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轉頭來到醫院,很順利就找到了東方珠的病房。此處本該安靜的場所,卻顯得有些喧鬧。從病**一張蒼白的婦人臉上,阿海看到了與明叔依稀相近的輪廓。


    “阿姨您好,我是東方明叔叔的朋友,從江城趕來看您。”阿海熱情地握住那位婦人冰冷的手,親切的表達了問候。


    “你是說,我哥哥東方明讓你來的。”東方珠無奈、憂傷的眼裏,忽然閃現出一絲驚喜。


    “對,就是明叔讓我來的。您身體好點了嗎?”見到這回人沒認錯,阿海是心花怒放。


    “求求您,把女兒還給我吧!您要啥補償,我們都可以商量。”這時旁邊的另一位女人找個空,插上了一句。


    阿海這才發現,原來四周還有四人。兩男、兩女,三老一少。年青的是位二十出頭的姑娘,另一位女人有四十多歲,兩位男士都在五十歲左右。插話的就是那位四十多歲的女士。先前的喧鬧聲,也正是從這裏發出的。隻因阿海興奮過度,眼中就見到東方珠一個人,他直接上前就搭話,打破了原來緊張的氣氛。


    這時,醫護人員聞訊趕來,要求他們不要喧嘩,此乃醫療重地,必須肅靜。並開始驅逐閑雜人等。


    阿海經東方珠同意後,被留了下來。同被留下的還有那位姑娘,她是東方珠的女兒,名叫東方明星。其他人都被攆出了病房。


    一問之下,阿海不禁有點生氣了。


    先前的那個女人求東方珠歸還的,就是眼前的東方明星。她是東方珠收養的女兒,從不滿月拉扯到現在的二十三歲。也不知那女人是從哪得來的消息,幾天來一直糾纏不休。把東方珠搞得暈倒住院了,可還是不肯放過她。


    多年來,她與女兒相依為命,此時竟有人來爭奪,把她難過得心如刀割。一時間有點不敢麵對現實了,阿海代表哥哥地到來,更讓她感到是娘家來人了,多年的風雨飄搖終於有了定心丹、鐵靠山,也使她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過去。


    她的經曆很是不幸。當年明叔離家出走時,她正在遠離家鄉的邊區,響應著上山下鄉的號召。那時父母健在,她還有些盼頭。堅持著並不是很勝任的勞作,直到得到了父親去世的消息。她雖然是悲痛萬分,可也換來了返鄉接班的機會。


    終於回城了,還抱上了‘鐵飯碗’,工作在父親以前所在的工廠裏。結婚不久,母親又在思夫念子的憂傷中離去了。


    她的婚姻隻是短短地維持了三年,就因感情不和,又無法生育而結束了。她的不孕病症,是在下鄉的勞動中長期受涼,調理不善所至。


    倍感哀傷、舉目無親的她,不再相信婚姻會給自己帶來幸福,她的選擇是領養個孩子與自己相依為命。這個孩子,就是已長大chéng rén、亭亭玉立的東方明星。


    之所以給孩子取這個名字,是東方珠對那不知所終的哥哥地懷念。她盼望會有那麽一天,哥哥能回到身邊來陪伴自己,不要讓自己再這樣孤單、無助。那是她如流星雨一樣美麗的夢想,卻不知親人中別世最早的,就是她一直在等待中的哥哥。


    阿海真無法相信明叔的妹妹,會經受這麽多的坎坷。他仿佛見到一個單薄的女子,孤獨地蹣跚在灰sè的人生路途上,一切的景象都是那麽令人感到壓抑,一切的過往皆品味出酸楚。如果現在不是在醫院裏,他定會狂吼一聲,吐出心頭的抑鬱。此時,尋找林靈的念頭已被他拋出了九霄雲外。阿海一心想做的,就是要幫助好、保護好這位倍受磨難的阿姨。


    他無顏用明叔的早逝再次打擊東方珠那脆弱的神經。就想到要先來解決女兒之爭這個迫在眉睫的麻煩。


    阿海問東方明星:“是你給我打的電話嗎?”


    與媽媽抱頭痛哭的姑娘搖搖頭,嗚咽道:“是鄰居陳風叔叔打的。”


    “如果剛才那人真是你親生媽媽,她會給你東方媽媽很多錢補償,然後再要你回到她的身邊。你會怎樣選擇呢?”阿海問了剛剛聽到的那個話題。


    “您聽過‘搭錯車’嗎?”這位姑娘忽然把問題丟回給阿海。


    “那首歌就是從我年青時流傳起來的,我會蘇芮唱過的那首。”阿海如實回答。也明白她是表示自己不會忘本。


    “你挺明白呀!為什麽還哭呢?”這點,阿海還真是不明白。


    “我又不是哭自己。隻是一想到媽媽的不幸遭遇,我就忍不住流淚。”姑娘忍住悲傷,為自己辯解。


    “阿姨,你能講講怎樣領養明星的嗎?”阿海把目標轉向東方珠。


    “當初,我一位當護士的同學跟我講,醫院裏有個被人遺棄的女孩。她知道我不能生育,就問我要不要收養。那時,我剛離婚,很孤獨。收養明星時,她還沒滿月呢!”一說到女兒,東方珠就一臉的幸福。


    “阿姨、明星,明叔對我就如親叔叔一樣,你們在我心中也如我自己的親人一樣。現在我來了,事情我也知道了。阿姨,你就好好養病吧!剩下的事,我會做好的。”阿海攀上親,把事情攬了下來。


    他先請來了一直沒派上用場的律師楊光,這種事情還是律師的建議最標準。


    楊光是江城一位年輕有為的專職律師,他跟隨阿海的‘親友團’來到上海後就一直鬱悶,本人才能根本沒有用武之地,隻能跑龍套。這次他終於有了一展所長的機會,真是恨不得把有關法典一一擺明。嚇得阿海連忙提醒他說重點,才止住了他那滔滔不絕地講演。


    “先不說此事是否有虛假,就當她是真的。法律上隻承認,她是明星在血緣上的生身母親。明星已過法律上規定的chéng rén年齡,完全具備法律賦予的所有權利。她是合法的zi you公民,在法律上她不屬於任何人,她可以行使自己擁有的權利,也必須履行法律規定的義務。所以如果她們血緣關係成立,明星要稱呼她為母親,其他的就沒有了。她完全是du li自主的。”楊光的一通‘法律’,把阿海三人差點繞暈了,不過結果都聽明白了。


    心病一去,東方珠的jing神立刻好了許多,就向阿海詢問起哥哥東方明的情況。阿海覺得時機並不好,於是借口先處理明星的事情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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