的動靜,顯然不是為了做某些奇怪的事情。


    但便是有疑惑也沒人詢問,他們二人喜歡,誰也管不著。


    齊劍山莊所在的城池是秀城,因為齊劍山莊在這兒,所以,這座城池相當富裕。


    每到這個季節,這裏就恍若江波城一般,江湖人特別多。


    進入秀城,隊伍直奔城郊的齊劍山莊,因為今年孟漣城有請帖,所以,秦中元就陪著她提前登門。以前,便是秦中元有請帖,他也不會提前進齊劍山莊的大門。


    但今年就不一樣了,某個女人因為有請帖,正大光明,看起來特別的想昂首挺胸走進齊劍山莊的大門。秦中元也就成全她,隻要她高興,他怎樣都行。


    接近傍晚,隊伍抵達齊劍山莊,莊主齊天運先得知秦中元與孟漣城的到來,已經在大門口等候了。


    同時還有齊劍山莊的下人,以及,一些沒獲得齊劍山莊請帖此時卻賴在這裏的跑江湖的。


    隊伍抵達,齊天運與領隊的蕭三秦肅互相打招呼,這都是江湖上的熟人,經常見麵,就算不看長鶴山莊或是蕭家,齊天運也會與他們客客氣氣。


    緊閉的馬車簾子挑開,孟漣城先從裏麵出來,這一路憋悶的她難受,秦中元這廝倒是睡著了,而且還睡得很香的樣子,看的她不順眼。


    眼下到了,終於能夠離開那車廂了,否則再下去,她要被憋死了。


    “齊莊主精神不錯啊!”走出馬車,看到的就是與蕭三秦肅等人熱絡的齊天運,他與蕭震嶽是摯友,蕭家與齊劍山莊的關係也不錯,以前他就知道孟漣城與蕭震嶽的關係,所以,她與齊天運也能夠很輕鬆的說話。


    “恭喜月亮,接手蕭家,老夫也很為你高興啊!”就是長輩對小輩的語氣,齊天運是個很麵善的人。


    “多謝,我現在還在頭疼階段,待得我一切順手了,齊莊主再恭喜我不遲。”跳下馬車,她的舉止一如往常。


    齊天運笑,同是一家之主,他自然了解掌管一個家的不易。他也是從困難時開始的,誰也不是從開始時就得心應手。


    孟漣城下來,車內的另一人才出來,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著,看起來就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許久未見,齊莊主還是神采奕奕。”與孟漣城說的話沒什麽區別,但明顯他說的更為好聽些。


    “秦公子亦是神采飛揚。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知秦公子可是有什麽喜事兒了?”齊天運純屬一說,因為秦中元看起來就是一幅困倦的模樣。


    喜事兒?秦中元自己倒是愣了一下。隨後搖頭,在秦超的攙扶下走下馬車一邊道:“盼著喜事來臨呢。”


    孟漣城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不由得無聲冷叱了下,在她看來,這喜事得很遲才會來。


    走進山莊的大門,齊劍山莊的護衛很多,正值賞劍大會在即,為了防止去年偷盜的事情發生,護衛來往,看起來比皇宮大內還要森嚴。


    而來來往往在莊內看風景的江湖人也特別多,大部分都是名門世家,大家互相都認識。盡管秦中元不屑任何人,但還是免不了一路與認識的人打招呼。


    那些人孟漣城也認識,他們也認識孟漣城,不過,他們互相之間卻是不會打招呼。沒有怒目而視或是動手就已經很不錯了,因為有許多人都與孟漣城有仇。


    這許多年來,孟漣城的惡名大部分是被誣陷的,但也有些事情是真實發生的,盡管孟漣城做的是她認為的好事,但畢竟損害到了別人的利益。


    而這些人,大部分都是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孟漣城在江湖四公子之中的標簽就是邪,所以被人誣陷起來就更容易了。


    恩怨難消,便是這許多年過去了,仍舊有人會記得。


    與秦中元同走,看著秦中元與別人打招呼熱絡,孟漣城一直繃著臉,乍一看,她極具壓迫力。


    她這新上任的蕭家家主也沒人來主動巴結,倒是蕭三蕭九都很忙,忙著與眾人客套。


    不過她並不在意,無表情的打量所有人,以及齊劍山莊內這所有的景物。


    這山莊沒什麽變化,而且個個地方她都很熟悉,往年不管是明著還是暗著,她都來過無數次。


    安放兵器的地方她也知道在哪裏,那四周有陣法,但每年她都闖進去了。


    有幾個身影較為熟悉,孟漣城多看了幾眼,因為那幾個人與往年的她一樣,完全是沒有請帖硬生生闖進來的。惡名在外,齊劍山莊也不敢太生硬的阻攔。


    來這兒的目的完全是為了看熱鬧,要是看中了哪把劍,也肯定沒錢競買,就用順的。


    能順走固然好,順不走被逮到也絕不會羞愧,嘻哈的把劍還回去就算完事兒。


    紅唇微抿,孟漣城越想越覺得有意思,這江湖就是這樣!


    “看什麽呢?”寒暄終於告一段落,轉頭看孟漣城,她正在瞧著別處笑。


    “那幾個人都是有備而來的,若今年真是有精品問世,恐怕未必能等到有人競買。”那些人偷東西的手法可是高超的很,比她厲害。


    “真的?那可熱鬧了。”秦中元不乏看熱鬧的嫌疑,本來他也沒打算競買,瞧瞧熱鬧也是好的。


    “是啊。而且,齊劍山莊也不是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但又沒辦法不讓他們進來,隻能加強防衛了,但未必防得住。”走上長廊,孟漣城略顯愉快的說著。


    “以往他們也防著你吧?就是不知今年會不會防著了。”秦中元調侃她,惹得孟漣城瞪他。


    “防我他們是防不住,但我可從來沒順過齊劍山莊的劍。也隻是進去瞧瞧罷了,瞧個新鮮。”這一點,她倒是可以承認。


    “今年可還要先進去瞧瞧?”問,其實他想說,若是她還要先進去瞧新鮮,帶上他一個。


    搖頭,“今年就算了,親自給我送了請帖,我再闖進去搗亂,實在不太厚道。”她也是很有格調的。


    笑,秦中元覺得她是在克製自己,按照她的性子,必定心癢難耐。


    一行人走下長廊,碎石子的小路直通小院兒,那就是他們暫住的地方。


    石子路兩邊都是盛開的花兒,芳香四溢,因著傍晚無風,所以,那香氣很濃。


    香味兒鑽進鼻子裏,孟漣城下意識的屏息,如此濃鬱的味道,熏得她頭疼。就好像有針紮在了神經上,讓她整個人瞬間緊繃了下。


    秦中元也不太喜歡這麽濃鬱的味道,任何東西適量就好,過了就讓人覺得是折磨了。


    “咱們暫住的地方離這兒太近,若是無風,咱們一個晚上都得被熏著。”其他人或許無所謂,但他覺得受不了。


    “那就換個院子,這味道太難聞了。”孟漣城立即接茬,若是以往,她肯定會借機嗤笑秦中元吹毛求疵。


    略顯詫異的看了孟漣城一眼,秦中元慢慢點頭,“夫人說的對,秦肅,去找管家給咱們換個院子。”


    秦肅答應後離開,這邊孟漣城疾步的匆匆走出花香籠罩的範圍內,清新的空氣灌入胸肺,她頓時覺得好多了。


    秦中元雙手負後慢步的走到孟漣城身邊,眸子因著若有所思而微眯,認真的打量了一下她,“咱們越來越有夫妻相了,這喜惡達到一致,應了天生一對那句話。”


    “我也很煩,我居然會與你越來越像,恐怕是老天覺得我的折磨還沒受夠,所以,又想出這麽一招兒來。”哼了哼,他這毛病可是不怎麽好,讓她覺得很是煩躁。不喜歡打從心眼兒裏厭惡就行了,可這卻是讓她頭疼神經疼。


    秦中元笑,滿目愉悅,“再過幾年,咱們的所有喜惡言行都能達到一致,那就是江湖上的另外一個傳說了。”他很看好。


    “哈,那我不就變態了?”孟漣城涼涼道,誰要和他達成一致。


    “不喜歡?”抬手攬住她的脖子,然後往自己懷裏勾,孟漣城整個人歪進他懷中。


    “也隻有你自己會喜歡自己。”任他摟著自己,孟漣城不敢苟同。


    “你的喜惡都已經開始與我達成一致了,你不承認也沒用,事實勝於雄辯。”他倒是希望,孟漣城能夠把他的所有樹立成自己的標杆,那樣他會更滿意。


    聽他說,孟漣城不禁的微微眯眼,她的喜惡與他達成一致?她活了兩世,按理說,她還真不應該這麽快的改變喜惡。


    但,事實確實如此。一陣小風吹來,帶著那濃鬱的花香,她猛吸一口,頭又恍若被針紮了一樣,疼的她禁不住用力閉上眼睛。


    “行了,你別得意了,我還真不是在向你學,我可能有病了。”從他懷裏轉出來,孟漣城不眨眼的微仰頭瞅著他,她覺得自己是大腦出了問題,否則不會這麽疼。


    秦中元一詫,而後抬手覆在她額頭上,“也沒發燒,怎的在胡言亂語?”


    “我是認真的!我的頭很疼!”打掉他的手,孟漣城的確滿目認真。


    他們倆說話,四五米外的人自然聽得到。聽孟漣城如此一說,蕭三等人立即都看過來。


    慢慢斂起眸子裏的笑,秦中元深吸口氣,“別害怕,我立即找人給你瞧瞧。”


    孟漣城幾不可微的頜首,想到了這個可能,她就愈發覺得她可能是真的大腦出了問題。


    上一輩子,醫學發達,但她還記得各種嚴重的腦病都沒辦法在提前預知。有許多人前期的症狀就是頭疼,感覺像是神經痛,但其實,那個時候就是什麽腫瘤癌症的前期預兆。


    她鮮少生病,但都是凡人身體,吃五穀雜糧,不生病是不可能的。


    若是真的得了什麽腫瘤之類的,那她可就完了,因為這個世界沒辦法做開顱手術。唯一的辦法就是等死了。


    想著想著,孟漣城的心沉下來,連蕭三等人聚過來都沒有察覺。


    秦中元看著她逐漸變色的臉,他也不禁的隱隱害怕起來。孟漣城鮮少這樣,遇到危機都能笑出來,這時候卻是臉都變白了,可見她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哎呀,孟漣城你在這裏!”驀地,一個白色的身影由遠處蹦跳著跑來。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抵達齊劍山莊的白芷。


    他們一到這兒,她就瞧見了秦肅。看見了秦肅,那就證明秦中元也在。秦中元在,孟漣城肯定也在。


    她許久沒看到孟漣城了,上次白術去江波城祝賀孟漣城坐上家主時也沒帶她,她還有事要與孟漣城說呢。


    跑過來,卻發覺孟漣城與秦中元都沒有任何反應,蕭三等人倒是拱手與她打招呼。


    不由得撇嘴,走到孟漣城身邊看她,發覺她臉色不太好,“孟漣城,你怎麽了?”


    深吸口氣,孟漣城抬眼看向她,“你哥呢?”


    “我哥?我哥他們已經去了禦風院了,你要找他?”回話,不禁的看一眼秦中元。孟漣城就這麽明目張膽的問,也不怕秦中元不高興?


    孟漣城沒回答她,得到答案立即抬手拂開她,然後快步離開。


    秦中元隨即追上去,蕭三等人隨後,一行人匆匆離開。


    白芷站在原地睜大了眼睛,搞不懂他們這是怎麽了?莫不是要找她哥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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