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門也不過隻是新婚夫婦回媳婦娘家吃一頓飯,以表明新婦在夫家過得不錯。盡管再是不舍,臨近黃昏時,筱雨還是和楚與秦家人辭別,回了楚國公府。


    剛回到府裏,就聽到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事兒。


    三爺屋裏的詠梅姑娘死了,昨兒個是她的頭七,和詠梅姑娘一個房的探春姑娘早起後四處嚷嚷,說她昨晚上看見詠梅了,詠梅姑娘要她幫她伸冤,說她不是自己投井死的,是被人給推下井去的。


    三爺房裏因為這件事情頓時亂成一鍋粥,三奶奶見事態失控,逼不得已讓人捆了探春,把她關進柴房裏去,並讓人不得再傳,說是子不語怪力亂神,探春造謠,弄得府裏人心惶惶的。


    探春卻堅持說自己沒撒謊,她的確是看到了詠梅。


    然後奇怪的事情出現了,探春和詠梅住的那屋的牆外,竟有螞蟻成群結隊地往牆上爬,在牆上形成了一個“冤”字。


    這下可讓三爺房裏的丫鬟嚇得不輕,都不敢靠近詠梅和探春住的那屋。


    探春更是在柴房裏聲嘶力竭地吼:“詠梅啊!你死得冤枉啊!老天爺,快來給詠梅報仇啊!”


    鬧了一整天,探春喊得嗓子都啞了,這才消停下來。


    可這詠梅顯靈的恐慌卻讓人都不寒而栗。


    回府後給楚晉之和顏氏請了安,楚和筱雨回房換了衣裳。


    聽了趙媽媽表述,筱雨淡淡一笑:“看來這詠梅死得的確有蹊蹺。”


    趙媽媽問道:“五奶奶也覺得詠梅來喊冤了?”


    “那倒不是。”筱雨搖頭:“鬼神之說,可信可不信。值得注意的不是詠梅,而是那個探春。”


    筱雨看向楚:“你說呢?”


    楚正低頭看著一些文書信件類的東西,並沒有抬頭,隻接過話道:“世上冤死的人那麽多,個個都能顯靈喊冤,那這世道可不就亂了。”


    筱雨笑了笑,對趙媽媽道:“這到底是二房三爺屋裏的事兒,我們不好多聽多問。你傳話下去,讓我們房裏的丫鬟不得亂傳這件事。”


    趙媽媽應了,筱雨挪到楚身邊兒去笑問他道:“你也不信是詠梅替自己喊冤吧?”


    楚應了一聲,擱下信件無奈地道:“你方才不是讓別多聽多問嗎,這會兒你好奇心又有了。”


    筱雨嘿嘿一笑:“閑得無聊,總要找點兒事兒做……我們不妨來猜猜,這件事是怎麽樣的?”


    楚無奈地道:“你心裏不是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嗎?”


    “這你也能知道?”筱雨挑了挑眉:“我是想了個可能,就是不知道真實情況和我所猜測的,有沒有太大的出入。”


    “你說來聽聽。”


    “那詠梅和探春同住一屋,感情比較好,詠梅突然跳井死了,那探春要麽是覺得詠梅死得蹊蹺,要麽就是真知道一些什麽,她不希望詠梅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了,所以謊稱自己在詠梅的頭七看到了她,並在他們所居的屋外牆上做了點兒手腳。”


    筱雨若有所思道:“這個探春,倒是有點兒聰明。”


    楚笑了聲道:“你都猜得這麽詳細了,即便有出入,想必也不多了。”


    “不過那詠梅的死要是真有蹊蹺的話,現在害她死的那人,想必是寢室難安的。”


    筱雨聳了聳肩,推了推楚:“晚上看東西傷眼睛,明兒白日再看。”


    楚收好東西放在了錦匣裏,擱到了枕邊。


    一夜好眠,第二日清早,秋蘭卻急急來稟,說老太爺今兒起身覺得精神不錯,想讓全府子孫聚在一起吃個早膳。


    楚和筱雨趕緊換了衣裳往正廳趕。


    楚國公府的主子不算那些妾室和妾生子,也有二三十人。老太爺說想全府子孫聚一起,少不得要將那些妾和妾生的兒女都聚過來。


    正廳一下子就熱鬧得緊。


    赫連氏很高興,見到楚晉之和顏氏,她連忙讓人給他們空出地方來。


    楚和筱雨走在最後麵。


    楚半山坐在上首,眯著眼睛打量著自己的子子孫孫,一副睡意正濃的模樣。


    這也算精神好?筱雨都忍不住要笑了。


    “你父親今兒起得早,氣色也不錯,說很久沒和家裏人一起用早膳了,所以今兒個就將人給叫了來。”


    赫連氏看向楚晉之,道:“你去給你父親請個安吧。”


    楚晉之淡淡地點頭,到楚半山跟前規矩地行了禮,和顏氏一起給楚半山請安。


    楚半山半晌才應了一聲。


    這分明是還沒睡醒啊……


    筱雨暗自腹誹。


    早膳的時辰已經到了,赫連氏讓大家就座,望了一圈兒卻是奇怪道:“老三,你媳婦兒怎麽沒來?”


    三爺懶洋洋地起身,給赫連氏行了禮道:“回祖母的話,她今兒早上起來覺得身子不爽利,已經讓大夫瞧了,說有些傷風,就不好來正廳這邊兒,免得把病氣過給侄子侄女兒們。”


    筱雨頓時挑了挑眉。


    三奶奶這病的時間可真趕巧了。


    赫連氏關切地問了兩句,又讓丫鬟去給三奶奶送兩支人參,方才叫人用膳。


    這頓早膳本是老太爺提出要一起吃的,他可倒好,一口沒動,就半眯著眼睛望著眾人。


    筱雨都忍不住要懷疑,他下一刻會不會忽然就一命嗚呼了。


    好在這老頭兒雖然行將就木,但到底還有一口殘氣盤桓著,沒那麽容易就撒手而去。


    吃完早膳,大太太邱氏帶著自己兩個兒媳,關切地對二太太邢氏說,要去瞧瞧三奶奶。


    邢氏咬咬牙,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嫂事兒忙,老三家的這是生了病,要是染給大嫂和兩個侄媳婦兒,這可就不美了。我代她謝過大嫂關切。”


    邱氏笑容滿麵地道:“二弟妹既然這般說,那我也不好強求了。我讓人送點兒補品過去,讓老三家的好好將養身子。”


    邢氏暗暗鬆了口氣,正要開口假意謝兩句,卻聽邱氏又道:“不過我昨兒聽說老三房裏出了點兒邪門的事兒,老三媳婦兒這又突然病了,可別是沾染了什麽邪氣。找大夫瞧那是應當的,不過為保險起見,二弟妹你還是叫個神婆來跳跳大神驅驅邪,總沒有壞處的。”


    邱氏拍拍邢氏的手,帶著兩個兒媳笑著揚長而去,留下邢氏一個人站著咬牙切齒。


    顏氏向來不管這些,和楚晉之同楚半山、赫連氏辭別後,便也離了正廳。


    筱雨嘴角含著笑,一路回西苑,笑就沒消散過。


    “什麽事兒讓你那麽好笑啊。”楚不由歎氣道:“就因為二伯母在大伯母前麵吃了癟?”


    筱雨搖頭,湊近楚道:“我忽然發現,母親真是個智慧人。說真的,兩個伯母段數太低了,爭鋒相對的雖沒擺上台麵,但誰看不出來她們倆不對付?妯娌之間相處成這樣,倒也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了。母親幸好是沒和她們逗呢,這點兒手段,都還不夠母親逗著玩兒的。”


    “胡說什麽呢。”楚忍不住刮了下她鼻子:“你看了熱鬧倒也罷了,扯母親說事兒做什麽。母親不摻和這些事情,是因為她沒有那麽精力。”


    筱雨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有得必有失嘛。”


    她又突突笑了兩聲:“二伯母極好麵子,當著眾晚輩的麵兒,被大伯母削了麵子,二伯母指不定能做出什麽事兒來呢。”


    楚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她們掐她們的,你作壁上觀隻管看戲就行。”


    筱雨頷首,想了想又問楚道:“你說,三嫂突然這個病,是不是被嚇的?”


    “說不準。”楚道。


    “我覺得八九不離十。”筱雨篤定道:“就怕接下來探春還會不會出招,三嫂會怎麽應對了。”


    筱雨頓了片刻道:“我跟三嫂也沒接觸過多少,不過我覺得三嫂為人還是蠻謙和有禮的。詠梅的事兒要真是她幹的,那可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楚淡淡地笑道:“是啊,看你文文靜靜的,誰能想到你也是個硬茬。”


    筱雨頓時朝他撲了過去,要拉他的臉,楚任由她拉,臉上還笑著:“瞧瞧,我說什麽來著。”


    “我就是個硬茬,專治你各種不服。”


    筱雨嘿嘿一笑,手往下去撓楚的癢癢。


    可楚是什麽人,行軍打仗好幾年,別的不說,耐力和毅力可是一等一的,他就是能忍住不動不笑。


    筱雨泄氣地從他身上爬了下來:“皮太厚,撓不動。”


    “皮厚可不是這樣的。”


    楚輕輕一笑,一個伸手就將筱雨給拉進了懷,打橫一抱往床榻走。


    筱雨摟著他的脖子忙道:“幹嘛,大白天兒呢!”


    “幹皮厚之人該幹的事兒。”


    楚將她放到床上,自己也壓了上去,兩人抱在一起小意溫存了會兒,到底是沒有幹白日宣|淫這樣被人詬病的事情。


    “我正說三嫂的事兒呢。”筱雨埋怨地瞪了楚一眼,伸手去理自己的發髻:“頭發都散了。”


    “散就散了唄。”楚站起身道:“我給你綰發。”


    筱雨坐在了梳妝台前,楚仔細認真地拿著筱雨兩綹頭發,卻是沒有下一步動作。


    得了筱雨的命令打水進來的冬青瞧五爺一直沒動,頓覺好笑,一個沒繃住,竟笑了出來。


    筱雨衝著鏡中的楚喊道:“你手倒是別僵著啊,誰說要給我綰發的?”


    楚繃著臉,到底是勉勉強強地給筱雨把發挽上去了,隻是鬆鬆垮垮的,瞧著下一刻就要掉下來。


    知道筱雨一定會取笑他,楚故作正經說自己還要事兒要辦,大搖大擺地出了門兒,然後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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