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完錚哥兒的婚禮,沈暉、沈毅兩家子匆匆回了書院,開始準備各個書院的年度考試,每年快年底的時候都是書院最忙的時候。


    錚哥兒成親後隻在家待了一周也回了書院,身為陽春院的學首,陽春院各種事情都少不了他,馮氏很懂事的沒有跟去,而是在家侍奉公婆。


    沈暉沈毅兩家人回到書院,馮先生親自去了山門迎接,現在和沈家成了親家,關係更比以前親厚。


    年度考試如期舉行,連蒙學院也舉行了年度考試,陽春院的成績依舊名列前茅,但是沈毅卻遇到一件大大丟臉的事情。


    年度考試後,成績還沒公布出來的時候,在蒙學院做先生的賀庭就拿著一張試卷私下找到了沈毅。


    賀庭一臉的慚愧,朝著沈毅深深的鞠了一躬,“先生,學生無能,請原諒學生。”


    “怎麽這麽說,快起來。”沈毅被這沒頭沒腦的話說的一愣,連忙扶起賀庭。


    賀庭卻更是慚愧,一直說著自己無能,教不好學生。


    沈毅聽到後麵卻是聽明白了,肯定是銘哥兒又闖禍了!看到賀庭手上的試卷,猜也猜出幾分,可能是年度考試銘哥兒的成績不甚理想吧。


    “是不是銘哥兒這次考試沒考好?這是他自己不用功,怎麽能怪到你頭上,賀庭,你站好,咱們好生說話。”沈毅手上用了幾分力道,把賀庭身子扶正。


    賀庭低著頭,歎了口氣,“先生,不瞞你說,嘉銘的成績原本是好的,去年還考了蒙學院第五名,哪知今年......”


    “不外就是倒退了些名次,成績不是頂重要的,你不要因此而自責,是這孩子的錯,我回去一定會狠狠的教訓他。”


    沈毅想著蒙學院一共六十個孩子,銘哥兒大不了就是考到四五十名,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子雖然聰明,但是貪玩愛鬧,尤其今年大了些,說話也有些不聽了,整日裏一下學就跑出去玩兒,成績考不好是意料之內的事情。


    賀庭臉色有些奇怪,想了又想還是把手上的試卷拿給沈毅看,“先生,這次蒙學院詩文課的年度考試內容是背寫千字文,千字文他們已經學了很久,按說這個不難,但是……您還是自己看看吧。”


    沈毅好奇的接過試卷,千字文?銘哥兒背的很熟啊,天天邊玩的時候還邊念叨著“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這個確實不難,隻是這銘哥兒寫了什麽,讓賀庭這般作難。


    打開試卷一看,沈毅就氣的七竅生煙!這哪裏是千字文!明明是鬼畫符!


    好好的一張試卷,上麵全是看不懂的符號,沈毅氣的一把捏緊試卷,“這渾小子!又胡鬧了!”


    連考試都不當一回事了,這孩子到底是想怎麽樣?!


    賀庭也深覺麵上無光,他是沈毅的學生,沈毅的兒子又是他的學生。教導自己恩師的兒子本來壓力就很大,偏偏這孩子還不聽話,上課抓了蟾蜍蟲子嚇同學也就算了,打架鬧事也是常有的事,這些事情能處理就處理了,也很少告訴沈毅。誰知這孩子......


    怪不得考試那天他身子趴的極低,邊寫邊嗤嗤偷笑。


    “其他科目成績如何?”沈毅冷靜下來,兒子是要教育,但是也得先找到問題的關鍵。


    賀庭幹笑了一聲,“除了拳腳師傅的武藝課,騎射課,雜藝課,剩下的........”剩下的都不好意思拿出來說。


    “我知道了,你們該怎麽算成績就怎麽算吧。”沈毅算是明白了,敢情心思都用在玩兒上麵了,怪不得詩文算數這些課一塌糊塗。


    別了沈毅,賀庭無奈的拿著卷子,“蒙學院最後一名是陽春院副院首的兒子,沈嘉銘啊沈嘉銘,你怎麽這麽不爭氣呢。”


    當天下午張榜,蒙學院最後一名正是沈嘉銘。他成績太極端了,武藝課第一,騎射課第一,雜藝課第一。詩文課,零分。算數課,零分。說的簡單點,就是跟文字有關的科目,全部零分,不費腦子的科目,全部第一。


    最後都是要算總成績的,這麽一平均,雖然他好幾門課是第一,但是總成績就落到最後。


    看著榜單上的最後一名,沈嘉銘下學以後乖乖的回家,回家以後乖乖的看書。貞娘還奇怪,跟三丫嘀咕著,“這孩子今天怎麽轉了性子了,平時一回家第一件事不是去玩就是去折騰些沒名堂的東西,今天居然還會看書。”


    三丫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沈毅回家之後臉黑的像鍋底,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一屋子人都悄悄地不敢說話,銘哥兒邊寫著字邊偷偷瞧自家爹爹的臉色,沈毅微微一動,就趕緊低頭認真寫字。


    貞娘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和三丫兩個人麵麵相覷,不過這個時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去驚擾沈毅。


    沈毅看著埋頭奮筆疾書的銘哥兒很久,他剛開始很生氣,氣到想揍他一頓。但是這孩子皮實,不是沒挨過打,而是挨打了以後不長記性,依舊我行我素。現在越發的不懂事了,必須從根子上改變這個孩子。


    想到這兒,沈毅就頭疼,銘哥兒是他第一個孩子,教養的時候費的心力最多,結果卻養成了他調皮胡鬧不懂事,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還是他溺愛了嗎?


    沈毅第一次沒有因為銘哥兒胡鬧而生氣,沉默了很久以後他什麽也沒說,銘哥兒見爹爹似乎沒事了,心就野了,又想去跑著玩。最後在貞娘的勸說下,還是乖乖回屋子,沒敢出去。


    晚上沈毅和貞娘說起銘哥兒,貞娘想起今天銘哥兒的舉動就感歎了一句,“孩子都學會看著大人臉色了,你沒見他今天那個樣子,分明是在試探,你要是生氣,他就乖了。你不生氣了,他就該怎麽玩兒照樣怎麽玩。”


    試探父母的底線嗎?沈毅心一動。


    之後放假的某一天,沈毅獨自帶著銘哥兒去看成墨居士處看耀哥兒,出去玩對銘哥兒來說是最開心的事情。他撿了一個小木棍,邊跑邊打著草,嘴裏還念念有詞,“謔!謔!打倒你們這些壞人!原來你就是敵國的將軍,本將軍要打死你!”他把一隻蝴蝶看做敵國的將軍,拿著小木棍左右的扇打。


    沈毅看著兒子的身影,狀似不經意的問,“銘哥兒,你以後想做什麽?”


    銘哥兒興奮的小臉通紅,大聲的回答,“我長大要當大將軍!”


    沈毅點點頭,但是很快又歎息,“你這個樣子,長大之後也隻能當個小兵,當不了大將軍的。”


    “為什麽?”銘哥兒不懂了,為什麽他當不了大將軍。


    沈毅背後覆著手往前大步走著,“將軍都會看兵書,你連字都認不全,怎麽當將軍啊?”


    銘哥兒噎住,但是很快他就不服氣的說,“誰說將軍一定要會看兵書,將軍是軍隊裏功夫最厲害的人!我就要當最厲害的那個人!”


    沈毅輕笑,“是嗎?走吧,那爹爹帶你去見一個將軍,他可是很厲害的哦!”


    成墨居士的公子楊清風已經是正四品驍騎將軍了,這也是沈毅這次帶銘哥兒來的真正原因。讓他看看,真正的將軍是什麽樣子的。


    幾年不見,楊清風早已不是當年送耀哥兒回家的少年了,軍旅生涯讓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散發著一股鐵血之氣,人也黑了,不過壯實了不少,有了挺大的變化。


    沈毅父子去的時候剛好趕上楊清風在耍拳法,一套拳耍的虎虎生威,銘哥兒看見了歡呼一聲,崇拜的看著楊清風,眼睛黏在楊清風身上就挪不開。


    沈毅由著他去,自己陪著成墨居士閑聊,看見耀哥兒在這也確實過的很好,心也就定下了。他和成墨居士說起了銘哥兒的問題,成墨居士開導了他不少。


    兩個人又聊起了教育孩子的問題,同樣都是傳道授業解惑之人,談起來自是投機無比。說到了鬆仁書院的教育方法,沈毅這才驚訝的知道,原來成墨居士當年就是鬆仁書院開山的第一位山長,而且鬆仁書院一整套課業流程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沈毅嘖嘖稱讚,連連說鬆仁書院能成為皇家書院,與成墨居士設立的這套課業流程不無關係。


    成墨居士笑著擺擺手,“年輕時候鬧著玩的,現在就沒那麽多心思了。”


    知道沈毅是為了銘哥兒而來,成墨居士看著跟在楊清風後麵一臉崇拜的銘哥兒,叫了楊清風過來說了幾句話。


    楊清風笑著點點頭,領著跟屁蟲銘哥兒出去了。


    耀哥兒今年也十六歲了,他六歲跟隨成墨居士學藝,當年與成墨居士說定的十年之約也滿了,沈毅來也是為了這件事,但是成墨居士不開口,他也不好提。


    好在成墨居士與沈毅聊了一會就讓了位,讓耀哥兒自己來和沈毅說話。耀哥兒進來時臉色並不好看,沈毅剛提了一句十年之約,耀哥兒就憤憤的說。


    “騙子!大騙子!在我年幼無知的時候騙我定下什麽十年之約!姐夫你知道嗎?我得學會他所有的本事,可是......你知道他有多藏私嗎?我被他騙了!!”


    沈毅失笑,“那就是說......”


    “就是說我得多跟著他五年!”耀哥兒一想到自己被欺騙的事情就特別不開心,成墨居士會的太多了,光繪畫的技藝就擅長人物、山水、寫意等等,這些怎麽可能在十年內學完!


    沈毅點點頭,“你才十六歲,多五年就多五年吧。學業有成才是最重要的。”


    耀哥兒仍是一臉憤怒,沈毅好不容易才勸好了他。


    成墨居士在外麵偷聽了很久,嘿嘿嘿的笑著。身後的衣服被一扯,他女兒楊明月不讚同的看著他,“爹爹,偷聽是不對的!”


    成墨居士挑挑眉,整理了下衣襟,轉身走開了,誰說他偷聽了?這是正大光明的聽!


    也不知道楊清風和銘哥兒說了些什麽,領回來的時候小臉興奮的通紅,沈毅怎麽問他也不說,說是答應了楊清風要保密的。不過回去了之後,銘哥兒慢慢就變了,開始認真的學習所有的知識,他本就聰明,考了倒數第一完全是胡鬧的,認真了之後,學習成績也就慢慢好起來。


    沈毅和貞娘說了耀哥兒被成墨居士“騙”了的事兒,貞娘笑過之後也認為耀哥兒應該多學點。當然也不忘去了信,帶了東西,好生安撫一下耀哥兒受傷的心靈。


    錚哥兒在參加春闈的時候雖然成績平平,但也考中貢士,留在了京城準備參加殿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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