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見門框被人撞得發出轟的一聲響,原來是沒有防備的陸堔的被洛澤摔得撞在了門上,還在房間裏的陸夫人聽到這聲音她連忙就想要打開門看看外頭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可是還沒等她伸手打開門,接著陸夫人又聽見了外麵傳來了陸堔的怒吼聲,那是她從來都沒有聽過的憤怒聲音,好奇心使然,陸夫人索性就趴在了門前聽著門外的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辯聲。


    當陸堔打開盒子的那一刹那,他的第一眼就看見了盒子裏裝的那塊玲瓏剔透的羊脂玉和那副雖被汙染卻仍清晰可見的婉蜜畫像,此刻他心裏的震驚感完全就不能用言語來形容出來,在他的眼前婉蜜微笑的眉眼竟然和小時候那個救過自己的蒙麵女孩重合在了一起,從前他從來都沒有仔細看過婉蜜,現在讓他再次一想才覺得兩者在眉眼處的確很相似,他怎麽就這麽笨呢?竟然沒有把她們聯想起來,過去的如影已經來找他了,可是他不僅沒有對她報恩,反而還那麽狠的傷了她,身心都是,也許他是真的像婉蜜說的那樣,他從來都沒有在乎過任何一個人。這樣的感覺就像是五道晴天閃電從頭傾盆而泄打在了他的胸口,他隻感覺自己像一個被關在琥珀裏的小昆蟲一樣,他的心已經被那黃色的鬆油緊緊的束縛住了,他逃脫不了,也沒有多餘的空間去掙紮,他隻能在那個逐漸由柔軟變得僵硬的狹小的空間裏拚命的掙紮,直到他遍體鱗傷,血痕累累,翅膀斷了,牙齒碎了,爪子也被凝固的鬆油磨平了,最後就連那想要活下去的信念也被這逃不出的油脂監獄黑消磨殆盡,直到他,這個昆蟲死去,死在變硬的鬆油裏,最後他和鬆油合為一體,化為美麗的琥珀。而此刻,他恰恰就像是在逐漸凝固的鬆油裏掙紮的昆蟲,迷茫,困惑和內疚。


    他還記得過去,他給如影的許諾,他還能記起過去他們從剛見麵到日日在一起,直到他碰見了洛澤,直到他出去闖蕩,他記得他們剛剛見麵時,正好就是他和母親被人追殺,被迫分離的時候,他受了傷走投無路才闖進了她的竹林裏,當時他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個妙齡女子在清泉邊翩翩起舞的樣子,隻是當時他並不知道那個人就是婉蜜,而後來救他於水火之中的如影卻是終日都蒙著臉的且還說自己隻是一個可憐的啞女,婉蜜啊!婉蜜你可知當年的你把一個陸堔騙的團團轉。風水輪流轉,現在的你怎麽就那麽傻了呢?陸堔還記得自己作弄她的場景,那些個事都還在眼前一一浮現,他戲弄她的畫麵現在想來,就像是一個對他的巨大諷刺,她這是要把自己置於不忠不義的地步啊!過去他毫無戒心的就相信了婉蜜說的話,她說是因為她自己長得醜所以才帶的麵巾,他就無條件的相信了,她說她自己是個不會說話的可憐人,於是他也沒有懷疑,依舊是相信了她,因為當時的他是知道的如影不會害自己,他們平日的交流便全靠了那些紙張,現在陸堔回過頭去再一細想才發現,從前他喜歡的如影他竟然一點都不了解,不知身世不知音容相貌,不知何許人也!現在他全部都清楚了,如影就是喬婉蜜,那天在清泉邊翩然起舞的女子也是她,原來自己和她竟是打小就結下的緣分,他忽然就想到了自己放在書房裏的那片如影給他的竹葉,原來喬婉蜜早就知道了整件事情,原來隻有他一個人是那個糊塗蛋,可是她卻一根筋什麽都不跟自己說,她什麽事情都選擇一個人扛下去,可是他們現在孩子都有了,她就不能考慮一下他的感受嗎?她非要一個人跑去衛王那裏送死嗎?她就是想瞞著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一走了之了,她才是那個最殘忍的人,可是為什麽想到這裏他的心都在痛,整個就像一顆在轉動的磨石裏豆子一樣,出來以後血被榨幹,連粉末都找不到了。心裏對她的愛意,想要找回她的心隻會有增無減。


    隻見他焦急的一把拽緊洛澤的衣襟,洛澤像個小雞仔一樣一下子就被他抓在了眼前,隻見陸堔早就沒有了剛剛生氣時的怒發衝冠模樣,雖然他還是一副劍眉怒橫的姿態,但是此刻的他卻隻是想要知道婉蜜的下落,即使他現在知道了如影就是喬婉蜜,可是在他的心裏還是想要見她,他還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對她說,他還要跟她道歉,為之前的事情道歉,他不能給自己心裏披上這層摸不去的陰影,畢竟他真的給婉蜜帶去了太多的傷痛,他想要補償她,他想要把她接回來,他想要跟她成親,跟她好好的過日子,在他的心裏不禁就浮現出婉蜜身穿紅色嫁衣,頭帶霞冠的嬌羞模樣,那她定然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子,他記得婉蜜從來都沒有坐過成親的八台大轎,他還記得她從沒有成過親,那一次她和顧亦宸也沒有拜堂,這樣數來他的確欠她太多了,他知道婉蜜現在已經被他傷了,沒關係,他會永遠都等她回來的,等她再回到自己身邊,他就用一生的時間去補償她吧!婉蜜,這輩子是我陸堔對不住你,不過我會好好補償你的。他在心裏暗暗的許下了這個承諾,不知是說給他自己聽的,還是說給誰?


    他想要和喬婉蜜再次見麵的迫切的心情在他的臉上一覽無餘。


    “是她親手給你的?她現在在哪裏?”陸堔用洛澤的衣襟死死的勒住了他的脖子,洛澤被他掐的滿臉發紅,憋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的手順到陸堔的胳膊拚命的撕扯著自己的脖頸。


    陸堔簡直就是一個瘋子,他要救人把自己掐死就能救到了嗎?他想要救人那為什麽之前不好好珍惜她,非要讓她在那麽傷心之後再去覺得惋惜呢。心裏受了傷的人哪裏有那麽容易就安慰的好的,婉蜜肯定是心裏對他已經失望透頂了,不然她當時也不會對自己這個完全不相關的人說那番永遠不要同他見麵的話來。洛澤的眼睛斜看向盒子裏的那支藍色的簪子,陸堔拿住發簪的手用力的攥在了一起,發簪上殘破的花朵也跟著他在微微的顫抖,原來自己送給她的東西她都像寶貝一樣的好好的珍藏在了這裏,這支發簪要不是被他摔碎了,在婉蜜的手裏是不是還像新的一樣,他想到了那天他在攤子前選中這東西的情形,他還記得自己親手為她戴在頭上的動作,當時的她真美,不過一支普通的藍色發簪就讓她那麽奪目,可是…。等他回過神來,卻發現這藍色的花朵已經碎的不成樣子了,看到這些碎片他就想起了她從自己腳底下拚命搶過這些藍色的東西,當時是他做的太過分了,現在她把這從他腳底下奪回來的東西都送了回來是想說他們從此一刀兩斷了嗎?對於這段沒有完的情她真的什麽都不要了嗎?她到底是什麽意思?即使陸堔心裏很明白婉蜜的意圖他也不願意承認,他不願意承認婉蜜從此要和他形同陌路。


    “我本來應該娶她的,八台大轎,她都還沒成過親。”陸堔好像感覺到了自己掙紮的心在流淚,他再也忍不住了,於是便頹廢的在地上蹲了下去。


    “她已經答應要嫁給我了,你記得過來喝杯酒”洛澤側眼看他,他就是要用這話故意刺激陸堔的,他倒是要看看陸堔聽到這話以後會有什麽反應,他再把婉蜜的消息告訴他也不遲。


    “你說什麽?”他掐住洛澤的脖子,虎眼一瞪,眼珠子都鼓了出來,凶惡的表情就像是要把洛澤吃掉。


    “別跟我說廢話,衛王現在人在哪裏?就算是上穹碧落我陸堔也要把她找回來。”他鬆開洛澤的脖子,這話就像是表決心一樣的,緊接著他一拳頭捶在堅硬的地上。


    “你做得到嗎?她說過永遠永遠都不要再見你了。”洛澤的計謀被他識破了但是他倒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還對對他的決心嗤之以鼻。


    永遠不再見麵?她說的嗎?她怎麽能那樣,她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可以了嗎?她怎麽能對自己這麽殘忍,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走得一幹二淨,讓自己像個傻瓜一樣被她蒙在鼓裏,不行走進了他的心裏就要負責到底。


    “少廢話,快說!”陸堔問道


    洛澤見自己的激將法已經對他有作用了於是他也不隱瞞,因為在救婉蜜這件事確實沒有誰比他更合適。


    “衛王是北國五皇子,他們帶著喬宇往北國去了,我自然不會對嫂子有非分之想,可是衛王對她是什麽意思你應該清楚的很,能現在去找她就最好了。”洛澤說完這句話就翻牆走了。


    留下陸堔一個人在原地,衛王是個不好對付的主,不過衛王既然敢動他的人,那就應該要準備對付他陸堔,想他陸堔也不是個吃素的主兒。


    陸夫人在門縫裏看著外麵那個人,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陸堔會有這麽難過又這麽惱怒的樣子,她突然就覺得自己這個兒子陌生的很。不過喬婉蜜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她不就是舜朝的逆臣賊子嗎?犯得著讓自己的兒子大老遠跑去北國救人嗎?她那種人早就應該要去死了,要不是兒子對她手下留情她還能活到現在?可現在她竟然把自己的兒子都迷得神魂顛倒的,最可惡的是在陸堔的心裏竟然忘了她是陸家的仇人了,這怎麽能行,家仇誓死不能忘,她的心裏已經對這件事情有底了。


    隻見陸堔迅速的站了起來,想必他是想馬上派兵趕去北國救她,因為他想到了那一次衛王輕薄婉蜜的情形,他記得當時婉蜜淚水漣漣的說討厭他的樣子,隻是衛王太大膽了,陸堔每每想到她脖子上被衛王那等鼠輩咬的印子他就怒火中燒,他陸堔的女人別人也是能隨便欺負的?隻可惜過去他從來就沒有真正的保護過她,什麽事情都是由她一個人扛,有時候婉蜜就是太過於堅強了,或許是因為她的身邊沒有那個肩膀的緣故,所以總讓她顯露出與這個年齡段不相符的成熟與擔當。


    ------題外話------


    今天的章節等會奉上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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