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齊知道讀書人都不願意跟金錢扯上關係,生怕自家的銅臭氣息連累了雲鶴書院的名聲,小圓臉都急出汗了,惴惴的跟白悠悠開口:


    “少主,要不,要不我讓我爹再把台子拆了吧,我家人手多,拆起來很快的……”


    白悠悠搖頭失笑:“拆什麽?你難道忘了,咱們今天可是抱著必勝的把握來的,反正最後丟臉的不是咱們,當然是看熱鬧的越多越好,陸伯父此舉深得我心!”


    文啟先生氣的山羊胡子直發抖:“豎子小兒,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待會輸的一敗塗地,我看你雲鶴書院還有何麵目在城中立足!”


    說完就像一隻被激怒的公雞一樣,帶著青鬆書院的學子氣衝衝的走了。


    白悠悠輕拍陸思齊的腦袋:“聽見沒,咱們雲鶴書院的生死存亡就看你們的了,你可要加油啊!”


    小胖墩握拳點頭:“嗯!”


    頭上的小揪揪發髻跟著一顫一顫的,那認真的樣子簡直激萌,白悠悠忍不住在他頭上揉了兩把。


    旁邊蕭巡的眼中閃過一抹暗色,不著痕跡的靠近白悠悠身邊,輕聲開口:“少主,比賽快開始了,咱們還是趕緊過去吧。”


    白悠悠“啊”了一聲,連忙收回了還沒過癮的手,帶著眾人登上高台,在東側就坐。


    而對麵西側,即使青鬆書院的眾人對陸家表示的再不屑,也沒妨礙他們安然坐下,對下麵看熱鬧的人潮表現出一派讀書人的清傲之色。


    片刻之後三通鼓響,評委們姍姍來遲,在麵南背北的正席入座。


    評委共有三位,正當中官袍烏紗,不用說是知縣,左側是大家熟識的教諭,而右側的人卻讓雲鶴書院的眾人吃了一驚。


    彥仲忍不住失聲:“難怪剛才沒看到青鬆書院的徐山長,原來他也是今天的評委之一!”


    白悠悠瞪大了眼睛看去,正好跟峨冠博帶、麵容清瘦的徐山長對上目光,徐山長甚至還很是和藹的對她笑了笑。


    “這樣也行?這樣不會不公平嗎?”


    華靖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人家徐山長不但正經在翰林院掛著職務,而且文聲在外,出了名的愛惜人才,誰會說不公平?他要當這個評委,甚至比教諭大人還要名正言順!”


    白悠悠一咬牙:“事已至此,也沒有別的辦法,幸好咱們準備充分!”她扭頭看向蕭巡,“待會比賽的時候,務必要更加穩妥幾分,盡量不要給評委們徇私的理由!”


    由雲鶴書院出題的數術一場對錯分明倒是不用擔心,隻有蕭巡的文試成績評判標準模糊,容易被評委作弊。


    蕭巡點點頭,鄭重的答應:“少主放心,我心裏有數!”


    正說著,鼓聲又起,一位衙門書吏走到高台中央:


    “今日青鬆書院與雲鶴書院以文會友,立下擂台賽。敗方將自願退出今年童試的場地資格選拔,成為勝方的後勤場所。雙方按約定三局兩勝,現在,比賽開始!”


    因為青鬆書院提出在莫愁湖比試占了地利,所以第一局由雲鶴書院出題。


    陸思齊在眾人的鼓勵下,戰戰兢兢走到了高台中央,對麵青鬆書院也派出了第一位選手。


    白悠悠不認識,蕭巡倒是一看就笑了:“這學子名叫蘇譙,剛入學一年半,算是青鬆書院裏新人裏的拔尖的,今年正打算下場考童試,秀才還是有把握的。青鬆書院居然派這樣一個毫無功名的學子迎戰,看起來是打算狠狠打臉我們雲鶴書院,可惜他們失算了。”


    雲鶴書院眾人暗自抹了把冷汗,幸虧自家少主的劍走偏鋒。要是硬剛,他們估計真的要被打臉了,因為雲鶴書院到現在也隻有彥仲一個人勉強考了個童生功名,連秀才還沒掙到呢。


    蘇譙看起來也知道雲鶴書院的底細,搖著白紙扇,滿臉驕矜的開口:“請出題吧!”


    陸思齊小圓臉滿頭是汗,一看就非常緊張,結結巴巴開口道:


    “這一場我們雲鶴書院選擇比試數術。題目如下:護城河河道需進行清淤疏通,我陸家和趙家同時向衙門提出申請。如果陸家單獨做2天,趙家再單獨做3天,那麽恰好能完成全部清淤任務的四分之一,如果陸家先做4天,剩下的清淤工作由趙家單獨完成,那麽趙家所用時間會比陸家單獨完成清淤任務的時間多2天。求陸趙二家單獨完成清淤任務各需多少天?”


    他一開始磕磕絆絆,但是越說越流利,最後更是信心百倍。


    所有的人一開始聽到雲鶴書院居然選擇在讀書人心中的旁門左道,先是不屑,以為雲鶴書院病急亂投醫,但是聽清題目之後,卻是越聽臉色越凝重,最後不少人都直接聽傻了。


    本來一副公事公辦模樣的知縣大人倒是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來了興趣:“這題目倒是有點意思,本縣的護城河確實要馬上清理了,陸家和趙家也確實有意承包這項工程,這本官可要好好聽一聽!”


    蘇譙的臉直接黑了,一方麵,趙家是他的外祖家,陸思齊的題目裏口口聲聲針對趙家速度慢不說,另一方麵,聽完題目之後,他發現自己居然不!會!做!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蘇譙急的額頭直冒汗,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頰流淌,砸在身下的宣紙上,染出一片大大的印。


    這一小細節沒能逃出白悠悠的火眼金睛,她興奮的懟了懟蕭巡的胳膊,難以控製住內心的興奮,說道:“哎你快看,他答不出來了,急的滿臉冒汗珠呢。這一局,我們書院必勝。”


    蕭巡雖眉間愁容舒展許多,但是隱隱還是有些擔心,道:“可是還有一炷香的時間呢,萬一他算得出...”


    白悠悠胸有成竹,嘿嘿一笑,妙計自從心生,道:“那我們就加吧勁兒,幫幫他,確保他做不出來。”


    說著,白悠悠拉來書院裏的學生,伏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話。學生點了點頭,心裏有數,快步跑開。


    蕭巡好奇,問道:“你和他說了什麽?”


    白悠悠雙手抱在胸前,饒有興趣的望著看台上,賣關子道:“你且看著吧。”


    蘇譙雖然不會做,但是隱約之間還是記得些公式方法,於是快速的拿起筆來運算,飛快旋轉的大腦,讓謎題變得不再撲朔迷離,似乎有些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跡象。


    突然,原本周圍已經稀稀拉拉的樂器演奏突然齊聲翁鳴起來,嗩呐,手鼓,三弦,各種各樣嘈雜的樂器,扯著調門可勁兒的響,像是比賽似的。


    “做不出來了嘍!”白悠悠趁亂在人群中高呼一聲,在場圍觀的人,借著嘈雜的音樂聲掩護,也都津津樂道,嘲笑著蘇譙。


    蘇譙遇見的不會的術數題,現推理理解已經非常緊張,這下嘈雜的聲音和在場各位的質疑,讓他根本無法靜下心來。


    恐懼和焦急互相纏繞,越是焦急,就越恐懼做不出題目的失敗,越恐懼,就越是著急想做出來題目。兩者惡性循環,蘇譙的大腦瞬間停轉,完全是一片空白。


    蕭巡看著不住咂舌,道:“勝之不武,實屬是拙劣。”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你什麽貨色,我什麽臉色。此時此刻,用在這裏倒是十分的恰當。


    白悠悠不以為然,理直氣壯的說:“比賽,棋逢對手才對。像這種一開始便帶著歹意,絲毫不遵守道義規則的對手,我們使些小手段,也是自保的方法。換個角度看,這才叫公平。”


    計算時間到了,答題紙上一片亂糟糟的墨跡,蘇譙到底是沒有計算出正確的結果。


    陸思奇肉乎乎的小臉上洋溢著無比的喜悅,他迫不及待的公布答案,道:“我們設陸家的速度為甲,設趙家的速度為乙。將全部任務看成為一,一個總單位。這樣列出來等式,再利用消元帶入的方法,就可以解得出來。結果是,我們陸家單獨完成任務,需要十二天。二趙家單獨完成任務,需要二十天。”


    算術的結果聽得在場學子一愣,可是片刻之後,場內卻爆發的如洪水潮漲一般的震耳掌聲。


    被邀請來當評為的知縣一臉的滿意,捋著自己山羊胡子,欣慰的看著陸思奇問道:“想不到年紀輕輕,在術數方麵竟有如此高的造詣。這道題可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陸思奇憨憨傻傻的笑了笑,如實說道:“回知縣大老爺的話,在下卑賤,是商賈之子,多虧了少主,一視同仁有教無類,我才有幸能在雲鶴書院學習知識。近日家中正準備清理河道淤泥的生意,這道題正是我根據真實事例作為基礎,加以編寫的。”


    知縣眼裏閃著光芒,亟亟的問道:“你是說你家當真可以十二天便完成這個工程?”


    陸思奇點點頭,自豪的說道:“十二天,保證完成。”


    知縣滿意得頭想撥浪鼓一樣不住的點,當即拍板說道:“好,那這次河道淤泥清除的活兒,就交與你陸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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