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的麵積是一定的,畢竟趕不上宴場那麽寬闊的空間,能進入殿所的人數有限。-


    有些地位的臣子自然是要跟在康康身邊的,大晉、北漢的人是康康出言相請的,也不能把他們排除在外。


    上林奎琪在安排這種事情上倒也顯得遊刃有餘。


    進殿之後,空曠的殿所便讓人有些疑心,而那一整幕牆的紅布便顯得十分紮眼。


    “這便是我與你母親送給你的生辰禮物了。”


    康康仰頭望著那紅布下若隱若現的顏‘色’,聽楚輕聲對他說話。


    “我們從來都知道,你不是一個簡單的普通的孩子。西嶺是你的天下,如今也已全部被你握在手中了。”


    楚也望著那一整幕牆的紅布,忽的低歎一聲:“這般一說,我卻是覺得自己老了……”


    “父親……”


    康康微怔,看向楚。


    康康在更小的時候,對楚其實是畏懼的。


    “父親”這二字對他而言,代表了嚴格和嚴厲,卻又讓他無比崇拜和向往。


    他希望自己將來會成為像父親這樣博學廣知之人。


    他從來沒有想過,父親會在某一天,感慨地說自己已經老了這樣的話。


    “父親哪裏老了?”康康隱隱地覺得自己也有些傷感:“我還未長大‘成’人,父親哪裏能談一個‘老’字?”


    楚頓時莞爾,轉頭看向康康:“的確,你還未‘成’人我便談‘老’,有些不妥。但在我看來,你卻比那些已長大‘成’人的孩子,更像是個大人。”


    楚將手搭在了康康的肩上。


    “今日你九歲生辰宴,卻更像是你的‘成’人之禮。你讓我看到了你駕馭群臣的能力。我相信,西嶺在你的治理之下,定然會越來越好。”


    楚定定地說道:“康康,我以你為傲。”


    康康微微垂了頭,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過。


    “今日這份禮物,代表我與你母親對你的祝願。”


    楚指著紅布,道:“希望這紅布之下的所有,會永遠屬於你。”


    “請聖皇揭紅布。”秉筆‘侍’人上前朗聲道。


    康康微抬下巴,漸漸行至紅布前。西嶺眾臣等人翹首以盼著,都在猜測,聖大將和聖夫人會送一份什麽樣的禮物給西嶺之主。


    康康到底年歲不足,要讓他揭開這一幕紅布實在是有些困難。


    康康隻是伸手抓住了紅布底部,揚聲道:“開。”


    左右兩邊‘侍’衛便上前,幫著康康將紅布揭開。


    紅布徐徐落下,整麵牆的絢爛逐漸顯‘露’在眾人眼前。.tw[]


    一整麵牆體都用線條和顏‘色’相互勾勒,各樣標注細致地遍布在上麵,卻又很好地隱藏在了正幅圖中,離得遠的怕是什麽都看不出來。近十年裏修築起來的一條條官道像是一座座橋梁,將西嶺每個地方都給很好地銜接了起來。


    寬廣之地上,都是他所擁有的土地,在這土地上的人,都是臣服於他的臣民。


    康康莞爾,在眾人的驚呼讚歎聲中,忽然放聲大笑。


    周圍頓時鴉雀無聲。


    聖皇繼位近十年,一向老成持重,喜怒也不行於‘色’,更少有大聲哭或笑的時候。


    大笑聲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甚好。”笑過之後,康康朗聲說道:“我西嶺之領土,盡在孤手中。”


    康康轉身,麵向楚和筱雨,深深地鞠上了一躬。


    “孩兒謝過父親母親。”


    楚點了點頭,眼中隱有淚‘花’。


    筱雨則趕緊上前,扶住了康康。


    “我們隻希望你能好好的……”筱雨輕聲道:“別的,都不重要。”


    筱雨輕輕拍了拍康康的頭。


    她已經很久沒有對大兒子做過這樣親密的行為了,現在的她也是難以自持。


    仿佛從今日起,這個兒子,就真的已經是一個大人了。


    “媽媽。”康康輕輕抬頭看向她,低聲道:“我會好好的,你與爹爹,也要好好的。”


    筱雨內心翻湧。


    兒子其實什麽都明白,君臣之別對他來說,或許也是一種無奈。


    但他居其位,就要謀其政。一國之君,容不得重情。


    他或許是西嶺古往今來最特殊的一位君王,擔負著整個西嶺承上啟下的功績。


    責任如此重大,或許換了別人,卻是不堪重負。


    他既擔上了,就不能再做個縮頭烏龜。


    身為父母雙親,他們,應該懂他。


    筱雨長吐了口氣,


    她對康康微微笑:“你好好的,我們自然就會好好的。”


    “聖大將和聖夫人真是有心了。”一位年老的臣子上前躬身說道:“老臣有生之年,能看到整個西嶺全景,當真是不負此生啊!”


    “是啊是啊……”


    附和聲此起彼伏。


    筱雨走到楚身邊,和他相視一笑。


    楚對大家說著客套話,禮官開始引人離開這殿所。


    筱雨輕聲問道:“你看到大晉和北漢的人的表情了沒有?”


    楚微微偏頭,麵向著群臣,臉帶笑容。


    “當然看到了,俱是一副吃驚的模樣。”楚輕笑一聲:“恐怕他們也沒想過,西嶺如今竟然會強大如斯。這是今日對他們的第二個衝擊了吧?”


    筱雨頷首:“以各地百姓之名義送來的慶賀康康生辰的賀禮,是其一;這幅江山輿圖,是其二。”


    “今日席間所見所聞,想必他們回去後都會成書,傳往大晉與北漢。不知道接下來,大晉和北漢會否有其他命令出來?”


    “聽起來你似乎很是期待?”筱雨笑望著楚。


    楚輕歎一聲,道:“的確,尤其是大晉,我等著看大晉的反應。”


    筱雨一愣:“為何這般……”


    楚道:“之前同你說過,我擔心父親的身體……怕是不好了。”


    楚麵上沉重了起來。


    “前幾****與康康說過此事,康康讓我攜你回大晉探望親人。我自然想,卻對康康這邊兒放心不下。康康便定下了今日的計劃,刻意在大晉人麵前彰顯西嶺如今之強。若是大晉的有所回應,更與西嶺‘交’好,同時‘私’下裏也更加緊戒備,那大晉自然是對西嶺有所忌憚,暫時也不會輕舉妄動。我與你便大可放心地回大晉一趟。”


    楚頓了頓:“康康如今也著實已經能夠扛起大局了。”


    筱雨心跳得有些快:“果真如此?今日這些……也是康康料到了的?”


    “輿圖之事我自然沒有對他開口。”楚莞爾道:“不過從他的反應上來看,他對此是十分滿意的。你難道沒聽到他這般敞開心扉地笑了?可見他是真的高興。”


    筱雨頷首:“是,從來沒聽康康這樣笑過。平日裏要他‘露’一個笑臉很難。”


    筱雨微歎道:“如果真能如此,能回大晉,也的確是一件難得的是。”


    “背井離鄉近十載……難得。”


    筱雨輕輕靠在了楚的肩上:“要等大晉的反應,還得有一段日子呢。”


    “不急。”楚輕聲道:“都等了快十年了,也不缺這幾個月。”


    筱雨微微頷首。


    宴席散去,想必明日國都中便會有各種各樣的傳言了。


    康康跟著楚和筱雨回了聖殿。


    寢殿內,騏兒將他的詩作拿了出來。


    樂兒也寶貝似的將她的木炭畫抱了出來,敞開了拿給康康看。


    “大哥,像不像你?”樂兒大睜著眼睛望著康康,生怕錯過了她大哥臉上的任何一點表情。


    樂兒學畫時間不長,她也不是神通,一學就會。雖然學得快,但就畫畫的‘精’準度來說,還是有長一段距離的。她畫的畫,多少帶了點兒“‘抽’象”。要說像……那是不太像的。


    但康康卻很給麵子,點頭道:“像,一看就知道是我。”


    樂兒頓時高興得不行,得意地看向騏兒,道:“二哥,你聽見了沒?”


    騏兒哼哼一聲,想要說話反嗆樂兒一句,卻接收到了筱雨的視線,頓時收回了話,心道自己不與妹妹計較。


    “大哥,還有二哥的詩!”樂兒盯著人將她畫的畫給呈了下去,方才對康康道:“二哥說是他自己作的詩,大哥念給我聽聽!”


    康康莞爾一笑,騏兒羞紅了臉。


    “你懂什麽叫詩?”騏兒攔了樂兒,道:“你別聽!”


    “我為什麽不能聽?”樂兒偏頭疑‘惑’地問道,忽的恍然大悟,斜睨著騏兒笑道:“我知道了!二哥是怕我笑話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作了一首打油詩?”


    “……要、要你管!”騏兒更加地攔著樂兒,樂兒不依,拽著騏兒的袖子大聲道:“大哥!快念來聽聽!”


    康康咳了咳,作勢要念,騏兒頓時高聲求道:“大哥別念!”


    “大哥,念!”


    “別念!”


    “念!”


    ……


    康康好笑道:“到底念不念?”


    “念!”


    “別念!”


    兄妹倆聲音很尖,“念”啊“不念”的叫得筱雨頭疼。


    還沒等筱雨說話,驥兒就從康康後方看到了騏兒所作的詩。


    他出聲道:“隆冬覆雪寒冷,殿所熱火朝天。九載帝王新壽,萬民俯拜問安。西嶺臣民同慶日,兩弟一妹賀長兄。江山永駐,歲歲年年。”


    “老三!”


    驥兒麵不改‘色’地將騏兒的整篇“詩作”給念完,騏兒羞得滿臉通紅,不再和樂兒糾纏,反倒追上了驥兒,要與他算賬。


    筱雨笑得合不攏嘴,樂兒拍手直嚷道:“二哥好笨!連我都知道作詩要押韻的!”


    筱雨問楚和康康道:“我不懂詩,你們覺得,騏兒這詩如何?”


    楚含笑道:“嗯……尚可。”


    康康想了想,道:“別的不說,最後一句,深得我心。”


    最後一句?


    筱雨微愣。


    最後一句是,江山永駐,歲歲年年。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有山有水有點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浮波其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浮波其上並收藏有山有水有點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