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提了婚事,貞娘就一頭埋在屋裏繡嫁衣,桃花在一旁幫她繡些帕子之類的小物件,這是規矩,姑娘的嫁衣必須得自己繡。


    何家這邊聽說了沈家要來相看,早早的就開始準備,劉氏更是對著貞娘吩咐了又吩咐。隻是順安,自從那晚從劉氏屋子出來之後,臉上就再沒了笑容,整天隻悶著幹活。


    到了相看這日,因沈家沒有老人,沈峰廖氏作為長兄長嫂帶著沈毅,提了一些補藥,帶著幾盒點心去了何家,隻說是看望劉氏的病情。


    何三郎親自去迎了沈家三人,沈峰一見何三郎就忙見禮,“沈峰見過何老爺,”又介紹身後的人,“這是內子廖氏,小弟沈毅。”廖氏行了個萬福,“見過何老爺。”沈毅也跟著見禮,“小生沈毅見過何老爺。”


    何三郎見沈家三人如此有禮,又見沈峰眉目清正,廖氏麵上一片祥和之色,沈毅更是生的眉清目秀,長身玉立,一副溫潤君子的摸樣,心裏是要多滿意有多滿意。忙推辭了,“說來我與你們父親也是熟識,你們也不要這麽拘禮,快進來吧。”引了沈家三人進屋。


    進了何家,沈峰與廖氏對看一眼,這何劉兩家雖住在一起,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兩家之間隔的也開,該有的禮數倒是沒少,再看這院落收拾的幹淨,一個約摸十五、六歲的少年在擺弄著鋪在院子裏的一些雜貨,那少年看著他們進來,對著何三郎行了個禮,“何叔。”


    何三郎笑著點頭,對沈家人介紹,“這是順安,大柱家的三小子。”又對順安說,“一會兒會有人來送貨,你幫著你爹看看。”


    順安看了沈毅好一會,才低下頭應了聲。沈毅心裏微微有些奇怪,這少年看他的眼神,有些太過唐突了,不過他現在有些緊張,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看貞娘,自己未來的娘子,倒沒把這事再放在心上。


    劉氏聽劉媽媽說沈家三人已經來了,強撐著起身,喊了劉媽媽,“你幫我梳洗一下,我得出去見見。”


    劉媽媽忙上前扶起劉氏,“夫人,有老爺在外麵招呼著。您何必親自去?您身子要緊。”劉氏起了身,喝了碗藥,才說,“要是讓沈家人知道我病的連床也下不了,不得讓人家誤會咱們是讓人家衝喜來著,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還能撐的住,可不能讓沈家人誤會了,以後對貞娘也不好。”


    劉媽媽無奈,抹了眼角的淚花,服侍劉氏梳洗。梳洗完了,劉氏化了些胭脂抹在臉上,掩飾自己太過蒼白的臉色。突然又想起什麽,問劉媽媽,“桃花呢?”劉媽媽指著耀哥兒的屋子,“我讓桃花去帶耀哥兒了,今天天不好,風大,桃花就帶著耀哥兒在屋子裏玩著。”


    劉氏點點頭,家裏兩個適齡的女孩子。桃花年長貞娘一歲,要是撞見了沈家人,相中了桃花,那貞娘不就....轉頭一想,桃花是個伶俐的孩子,知道輕重,也就放心了。


    劉媽媽心裏也放心,她一早就叮囑了桃花,自己女兒自己知道,桃花也是知道事的人,答應了不會出來就一定不會出來。


    何三郎引著眾人進了大廳,剛落了座,劉媽媽就攙著劉氏來了,劉氏麵上雖抹了些胭脂,不過也掩不住她蒼白的麵色和一頭細密的汗。何三郎一見劉氏,大驚之餘不由得心疼,也不顧沈家人還在場,上前就扶住劉氏,關切的責備,“你不好好在屋子裏待著,怎的出來了?”


    劉氏笑了笑,沒答話,看向沈家三人。沈家三人早在劉氏進門的時候就已經站起來行禮,劉氏免了禮,“來來,都坐吧。”待得何三郎扶著劉氏坐下,沈家三人才落座。


    劉氏暗暗打量沈毅,膚色偏白,五官也清秀,行事一片大方,有著一股子讀書人有的書卷氣。心裏自是滿意不過,就吩咐了劉媽媽,“我那藥該好了,讓貞娘端上來吧。”又對著沈家人說,“我身子不利索,讓你們見笑了。”


    沈峰廖氏自是推脫說不敢,問劉氏的安。沈峰和何三郎都是做生意的,互相談起各自的生意經,又扯了閑話。沈毅在一旁並不多接話,何三郎問他的課業,也答的穩穩妥妥。一時間氣氛倒是越來越融洽。


    “...女兒見過爹娘,娘的藥好了。”貞娘端著藥,低頭行了禮,又跟沈家三人見了禮,將藥碗放在劉氏身邊的桌上,就退到劉氏身旁站著。


    沈毅聽到貞娘聲音就已經朝她望去,隻見一個梳著雙髻,臉兒圓圓,眼睛大大的姑娘,她穿了一件桃紅色鑲邊小襖,底下一件月白色長裙,顯得小臉粉嫩無比。


    貞娘也偷偷瞄了沈毅一眼,這人生的真好,怪不得桃花姐姐說外麵好多姑娘都想嫁給他。猛地發現沈毅也在看她,當即紅了臉,更是低垂了頭,再不肯抬起。沈毅把人家姑娘看紅了臉,自己也趕緊轉了視線,在心裏惱了自己,讀了多年的聖賢書,怎麽能放浪的盯著人家姑娘看。不過...她低頭臉紅那一下,他瞅見了,心裏一下子莫名的高興起來。


    在場其他人看著他們這點小動作,都笑的意味深長。兩人本來就有婚約,要是能互相看對眼,自是再好不過。劉氏喝了藥,貞娘紅著臉端了碗出去了,沈毅的視線也偷偷跟著往外瞟了幾次。何三郎和劉氏看在眼裏,心裏高興,對沈家三人越來越客氣。沈峰和廖氏見何氏夫妻一團和氣,貞娘也極有禮數,心裏自是滿意這門親事。


    劉氏坐了這麽一會,已經是強撐著,這會忍不住就開始咳嗽起來,沈家三人就順勢告辭,家去了。


    回到家,沈峰就叫著沈毅去了書房,待沈毅坐定,沈峰沉吟了一下,還是決定直說,“今天去何家你也見到了,何夫人的身體很差,何家小姐年紀也太小,何家著急想讓何家小姐今年年內就過門,何小姐年紀這麽小,今年嫁過來怕也不能伺候你。”沈峰說到這停了會,看著沈毅。何小姐年紀太小,在看何夫人身體也不好,就怕何小姐身子骨也不怎麽好。若是這麽早就有了身孕,會對孩子有影響。


    沈毅也明白,想了會,他抬頭看著沈峰,眼中一片坦蕩,“大哥,何小姐嫁過來,我必不會委屈了她。我現在要一心讀書,準備三年後赴考,有些事倒不必急於一時。”


    沈峰滿意的點點頭,“咱們家不比外麵有些人家,娶妻娶賢,不必弄那麽多女人在屋裏多生許多是非,我瞧著何小姐就很好,隻是年紀小了些。”沈峰大沈毅八歲,從沈老爺去後就一直以長兄為父自居,說話倒是很有父親的感覺。


    沈毅暗笑,“大哥和嫂嫂情意深重,自是不喜其他人在眼前打眼。”


    沈峰有些羞赫,滿臉不自在,輕咳了兩聲,擺正了臉色,“你是讀書人,別學的旁人一副油腔滑調。既然你也這麽想,那就這麽定了吧,明日就請你嫂嫂去請媒人上何家提親。”他怕沈毅不喜何小姐年幼,沾染了旁的女子或是納個小妾,苛待了何小姐,壞了沈家名聲。


    略略一想,沈峰又有些猶豫,畢竟沈毅已經十七歲了,連沈毅的許多同窗也是妻妾成群,隻得又退一步,“若是日後你喜歡哪家姑娘,等何小姐嫁過來後一年半載,納回家當妾室也無妨。對了,我已托人帶話給你二哥三哥,你年內是要成親的,他們定要回來,從株洲和鬆仁書院,差不多一個多月就能到,現下已經十月了,他們現在動身,能趕著你成親之前就回來。”


    沈毅一聽一臉喜色,自動忽略了沈峰說的小妾的事,“三哥也回來嗎?”沈家老三沈暉自從去了鬆仁書院教書,就不曾回過家,平日裏隻帶了書信回來,也難怪沈毅一聽三哥回來就高興了。


    沈峰眼一瞪,白了他一眼,“你成親是大事,他要是不回來還有當哥哥的樣子麽?”沈毅更樂了,“三哥回來就好,我手上有幾份命題,剛好可以讓三哥好好教導我。”


    “...不過,大哥,三嫂走了也有一年了,三哥身邊沒人照顧也不行啊。”沈毅想著三哥的事心裏就難受,三哥沈暉自小就有才名,十六歲中了秀才,三年後一舉得中,成了舉人老爺。有道是秀才年年有,舉人難得一,沈暉一次就考中,是遠近聞名的大才子。娶了三嫂後,更是夫妻和睦,恩愛羨煞旁人。三哥去年中舉的時候,三嫂也有了身孕,本是最得意的時候,三嫂卻難產而死,孩子也沒有保住。三哥一下子消沉下去,也沒了心思再考科舉,好在有舉人的功名,在朋友的推薦之下,去了鬆仁書院教書,一去就是一年多。


    沈峰心裏也不舒服,擺擺手,“你三哥是個有主意的,不提他了,你安心讀書吧,剩下的事就不用管了。”


    沈毅答應了,出了書房回到自己的屋子,一會想著貞娘的摸樣,一會想著三哥的歸來,樂的合不攏嘴,書拿在手上是一點也沒有看進去。


    廖氏這邊得了沈峰的吩咐,第二天就找了媒人去提親,何家答應的痛快,兩家換了庚帖。一時間沈何兩家結親的事就傳遍了整個鎮子,成了整個鎮子茶餘飯後的談資。


    因為劉氏的病,沈家隨了何家的心意,一切禮儀都趕著最快的速度進行著,也定下了十二月二十成親的日子。


    期間何三郎請了沈峰沈毅兩兄弟,把鋪子分成和希望貞娘遲點圓房的意思委婉的表達了一番,貞娘年幼不適宜圓房,沈峰早就考慮到了,沈毅更是一口就答應下來,至於鋪子的分成,沈毅覺得是貞娘的陪嫁,該貞娘自己拿主意,隻說請何三郎做主,何三郎聽了極為高興,兩件事就順順利利的定了下來。


    十二月初的時候,沈家老二沈安帶著妻子張氏,兒子鑫哥兒回到了沈家。沈家老三沈暉則在沈毅婚前十天才趕回了沈家,兄弟見麵,自是一番親熱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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