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筱雨這問,曹鉤子倒是笑了:“本就想著先來會一會你,起初並沒打算久待。這不是後來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就被絆住了腳。隻是沒想到後來陰差陽錯的,倒是跟著你一起來了京城。”


    “那豈不是……我爹娘先往京城去的時候,跟著他們一起去的那些兄弟……”


    曹鉤子點了點頭:“他們先去探路,等我們去的時候,已經將京城中的那些侯府全都找了出來,列了個單子。”


    三彎道:“隻不過沒等到我們開始一家一家地查,你這又出了事……所以京裏的事情還要讓手下的兄弟們繼續查著。希望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已經有了眉目。”


    筱雨皺著眉頭,想了想方才道:“這般查,那不也是大海撈針?二當家姓甚名誰?應當能從他的名字中尋摸到蛛絲馬跡。”


    曹鉤子搖搖頭道:“老二因為一直身體就弱,取了個女名,據說這樣好養活些。他名喚辛柔,從這個名字是查不到什麽的。”


    筱雨歎息一聲:“二當家難道沒有跟任何人提過他的身世?不是說他進幫的時候說自己是個孤兒嗎?他突然有了家人,你們都沒仔細問過?”


    三彎苦笑道:“二哥剛進幫的時候我們自然是對他有些提防的,隻是後來大家感情好了,彼此都拿對方當做兄弟,自然不會將人往壞了想。突然聽到二哥有家人,我們都隻以為他瞞著身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均以為他是被家人給拋棄的,可能是外室之子一類見不得光的人。他從不曾提過他的過去,料想那肯定也是悲慘的過往……他剛進幫的時候身上都帶著傷,養了兩個月方才好了些。得知他要去認祖歸宗,我們其實都為他高興的。沒想到……等回來的居然是他的屍首。”


    “那留在京裏的兄弟,要從各個侯府的秘辛事開始查起了……”筱雨沉吟片刻道:“隻是,要是查的方向岔了可怎麽辦?”


    “不會岔。”三彎斬釘截鐵地道:“當年護著二哥屍首的那位兄弟說得很清楚,二哥斷氣之前說了是被嫡母所害。隻可惜二哥沒有留下更多的話,我們也隻能順著這條路往下查。”


    “二當家多少春秋?”曉雨問道。


    三彎道:“二哥死的時候三十來歲,若是活到現在,大概有三十六七了。”


    筱雨越發不能理解:“照著年紀推算,那時候即便二當家認祖歸宗,對他嫡母也應當造成不了什麽影響啊……”


    若是年紀尚輕,涉及到侯府爵位、家產繼承之類的,嫡母對其出手倒還說得過去。可二當家已然三十來歲了,又沒子嗣,即便認祖歸宗,依著他那種孱弱的身子,繼承爵位應當是無望的,即便分得一些家產,定然也不會多。嫡母對他出手,有些說不通。


    曹鉤子搖搖頭道:“這其中的關節我們也想不明白,隻能先從老二到底和哪家侯府有關係查起。”


    三彎歎了口氣道:“若是那兄弟知道到底是哪家侯府,也不用我們費這麽多的功夫了。”


    “知識是力量啊……”筱雨感慨道。


    客船行過水澤,波紋蕩漾開去,映照著藍天驕陽倒也不失為一景。


    及至上了岸,雙腳踏了實地,筱雨方才鬆了口氣,道:“總算站到地麵上了,船上晃晃悠悠的,再多坐會兒怕是要暈吐了。”


    鳴翠臉色微微有些白,她乘船的機會不多,這會兒已經有些暈了。


    曹鉤子遞給她一個彩釉小瓷瓶,讓她倒出一粒丹來含在嘴裏,道:“上了岸後含一粒,一會兒就會舒服很多。”


    鳴翠謝過曹鉤子,倒了一粒含在嘴裏,又將小瓷瓶遞給筱雨。


    筱雨搖頭道:“你收著吧,以後坐船的機會還多著呢。”


    筱雨牽著雪驪,曹鉤子和三彎一左一右護在兩邊。鳴翠稍微落後一些扶著雪驪的馬背跟著往前走。


    孟陽城和大晉來往頻繁,建築格局多仿造大晉南部,瞧著倒是不算陌生。曹鉤子尋了間客棧,四人點了飯菜填肚子,飯後三彎去打聽接下來的行路。


    孟陽城並不大,從北到南走穿城也不過隻需要花費六天時間。


    第二日的時候便走到了孟陽城的城主府。


    城主府似乎是仿造著大晉宮廷修築的,不過隻孤零零的兩三座宮殿在這兒,瞧著有些滑稽。城主府的主殿便是整個孟陽城最高的建築,主殿最高的地方豎著一根長杆,長杆上掛著一麵白色的降旗。


    曹鉤子道:“征南將軍帶兵涉水攻打孟陽城,孟陽城隻五千水兵,平時也疏於訓練,不堪一擊,才打了一個時辰,孟陽城的城主就慌慌張張地豎了降旗,派了傳令官懇求征南將軍不要毀壞了城主府。征南將軍將孟陽城的五千水兵給收編進了征南軍,城主府他也沒動。聽孟陽城的百姓說,征南將軍那會兒說了,城主府留著給皇上南巡做行宮。”


    筱雨笑著道:“這倒是現成的。”


    “孟陽城攻下了之後,它西南側的三元城不待征南軍到,便也豎了降旗。”三彎道:“三元城的水兵更少,隻有三千人。”


    “五千加上三千,也有八千人了……”


    筱雨細細地算了算:“曾家軍明麵上是十萬人,征南軍也有十萬人。曾家軍暗地裏或許還有兵力,如今就要看征南軍一路征南下去,會收編多少兵力……如今瞧著,曾家軍還是略勝一籌。不知道皇帝能不能等到征南軍兵力壯大的那一天。”


    三彎卻道:“曾家軍現在不可能對皇帝出手。”


    “為何?”


    “師出無名。”三彎眯了眯眼睛,閑閑地道:“如今大晉說得最多的,便是國中小國盡皆臣服之事,大晉再無分封小國,百姓對帝王的崇敬自然也達到了一個更高的點。科舉取士,天下寒門子弟盡皆稱頌,皇帝又早早地善待提拔了你們世代書香的宋家,側麵上安撫了世族,文臣對皇帝也不得不敬服。曾家要想竊國,單靠著十萬軍力……不,往高了說,頂多二十萬軍力,是絕對達不到的。”


    筱雨沉吟道:“現在不出手,以後便可能出不了手了。”


    鹹寧帝漸漸羽翼豐滿,曾家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絕對不是個蠢的,焉能瞧不出來鹹寧帝下一個要動手除去的就是曾家?


    鹹寧帝再坐大,曾家就真的沒有機會了除非搶先一步弑君。


    據筱雨所知,鹹寧帝如今還沒有子嗣,而他的兄弟也是早夭的早夭,病弱的病弱,圈禁的圈禁,沒有能帶兵策反的能耐王爺。


    若是弑君,控製朝臣的話,還能有一分勝算。但到時候改朝換代,史官仍舊會記下曾家弑君竊國、黃袍加身的過程,天下百姓的唾罵是絕對少不了的。


    三彎笑了笑道:“曾家怕是要等著皇帝對曾家出手吧。”


    筱雨仔細思索了會兒三彎所說的話,頓時明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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