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3-03


    張孝先去忠義堂議事遲遲不歸,李熙卻並不擔心什麽,有了王六的肯定,自己官府探子的帽子就已經摘了。自己現在是王六身邊最得寵的智囊軍師張孝先的“表弟”,雖然這個“表弟”並不被“表哥”待見,但親不親一家人,誰還敢把自己怎樣?


    大災之年,糧食本來就稀少,幾千人聚集在這,隻進不出,糧食就顯得愈發匱乏。因為有王七的關照,李熙還是吃到了白米飯,至於菜,隻有數的清的幾顆醬豆。對於過了幾天好日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李熙來說,光米飯已經有些下咽,何況還是一碗硬梆梆的夾生飯!


    端著大碗蹲在地上,被生硬的夾生飯噎的隻伸脖子,這幅場景,李熙其實也不陌生,畢竟來大唐國三年多時間,好日子才過了一年半,這點苦自己還能忍受。


    對李熙而言蹲在地上吃一碗夾生飯是件苦差事,對於老貓來說,蹲在地上望著李熙吃飯也輕鬆不到哪去。老貓就是先前挖坑誘使李熙往裏跳的那個麵相忠厚的山民,他在義軍裏的身份其實是個廚師,負責專門給王六做法。因為張孝先說,他們在這聚義,官府肯定會派奸細過來,為了防備奸細趁機下毒害死老大,給老大陪個專門的廚師是必須的,這不是顯擺或脫離兄弟,而是鬥爭的需要。張孝先的提議得到王七的積極響應,老貓就是他選拔推薦給王六的,在此之前,老貓跟著王七屁股後麵混,現在除了做飯,老貓也跟著王七。


    李熙那天被蔡二娘構陷被抓時,老貓就在。


    王七到婆娑渡的第一天就跟蔡二娘對上眼了,第二天就把二娘給睡了,此後每次二人在酒肆後院柴房幽會,都是老貓給把的風。


    能給老大做飯的人自非等閑之輩,李熙對這個曾經構陷過自己的人現在是充滿警惕,再也不相信他那張貌似忠厚的臉了。


    “飯很難吃嗎?”老貓忽然問李熙。


    “……不難吃,好吃,好吃。”李熙被硬飯噎的眼淚流。


    “好吃你吃相這麽難看,還落眼淚。”


    “我半個月沒吃上飽飯了,突然吃到這麽好吃的白米飯,我感動的。”


    “是嘛,半個月沒吃飯,也沒見你瘦嘛。”


    李熙把碗一放,喝道:“大哥,你究竟是什麽意思?六哥都說過我不是官府探子了,你還在這疑神疑鬼,你有意思嗎?”


    老貓嘿嘿一笑,道:“六哥啥時說了,六哥啥都沒說,六哥知道你就是個探子,他是看在張先生的麵子上才沒聲張。不信你就等著瞧吧……”


    李熙大怒,把碗摔在地上,怒視老貓。老貓嘻嘻一笑:“怎樣,沉不住氣了,要殺我滅口,你好逃跑?”


    李熙忽然嘻嘻一笑,點指老貓的臉說:“我不上你的當,我不跟你這種人一般見識。”


    老貓道:“你還是心虛了,你就是個官府的探子,別人不知道我知道。”


    李熙色厲內荏地喝道:“你再使激將計也沒用,我就是不上你的當。”


    老貓嘿嘿一笑,起身去撿起來被李熙摔破的飯,又把灑落在地上的半碗白米飯撿起來捧在掌心,回身跟李熙說:“多好的白米飯,你就胡亂糟蹋了,你還是沒過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呀,有退路,你有退路呀。”


    老貓轉身走了,李熙喝道:“你撿剩飯去做什麽?”


    “剩飯?我把它淘淘,加水煮粥喝,多好的白米飯,喂了官府的探子。”


    “神經病。”李熙怒罵了一聲,心裏卻在琢磨:這地方不大好混呀,還是早點撤了。


    張孝先半夜才從忠義堂出來,滿臉疲憊,臉色紅彤彤的,嘴上有股酒氣。在床上裝睡的李熙一聽到房門響,即一躍而起,手裏抓著一塊石頭。見是張孝先,方才鬆了口氣。張孝先望著他手裏的石頭,哼了一聲道:“他要想辦你,你早讓大鍋煮了。”


    李熙渾身發冷,驚問道:“這麽說他知道我的身份?是不是你說的。”


    張孝先沒答話,他在李熙睡的板床上坐下,默了一會,說:“今晚議過事,他留大夥吃飯,席間他問我塞外草原上家主是不是愛往家奴身上打烙印,我說我才疏學淺見識也少,不清楚,他隻是笑笑,什麽也沒說。”


    李熙臉色灰黑一片,沮喪地說道:“他是看出來了,昔日我在邊軍時曾陷落敵手,做過家奴,我身上的印記就是那時打下來的。”


    張孝先道:“你也不必太擔心,今日他沒殺你,不是看在我的麵子上,他必是另有打算。今晚這番話意在警告,讓你這位官府探子在此收斂點,不要太造謠,莫被人抓住了把柄。話既然已經挑明了說,你就安心住下吧。”


    說了聲安心住下,張孝先就在李熙的板床上睡下了。李熙問:“張兄你這是做什麽?”張孝先道:“你調戲了蔡二娘,王七不會放過你的,有我在他不敢動你。”李熙解釋說:“誰動那賤人了,一根手指頭我也沒碰她,倒是他跟我動手動腳的。我不從,她就誣陷我。”


    張孝先側身麵朝裏,淡淡地說:“這話你該去跟王七說,看他信不信。”


    李熙嘻嘻一笑,道:“是是非非,都能分明,這世道就不會這麽亂了,過去的事不說也罷,不說也罷。”又問張孝先:“張兄睡覺時沒有什麽特殊愛好吧。”


    “什麽?”


    “比如磨牙、打呼嚕、夢遊什麽……”


    “沒有。”


    “那就好。”


    “不過我偶爾喜歡抱著人睡。”


    “……”


    “開玩笑的。我睡覺時最怕人碰,知會李兄知道。”


    張孝先竟然敢跟自己開玩笑了,這個窮酸書生竟然敢跟自己開玩笑了,還敢跟自己同在一張床上睡覺,李熙默了半晌,才接受了這個事實。“李兄”這個詞好熟悉又好陌生,都快忘了自己姓李了。


    翻來覆去,誰也睡不著,索性就坐起來聊天,又怕隔牆有耳,說話聲音壓的極低。那日在葛家莊,李熙和張孝先一見如故,二人聯手為葛藤解了燃眉之急後,張孝先接受李熙的聘請,準備回鄉辭去教職,到韶州土軍任書記,由半個公家人變成地地道道的公家人。


    回鄉整治了形狀,辭去了教職,張孝先發現自己身上所剩不足兩貫錢,靠這麽點錢怎麽上任打點,即便隻是一個書記,也騰轉不開啊。於是他準備到湞昌縣找自己的姐夫,一個做小生意的老實人借十貫錢用於上任,李熙答應他上任上每月俸祿定五貫錢,這樣算起來用不了半年就能把這個窟窿填上。


    打定主意後,張孝先就出發了,在湞昌姐夫手裏借到錢後,他沒有回曲江老家,而是直接趕往韶州城找李熙報到。


    窮苦了小半輩子的張孝先突然懷裏揣了十萬貫錢,一時心裏發飄,頭腦發熱,有些飄飄然忘乎所以起來,走路說話都顯得張牙舞爪,結果還沒出湞昌縣就讓幾個老道的山賊給盯上了,跟到一個僻靜的山穀,堵住張孝先奪了他的十貫錢,還將他暴打了一頓。


    樂極生悲,張孝先悔恨不及,被賊搶去了包袱和衣裳,莫說回去找姐姐姐夫,連見人也覺得沒臉,書生一時想不開打算去投河。河找到了,河麵不寬,河水奔湧,跳下去應該能死,萬事俱備,張孝先又猶豫了,這麽著就跳下去是不是太冤了呢。


    他正在河邊徘徊猶豫時,有人忽然從後麵推了他一把,張書生一頭紮進河裏,被浪花卷走。推他的人就是王七,王七跟著王六、杜四、老貓等人打此路過,看見一個披頭散發、身材苗條,長的白白淨淨的人站在河邊徘徊,遂斷定是要跳河。


    張孝先個頭不高,腰肢纖細,皮膚又白,隻看了張孝先的一個背影,王七錯把他當成了女人,一時悄無聲息地溜上前去,打算借救人為名揩油。他一直走到張孝先身後才發現他媽的原來要跳河的是個男人,一怒之下就幫了張孝先一把。


    王六對老七的作為十分不滿,旋即和杜四、老貓沿河去搜尋,張孝先雖然文弱,卻識水性,被王七推落入河後,隨浪潮翻滾向前,喝了幾十口水,卻沒被淹死。王六對張孝先落水一事深感愧疚,就帶上他去從化,後得知張孝先是個讀書人,更是禮敬有加,張嘴必稱先生,張孝先得知王六是做什麽的後也沒提出要走,默認了軍師的身份。


    “我土軍的書記比不上他這個狗頭軍師嗎?張兄,你是個讀書人,當該知道他們是在做什麽,你為自己想過將來嗎?”


    李熙窺出張孝先心中的悔恨之意,循循誘導:“幸虧你遇到了我,否則你這輩子都隻能做賊了,軍師有什麽還稀罕的,就是給你個大將軍做又怎樣。鄉民沒飯吃才跑這聚義,等開春有飯吃,有地種,他們還能跟著王六鬼混嗎?到時候朝廷為了收攬人心,必定是首惡究辦,脅從不管,他們還可以回鄉種田,你就徹底毀啦,我的好表哥。”


    張孝先道:“你說的這些我何嚐不懂,怎奈我都已經上了賊船,哪還有機會下去呀。”張孝先說完嗚嗚地哭泣了起來,李熙忽然提高嗓門說道:“現在哭也晚了,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不要也罷,將來跟著六哥打下天下,什麽女人弄不到手,她一個山村野丫頭算得了毛。”李熙一邊說一遍向張孝先使眼色,示意窗外有人偷聽。


    張孝先會意,依舊嗚嗚切切地說道:“你說的輕鬆,你把女人看的這麽透,為何偷賣了舅舅的莊宅要跟她私奔,如今卻又來笑話我。”


    李熙道:“還提那事作甚,都過去了,而今我算是想明白了,這男人呀要是沒本事活該被人瞧不起,這回來我是不走了,我要跟著六哥好好幹,幹出一番大名堂來。等我做了大將軍,你等著吧,我先把姓韓的弄到手,再把姓郭的也收了……唉,表哥你幹嘛去?”


    “撒尿!”


    “……哦,小心暗處伏有惡狗咬著你。”


    窗外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借著朦朧的月色,有個瘦小的身影朝角門奔去,二人對視一笑,張孝先還是走了出去。


    山間小鎮夜色寧寂,林家大院裏空蕩蕩的無人,好一個月色撩人的夜晚。


    第二天李熙在林家大院呆了一上午和大半個下午,給老貓當下手,做飯,做廚子是老本行,李熙很想露一手震懾一下老貓,他相信憑自己的手藝絕對能讓自命不凡的老貓變成乖乖聽話的小貓,說不得他還要拜自己為師傅呢。上午閑聊的時候,老貓問李熙,他說假如六哥當了大官,你打算弄個啥官當當,做個縣老爺怎樣?


    李熙說當縣太爺也太屈才了吧,至少弄個司馬幹幹,老貓說你不懂事了吧,司馬能有縣老爺實惠?那就是個養官的閑差,沒啥油水可撈。


    李熙向他表明心跡說我對當官沒興趣,對如何弄錢有想法,假如六哥真發達起來了,我就去做個司馬,再閑也是個官不是,然後我就在城裏開一個酒樓,我請貓大哥你做廚子,咱們搭夥做生意,保管發達。


    老貓問我做廚子,那你忙啥呢,司馬就是個閑差,跟刺史好有點事管,不好,就家裏坐著沒事幹,你叫我當廚子,你幹嘛去嗎?


    李熙搓搓手說我繼續冒充貨郎唄,李熙說這話的時候老貓正拿著勺子在攪鍋裏的豆粥,聽了這話舉起勺子就要打李熙,嘴裏還罵不學好的小子,氣死你娘老子還不夠嘛。


    李熙嘻嘻一笑,毫不在意,老貓卻叫了起來,他舉勺子的時候,勺子裏的熱粥全流他脖子裏去了,燙的老貓大呼小叫,直跳腳。


    申時三刻,老貓放李熙假,讓他出去逛逛,其實李熙知道他是要準備晚飯了。白天林家大院人來人往,人多眼雜,什麽東西都擺在明處,有些事即不好做手腳,譬如,煮點肉,燙點酒,炒幾個時令小菜什麽的。


    來聚義的有幾千之眾,多少事要六哥操心,人就一顆心,操多了總有吃不消的時候,六哥是四縣義軍的總帶隊大哥,他要是倒下來,那還得了,幾千人沒了主心骨,非得散了架不可,因此照顧好六哥,照顧好六哥的身體就成為擺在各位頭領麵前的難題之一。


    俗話說的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要想身體好,不僅要吃飽,還得吃好,養好了身體才能有精神,精神旺盛才能大事小事一把抓,且抓的好抓的順,而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亂指揮。


    因此之故,盡管聚義的幾千弟兄多數人連一天兩頓稀粥都喝不飽,王六的小日子卻還是過的不錯的,一天一斤羊肉、半隻雞和八個雞蛋是硬任務,必須得吃掉,吃不掉就由老貓監督看著他吃,吃完為止,浪費可恥。


    同樣來聚義的弟兄,有的人連稀粥都喝不上,有人卻被逼著吃肉吃雞,這裏麵蘊含的彎彎繞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理解的,也非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為了避免誤會而生隔閡,白天和生人麵前稍稍回避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在老貓眼裏,李熙現在就是個生人,所以做飯時回避他是應該的。


    對此,李熙很想跟他說聲謝謝,他巴不得離開林家大院出去走走呢。


    南國秋來遲,夕陽下的婆娑渡乍一眼望去,寧靜祥和,背靠青山,綠水環繞的小鎮籠罩在一片五彩斑斕的秋景之中。


    哪位詩人如果沒鼻子的話見此情形絕對可以賦詩一首以抒情懷,當然,如果他長了鼻子,且鼻子還算好使的話,他一定會掩麵而逃,整個婆娑渡現在就是一個超大號的露天廁所,臭氣熏天,騷氣逼人。


    這一切都拜張孝先所賜,在他那個“能進不能出”“的計策指引下,運糞的車輛或進入鎮區後不能走,或聞訊後不敢來,造成今天這幅局麵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李熙暗讚張孝先是個難得的人才,一麵走街串巷,走走看看,見人就嘮嘮,遇到新鮮的事就問問,一切點到為止,並不敢深入,因為他發現自己剛出林家大院身後就多了條“尾巴”,“尾巴”的跟蹤術實在一般,不僅很快被他發現,而且如果要甩掉他也輕而易舉。


    不過李熙卻裝著不知道,當他不存在,做他自己的事。


    天剛擦黑的時候,李熙閃進了蔡二娘的酒肆,酒肆裏黑燈瞎火,蔡二娘靠在臨窗的一張桌子上打盹,酒肆的大廚小二兼她丈夫因為沒有生意,索性回後屋睡覺去了。


    李熙突然進來,喜的這女人一樂,這可是今天第一個進她門的客人,不過待看清來人是誰後,一臉的驚喜就變成了滿臉的尷尬,她已經從王七那知道李熙後來的事了,既然是軍師張先生的表弟,那麽倒也不好得罪。


    蔡二娘勉強擠了個笑臉,說:“李二郎好雅致,這會兒來想吃點什麽,喝點什麽?今晚我請客,算向你陪個不是。”


    李熙道:“二娘這話就見外了,一場誤會而已,前番不知道二娘是七哥的人,多有冒犯,恕罪,恕罪。”


    蔡二娘變色道:“什麽七哥的女人,我看你被尿臊熏暈了頭,胡言亂語。”


    李熙道:“二娘勿怪,我又說錯話了。下不為例。今日我來是有件事要求二娘幫忙。”


    李熙提出要向蔡二娘買三隻生雞、三隻生鴨、兩瓶酒、十斤羊肉、十斤牛肉,如果牛肉弄不到,豬肉、魚肉也行。李熙說完拿出一貫錢放在桌上。


    自婆娑渡成為四縣義軍聚義場以來,蔡二娘酒肆裏的酒菜價格可是翻著跟頭漲了兩倍還不止,不過這麽一點東西出一貫錢,還是讓她怦然心動。


    女人貪婪地一把將錢按住,還沒來得及撤走,手卻被李熙按住了。這半老女人的手保養的不錯,綿軟光滑,摸起來還是蠻有味道的,不過李熙這回不是來摸她手的。他盯著女人煞白的臉和嫣紅的唇:“我可聽說最近鎮子裏東西不好搞,這些東西你真有辦法搞到嗎?”


    “信不過就找別家去,我倒要看看,除了我二娘,誰還能幫你。”蔡二娘說著話忽然一擰身一屁股坐向李熙的大腿,嚇得李熙撤身急退,女人一個不及防跌坐在地上,摔的呲牙咧嘴。李熙虛做扶持狀,嘴上卻笑嗬嗬地說道:“二娘名花有主,哦,我說的是你丈夫,在下豈敢染指,不敢,不敢,恕罪,恕罪。”


    蔡二娘起身來,用手絹拍了拍裙子上的塵土,一把抓起桌上的錢,冷生冷氣地說道:“明日此時來取就是。恕不奉陪。”


    李熙暗暗點頭,又交代一聲:“肉要新鮮點的。”


    蔡二娘弄來的肉很新鮮,李熙看了很滿意,同樣對此滿意的還有王七和老貓,兩人雖然同為王六最親近的人,但在生活待遇上完全無法比擬,老大被逼吃肉,他們仍舊喝著和其他人一樣的稀粥,老貓利用職務之便還能喝口肉湯,王七則連啃肉骨頭的機會也很少有,饞的沒招了就跑去向蔡二娘討口吃食。蔡二娘待他倒真不小氣,隻不過畏於丈夫的拳頭,每每也隻能偷些冷飯剩菜給他,吃的王七直鬧肚子。


    像這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神仙日子已經好久好久不曾有了,因此這兩位婆娑渡新近崛起的新貴,對大善人李熙自然是感恩戴德,刮目相看了。激賞之餘,二人同時提出要跟李熙拜把子結兄弟,這可把李熙樂壞了,當即讓人收拾了林家正堂,擺了香燭。


    三人酒足飯飽後,相互攙扶著在林家的列祖列宗的見證下拜了兄弟,論年紀老貓最大,不過他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當不起“大哥”這個稱謂,禮讓再三讓王七做了老大,然後李熙和老貓為爭老二的座次差點打了一架。


    二人都虛報了年齡,李熙更狠一點,報了六十五歲,比老貓足足大了十五歲,老貓指摘他耍賴,二人吵吵嚷嚷,扭打在一處,不得已由王七出麵調解。


    王七提議劃拳決定座次,結果李熙輸了,不得已隻能叫老貓一聲二哥。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吃了三弟孝敬的酒肉後,兩位做哥哥的就拍著胸脯說要給李熙關照,問他想幹點什麽,李熙就順勢提出想進巡防隊威風一下。


    巡防隊是從各縣前來聚義的饑民中擇優選拔的,人數約兩百人,負責早晚巡警,守衛糧庫,駐防林家大院等事宜,巡防隊員臂紮醒目的紅布條,手持竹簽槍,有糾劾奸偽的權力。李熙當初被蔡二娘構陷,就是栽在巡防隊手裏。


    巡防隊的兩位帶隊大哥都來自樂昌縣,兩人都姓賴,一個叫賴五,一個賴九。巡防隊的二十個小旗長有十三個是王七的同鄉故舊故,凡事皆以七哥馬首是瞻。


    王七是巡防隊的執仗,負責執法杖整肅全隊法紀,同時他還親率兩小旗駐防林家大院,隨扈雙刀王六,地位特殊,實際權力還在兩位帶隊大哥之上。


    對李熙提出的加入巡防隊的要求,王七不假思索地拍拍胸脯:“沒說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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