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海疆,寒風瑟瑟,冷月映照。


    三艘船正從海麵經過,前方不遠,一座島嶼如海獸般隱匿。


    “阿耶,前麵就是惡人島嗎?”客船上一個少年開口問道。


    “是啊,以後到這裏要躲遠一些。”一旁的長者小心翼翼的叮囑。


    “為何?那裏有暗礁嗎?”


    “那兒可比暗礁要厲害多了,惡人島絕不是什麽人想來就能來的,想出就能出的,此處算是禁地,機關無數,禁製重重,固若金湯,插翅難飛,裏麵都是黑甲護衛,誰都不能貿然闖入這種地方。”


    “阿耶,為何那艘船就過去了呢?”少年伸出手指著對麵,有些不可置信地問。


    老者目光隨之望去,便看到一艘戰艦風馳電掣駛向惡人島的方向。


    半晌,他瞠目結舌道:“那一定是大人物,了不得的大人物。”


    —*—*—*—


    船艦上,一個白衣男子立在船頭,披著連帽白色大氅。帽子陰影下看不清他的麵容,隻露一雙湛然的眸子。


    白衣男子慢慢轉過頭來,攏了攏厚厚的對襟玉扣裘衣,唇邊隨著他的氣息出現白色霧氣,襯得他麵容模模糊糊朦朦朧朧,恍若霧裏看花,水中望月,而他這般俊美夢幻的麵龐,難描難畫,更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島嶼上的燈塔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宛若幽魂。


    此地終年覆蓋冰雪,寒風肆虐。


    惡人島外圍站著無數侍衛,其中一人正是總兵衛,此時他的態度非常謙遜。


    四名黑袍護衛最先登岸,空中白雪飄揚,雪似雲霧,飄飄灑灑在茫茫夜色之中。


    白衣錦服的男子走在後麵,足尖輕輕點地,無比輕盈地落在地上。


    “聞人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總兵衛抱拳相迎,身後侍衛們動作亦然,隻聽到幾十副甲胄同時發出哢哢的摩擦聲。


    白衣男子走下船艦,雙手將帽子慢慢耷在肩後,眉眼帶著如霜的寒冰風華。


    當看清楚他的容貌後,總兵衛不由一呆。


    好美,他幾十年來從也沒見過如此俊美的男人,夜空繁星迷離耀眼,但再美的星宿也不及這男子的完美麵容,雖然是弱冠之年,卻氣度非凡。如黑墨般的長發在腦後用白色緞帶束起一綹,其餘發絲則是垂在肩後,發梢沾著零星白雪。


    他看上去非常冷漠,目光如冰,不易親近。


    劍眉飛揚,鼻梁挺拔,雙目極美,如清寒幽深的無底潭水,目光凝視著前方的時候,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但舉手投足有種高貴優雅、清俊不凡、漠然有禮的感覺。


    誰能想到這樣清俊的男子居然是身份非凡的……當然對方的真實身份,也隻有他一人知道。


    “對了,公子遠道而來,不知所為何事?”總兵衛接著開口問道。


    白衣男子神色未動,“在下有要事,你帶我去那牢獄頂層的閣樓。”


    總兵衛怔了怔,想起閣樓裏的女子,接著恭恭敬敬請他進去,“公子,請——”


    牢獄兩側的牆壁陰暗潮濕,兩側都是鐵門,裏麵時不時的傳出犯人受刑淒厲的慘叫。


    總兵衛立刻帶著白衣男子一層層的向上,最後進入牢獄的最頂層,寒氣再次湧來。


    “就在這裏。”差人上前打開牢門。


    牢門一開,裏頭燭火暗淡,白衣男子雙目宛若點墨。


    然而,屋子裏麵卻另有一番景象,令人瞠目結舌。


    裏麵關押著的妖姬居然不見了,頂層的磚塊明顯有人動過的跡象。地上有很多被炮製過的木料碎屑,榻上已是一片狼藉,一切都沒有來得及遮掩,裏麵的人似乎離開的很匆忙。


    白衣男子蹙了蹙眉,看來有人已經捷足先登。


    “這……這……”


    總兵衛心中咯噔一聲,眉頭不易察覺的一皺。


    他覺著不可置信,裏麵關押的妖姬,居然會憑空不見了。


    他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那個妖姬做的?


    白衣男子神情若有所思,踱步在裏麵走了一圈兒,目光在屋子裏掃了一遍。


    很快目光落在地麵的水漬上,那是由冰化水的痕跡。


    至於為何一個活人會憑空消失?上天入地?還是有障眼之法?


    可這世上又有什麽可以逃過他的眼睛?於是,白衣男子神色慢慢凝重起來,走廊另一側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他接著麵無表情的看向走廊,幾個灰頭土臉的小兵們站在走廊的樓梯口,每人都吃力地提著沉重的桶子,分別向走廊各個牢房門口走去。


    “總兵衛大人,他們都是什麽人?”白衣男子徐步走出屋子。


    “他們都是打工的雜役兵衛,平時這個時候都在幹活兒。”總兵衛連忙回答。


    “哦?”白衣男子神情略有所思,忽然上前阻止眾人,“還請放下手中的事務,我有事情要問諸位。”


    “是——”眾人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工作。


    “你們在這裏做些什麽?”


    “稟公子,我們是給犯人們送食物和水的。”小兵衛們用袖子擦了擦臉,滿麵黑灰,十分邋遢。


    “你們可否看到可疑的人?”白衣男子語氣清冷,不怒自威。


    “我們一直在幹活兒,不曾看到。”眾人回答。


    “你們都抬起頭來!”


    幾個小兵衛都抬頭看向白衣男子,每個人的麵容都很髒,目光掛著懵懂。


    白衣男子目光一一掃過諸人,慢慢道:“伸出你們的手掌。”


    小兵衛麵麵相覷,放下手中的水桶,慢慢伸出手來。


    說時遲那時快,其中一名小兵衛身形一轉,隻一晃就飄到了男子身後。


    頃刻間,一道寒光一閃,一把冰刃已橫在他咽喉上。


    白衣男子沒有再動,他感覺到脖子下的手很滑、很香、很軟,沒有任何繭子,卻握著利器。


    事出突然,這一次挾持毫無預兆,既快且狠。誰能想到先前還迷迷糊糊的小兵衛會忽然做出這種舉動,隻是一雙手就可以暴露出她的身份。


    白衣男子目光斜睨頸下,慢慢道:“你不是這裏的差人。”


    小兵衛低低道:“公子何必明知故問?”


    白衣男子此刻發現,剛剛那個迷迷糊糊,懵懂無知的小兵竟是一個女子,雖然看不清她的麵貌,麵頰塗抹著髒髒的黑灰,但是她的睫毛且密且長,下麵藏著猶如晶亮冰冷的寒芒,帶著一絲妖媚,一絲狠戾,直刺心底。


    這種結果固然很意外,想他活了二十多年,還沒有人敢把匕首放在他的脖子上,實在是……很有意思。


    “等等……你居然是……”總兵衛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沒想到對方居然做出如此膽大包天的事情。


    她明明是三皇子心尖上的女人,大概過些日子就會帶她回去,為何要鋌而走險?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更想不清楚,她為何要這麽做?


    此刻,蘇墨扯著白衣男子到門前,冷冷道:“讓護衛們退下。”


    “大膽匪人,放下凶器。”周圍的兵衛並不退讓,眾人都是身經百戰的黑甲衛,如何會讓一個女子威脅?


    “各位還是讓開的好,我的冰刃可是不長眼的。”


    說著蘇墨的冰刃挑向白衣男子的襟領,手腕輕輕一斜,“哧”的一聲,男子的襟口發出錦帛碎裂聲,男子那華貴的白色裘衣已被割出了三寸長的口子。


    正圍向蘇墨的護衛們聽到這聲裂帛聲,不由停駐了腳步。


    他們抬眸看向白衣男子,那柄冰刃已經貼在他的肌膚上,劃出一道血痕,嫣紅的血液順著脖子流下,又仿佛她隻要輕輕一抖,就會劃破白衣男子的咽喉,男子那冷冰冰的眸子依然平靜,不緊不慢地道:“姑娘是不是衝動了?此地機關重重,插翅難飛,你為何要對在下刀劍相向?”


    “當然是讓你做人質了。”


    她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冷冷道:“讓他們放下兵刃,速速退後,放我們去頂樓的庫房。”


    總兵衛目光緊緊地盯著她,臉色變幻不定。


    頂樓?為何不是要艘船離開?


    眾侍衛們覺著這個女子莫不是已瘋了?


    難道她是要跳下去不成?與公子一起同歸於盡?那事情就太烏龍了。


    “你們讓開吧。”隻見白衣男子依舊是冷冰冰的模樣,見狀,眾人甚至覺著他是故意當作人質。


    “按公子說的做!”總兵衛立刻應了一聲,把手一揮,包圍著的護衛把兵刃放在地上,慢慢退開,接著身後的四名黑衣人便向左右一分,讓出一條寬闊的道路來。


    ……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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