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就是入山考試了,氣氛明顯的不一樣。大家都早早的起來,每個人的心裏都是又緊張又興奮,隻是從細微之處還是能看出一些不一樣來。


    買了消息的人情緒明顯穩定許多,而其他的學生,要麽遊移不安,要麽眼紅猶豫,隻有極少數的學子能保持著泰然自若的樣子。


    錚哥兒、王衝、謝清忠和韓潤卓待在一起,現在看書已經看不進去了,隻能再努力告訴自己靜心。錚哥兒沒有參加過這種場麵的考試,他心裏很緊張,和他一樣緊張的隻有謝清忠。


    反觀王衝和韓潤卓,兩個人絲毫沒有任何緊張的樣子。王衝一如以往的亮著四顆鋥亮的牙齒,笑嗬嗬的吃早飯說這話,韓潤卓則是靜靜的坐在一旁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賀庭來了初芽院,整個院落馬上就安靜了,賀庭環視了一番,朗聲說,“入山考試因為人員過多,所以梅蘭竹菊四樓的人分開考,考完試之後請去碧清園,不要再回初芽院。待全部考完之後,成績今天就會公布,考過之人直接分入四院,未能考過之人請在明日離開書院。”


    碧清園環境很幽靜,園子的周圍種了不少樹,更有著一大片草地,在園子一角有一個小小的碧清潭,園子中間有個亭子,平時書院的琴藝課就是在那裏上。


    錚哥兒看了看,他在竹樓,是第三批。他心裏更緊張了,旁邊的謝清忠哭喪著臉小聲說,“嘉錚,我是梅樓,第一批考....我有點緊張....”


    錚哥兒安慰著他,“不緊張,你平日怎麽寫的文章今天就怎麽寫。”


    “賀學長,我不考!”李奕然從人群裏鑽了出來,還背著包袱,眾人都驚訝的看著他。


    賀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請吧!”沒有挽留,甚至連詢問原因都沒有。


    李奕然背著包袱走到門口,還回身衝院子裏的眾人拜拜手,“你們好好考吧!鄙人先行一步了!”說著瀟灑的走了,帶著一臉滿足的笑意。


    白翼輕輕嘟囔了一句,“卷了錢就跑了,真是辱沒讀書人的名聲!”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的人聽到又不會傳到賀庭那邊。


    周圍的幾個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臉上都露出讚同的表情。


    錚哥兒心裏有些難過,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李奕然雖然做事有些過分,但是也不失為一個直爽的人,這樣的一個人就這麽走了。他甚至沒法去判斷李奕然的做法是對還是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有些選擇在旁人看來是無法理解的。錚哥兒,這條路也是你自己選的,每做任何一個選擇,都先問問自己的心,不要迷失了你的本心!”四叔和煦的笑容,淡定的話語還在耳邊回蕩,錚哥兒心突然定了下來,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也有!他的選擇就是光明正大的考上鬆仁書院!


    “還有沒有人要棄考?”賀庭環視一周,問了一遍。


    沒人吭聲。


    賀庭清點了人數,帶著第一批人先走了。他一走,院子裏就爆發了小小的討論聲,都是在說李奕然棄考的事,唯一奇怪的就是,張俊偉從頭至尾都在看書,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


    錚哥兒學著韓潤卓閉上了眼睛,摒卻雜念,腦海裏默默的重複著往日學過的內容。


    人漸漸的少了,不知過了多久,賀庭再度出現在門口。


    “請竹樓的學子跟我來。”


    錚哥兒睜開眼,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什麽緊張害怕,全拋在了腦後。心裏隻有一定要考上書院的堅定信念和腦海裏已經無比熟悉的知識。


    “加油!”韓潤卓睜開眼睛,笑著對他說。韓潤卓是最後一批去考試的人。


    錚哥兒笑了笑,用力的點頭,“嗯!你也是!”


    賀庭帶著他們去了一間大屋子裏,屋裏已經有了三位先生,眾人忙站好俯首行禮,“先生好。”


    一位先生衝著賀庭點點頭,賀庭朗聲說,“請各位學子坐好,靜聽先生示下。”


    眾人都抬起頭,井然有序的找桌子坐下,錚哥兒赫然發現,三位先生的其中一位,竟然就是四叔沈毅!


    一位中年先生摸著胡子先開了口,隻有一句話,“各人自重,勿亂自身。”


    學生們都一愣,難道這是考題嗎?


    就在大家疑惑的時候,沈毅開口了,“今日考題:論是非。時限為一炷香,三千字。”他朝賀庭看去,賀庭刷的一聲拉開了紙軸上的繩子,一大張紙上隻有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論是非!


    論是非?!居然真的是李奕然賣的考題?這下不少人都麵露喜色,賣過考題的人之前都寫過這個文章,真是太好了!


    錚哥兒心裏一顫,難道王衝和韓潤卓他們沒有找賀庭說換考題這件事?他抬頭看了眼賀庭,賀庭已經在點香了,從賀庭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又尋找王衝,王衝正埋頭寫著文章。


    錚哥兒快速的掃了一眼全場,決大部分人都在極力壓抑自己的興奮之情,他知道昨晚上有不少沒有買試題的學子也連夜寫這篇文章。隻有少數幾個不為所動,麵上看不出半分其他的情緒。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要寫三千字的文章實在是太難了,時間根本不夠,就算是從頭到尾不多思考文筆,一氣嗬成,用最快的速度寫也寫不完啊!這個考題....壓根就是個不能完成的考試!


    鬆仁書院的入山考試,居然這麽難!學子在欣喜之後又開始驚慌,可是沒人敢開口,香已經開始燒了,在場的學子都知道,若是香盡了還沒有寫完,這次考試就算完蛋了!畢竟沒有哪個學院會收連文章都寫不完的學生!


    眾人都麵露難色,這是很明顯的刁難啊!一炷香的功夫怎麽可能寫夠三千字!


    錚哥兒心有些慌,他逼著自己靜下心來,錚哥兒深吸一口氣,一炷香的時間,他必須靜下心趕快寫。


    還有那位中年先生說的話,各人自重,勿亂自身....這和考試要求之間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連同沈毅在內的三位先生隻是靜靜的坐在前麵,其中年紀最大的,一直沒有開過口說話的先生甚至閉著眼假寐。中年先生和沈毅都抱著本書低頭入神的看著,賀庭點了香之後就不見了。


    各人自重!勿亂自身!錚哥兒腦子裏一直重複這句話,他看著四叔臉上一派安然的神色,罷了罷了,就算寫不完,也隻能盡力了!錚哥兒埋頭取筆沾墨,開始寫起文章來!


    香越燒越短,學子們的臉上也越來越著急,頭上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張俊偉左右看了看,又謹慎的看看三位先生,火速的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一張紙,換掉了桌上的試卷!


    周圍的人看見了張俊偉的動作,也仔細瞧瞧了周圍,見沒人看見之後也從懷裏掏出一張試卷,換掉了原本沒有寫完的試卷!


    李奕然的第二個消息就是:帶好一份寫好內容的卷子,考場上會用到!


    那天晚上,李奕然等沒有交過錢的人走了以後才笑著說,“我的消息絕對是真的,明日的試題就是‘論是非’,明日考場上會出現三位先生,原本應該隻出現兩位的,不過最近書院新來的一位年輕的先生也要陪考,所以是三位先生。”


    “入山考試比普通考試難了許多,根本不是你們平日所遇到的考試,所以,今晚你們必須做好一份完美的試卷,明日帶上,必有用處!”


    “我們怎麽能相信你?”張俊偉懷疑的說。


    李奕然冷笑一聲,“鬆仁書院每年接待入山的新學子都會由四院之一來承擔,今年是陽春院。所有考試的流程和內容,承擔這一任務的院學首都會提前知曉。你們怕是不知道吧,陽春院的學首賀庭,就是你們口中的賀學長,是我的表哥!”


    “表哥!”眾人一片嘩然。


    “我去年就和表哥一同來參加過書院的考試,隻是他考過了,我的成績卻不理想。今年我不想考了,賺點錢回家沒什麽不好,又不是非得在這個書院才能考□□名!”李奕然說的一臉坦然。


    “如果我們拿了卷子,卻沒有用上怎麽辦?”一個人開口問道。


    李奕然聳聳肩,“我隻有這個消息,能不能用上就看你們自己的了。三位先生都不是陽春院的先生,我表哥也摸不清他們的脾性。反正明天,你們好自為之吧!”


    悄無聲息之間,整個屋裏的氣氛也漸漸變化起來,換了試卷的人明顯鬆了口氣,不知道第二個消息的人基本都沒有寫完,越到後麵頭上的汗珠越大,臉色也變得灰白起來。


    香滅了,沈毅站起身,朗聲道,“都停筆吧,賀庭,帶他們出去。”


    賀庭不知什麽時候又站了出來,站在一眾學子前,衝著三位先生行了一禮,眾學子也跟著行禮。


    出了屋子,賀庭指著一條小徑說,“你們從這裏走出去就到碧清園了,我得去帶最後一批學生。不得高聲喧嘩,去吧。”


    王衝走到錚哥兒身邊,用肩膀碰了碰他,低聲問,“你考的怎麽樣?”


    錚哥兒頹然的低著頭,“我沒有寫完....連一半都沒有寫夠....”


    王衝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到了碧清園,大家就開始嘰嘰喳喳的聊起來了,互相一問才知道,基本上除了那六十一二個人,其他的人都換了試卷。


    人群分了兩撥,一邊興奮不已,口若懸河的大談自己的文章,另一邊悄無聲息,低沉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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