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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霜霜這一昏迷就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這一天一夜,城南小院中因為有趙煜坐鎮風平浪靜,可淩國行宮卻是狂風暴雨,人人自危。


    淩國最尊貴的三公主在眼皮子底下給弄丟了,行宮的停駐軍隊連夜尋找,幾乎將整個薊州城翻了個底朝天,別說是找到淩國公主了,就連公主的人影都沒找到。


    就在眾人哀嚎絕望,準備上奏朝廷告訴太子殿下的時候,派出去尋找的一支隊伍卻在城郊的一個土坑裏找到了數十具屍體,據驗屍來看,發現這數十具屍體皆是江湖之人,且死亡時間絕對沒超過十二個時辰。


    薊州城位於兩國邊界,又加上淩國與大周交好,所以近年來大有繁榮昌盛之象,再加上天高皇帝遠,沒有上峰的過多管束,故而這薊州城中頗為混亂,江湖之人經常在城中廝殺開打,更有無名之輩在此一夜成名、萬眾矚目;可就算是這樣,因為人流湧動的關係,薊州城依然朝著一線大城發展著,來往的客商絡繹不絕,如星流般的馬隊更是數不勝數;一道道新鮮的血液澆灌著薊州城的繁榮,可是在這繁榮背後,卻又有著讓人心悸的黑暗和混亂。


    按理來說,這數十具被掩埋的屍體被挖出來,擱在以前並不會引起什麽軒然大波,撐死了叫來官府之人登記一下也就過去了,畢竟城中混亂,各種幫派鱗次櫛比;死一些隻會逞凶鬥狠的江湖人並不算什麽出奇之事;但是此次事件卻不能輕易翻過。


    要知道,這些江湖之人死亡的時間和淩國公主被擄走的時間非常吻合,再派人暗中調查後,居然發現這數十具屍體居然是三個幫派的成員,而這三個幫派,是專門以販賣婦女孩子為生的不良幫派。


    如果說公主的忽然消失直接亦或者是間接與這些幫派有關,那是不是證明了公主此次的消失時被人暗中盯上,盡而被人擄走所致?


    淩國行宮的駐紮軍隊的統領名叫徐峰,說起此人淩國人幾乎人人知曉,隻因這徐峰也算是將門出身,其父更是淩國的護國大將軍、官拜一品大員的朝中中流砥柱;從小就得天獨厚的徐峰是個十分務實之主,再加上年輕好鬥,多次流連於淩國邊界保家護國;可就是這樣一個少年英雄,本是展翅飛揚的雄鷹,為何會在這偌大的行宮裏當一個小小的統領?


    說起此事還頗有一段故事,而故事的曲折程度卻是造就了曾經那飛翔於九天的雄鷹不再留戀自由的天空,選擇在人生最絢爛的時刻急流勇退,龜縮在一個小小的薊州城行宮裏,甘心當一個守護行宮的小統領。


    由此可見,徐峰此人也算是能屈能伸,上能打虎,下能鏟魚,並不完全拘泥於官爵高位的隨性之人。


    而今,在徐峰的駐守保護下,三公主就這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給擄走了,這要內心深處頗為高傲的徐峰如何能忍受?


    所以,在一經查到此等消息之後,徐峰就派足人馬進入薊州城,瞧那架勢是要在薊州城中抽絲剝繭,勢必要將那狂妄之人給徹底揪出來。


    徐峰在外麵折騰的情況緊急、一觸即發,城南小院裏,卻是和風煦日、清風朗朗。


    趙煜將跟隨著他一同出來的禦醫叫到麵前,此人名喚季文樞,年約二十五歲上下,雖說年輕但卻在太醫院中擁有著頗高的地位,僅次於太醫院元首徐思之下。


    趙煜此次出來本來是不想帶著季文樞的,可是在臨走之前季文樞忽然上門,說是封了皇後娘娘的懿旨跟隨在他身側,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季文樞,又想到王八的那張帶著擔憂的臉頰,趙煜的內心深處一軟,便也答應了下來。


    而他會這樣一口答應,大部分還是看在了芙蓉宮的那位主子的麵子上,隻是他卻怎麽也沒料到,這個季文樞會在來到薊州城後起到了如此大的作用;如果不是將這位頗懂歧黃之術的家夥帶上,恐怕淩霜霜的小命縱然有他的解毒丹先保住性命,也沒有辦法挺過這般長的時間。


    季文樞被趙煜從自己的臨時藥房中叫出來,跟隨在趙煜的身後走到小院中後,季文樞就口齒伶俐的回稟道:“王爺,這淩國的三公主自幼身染異毒寒症,算是受盡苦楚,如果不是有良醫在側,恐怕早就一命嗚呼。”


    聽到季文樞的回答,趙煜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看來他的猜測並沒有錯,這個淩霜霜真的是個身體埋有炸彈的人;隻是,淩洛天明明知道自己妹妹的身體狀況,那為什麽還要將這樣的一個人遠嫁到大周來,甚至還點名成為他的王妃?


    想到這裏,趙煜的眼睛一瞪,那混球不會是故意這麽做的吧;但轉念一想又不對,淩洛天十分疼愛淩霜霜,哪有那麽疼愛妹妹的哥哥在一轉頭後,又利用妹妹去陷害別人!


    趙煜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因為情緒緊繃而皺起來的眉心,聲音略顯疲憊:“她這一身的寒症,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被治好?”


    季文樞點頭,肯定道:“王爺,微臣在此說個實話,三公主的這一身寒症是自幼所得,按照三公主的身份,在淩國的皇宮,太醫院裏的人必定是會使出渾身的解術去救治三公主,但是這麽多年過去卻是一無所獲,並非是太醫院之中的人無能,而是此寒症,實在是拔除不已;一般人若是得此寒症,恐怕早就一命嗚呼,這麽多年三公主能夠活下來,太醫院裏的人也算是盡了全力。”


    季文樞此話雖然委婉,但是也給出了答案;淩霜霜的這異毒寒症看來是十分難搞了,而且還有隨時發作一命嗚呼的情況。


    此次淩霜霜能夠活下來,最大的機緣是因為他有杜遷調配的解毒丹,隻是這解毒丹舉國上下也隻有三枚而已,他把自己的給了淩霜霜,萬一以後淩霜霜再發作,他總不好衝到皇兄的麵前問皇兄討要屬於他的那枚吧。


    淩霜霜能夠在雙腳快要踏入閻王殿的時候被解毒丹給撈回一條性命,足見這枚解毒丹是多麽珍貴,要不然以杜遷的那一身本事,也不會再費勁千辛萬苦後,隻凝煉出三枚罷了。


    季文樞瞅著趙煜麵色嚴肅的不說話,身為已經將淩霜霜的所有病症都摸清楚的主治太醫,季文樞在猶豫了一下後,又開口道:“王爺,微臣的這句話雖說有些越舉,但也是對王爺、對大周好,這三公主雖然貌美如花,但如此嬌花卻是極易夭折,王爺請三思,何不將發生在此的事情告訴皇上,請皇上來定奪。”


    趙煜聽到季文樞此話,不免神色奇異的看了眼麵前這生的頗為白淨的男子,他能聽出季文樞的意思,淩霜霜的身體狀況恐怕是淩國故意隱瞞,所以此事想必是皇兄也不知道的;皇兄雖然著急逼著他娶淩霜霜,但若是皇兄知道了淩霜霜的身體狀況,依照他再皇兄心目中的地位,想必皇兄也不會逼著他娶了一個病秧子、藥罐子不是嗎?


    但是,想到這裏的趙煜卻是連一點解脫了、興奮死了的心情都沒有,如果這事擱在以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去這麽做,誰願意去娶一個藥罐子病秧子在家,更何況淩霜霜的這種狀況,隨時都可能會一命嗚呼,這般孱弱,就算是將來他們真的在一起,誰又能保證他們會白頭到老?


    可是此時,趙煜卻在要不要告訴皇兄的情況下掙紮了,內心深處好像分裂出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大聲喊著讓他去告訴,但是另一個卻是卻變成了淩霜霜孱弱蒼白的模樣,明明被那一身的寒症折磨的快要死去,但卻倔強的不肯呼痛一聲,明明已經渾身僵硬到堪比一塊大冰塊,但是在昏迷期間卻在無意間抓住了他的小拇指。


    想到這裏,趙煜不禁覺得自己的小拇指又有些發燙,那裏似乎還殘留著淩霜霜在昏迷中帶著依戀的牽扯,她的手冰冷到了極點,連指甲蓋上都像是蓋上了冰霜,可就算是這樣,她好像還是在盡一切努力輕輕地碰觸著他;那一刻,他忽然有些覺得這個倔強到連死亡都不害怕的女孩兒,好像也沒他想象中的那麽一無是處,最起碼她不會像平常嬌嬌女那樣動不動就呼痛流涕,她有著自己的魅力,有著屬於自己的堅強。


    趙煜擺了擺手,沉默了半晌後給了季文樞一句話:“這段時間,你必須要盡一切努力將三公主的身體照料好,至於其他事,本王會自己看著辦。”


    季文樞是個聰明的,當下就明白了趙煜的意思,應了一聲是,就忙退下去。


    看著季文樞離開的身影,趙煜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真的是瘋了,居然在知道淩霜霜的一切情況後,沒有討厭這個女人也就罷了,反而還心存了幾分憐惜?


    趙煜有些暗自懊惱的垂著頭,大有一副被暴雨淋了一身濕的頹喪樣兒。


    不遠處,剛從外麵晃蕩回來的賈全走了過來,隻看他一身竹青色的華衣錦服,穿在身上倒是掩蓋了幾分他自帶的痞氣,多了幾分出類拔萃的清貴之氣。


    趙煜一抬頭就看見賈全,目光在他提在手裏的二斤女兒紅上一掃,當下也沒說什麽話。


    倒是賈全屁顛屁顛的湊上前,一左一右的手中都提著東西,左邊是上等的女兒紅,右手則是提著薊州城中最好的醬牛肉,將兩件東西同時在趙煜麵前晃了晃,賈全齜著一口大白牙,笑嗬嗬的:“怎麽樣?有沒有興趣?”


    趙煜白了一眼這一身閑散之氣的混蛋,沒好氣道:“讓你出去打探消息,你居然還有心情弄這些東西?”


    賈全根本沒有趙煜那一身的緊繃,而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道:“難得來到這薊州城,自然是要在辦事的同時再好吃好玩一番,這樣也不枉費我千裏迢迢的跑來這裏。”說完,賈全還湊著鼻尖在包裹著醬牛肉的油紙包上狠狠地嗅了嗅,繼續道:“噯!你真不嚐嚐?這醬牛肉的鋪子可是百年老店,祖傳的手藝,很不錯的。”


    趙煜簡直要對這二貨舉手投降了,看了眼賈全,道:“消息打探的怎麽樣?”


    賈全樂了一下,走到院中一旁的石凳子前,將手裏的東西依次擺在石桌上,慢騰騰的說道:“你把來薊州城的消息捂得這麽嚴,那個徐峰縱然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自然也是查不到我們身上;聽我的人說,徐峰已經派人去了大周的行宮,隻是聽守宮的人講我們還沒來,他們也就撤了。”


    趙煜走到石凳子邊,坐下,囑咐著賈全:“就算是這樣,我們也必須要小心;徐峰這個人連皇兄都對他讚譽有加,如果不是當年發生了那樣的事,恐怕這淩國的戰將之中,定有他的一席之位。”


    賈全從腰上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匕首抽出來,鑲嵌著龍眼般大的寶石的匕首怎麽看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可就算是這等寶貝,也被賈全這個敗家的家夥拿來片肉吃。


    “關於這個你就放心吧,我自然是有法子瞞著徐峰的。”說到這裏,賈全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趙煜:“當初讓你救淩霜霜,你可是擺出一副不情不願的表情,那模樣就跟別人要玩弄你的貞潔似的;怎麽?現如今看人家漂亮終於上心了?居然叫來季文樞給她診治,我說我的煜王殿下啊!其實愛上一個女人對於男人來說並不丟人,你看看你皇兄,多稀罕咱們的皇後娘娘,滿朝文武上下誰敢戳著他的脊梁骨喊他老婆奴?”


    趙煜白了一眼賈全,拿起油紙包裏剛剛片好的牛肉,沒好氣的丟到賈全的嘴上,不客氣的說著:“吃你的吧,那麽多廢話!”


    說完,趙煜就站起身來看樣子是又朝著淩霜霜歇下的房間方向走著。


    賈全叼著趙煜丟來的醬牛肉,擦了擦嘴角粘上的油,看著趙煜的背影哈哈大笑的同時還不忘扯著脖子對著趙煜的背影嚎叫:“煜王殿下,我知道你舍不得交出自己的第一次,但是聽兄弟一句話,沒有第一次哪來的第二次?這種事,次數多了你也就麻木了哈!”


    趙煜的腳步一個踉蹌,在他再回頭怒視著賈全時,卻看那家夥笑的極為淫浪放肆,眼神中迸射的火花似乎在告訴他:哥們,你要是舍不得將自己的第一次交給淩霜霜,身為好兄弟,我不介意對你動動手。


    趙煜一咬牙,恨不得將賈全淩遲處死,他決定了,等他回京,他一定要麵稟皇兄,讓他混蛋去守大漠,在那種地方,他要讓這混蛋連一頭母豬都碰不到。


    *


    熏染著寧神香的廂房中,淡淡的還飄蕩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藥香味兒。


    已經昏迷一天一夜的淩霜霜已然不複當初的蒼白羸弱,嬌嫩的臉頰已經恢複粉白,如花瓣般細嫩的嘴唇上也染著淡淡的瑩潤光澤。


    冰月頂著兩個哭腫了的核桃眼照顧著還在出汗的淩霜霜,就待幹淨的帕子剛剛擦拭在淩霜霜的手指上時,冰月似乎有些眼花的看見公主的手指微微的顫抖了一下,這個發現讓冰月一怔,待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床榻上就傳出一聲輕微的聲音:“冰月……!”


    冰月猛地抬起頭,在看見淩霜霜再次睜開的眼睛時,眼淚終於不受控製的墜落下來。


    看著冰月的那副模樣,淩霜霜就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又發生了什麽;多少年都沒有發作的寒毒又不小心發作了嗎?看來,冰月真的是被自己嚇壞了。


    淩霜霜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冰月疲憊的臉頰,淡淡的笑容,出現在她同樣疲憊的臉頰上:“傻姑娘,我都醒過來了,你怎麽還哭呀?”


    冰月一把抱住淩霜霜的手,感受到手心裏傳來的溫度,冰月不停的點著頭,看著淩霜霜閃爍著溫柔笑意的臉頰,道:“公主,你可算是醒了!你知道嗎?你再不醒過來,我都想跟著你一起去了。”


    淩霜霜聽見這話,不由瞪了眼這盡說傻話的傻丫頭;隻是她也是在晃神後反應過來,此處,似乎並非是行宮之中。


    看出淩霜霜的不解和詫異,冰月忙解釋道:“公主,我們現在不在行宮。”


    “不在行宮?那我們是……我們是被擄走了嗎?”


    “公主你別急!”冰月忙安撫道,麵露一絲尷尬:“其實我們也不算是被擄走,我們……我們是被人救了。”


    “救?誰救的我們?”


    冰月臉上的尷尬之色更加嚴重了,嗓子眼裏的那個人名被她在心裏念叨了好幾遍,可是到最後卻是依然無法吐露出來;冰月的這個動作讓淩霜霜心底不由升起了警惕之色,而就在冰月徘徊掙紮著要不要將那個名字說出來的時候,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跟著,一席暖陽從房門外灑落進來,清風,吹起房中的紗帳,吹亂了房中點燃的寧神香。


    淩霜霜剛醒來,眼睛還受不了陽光的直接刺激,隻是眯著眼睛看向門口;隻見一個頎長的身影從門外走近來,陽光在他的身上鑲上了一層金邊,他一身深紫色的錦衣華服,頭戴紫金玉冠,極為俊美的臉頰顯得有些模糊,給人一種很有距離的感覺;可就算是這樣,淩霜霜似乎覺得還是看見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一半如荒原一半帶著勃勃生機的雙眸,纖長的睫毛遮不住那雙眼形極好的雙瞳,


    恍惚間,淩霜霜好像覺得這個人十分熟悉,熟悉到似乎都會讓她錯覺到在自己的生命岌岌可危的時候,是這個人伸出手抓住了她,將她從冰冷的黑暗中解救了出來。


    冰月回頭看見來人,忙低下頭行禮:“王爺!”


    淩霜霜看向冰月,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看向他的男子,然後,在男子的沉默中,忽然睜大了眼睛,原來,會是他?!——趙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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