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午後轉眼而逝,投眼北方,玫瑰色積雪雲中夾雜著投上半空的燃燒巨石,站在窗台上比皇宮其他地方都能清楚感覺到,從戰場傳來的空氣顫動。


    純白露肩禮服由三名侍女合力展開,站在窗台的人影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天穿上它,更沒有想過,場所會在特蘭亞帝國皇宮,時間會在某個人決定攻打艾拔蘭當天。她一再反思,自己用劍追求的東西,極力想出人頭地的終點會是眼前的婚禮服嗎?


    “虹鶯明校大人,時間差不多了。前來為您與雲空殿下祝福的神官已正殿上等待,請不要讓那位大人等太久。”


    門口突然出現神情嚴肅的女禮校,嚴格的聲音使虹鶯身體不覺一震。妝已經化好了,嘴唇塗上了平日不曾塗過的桃紅,從未細心打理過的長每一根也由侍女們細心拉直;在風梨花石耳墜、沉重的黑耀石項鏈襯托下,她幾乎認不出鏡中鏡中睫毛微翹的人兒會是自己。


    假如這場婚禮後,能夠協助白雲國二王子潛逃回白雲國,虹鶯絕無怨言。然而……雲空已有了一名特蘭亞大貴族女兒作為妻子,有太多跡象表明,在作為人質的時間裏,他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特蘭亞帝國人。單憑自己這樣,突然從平民遷升到明校的無地貴族根本無法改變雲空。


    說到底,自己不過是白雲國謀臣們“值得一試”的棋子。


    “明校大人,請您趕快換衣服。”見虹鶯仍望著燒紅的雪雲,禮校再次催促。


    虹鶯轉回身,立即吸引到她視線的東西依然是掛在牆上劍與盾。即使隻是裝飾,取下它們的話,至少能衝出兩三條廊道,留下幾十具帝國皇家禁衛的屍體……


    咻——


    正當虹鶯茫無邊際想象著的時候,空氣中傳來一聲尖銳怪鳴。在轟聲響起之前,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麽,隻有虹鶯螢黑的瞳孔逐漸睜圓:“迫擊炮……是他!”


    轟聲響起的瞬間,虹鶯腦海中回想起半貓族侍女離離說過的話,興奮與喜悅交際,多年來幾乎被自己忘記的眼淚竟奪眶湧出。


    與此同時,越兵翹腿坐在菲利斯的黑耀石空帝座旁邊,不耐煩地五指敲打白玉椅扶。關於婚禮的習俗最近他才問清楚,帝皇的婚禮必須安排在上午,按照舉行婚禮的人身份不同,婚禮時間向後延伸。但是,無論多卑賤的人,決不能在晚上舉行婚禮。


    春日的黃昏有多短,一般應該知道,正殿門口投入的昏暗玫瑰紅還在變得更暗。算上新到的教軍援軍,外頭應該有三萬冒頭的聯合軍隊正在強攻城牆,而帝國守軍方麵,則有八萬多人固守。


    人數差可以用武器與機鎧軍團的攻擊力彌補,越兵最怕菲露亞把婚禮延遲,拖到第二天守軍重整好突然從其餘三門衝出,雙方又絞一場。逼迫菲露亞的方法隻有一個:要使她感覺到,有個人留在皇宮裏,遠比外麵的攻城軍隊要危險,危險得多。


    為了實現逼迫菲露亞按照計劃實施,兩日時間裏,越兵把數十隻擲彈筒準備妥當,隱秘地假設在皇宮裏麵,有需要的時候就伸出精神力觸手按下擊鍵。於是乎——


    咻——轟!!!!


    滾熱的氣浪襲向朝見王國使臣居殿,眾多百頁窗木屑與五彩玻璃淩空飛舞。


    “我說啊,夫特旅將,”越兵裝做不知道,抬頭看立在傍邊的夫特,“帝國舉行的婚禮,新人入場之前要放多少禮炮?”


    沒有人報告,夫特全然不明白這是越兵搞的鬼,老實回答:“禮炮一般在神官賜予新人祝福之後放,按照階級不同,放的響數有嚴格規定,今天有點奇怪。”


    難怪這家夥沒有被關進地牢,真蠢。越兵收回施以夫特可憐的目光:“找個人去看看怎麽回事,據說晚飯的時間快到了,晚飯吃什麽?菱薯還是芥麥餅?(兩者都是難咽的粗糧)”


    就在夫特打算回答的時候,正殿門口突然出現幾條人影,其中一名身材凹凸有致的戎裝女子喝聲道:“不需要了!”


    正是這一聲,正殿上各書校與禮校,包括夫特,一同行躬身衛胸禮。越兵把手支在椅扶上托住頭,通過昏暗的背光幾經艱難才看清那一行人滿身雪汙,好幾名戎裝者披風破爛不堪;內中受護衛著的中年男子更象掉進水坑的癩皮狗,既冷又怕,渾身顫抖。


    看清了中年男子穿著白色燕尾服,越兵極力忍住幾乎要爆的笑意,低聲自語:“之前還在想,雖然知道多少會中點小獎,難點隻是不知道中了什麽。”


    “隻是有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趁亂襲擊皇宮,菲利斯陛下受了驚擾,由我,菲露亞大公來主持婚禮與城外戰鬥。”即使背光,菲露亞盯著越兵的兩眼依舊放出吃人凶光。“我來為機鎧神大人介紹一下,這一位便是今天的新郎,白雲國第二儲王雲空。”


    那一行人漸漸走入照明晶石範圍,越兵總算看清了中年男人相貌。平淡無奇的臉,隻是有著兩撇小胡子,但兩撇小胡子也隻是顯示出這個人有點小野心,膽色與氣量卻遠遠不足。


    不得不承認,作為傀儡,雲空的確是最好的人選。越兵點點頭,算對菲露亞眼光表示讚同,隨後換了隻腳繼續翹二郎腿:“那新娘子呢?第一眼看過去我覺得新郎怎麽都好。聽說是個將校出身的無地貴族,由於在白雲國旁邊的小國羅拿立下戰功而被擢升的平民。”


    “太好了,機鎧神大人非常關心他們的婚姻。”菲露亞對越兵目中無人的態度怒不可言,高根馬靴向著皇座走出的每步都透出濃重殺意。如果做得到的話,她想就在登上皇座台階最後一步抽出佩劍刺入越兵胸口。


    越兵似笑非笑地直視著菲露亞雙眼,對仿佛在說“我一定要殺掉你”的眼神回以“我知道了”的坦然。就在菲露亞登上皇座台階最後一級之時,他突然站起身讓出白玉座說道:“突然間忘記了。”


    “機鎧神大人忘記了什麽東西?”菲露亞生怕越兵突然從眼前消失,計劃毀於一旦,急忙貼近越兵。


    對方的著急心中有了數,越兵不緊不慢地拍拍白玉座:“我怎麽說好歹是位高階神,雖然實力上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你呢,隻是一個大公國的大公,就算你是菲利斯皇帝的血親妹妹,也隻個凡人,你坐這裏。”


    “你要坐皇位?”唾手可得的東西竟有人先染指,菲露亞不禁麵色突然陰沉。


    越兵什麽也不說,單單把陰影之刃立在黑耀石皇座前方。


    正殿上有大神官依奧古特的親信,看到那柄大劍,恐懼得脫口驚叫:“創、創世之刃!眾神之父賜予萬王之王的劍!”


    神話經過人類編寫,早失去了曆史的真實性。在世間,陰影之刃仍是一把聖劍,王者之劍,它的擁有者曾經做過的背叛沒有流傳下來。越兵完全明白其中的貓膩,輕笑著無視菲露亞憤怒到扭曲的臉,雙手扶著劍柄末端坐上皇位。


    越兵坐上特蘭亞帝國皇帝寶座之後,正殿裏的嘩然持續了數分鍾,菲露亞極力忍耐著怒火,伸手平靜底下混亂的大貴族。可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當身穿白紗婚禮服的新娘登上正殿的時候,越兵忽然把陰影之刃依放到黑耀石皇座扶手上,翹上二郎腿,傲視著對正殿內所有人開口:


    “我,特蘭亞帝國第二十一代皇帝,越兵現在宣布。此刻開始,帝國斷絕與白雲國建立的一切友好關係,立即囚禁白雲國外校兼第二儲王雲空及其妻子,扣留其未婚妻子!現在開始,與白雲國進入戰爭狀態!”


    第二十一代皇帝,越兵?!在前數秒內,正殿上所有人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包括菲露亞在內,所有人都震驚至忘記了呼吸。


    正殿正中,手捧風梨花束新娘子懷疑自己仍在夢中,或者此刻仍在婚禮前一夜,自己精神恍惚的時刻。自己最希望會出現的人出現了,而且就在皇帝黑耀石寶座上,對大6第一強帝國的大貴族宣布他自己是帝國皇帝,宣布向白雲國開戰……


    “我說呀,對他們的心髒不好哦。”陽影忽然從劍變回小女孩狀態,瞪著血紅的圓眼坐在椅扶上搖擺雙腳,“皇帝大人應該把證據拿出來,接位文書好歹讓他們看看呀。”


    陽影的再次出現,使正殿上下的震驚繼續下去,越兵有充裕時間慢慢找少尉製服標袋:“哦,對了。夫特旅將,你來看看這個,然後下去讓所有人一個個看清楚。”


    越兵從標袋裏取出戒指與全透明信紙的時候,大貴族中大半人已回過神來,紛紛取出眼鏡努力看向越兵套上食指的魔晶石戒指。世界什麽東西都能假造,惟獨這隻紋路就是特蘭亞帝國徽記的天然魔晶石戒指造不了假。


    魔晶石裏麵的紋路有著偉大的意義,那些意義越於眾神的意誌,是眾神之父在遙遠未來留下的預言。早代皇帝之所有能夠有堅強的信念將一個小王國拓展成帝國,大貴族們相信全因為眾神之父早預知了帝國會興起,留下了這顆魔晶石給帝國的初代皇帝。


    而這顆魔晶石,除了皇帝,任何人都不知道它放在哪裏。隻有皇帝交替之時,它才會出現在大貴族們的眼前。那份透明信紙,意義雖然沒有魔晶石重要,但同樣也是皇帝更換時才出現一次。


    費盡心思也得不到的東西,竟然讓越兵輕易得到手!菲露亞嘴唇顫抖了很久,終於忍不住拔出佩劍:“我絕不承認!那些應該都是我的東西!!你一定是從哥哥陛下那裏騙來的!那應該是我的!整個帝國都是我的!!不用那些小花招了,給我動手!!!”


    菲露亞的劍在顫抖,越兵斜眼看著,絲毫不怕她會刺過來:“現在不是說那些的時候吧,現在你們應該齊喊‘越兵皇帝陛下,萬歲’才對吧。我看看,這裏有多少人打算喊‘皇帝陛下萬歲’。或者說,這裏有多少人打算喊‘大公殿下,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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