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往年一樣,沈安一家住到了正月十五以後就回了株洲,沈暉因為桃花還在月子裏所以推遲了行程。


    年一過,耀哥兒去學堂的事就被提上了日程,不僅僅是因為過了年耀哥兒就五歲了,還因為貞娘現在挺著大肚子,沈毅又要準備科考,家裏還有那麽多需要操心的人和事,大人們實在是分不出精力再陪著幾個大點的男孩子了。


    索性在錚哥兒開學的時候,把耀哥兒也送去學堂正式啟蒙。


    今天是耀哥兒第一天去學堂,貞娘專門給他換了一件嶄新的袍子,又拿出準備好的新書包,邊給他整理邊叮囑著,“去了學裏要聽話,認真上課,和同學們也要好好相處,知道嗎?”


    耀哥兒歡喜的摸著書包,高興的答應,“知道了。”


    “好了,去吧,路上拉好錚哥兒的手,別淘氣。”貞娘摸摸他的頭,寵溺的說。


    錚哥兒早在一旁等著了,忙上前行了一禮,“四叔四嬸,我們走了。”說著拉著耀哥兒的手就往外走。


    沈毅和貞娘笑著點點頭,看著錚哥兒牽著一路蹦蹦跳跳的耀哥兒往外走,隱隱的還傳來兩個孩子的笑鬧聲。


    “錚哥兒,學堂裏好不好玩?”


    “你是去上學還是去玩的?”


    “錚哥兒,你要喊我叔叔呢!有你這麽對叔叔說話的嗎?”耀哥兒的聲音無比得意啊。


    “你....去了學堂不準亂說話,要不我不帶你回來....”錚哥兒咬牙切齒的威脅著。


    “嘿嘿....不怕,你要是不帶我回來,你爹會揍你的呦!”


    “......”


    貞娘哭笑不得的對著沈毅說,“這兩個孩子怎麽還在為這個事情爭呢?”


    沈毅也轉身出了屋門,“小孩子都這樣,我去書房讀書了。”


    沈毅剛走,就聽見喜兒在屋外說,“四奶奶,大奶奶請您過正屋去一趟。”


    “知道了。”貞娘又加了件鬥篷才出門,廖氏這會兒叫她,可能是怕她悶吧。


    喜兒一直站在門外沒走,等著貞娘出來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去了正屋。到了正屋廖氏已經在等著了,見她忙招手,“四弟妹,過來坐,來看看這些丫頭怎麽樣?”


    貞娘落座以後才看見屋裏一排排站著許多丫頭,旁邊還有個牙婆一臉討好的笑。她轉頭問廖氏,“大嫂這是要買人?”


    廖氏點點頭,“三弟妹那邊得有個人照顧著,你過些日子也要生產,也得給你備一個。家裏還有四個孩子,就喜兒一個,實在忙不過來。年前就想買些丫頭了,你二嫂說年後牙行會多進些人,這才拖到現在。”


    貞娘點點頭,那牙婆趕忙討好的說,“兩位奶奶,婆子手上的這些丫頭都是身家清白的,能吃苦,還乖巧懂事,買下了都簽死契,以後要是不聽話了,要打要賣全憑奶奶一句話。”


    廖氏讓喜兒抱著欽哥兒去旁邊玩著,自己讓丫頭們一個個報自己家門,以前在哪家做過,做的什麽活計。貞娘則仔細觀察了一下丫頭們的手臉和眼神。


    這排丫頭裏有個女娃看著最出挑,頭發梳的整整齊齊,人也幹幹淨淨的,廖氏看著就喜歡,叫上來問,那女娃也不緊張,大大方方的上前跪著。


    “奴婢名叫姚雙,今年十七歲,小時候家裏窮,被爹娘賣給人做丫頭,以前在京城太醫院院使李大人家做使喚丫頭,夫人信佛,奴婢的生肖衝撞了夫人,被夫人轉賣出來。”


    貞娘和廖氏對看一眼,原來是京官府裏出來的丫頭,怪不得看著和別的丫頭不一樣。


    廖氏看了看她的手,指縫幹淨,滿意的點點頭,“既然是太醫大人府上的,那你懂醫藥嗎?”


    姚雙低垂著頭,“奴婢隻略略知道幾味藥材,算不上懂,李夫人生產後奴婢曾經伺候過一陣子。”


    廖氏眼前一亮,“你伺候過生產後的人?”又仔細端詳了一下,“喜兒,你帶姚雙去三奶奶房裏,讓她看看喜不喜歡,若是喜歡了就留下。”


    喜兒把欽哥兒帶到廖氏身邊,“是,奶奶。”看了姚雙一眼,對著她說,“你跟我來吧。”


    廖氏對貞娘笑道,“高門大戶出來的一般都懂規矩,又伺候過生產過的奶奶,還懂藥材,不錯。你也挑挑,看看喜歡哪個?”


    貞娘輕輕一笑,並不接話,叫了一個臉兒略寬,眉眼清正的丫頭上來細細問了許多事。


    過了會喜兒帶著姚雙回來了,喜兒的神色有些奇怪,廖氏問道,“怎麽樣?三奶奶怎麽說的?”


    喜兒有些鄙夷的看了姚雙一眼,“三奶奶說,這丫頭她用不了,還讓奴婢轉告大奶奶和四奶奶,這丫頭咱家用不起,讓她回吧。”


    廖氏有些意外的看了姚雙一眼,隨即轉開了眼,“那三奶奶說沒說她想要個什麽樣的?”


    喜兒點點頭,“三奶奶說要個老實本分的,她說....”喜兒很高興的咧嘴一笑,“像奴婢這樣的就行。”


    廖氏失笑,也不再看姚雙,轉頭從那群丫頭細細挑選,又看了一個讓喜兒帶去,這次喜兒很快就回來了,說那丫頭桃花看上了。


    再問貞娘,貞娘也指了剛剛那個臉兒略寬,眉眼清正的丫頭。


    那牙婆冷冷的看了姚雙一眼,姚雙渾身一抖,她也莫名其妙,她進屋之後就看見了一位老爺和一位正在喂孩子吃奶的夫人,她進去重複了一遍對廖氏和貞娘說的話之後,那位夫人就單獨留下了喜兒說話,之後喜兒就帶她出來,說那位夫人不要她。


    算好了價錢,簽了身契,這兩個丫頭就被留在了沈家。


    出了沈家大門,牙婆上下打量了姚雙一眼,奇怪的問她,“沈三娘子為什麽不要你?


    姚雙瑟縮了一下,喃喃的說,“我也不知道....”


    牙婆冷笑一聲,“你也知道,李夫人可是專門交代過你的去處的,是你苦苦求著我我才帶你來了沈家,這可不是我不給你機會,是人家奶奶看不上你,既然這樣,就隻有按照李夫人的意思把你賣到窯子裏了,瞧你這模樣,還能賣個好價錢!”


    姚雙撲通一聲跪了下,哭著求道,“求您...求您不要把我賣到那種地方去...求您了....”


    牙婆冷笑著,不顧姚雙撕心裂肺的哭喊,拖著她走了。


    在沈家廖氏有著同樣的疑問,牙婆帶著丫頭們一走,喜兒就被廖氏叫去問話。


    “三奶奶說,那個姚雙一進屋看先三老爺才看她,眉目間又有風流,估計是個不怎麽安分的主。還說凡是大戶人家都不會因為生肖避諱而隨意轉賣丫頭,頂多是打發了嫁人,除非丫頭犯了大錯才會被主母轉手賣掉。”喜兒認認真真的重複著桃花的話,心裏暗暗發怵,家裏幾個奶奶裏,三奶奶才是最讓人害怕的。


    廖氏聽著還是不太明白,和貞娘去看桃花的時候又提起了這件事。


    桃花斜坐在炕上,頭上包著布,吃著沈暉買的桃花糕,身邊是憨憨睡著的鈺姐兒,輕輕一笑,“那丫頭說她伺候過生產過的主母,那就是說她還是比較得主母的心,誰會把不放心的丫頭放在自己身邊呢?這樣都能被轉賣,而且眉眼都開了,唯一的原因就是她爬了主子的床,而且還是背著主母做的事,否則僅僅因為生肖衝撞,犯得著賣這麽遠嗎?”


    廖氏恍然大悟,訕訕的笑道,“我還真不懂這些,就想著那丫頭懂點醫藥,瞧著規矩也好,想著能好好伺候你呢。”


    貞娘掩嘴輕笑,“大嫂也是為三嫂著想。”


    廖氏事情多,坐了一會就走了,留下貞娘和桃花兩人,桃花這才撇撇嘴,“那丫頭一進來就盯著你三哥瞧,我都恨不得挖了她的眼珠子出來!”


    貞娘無語,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你怎麽會懂這麽多?大戶人家的規矩你也都懂?”貞娘奇怪的問。


    桃花隨意的一笑,“書院山長家就是這樣子的,山長夫人跟我提過,聽得多了也就懂了。”


    貞娘點點頭,看來桃花這兩年陪著沈暉在書院那邊也經了不少事,山長夫人無緣無故怎麽會提這種事情,不過既然桃花不肯多說,她也就不多問。


    喜兒帶著兩個小丫頭進了房間,指著炕上說,“以後咱們三個就睡這,你倆叫什麽名字?”


    “我叫冬娃。”冬娃是桃花看上的那個丫頭,看著就老實本分。


    “我叫三丫。”三丫就是那個臉兒略寬的丫頭,有些怯怯的說,兩個丫頭看著都是十一二歲的模樣。


    喜兒點點頭,“咱們府裏有四位老爺,四位奶奶,三位少爺,一位舅少爺,還有兩位小姐。二老爺和二奶奶,二少爺和大小姐在株洲不用咱們伺候,家裏麵我服侍的是大奶奶,冬娃以後跟著三奶奶,三丫是服侍四奶奶的。以後都有點眼力見兒,做事要勤快,做人要老實本分,要不就把你們賣了!”


    兩個小丫頭忙不迭的答應著,喜兒想了桃花說起姚雙的事,又叮囑了一句,“別學著那些沒臉沒皮的人妄想爬主子的床,要是有這念頭就趕緊打消,讓我知道了!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


    喜兒今年也才十三歲,此時故意板著臉裝作一副厲害的模樣,倒真把兩個新來的小丫頭嚇的哆哆嗦嗦忙不迭的答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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