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明這天,家裏所有的人早早的就起來了,貢品,香燭等物一應俱全,廖氏早就安排好了。


    沈峰帶著幾個兄弟全都沐浴更衣準備好,然後進了供奉牌位的屋子恭恭敬敬的一字排開站好。


    因為大祭時候女子不得入內,所以以廖氏帶頭,家裏的女眷等都要跪在屋外。銘哥兒太小,隻好由沈毅抱著進了屋子。


    沈家的大祭耀哥兒是不能參加的,不過他也沒閑著,正在屋裏準備著東西,等沈家大祭完了和沈毅他們一起去給何家兩老上墳。


    沈峰在屋內先上前點了一炷香,然後跪在蒲團上開始低聲說著三年內家裏發生了些什麽事,幾位新婦進門,添了幾口新丁,現在家裏各自生活如何,說完把香插進香爐裏,然後帶著眾人一起叩拜,這是要告訴祖先家裏情況,意味著日子越過越好。


    沈峰是老大,又是一家之主,向祖先匯報的事情隻能由他來做。


    接下來就是祈禱,從沈峰開始,為你心中所求之事祈求祖先保佑。沈峰曆來都是祈求一家平安,兄弟和睦,萬事順遂。之後依次是沈安、沈暉、沈毅。每個人都有自己要祈求的事情,可以不用大聲說出來,這事兒講求心誠,誠心祈求祖先便會保佑。


    除了沈家四兄弟,其他的人隻需要跪下磕頭就好了。其他人還好,就是苦了桃花,一次又一次的站起來再跪下,到後麵動作就越來越遲緩,臉色也有些煞白。偏偏這種時候又不能隨便開口,開口就是擾了祖先清靜,會犯了大忌諱。冬娃隻得扶著桃花,桃花咬著牙,大半身子都倚在冬娃身上,頭上直冒冷汗。


    祈禱完了就該奉上貢品了,廖氏準備的很齊全,鮮花水果,香燭黃表之類樣樣都有。沈峰代表一大家子人恭恭敬敬的奉上,大體的儀式就算差不多了。


    銘哥兒年紀太小,剛開始還睜著眼睛看新鮮,後麵可能被香薰著眼睛了,就開始拿手不停的揉眼,沈毅看著差不多結束了,就向外看去,找著貞娘的身影。


    沈毅第一眼沒看到貞娘,反而是看到了桃花,桃花這會臉色慘白,斜斜的靠在冬娃的身上,儼然一副已經撐不住的樣子,在一眾站的直直的女眷中分外顯眼。


    沈毅心裏一驚,趕緊叫了聲三哥,沈暉聽見聲音往後一看臉色就變了。幾步衝出去抱起桃花,吼著冬娃,“快去請大夫來!”


    冬娃被吼得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有個人衝出去了,還對她喊著,“我跑的快,我去請大夫,你快跟著去照顧好奶奶。”是福生,他今年也跟著沈暉回到了沈家,在沈暉抱起桃花的時候他已經在往門口衝了。


    這麽一亂,鈺姐兒看著自家爹娘的樣子就被嚇哭了,貞娘忙過去抱著她,輕聲哄著,“鈺姐兒乖,不哭,你娘親沒事啊,不哭不哭。”


    沈峰忙插好一炷香,帶著眾人退了出來,再鎖了屋門。他和廖氏對看了一眼,廖氏就意會的點點頭。


    “都先回去,一會再說上山掛清明吊子的事兒。”本來祭祀完了還要去給祖宗的墳上掛清明吊子,現在桃花還不知道什麽情況,反正還有時間,倒可以稍微遲點。沈峰這麽一說大家都動了起來。


    “二弟妹,四弟妹,你們先帶著兩個姑娘回屋歇歇,一會有什麽情況我再通知你們。錚哥兒,你也帶著弟弟們進屋,喜兒跟我去看看。”


    說著廖氏匆匆的就帶著喜兒走了,張氏點點頭,讓丫頭抱好鑰姐兒就回屋了。沈安對著沈峰說,“大哥,那我先帶孩子們回屋了。”說著拉著鑫哥兒的手,錚哥兒也懂事的拉著弟弟欽哥兒的手跟著沈安進去了。


    沈峰對沈毅說,“我去等消息,你帶著孩子先回屋,鈺姐兒一向跟你們親厚,就勞煩弟妹照顧著。”


    沈毅點點頭,“這是自然。”


    兩人一進屋耀哥兒就迎了上來,“咱們什麽時候上山啊?咿,鈺姐兒你怎麽哭了?”他說的上山是指上山給何家兩老燒紙錢掛清明吊子。


    鈺姐兒坐在炕上,眼睛一直看著門外,嗚嗚的哭個不停。貞娘怎麽逗都不行,知道母女連心,鈺姐兒看著自家娘親那樣子心裏肯定不好受。


    讓沈毅意外的是銘哥兒,以往隻要家裏有孩子哭,他肯定也要跟著哼兩聲,今天卻一聲沒吭,還特別感興趣的盯著鈺姐兒看。沈毅幹脆給銘哥兒脫了鞋,讓他上炕自己玩。銘哥兒一上炕就活潑了,爬到鈺姐兒身邊仰著頭盯著她看,自己口水一滴一滴的落下來也渾然不知。


    耀哥兒問了鈺姐兒半天都被無視了,這會看著銘哥兒嘴邊亮晶晶的,一滴一滴的口水落下來,大叫了一聲跳的老遠,指著銘哥兒說,“姐姐!銘哥兒又流口水了!”


    三丫忙拿著軟帕子給銘哥兒擦了嘴角的口水,習以為常的說。“小少爺在長牙呢,肯定會流口水啊。”她看著耀哥兒一臉嫌惡的表情,莞爾一笑,“舅少爺您別嫌棄,您小時候也一樣呢。”


    耀哥兒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連連搖頭,“不不不,我肯定和他不一樣!”嚇死他了,他小時候像銘哥兒一樣頭上長臭臭已經讓他特別受不了了,還要像他一樣流口水?不不不,絕對是騙人的!他才不像銘哥兒那麽髒!


    這會沈毅和貞娘都心裏都操心著桃花的情況,貞娘想了想,對著沈毅說,“這有我和三丫,你也去看看吧,我實在放心不下。”孩子都好幾個月了,這會要是出了什麽事,那後果簡直不敢想。


    沈毅點點頭,吩咐著耀哥兒,“耀哥兒,幫你姐姐照顧好外甥和侄女啊。”又對貞娘說,“那我去看看。”說著就快步出去了。


    看著銘哥兒嘴邊擦幹淨了,耀哥兒才往炕上坐,貞娘攬著鈺姐兒哄著她,鈺姐兒還是看著門外,哭的特別厲害。


    剛剛耀哥兒大叫一聲已經吸引了銘哥兒的視線,現在耀哥兒也上炕了,銘哥兒開始往他身邊爬,耀哥兒看著就往後縮,兩個人一個爬一個縮,沒一會耀哥兒就被逼到炕的最裏麵,後麵就是牆,再縮也縮不了了。


    銘哥兒似乎看到了一個好玩的玩具,咧著嘴傻笑,等到快爬到耀哥兒跟前的時候,嘴邊已經又凝聚了一滴晶瑩剔透的口水了。


    耀哥兒又不敢推開他,隻能不停的躲閃著,偏偏銘哥兒來了興致,慢慢爬上了他的腿,再爬上他的腰,耀哥兒緊緊盯著那滴口水,整個人都被撲倒了還不忘別過臉去,“你.....你你你....別過來啊.....”


    銘哥兒咯咯咯笑著,突然手一抖,身子一軟整個人就壓在耀哥兒上麵,耀哥兒隻覺得脖子一涼,有什麽液體慢慢的滑落下去,他顫抖著手一摸,黏黏膩膩滑滑的,“啊!!!銘哥兒你把口水滴到我脖子上了!姐姐救我!!”


    耀哥兒不敢動,眼淚都在眼眶裏頭打轉轉的,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個超大的頭,銘哥兒抬起腦袋湊到耀哥兒眼前,耀哥兒驚恐的發現他又開始凝聚口水了!


    兩個人大眼對小眼,耀哥兒勉強擠出一抹笑,“銘....銘哥兒,你壓著舅舅了,你瞧,你娘在叫你.....”


    “嗬嗬嗬嗬......”銘哥兒一手拍上了他的臉,隨著他這麽一動作,啪!又是一滴口水落在了耀哥兒的臉上。


    耀哥兒放棄了徒勞的掙紮,對於銘哥兒他已經無話可說了!他緊閉著眼睛嗚嗚的哭,“姐姐,銘哥兒欺負我......”


    身上的重量陡然減輕,耀哥兒耳邊響起了沈毅的笑聲,“鈺姐兒,快瞧瞧你耀叔叔,好玩不?”然後是鈺姐兒和銘哥兒歡快的笑聲。


    耀哥兒睜開眼,看著連剛剛還在哭的鈺姐兒也被他和銘哥兒逗的破涕為笑,他氣急敗壞的指著笑的正歡的罪魁禍首說,“都是他!吐我一身的口水!”


    銘哥兒被指著還以為耀哥兒在逗他,咯咯笑一聲別過臉去埋在沈毅的脖頸處,過一會又偷偷轉頭看耀哥兒。


    貞娘和三丫已經笑的前俯後仰了,看著耀哥兒越來越氣惱,貞娘趕忙拿了一塊濕帕子給他擦了臉上的口水,耀哥兒伸長脖子,“這裏這裏,還有呢!”


    貞娘索性給他把整個頭和脖子全擦了一遍,耀哥兒氣惱的站在炕上,居高臨下的指著銘哥兒,“你這個壞、小、孩!我是你舅舅!你再敢吐我口水我就打你!”


    銘哥兒又是咯咯一笑,把臉埋過去,沈毅拍著兒子的背,安撫著耀哥兒,“好了好了,你做舅舅的,不要跟外甥計較了。”


    耀哥兒氣呼呼的穿鞋下炕,“姐夫有了兒子忘了我,姐姐也不救我,我真是太可憐了!”


    貞娘哈哈大笑,鈺姐兒也笑的歡暢。


    笑鬧過後,沈毅抱著銘哥兒對貞娘說,“大夫看過了,三嫂沒事,隻是身體太虛了,藥都熬上了,你送鈺姐兒過去吧。一會兒我和大哥他們去掛吊子,你在家收拾收拾,我回來後咱們就去給嶽父嶽母上香。”


    剛走到桃花屋門口,鈺姐兒就邁著小短腿跑進去,貞娘忙在後麵跟著,進屋一看,桃花躺在床上,臉色雖然還是很差,但是比剛剛已經好太多了,鈺姐兒趴在她身邊,眼睛紅紅的,桃花摸著女兒的頭輕輕的安撫著。


    沈暉見他們過來了,吩咐說,“四弟妹麻煩你照顧下你三嫂,我們去去就來。”


    沈家四兄弟去上山掛清明吊子了,張氏和廖氏都陸續來看過,廖氏還要忙著準備下午一大家人吃飯,小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張氏也略略坐了一會,看桃花還好就走了。


    鈺姐兒哭累了,困的眼睛都眯起來了,桃花就讓冬娃哄著鈺姐兒去睡覺。貞娘陪著桃花扯了會閑話,看她也累了,就讓她好好休息,自己也出去了。


    回去後哄著銘哥兒午睡後沒多久,沈毅就回來了。


    拎著收拾好的東西,沈毅帶著耀哥兒去上山祭拜何家兩老了。因為銘哥兒的緣故,貞娘是去不了了,隻好一再叮嚀沈毅看好耀哥兒,別讓他在山上亂玩亂鬧。


    沈毅一一答應下來,帶著耀哥兒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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