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2-01


    趙曉跟李熙說的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要求他在韶州那邊看到什麽稀奇古怪,好玩的東西捎兩樣進京來孝敬鄂王李湛。李熙心裏想這種事還用得著你吩咐,李湛將來可是要當皇帝的,我能不巴結嗎?想到趙曉是李湛麵前的大紅人,自己要攀上李湛這棵大樹還少不得要他幫忙,對他說的話自然是能聽就聽了。


    跟趙曉嘀咕了會,趙曉從袖子裏摸出一塊銅牌遞給李熙,悄悄地說:“這是五坊使的腰牌,你帶上,看到什麽稀奇玩意,就以五坊使的名義拿過來,看誰敢不給。”


    唐玄宗開元年間,置有五坊宮苑使,管理宮廷禁苑中樹木花草種植養護和四方貢獻來的珍禽異獸飼養訓調的機構。五坊指雕坊、鶻坊、鷹坊、鷂坊、狗坊五個單位。


    這些雕、鶻、鷹、鷂、狗是經過專門訓練,專供帝王打獵時捕捉獵物之用。開元十九年以後,相繼有牛仙客、李元祐、韋衢、呂崇貴、李輔國、彭體盈、藥子昂等人都充任過。他們或者是朝廷的大官,或者是宮內的宦官都是皇帝親近而又靠得住的人物。此後五坊遷入宮內,專由宦官執掌,成為內諸司使之一。


    各坊供職的小兒麵容姣美,聰慧敏黠,時人稱之為五坊小兒,仗著皇帝的權勢在京城內外橫行無忌,官府士民無人敢惹。趙曉曾在五坊任職,有這腰牌不稀奇。李熙雖厭惡五坊小兒作惡多端,卻也知道這腰牌的好用之處。


    趙曉給,那就收著唄。


    敬了杯離別酒,李熙望向那個小太監,詢問道:“某與尊駕有故嗎?”


    小宦官笑道:“參軍不識的小人,小人今早之前也不識得參軍,不過現在咱們也算是認識了,小人汪覆海,奉仇給事之命來敬一杯送別酒。”


    李熙吃驚道:“恕罪,恕罪,原來是仇公駕前差遣。”忙飲了汪覆海小太監敬的酒,說道:“仇公美意,楊某拜領,請汪兄上達尊前。”


    飲了五家六杯酒,李熙臉頰微紅,他向眾人拱手說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魏謨讚道:“好一個江湖匪類,無敵兄,你這一去必然飛黃騰達呀,哈哈哈……”


    李熙已經上了馬,向眾人再次拱手別過,這才催馬向南,這時劉默彤慢慢地靠了過來,他打趣道:“你跟仇士良是怎麽回事?他竟還派人給你送行,還有鄂王那,總管趙曉親自出馬,那對玉鐲子價值至少兩千貫,你麵子不小嘛。”


    李熙一聽鐲子價值千金,忙回頭對旺財說:“那趙總管送的東西交給夫人保管。”眼看著旺財翻身下馬捧著盒子送給了崔鶯鶯,方才放下心來,這才回答劉默彤道:“汪覆海來的莫名其妙,我也猜不透仇士良是什麽打算,想來或許是上回我在太極宮幫他解了圍,他感念在心吧。至於趙曉嘛,他呢是為了討好鄂王,想讓我幫他在嶺南那邊替他尋摸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這鐲子嘛,無非是定錢而已,我與他之間清白如水,沒什麽瓜葛的。”


    劉默彤道:“仇士良這個人這兩年很得寵,不過能不能出頭還得走著瞧,他四處在招兵買馬,這樣的人野心太大,你可要小心。”


    李熙應道:“我曉得了,多謝提醒。”


    向南走出五裏,是一條小河,河流彎彎,河水曲緩,河的兩岸沒有一棵樹,全是泛黃的草,它們泛青的時候一定很美麗,現在也別有風味。


    河上橫著一座石橋,橋頭新搭著一座席棚,席棚下聚集了二十三個錦衣少年,為首的卻是郭仲恭、梅榕兩個。原來錦衣社的一幫兄弟早就在此等著為李熙、李老三送行了。


    郭仲恭提著酒壺迎過來,抓住李熙的馬韁,回首向一幹弟兄說道:“來來來,咱們向我錦衣社的大恩人敬杯送別酒。”


    一夥人嚷嚷著真的來敬酒,李熙慌了,擺手喝道:“諸位且慢,諸位大老遠的過來為我送行,我感激不盡,可是這話要說清楚,說大夥是兄弟,我求之不得,說我是你們錦衣社的恩人,我何曾施恩於你們了,這個我愧不敢當。”


    郭仲恭道:“兄弟,你就別客氣了,你在中間牽線搭橋幫我們跟丐幫結交,這不是大恩一件嗎?你以為我郭仲恭眼高於頂不想跟丐幫結交嗎,特麽的是小人從中作梗,想結交結交不上,你這一幫忙,妥了,黃大龍約我下月初城南盟誓,咱們錦衣社正式和丐幫定盟,試問這長安將來是誰家天下,肯定是咱們兩家的拉。哈哈,兄弟費心費力為咱們錦衣社著想,當不起咱們的恩人嗎?”


    回頭一問,眾人皆曰:“當得!”


    梅榕扭扭捏捏舉杯來到馬前,嘖嘖嘴道:“恩人好大的架子呦,咱們這麽多人敬酒,你就好意思坐在馬上不動嗎?”


    李熙道:“梅兄,兄弟們敬酒我樂意還來不及呢,可是這樁公案我們可得說清楚,促成錦衣社和丐幫交好是你和劉大哥,與我什麽相幹,我可不貪這功。”


    梅榕道:“瞧你說的,你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嘛,仲恭不是說了嗎,誰念著咱們的好,誰就是咱們的錦衣社的大恩人,那你說說,你究竟是打心裏念著咱們的好呢,還是成天合計著算計咱們呢。”


    哦,眾人轟然起了一哄,有兩個少年趁著李熙和梅榕說話不備,悄悄遊走到他身後,一個猛然一推,一個猛然一拉,不要說李熙的騎術本來就稀疏平常,換成是個騎術精湛的也隻有落馬撲街的份。


    李熙跌下馬來,卻沒有撲街,他至少被四五雙手接住了,還沒等他弄明白將要發生何事呢,眾人便已齊心協力地把他拋向了高空,


    步步高,步步高升,曾經何時,李老三就曾被他們如此捉弄過。


    “又來?”李熙慘叫了一聲,嚇得麵容無色,


    好在怕歸怕,可怕的事卻一直沒有發生,錦衣社的一夥人把李熙向高空拋擲了數十下後,總算玩盡興了,這才安安穩穩地把他放下來了,不過李熙仍覺得天旋地轉,雙股震顫,站立不穩,直想打跌。


    這錦衣社行事也夠霸道的,認準了你是他們恩人,你不做還不行。無奈李熙隻能違心承認自己的確是錦衣社的大恩人。


    得此結果,郭仲恭就代表一社兄弟鄭重其事地送了他一枚做工粗糙的銅戒指,上麵陰刻著“錦衣社”,“長安”,“楊某”七個字,郭仲恭鄭重其事地承諾,作為錦衣社的大恩人,憑此戒指可以一次調動二十名以內的錦衣社兄弟去幹除殺人以外的任何勾當,而且在錦衣社開辦的任何經營性產業裏永久享受三折優惠。


    李熙聽了很動心,隻是瞧著那戒指實在是寒磣,就問郭仲恭:“為何不用黃金做戒指呢,一枚指環而已,能費多少金子?用銅是不是太寒磣了?”郭仲恭憨憨一笑沒有答話,梅榕搖著手道:“不能用金子,仲恭一年送出去何止千枚,甭說用金子用銀咱們也得虧死。”


    李熙眯著眼問郭仲恭:“憑著它真能享受三折優惠?”


    郭仲恭拍著胸脯道:“那是自然。”


    李熙略有所悟,他似乎已經明白了為何錦衣社開辦的都是日進鬥金的大買賣卻始終不溫不火的原因了,他點點頭問郭仲恭:“韶州有你們的產業嗎?”


    郭仲恭搖搖頭。又問:“那廣州呢?”


    郭仲恭還是搖頭,李熙最後問:“那嶺南哪個州縣有你們的產業?”


    郭仲恭很爽快地回答:“都沒有。”


    梅榕插嘴說:“喲,您什麽意思,真打算在那個不毛之地窩一輩子,你不打算回長安啦。你那指環是銅的,三年五載的又不會朽壞,先收著,等你回來再用好了。不過話可說清了,戒指隻有一枚,丟了就丟了,恕不補辦啊。”


    李熙低頭望了眼那枚做工粗糙的銅戒指,向梅榕豎起了大拇指,佩服他的確是深謀遠慮。


    劉默彤、崔玉棟、梅榕領著一幹錦衣社弟兄在橋頭與李熙拱手相別,郭仲恭則又送了李熙一段路,李熙幾度催促他回去,郭仲恭隻是不答應。過了一個土坡,是一片小鬆林,郭仲恭四下瞧著無人,按手指吹了聲口哨,鬆林裏出來了兩個人,牽著馬,背著行李。


    郭仲恭跳下馬笑嘻嘻地拉著兩個人過來跟李熙見了禮,紅著臉對李熙說:“這兩位都是我的生死弟兄,在長安犯了點事,官府追緝的緊,無奈何相煩兄長帶他們去嶺南耍耍吧,待三年五載後,這邊風聲息了,再打發他們回來。如何?”


    李熙心裏淡淡一笑,恍然大悟,我道這郭仲恭為何突然對我這般熱情,原來是有事相求。犯了點事,還不知道是什麽殺人放火的勾當呢。


    李熙打量了這二人一眼,俱都二十出頭,麵容冷酷,目光堅忍,體魄雄奇,氣度非常,一看就知絕非凡夫俗子。又見二人腰間懸著彎刀,而非附庸風雅的長劍,更覺二人的不凡之處。


    於是便問二人的姓名,郭仲恭笑道:“真名不說也罷,兄長可以給他們取個自己喜歡的名字。”李熙低頭默思片刻,說道:“二位皆龍虎雄才,便稱張龍、趙虎如何?”


    那二人拱手致敬,高興地應允了下來。


    抬手告別了郭仲恭,李熙騎著馬跨過了小石橋,長安已經丟在了身後,過去也丟在了身後,一路向南,去向那陌生的希望之地。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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