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改日吧!”對於大乾皇帝的邀請,簡牧塵並沒有露出受寵若驚的樣子,他淡聲道,麵具後的黑眸遂深冰冷。


    皇帝的麵子有些掛不住,曹太後和皇後臉色亦是非常難看齧。


    因為簡牧塵的拒絕無異於是在狠狠打大乾皇族的臉磐。


    但先前雪龍教的飛龍護衛帶來的震懾太過於強悍,以至於這大乾最尊貴的三人即使心有不忿,卻不敢再表現出來。


    就連向來視皇帝尊嚴為生命的太監總管高人鳳也慘白著臉色,站在皇帝身後不敢吭聲。


    他可不會嫌命太長,方才都沒看見是怎麽回事,頭皮差點就被削了。


    高人鳳知道,那是出手的人在警告他,若他再敢對簡牧塵大呼小叫,恐怕下次掉的就是他的腦袋了!


    “皇弟,你看?”皇帝征求容楚的意見。


    “皇兄,簡教主教內事物繁忙,想必是真的沒空!”容楚笑眯眯道,“待下回,再邀吧!”


    “也好!”皇帝得了台階下,連連點頭。


    “告辭!”簡牧塵卻不想再多待下去,他微微一抱拳。


    麵具後的黑眸抬起,深深看了一直都盯著他看的沐凝一眼,黑衣身影轉瞬便到了殿外。


    沐凝垂眸,長睫覆下,遮去了眼中暗芒。


    “皇兄,臣弟也要回去準備一下大婚事宜,先告退了!”容楚躬身行禮,語氣謙恭,“明日,臣弟可是要恭候皇兄來為臣弟主婚!”


    “皇弟大婚,朕自然是要到場的!”皇弟和藹地笑著,這一幕看上去分明就是兄友弟恭,好不融洽。


    可是究竟兩個人心裏是不是也是這麽想的,那也隻有這兩人自己清楚了。


    沐凝行了禮,便被容楚給拖了出去,所以她並沒發現這在場的大乾最尊貴的三人看她的異樣眼神。


    皇帝的眼神一直盯在容楚與沐凝緊握的手上,眼底帶了暗無天日的深思。


    曹太後的眼神裏是驚懼中夾雜著痛恨。


    皇後的眼眸內,則是赤果果的嫉妒與怨氣了。


    當然,還有一個人,看向沐凝那窈窕背影的吊角眼內,正沉積著瘴氣一般的怨毒。


    ……


    出了乾元殿,沐凝一把甩開了容楚的手。


    “我不會嫁給你!”


    初夏的時節,禦花園內,彌漫著不知名的草木清香。


    天微微有些熱,但沐凝與容楚所站的這一方天地裏,卻有冰冷的暗潮湧動。


    “由不得你做主!”容楚負手而立,寬袍廣袖無風自動,飄然如那天上神祗。


    “我不明白,你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為什麽偏偏要找上我!”沐凝心中感到無力,她抬頭,軟聲說道,“恭王殿下,我是得罪過你,我向你道歉還不成嗎?”


    “不成!”容楚鳳眸斜覷麵色蒼白的少女,眼神也沉了下去,仿若冰山上那一抹冷月,“得罪了本王,就要用一生來償還!”


    “可是我們沒有愛情,甚至連感情都沒有,這樣的婚姻根本無法持久!”沐凝清麗雙眸含了冷意,所說的話也完全是她心中所想。


    她本就是來自於千年之後那個開明的時代,她向來也信奉愛情至上,就算沒有愛情,也至少要彼此不討厭,有一定的感情基礎。


    像她與容楚這樣從見第一麵起就一直爭吵,她心中對他又無半點好感,這樣的婚姻要用什麽來維持?


    何況他們從認識到現在,也才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加起來見麵的次數十個指頭都能數的清,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


    “愛情?哼,愛情是什麽?”容楚卻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袍袖揮起,唇角揚起諷刺的弧度,他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沐凝,“你又知道這世間有幾人是因為愛情而成婚?又有多少孩子是愛情產物?”


    “……”沐凝睜圓了眼睛,臉色蒼白,她想要反駁容楚的話,張了張嘴,卻又啞然以對。


    因為沐凝知道容楚說的對,在中國古代,基本都是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婚。


    愛情,不過是話本戲曲裏


    tang那糊弄人的一場場風花雪月罷了!


    至於子嗣,多的是為了傳承家族,胡亂播種,隻為得到男丁的。


    “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沐凝無話可說,心中憋悶,她賭氣說道,“不相信愛情的人永遠也不會得到幸福!”


    容楚眼中光芒愈發冰冷,沉默中,他突然問道,“你喜歡簡牧塵?”


    “啊?”沐凝被容楚這神一般的轉折嚇了一跳,她抬頭,愣了半晌都沒反應過來,傻傻地又重複了一句,“你,你剛說什麽?”


    “你喜歡簡牧塵!”容楚的眉頭已然蹙起,如果先前那句是疑問,那麽現在他則是肯定了。


    因為沐凝雖然神情木然,但她眼中卻有掩飾不住的慌亂閃過。


    “關你什麽事!”沐凝忽然感覺一陣心慌意亂,她一跺腳,看也不看容楚一眼,轉身就跑了。


    所以沐凝並沒有發現,在她身後,容楚看著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落寞頹然。


    ……


    乾元殿。


    皇後在容楚走後,也稱了不舒服,退下了。


    此時隻有皇帝和曹太後。


    “皇帝,這個鳳驚鸞,你要好好派人去查一查,容楚突然要娶她,絕對有問題!”曹太後現在已經將鳳驚鸞恨進了骨頭裏。


    雖然沒有證據,但她就是知道,昨日雪心被擄,晁雄燦死亡一事,肯定與鳳驚鸞那個賤丫頭有關!


    “朕已經查過了,除了四個多月前,失足墜崖,被人救醒後,性子就變了,其他沒什麽破綻。”皇帝摸著下巴,擰眉沉思。


    “那容楚為何非要娶她?”曹太後問道,想了想,她毫不掩飾地嘲諷笑道,“不過,他那個樣子,也就跟個太監差不多,娶多少女人都是浪費!”


    但曹太後隨即臉色一變,“皇帝,會不會是那毒性已經解了?容楚他――”


    “不可能!”皇帝卻立即否定,“前幾日,朕還親自試探過,容楚毫無反應!而且那毒如果那麽輕易就能解掉,容楚又豈會這麽多年還一直在尋找解藥?”


    “那就好!皇帝也要多注意點!”曹太後籲出一口氣,稍稍放鬆了些許。


    而且她也想起當初給他們這個毒藥的人所說的話,更是覺得方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因為這世間能解麟血毒的藥早已無存,容楚窮盡一生也不可能再恢複男子雄風!


    隻要一想到鳳驚鸞那個賤丫頭就算嫁進恭王府,也是個守活寡的命,曹太後就抑製不住地高興。


    賤丫頭就是賤丫頭,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皇帝,那雪心的事――”曹太後還是很擔心雪心,畢竟雪心公主從出生起就是在她身邊長大。


    而且雪心公主的生母也是曹太後娘家侄女,生下雪心公主沒多久就去了,所以曹太後對雪心公主的疼愛不是一般的深。


    “朕知道了!”然而皇帝的反應卻很是冷淡。


    皇帝雖然也頗為疼愛雪心公主,畢竟她是長公主,但是由於雪心生母的事,卻令皇帝一直非常介懷。


    因為雪心公主的生母就是皇帝的表妹,先皇後死後,曹太後就一直暗示皇帝立曹氏為皇後。


    但當時的皇帝並不希望曹氏一家獨大,所以並沒聽從曹太後的話,這也讓母子間關係一度敗壞。


    “皇帝――”曹太後對皇帝的反應非常不滿,正打算說上幾句。


    殿外忽然有暗衛飛身掠進,是直屬於皇帝的金吾衛,負責探聽皇宮內外一切的消息。


    “皇上!”來人跪下行禮後,便直接來到皇帝身邊,附耳在皇帝耳邊說了句什麽。


    “哦,還有這回事?”皇帝聞言後,眉頭也是一挑,顯然非常驚訝。


    “怎麽了?”曹太後緊張起來,“是不是北金那邊又提出什麽要求了?”


    “退下吧!”皇帝掃了曹太後一眼,先揮手命那金吾衛下去,這才眯眼說道,“容楚方才與鳳驚鸞在禦花園發生爭吵。”


    “哦?”曹太後冷冷撇了下嘴角,容楚那個性子,向來陰晴不定,說不定他前一刻還喜笑顏開,眨眼間就要殺


    人。


    哼,說不定他已經後悔娶鳳驚鸞了!


    “容楚說,鳳驚鸞,喜歡簡牧塵!”皇帝眼中散開意味深長的笑,他拿起桌案上的玉石核桃把玩。


    瘦得皮包骨的手指上有一圈紅色的印記,那是煉丹時濺上去的朱砂。


    ……


    淩陽侯府。


    晌午時,沐凝從皇宮回來,就將自己關進了屋子裏。


    青雪很擔心,但怎麽叫門,沐凝都不開。


    土豪大人試圖翻窗子進去看看情況,但大人它剛將窗戶推出一條縫,裏麵就有人啪一下狠狠關緊。


    “嗷嗚!”土豪大人一個倒栽蔥摔倒在美人蕉花叢裏,委屈地伸出爪子摸了摸小鼻子,好痛!


    晌午剛過,整個帝都城都沸騰了起來,繼昨日恭王大貼皇榜宣布要娶淩陽侯府的庶出三小姐之後,今日皇帝也已聖旨賜婚。


    一時間,源源不斷的賞賜被送到淩陽侯府。


    冷清多年的淩陽侯府頓時熱鬧起來,帝都城內各個高門大戶都派了人來恭賀。


    那賀禮亦是爭奇鬥豔,十分貴重。


    鳳子建從晌午時起就一直站在府門外迎客,簡直是眉開眼笑心花怒放。


    半天不到,淩陽侯府裏就已經濟濟一堂,人多到不得不找隔壁的林公府借起了桌椅板凳。


    即使這樣,依然還有後來的人沒地方坐,隻能站在院子裏。


    這些人之所以都不走,是因為他們得到了消息,這位淩陽侯府的庶出三小姐竟然與雪龍教頗有淵源!


    他們是在等著,等著看會不會有什麽驚喜。


    果然,傍晚時分,驚喜到了!


    向來神秘莫測的雪龍教主簡牧塵竟然真的命人送來了豐厚的陪嫁。


    是的,陪嫁!


    而且還是整整三百八十抬!


    當時淩陽侯府內所有的來賓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一抬抬被送進來的紅漆木的箱子,聽著送禮的人一次次報著那每一抬紅漆木箱子裏裝著的東西。


    這些號稱是豪門巨富的帝都王公貴族們也忍不住露出震驚的神情。


    真真是價值連城啊!


    就是公主出嫁也沒這麽大的排場啊!


    這鳳驚鸞到底跟雪龍教主什麽關係?!


    竟然能得此垂愛?!


    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將心中對鳳驚鸞的印象完全改觀。


    原來他們這些年都看走了眼啊,這鳳驚鸞才真的是藏在雞窩裏的金鳳凰,不鳴則已,這一飛,就要衝天!


    眾人可都沒忘記,昨日恭王殿下可是剛送了鳳驚鸞一斛東珠的!


    ……


    不同於侯府前院的熱鬧,蘭苑裏,正響起陣陣劈裏啪啦的聲音。


    “賤人!鳳驚鸞那個賤人!”鳳靜兒正在拚命地摔東西,一臉的氣憤和猙獰,“去死!去死!”


    剛剛鳳靜兒也出去看了,她正是被那些宮中賞賜,以及簡牧塵命人送來的陪嫁給氣到了。


    她就不明白了,鳳驚鸞那個賤丫頭,論相貌論才學,哪一樣能和她相比?


    憑什麽她鳳驚鸞就能得萬千寵愛,不但恭王殿下,現在竟然就連雪龍教主都對她那麽好!


    老天瞎了眼嗎!


    “小姐,不能再摔了!”鳳靜兒的大丫鬟看著這一地狼藉,心疼地要命。


    要知道自從夫人和大小姐失蹤後,二小姐的待遇就一天比一天差。


    現在管家的又是侯爺的妾室,原本就與二小姐不對付,如果被她知道二小姐又糟蹋銀子,肯定會扣二小姐的月錢的。


    說不定到時候連她們這些做丫頭的都要被連累的沒飯吃!


    “啪!”鳳靜兒反手就給了那大丫頭一個嘴巴子,柳眉倒豎,怒道,“連你也敢來管我!這府裏真是反了天了!”


    一時間,布置清雅的蘭苑裏響起了陣陣抽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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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梅苑,沐凝正看著方才恭王府派人送來的華美嫁衣發呆。


    她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容楚竟然是來真的!


    她更不願意相信,簡牧塵竟會給她送嫁妝!


    沐凝忽然捂住臉,仰天長歎,老天啊,來道雷劈史我吧!


    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小姐,主人到底是怎麽想的,他怎麽能讓你嫁給恭王呢?”青雪看著這擺了一室的嫁衣首飾香料,也是急的在一旁都快哭了。


    在青雪心裏,雪龍教才是第一位的,她早就將沐凝當做了未來的教主夫人。


    所以當青雪知道竟然是簡牧塵親口將沐凝許婚給容楚,她根本就不敢相信。


    “青雪,好青雪,你幫幫我好嗎?”


    沐凝眸光一動,忽然一把抓住了青雪的手,目中已然流露出悵然,“我不知道簡牧塵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你知道的,簡牧塵是第一個碰我的男人,我,我已經是他的人了,這時候讓我再嫁給別人――嗚……”


    像是說不下去了,沐凝喉嚨一哽,雙手捂臉就痛哭了起來。


    這幅模樣看在青雪眼中,分明就是心有所屬,卻要被逼另嫁他人的痛苦與無奈。


    “小姐,那你要我怎麽幫你?”青雪感到一陣心酸,心中萬分不忍,況且沐凝又說她已經是簡牧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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