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連著好幾天,沈毅就像食髓知味一般,一到晚上就摟著貞娘不放手,一通這樣那樣的折騰,直到貞娘承受不住連連求饒才肯罷休。


    沈毅每天精神抖擻的去上課,貞娘就苦了,第二天起床總是腰酸背痛,不過心裏卻很高興,這樣下去她應該很快就能懷上孩子。


    現在耀哥兒已經能在早上自己起床了,不用等貞娘來叫,晚上也能自己睡覺了。他每天事情比貞娘都多,要看小雞,要按時給小雞喂食,要打掃雞舍,要背沈毅教過的書,要寫字,還要陪小雞玩.....貞娘每次看著他撅起個小屁股趴在地下掃雞舍就覺得又欣慰又好笑。


    沈毅和貞娘對於耀哥兒來說,與其說是姐姐姐夫,其實更像父母。不僅要養耀哥兒,讓他吃飽穿暖,還要負責教育他,在這方麵沈毅和貞娘的想法有些分歧,貞娘在耀哥兒剛滿四歲的時候就想讓他去村裏的學堂接受正式啟蒙,沈毅卻不想讓耀哥兒這麽早就進學堂,說耀哥兒年紀太小,在學裏一坐一天太受約束。


    不過雖然沒有進學堂,但是也沒有耽擱耀哥兒的學業,沈毅在耀哥兒去了沈家後就開始教導他簡單的詩句,三字經千字文之類的耀哥兒也早學的差不多,寫字更是不用說,完全是沈毅手把手教出來的。


    貞娘其實也心疼耀哥兒,留一年就留一年吧,孩子們一旦去了學堂,就再少有開心玩耍的機會了,貞娘這麽想著,也就順勢同意了沈毅的想法。


    這天貞娘做早飯的時候耀哥兒已經興致勃勃的去找小雞玩了,飯還沒做好,耀哥兒就抱著一隻小雞咚咚的跑過來,聲音都帶了哭腔,“姐姐,怎麽辦?雞寶寶快要死掉了。”


    貞娘看了一眼,快速的翻炒手裏的菜,安慰著耀哥兒,“耀哥兒,你先把雞寶寶放下,雞寶寶要是生病了可能會傳染給你,姐姐把這個菜炒完就幫你看雞寶寶。”


    耀哥兒紅著眼睛,抽抽巴巴的問,“姐姐,雞寶寶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我碰它它都不動.....”


    貞娘迅速把菜炒好裝盤,拿抹布擦了擦手,這才仔細看了看耀哥兒手裏的小雞,小雞確實已經不會動了,雖然身上還有起伏能看出它還沒死,貞娘找了一塊幹抹布,包起小雞,對著耀哥兒說,“你先去洗手,記得要用胰子仔細的搓洗,快去。”


    小雞死掉有很多種原因,其中一種就是得病死的,耀哥兒抱了那麽久,這會兒不洗幹淨可能也會得病。


    耀哥兒噙著淚眼看著小雞半天挪不開腳,貞娘沒辦法,一手抱著小雞仔,一手拉著耀哥兒,從水缸裏舀了一瓢水倒在木盆裏,示意耀哥兒洗手,“來,把手好好洗洗,你趕快洗好,咱們去請隔壁小武他娘看看雞寶寶怎麽了。”


    鄭小武家裏養了很多雞,耀哥兒養的雞寶寶就是從他家買的。


    耀哥兒一聽趕緊把手放水,使勁的搓洗,再打上胰子,連半個小胳膊都洗的幹幹淨淨,洗完擦幹了手,就眼巴巴的抽著鼻子對貞娘說,“姐姐,咱們去小武哥家裏。”


    貞娘掩上大門,一手牽著耀哥兒,另一隻手隔著抹布托著小雞,走了兩步就到鄭家,隔著門喊,“鄭嫂子在不在?”


    小武娘正在院子裏拌雞食,聽見聲音把手在腰上的圍裙擦了擦,高高的答應了一聲,“在呢!來了!”


    小武娘一開門就看見托著雞寶寶的貞娘和紅著眼睛抽著鼻子的耀哥兒,奇怪的問,“是沈娘子啊,怎麽回事啊?耀哥兒你怎麽哭了?”


    耀哥兒使勁的吸著鼻子,吸著吸著就哭了起來,“雞寶寶快要死了,雞寶寶快死了...嗚嗚.....”


    貞娘抱歉的一笑,說明了來意,小武娘也不在意,小孩子都是對自己養的小動物有著特別的愛心。


    小武娘伸手撥拉著貞娘手裏的小雞,這隻小雞已經已經連叫的力氣都沒了,眼睛也睜不開了,小武娘仔細看了看,然後皺著眉對貞娘說,“這雞仔本來就不好養活,這隻已經不成了,是凍死的。”


    貞娘也沒養過雞,這麽一聽就皺著眉問,“怎麽會是凍死的?最近這天能熱死人。”


    小武娘笑著說,“一看你就沒養過,雞仔小的時候是很怕冷的,白天還行,晚上沒有母雞在身邊,雞仔怕冷就會擠在一起,這樣要麽就擠死了,要麽就凍死了。”


    貞娘暗暗放下心,隻要不是什麽傳染病就行,耀哥兒天天跟它們待在一起,她就怕小雞有病。


    耀哥兒一聽小雞活不了,哇的一聲就哭了。


    貞娘向小武娘連連道謝,說了聲抱歉就帶著耀哥兒回家了。


    回家後耀哥兒小心翼翼的把小雞放在桌子上,看著它慢慢的死掉,慢慢的僵硬,耀哥兒一直在哭,貞娘怎麽勸也沒用,看著耀哥兒哭的傷心她心裏也難受的很。


    沈毅回家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幅場景,耀哥兒對著小雞哭的無比傷心,貞娘看著耀哥兒一臉心疼和無奈。


    “怎麽了?”沈毅柔聲問著兩個人。


    耀哥兒一把撲他懷裏,哭的淒慘無比,邊哭邊說,“我的....雞寶寶....死了....哇.....死了.....”


    沈毅無奈的看著貞娘,貞娘指指桌上躺在抹布上的小雞屍體,“雞寶寶死了,我去問了鄭嫂子,她說是凍死的,沒有母雞帶的小雞難養活。你怎麽這麽早回來了?”


    這會才中午,平時都是下午才會放學。沈毅拍著耀哥兒的背,“天越來越熱了,上午講了書,下午就讓學生們都回家去背,以後都會這個時間回來。”


    貞娘點點頭,無奈的對他說,“你勸勸這孩子,飯也不吃,一直哭到現在了。”


    耀哥兒哭的都打嗝了,沈毅撫著他的背,輕聲問他,“耀哥兒,雞寶寶已經死了,咱們把它埋了好不好?”


    人死了要埋,小雞死了也要埋。耀哥兒先點點頭,然後又放聲大哭起來,“嗚嗚.....雞寶寶死了,以後再也見不到它了.....我不要....我不要....嗚嗚....”


    沈毅想了想,然後笑著對耀哥兒說,“那這樣好不好,我們把雞寶寶畫下來,這樣雞寶寶雖然死了,但是有畫像在,它還是在陪著耀哥兒。”


    耀哥兒伏在沈毅懷裏,看著桌上的雞寶寶,又哭了一會才答應下來。


    沈毅拿出紙筆,自己先畫了一隻,然後又讓耀哥兒自己畫了一隻,耀哥兒畫的很認真,一筆一劃的勾勒出一隻小雞躺在桌上的樣子。


    好一會才畫完,耀哥兒看了看小雞,又抽抽搭搭的哭了一會兒才小心的那抹布包起小雞,和沈毅一起到院子的梨樹下麵挖了個小坑。


    耀哥兒親手把小雞放進去,然後填了土,梨樹下麵就多了一個小土包。耀哥兒還弄了一根小木棒插在小土包的前麵,嘴裏念念有詞,“雞寶寶....你這麽快就死了...也沒有給我下雞蛋吃.....嗚嗚.....不過我不怪你.....你晚上冷你為什麽不跟我說呢?你要是說了我就把我的小被子分給你蓋.....嗚嗚.....那樣你就不冷了....嗚嗚....我以後會看著你的畫想你的.....”他邊哭邊念,還很鄭重的拜了幾下才作罷。


    他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弄的貞娘哭笑不得,不過沈毅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耀哥兒終於肯吃飯了,貞娘趕緊把飯菜熱了熱端上來,沈毅看著耀哥兒笑著對貞娘說,“耀哥兒是個善良的孩子。”


    然後又和耀哥兒商量,“耀哥兒,以後你每天給小雞畫一副畫好不好?你把小雞的各種樣子畫下來,等小雞老了,或者死了,你都可以拿出來看看,就像今天這樣。”


    耀哥兒喝了一口粥,聽沈毅這麽說眼睛一亮,忙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好啊好啊!姐夫教我畫畫,我以後每天都畫。”


    沈毅笑著點點頭,又繼續循循善誘,“不如把咱們的家,院子,梨樹,雞舍都畫下來,還可以畫村子,畫山畫水。畫人也行,可以畫姐姐,畫姐夫,畫小武,畫狗蛋.....耀哥兒覺得怎麽樣?”


    貞娘也柔柔的笑著,“我也覺得這樣很好啊,等以後耀哥兒長大了,看到畫就能想起這裏的人和事兒了。”


    耀哥兒歪著腦袋想了想,又看了看梨樹下的小土包。


    沈毅補充說,“要和養小雞一樣,答應了就要做到哦,每天都要畫。”


    耀哥兒眼睛閃過亮亮的光芒,毅然答應下來。


    很久很久以後,當耀哥兒以何光耀的名字成為一代丹青聖手的時候,再翻開孩童時候的畫作,不禁又想起了白河村的日子......


    耀哥兒雖然還不懂什麽叫做言出必行,但是他知道他是小男子漢,答應的事得做到。從第二天起,他就開始搬著小板凳,趴在桌子上畫小雞。


    雞寶寶的死讓耀哥兒傷心了好一陣子,剛好沈毅每天在家的時間長了,兩個人就整天研究怎麽才能讓剩下的雞寶寶活下去。


    先是保暖問題,雞寶寶怕冷,他們兩個給雞舍裏又加墊了不少稻草,雞舍的周圍也圍了不少,白天的時候把雞舍周圍的草拿開通風,晚上的時候圍上保暖。


    小雞吃的東西也要注意,吃的不好小雞會拉肚子。為了給小雞增加營養,除了拌好的雞食,耀哥兒還在每天傍晚的時候拉著沈毅和貞娘陪他去抓蟲。


    沈毅還好,笑哈哈的跟著耀哥兒鑽草叢抓蟲子,順便教耀哥兒認些草藥蟲子之類的。


    貞娘其實挺怕小蟲子的,不過還是硬著頭皮陪著爺倆去,每次看著耀哥兒抓到小蟲子興奮的哇啦哇啦大叫的時候,她高興之餘也會輕撫自己的小腹,如果以後生個兒子,能像耀哥兒這樣乖巧懂事又聰明伶俐,那也會是個非常可愛的孩子.....


    為了小雞不生病,沈毅還帶著耀哥兒專門去請教了一位獸醫,回來之後爺倆又去采草藥,熬成藥湯摻在小雞喝的水裏喂小雞喝下。


    這麽一番折騰,耀哥兒剩下的九隻小雞寶寶居然有六隻活到了換羽毛的時候,小雞的羽毛換了之後,身體的免疫能力就大大增加了。


    耀哥兒給之後陸續死掉的三隻小雞也挖了一個個小小的墳,照例又是一番對小雞說的話,之後梨樹下就多了四個小小的插著木棍的土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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