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在即,各方情報往來十分頻繁,瑣事極多,李熙向眾妻妾承諾的冬遊一拖再拖,直到某ri清晨他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柳如花和韓似玉捆住了手腳,抬上了出城的馬車裏,無奈隻得放下手中公務陪妻妾子女出了城。


    大冬天的有什麽好玩的,李熙出城的時候神態怏怏,提不起jing神來。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一身箭袖胡衣的陳招弟驅馬趕上前,在他肋下擰了一把,疼的李熙差點沒從馬上摔下去。陳招弟這些天迷戀上了騎馬shè箭,得空就到陳海道的親軍營練習騎shè。半年時間練下來竟也有模有樣,這半年她瘦了下來,曬黑了,臉sè呈健康的古銅sè,腰板結實了,因生孩子而顯鬆弛的肚子緊繃平坦的如未婚的少女。四肢不似先前那般粗壯,卻更有力,且下手更狠。


    “哇!謀殺親夫,我叫你謀殺親夫。”李熙“惡狠狠地”在她肩上捶了一拳。


    陳招弟咯咯大笑,露出一口齊整雪白的牙齒,陳招弟身材嬌小,臉小,嘴巴也小,紅豔豔的十分撩人。李熙不禁吞了口口水,但還是提不起jing神。


    “別愁眉苦臉的,我知道你事多心煩,你打不起jing神來,我不怪你。可你也別怨咱們不懂事,你一去長安大半年,姐妹們ri盼夜盼好不容易把你盼回來了,你呢,今天巡營,明天議事,整天整宿的見不到人影。你真不再也就罷了,你回來了,明明就在眼麵前,卻總見不到你,什麽意思?去了趟花花世界,看不上我們這些村花野草啦?你要是看不上我,直說,我帶念郎回鄉下去。”


    李熙勉強笑道:“休要說這沒見識的話,你如今是我大吳國的王妃,又是家中眾姐妹的頭領,說話做事更要穩重,如此才能顯出你西王妃卓爾不群的品味來,再像以前那樣隨便,丟我的人,更丟你自己的人,又怎麽服眾?”陳招弟道:“我就知道,你一直嫌我搶了你正牌夫人的位子,我不是說過了嗎,鶯鶯在家裏還是正經夫人,我嘛不過是頂著王妃的頭銜出去讓人當猴看的。野漢子,你直說,你要哪天廢了我這個鄉下女人,好讓你崔大戶家的娘子上位。”李熙哼了一聲,劈手捉住她的衣領從馬上提了過來,橫在自家馬背上,陳招弟咯咯大笑,連聲驚呼。


    坐在馬車上的念郎咬牙切齒地跟崔鶯鶯說:“父王又欺負母親。”


    崔鶯鶯哄他道:“你父王跟王妃親熱做遊戲,不是欺負……”說到這崔鶯鶯臉頰微微發紅,不曉得這麽跟孩子解釋是否合適。坐在對麵的沐雅馨探手在念郎胖嘟嘟的小臉蛋上擰了一把,板著臉訓道:“那是你爹在寵你娘,你小兔崽子應該高興才對。嘀咕什麽?”


    念郎素來怕沐雅馨,被她這一喝,愣住了,眼圈裏淚花滾滾,就要飄落。崔鶯鶯連忙把他攬在懷裏,軟聲撫慰,心疼的不行。坐在沐雅馨懷裏的張好好跟她娘是一條心,兩條小腿在沐雅馨大腿上用力一蹬,身體向前一縱,胖胖的小手奔著念郎的臉就去了,嚇的念郎駭然大叫:“妹妹又欺負我。”


    張好好人沒撲到,自己差點摔到車廂地板上,沐雅馨可沒崔鶯鶯那樣好脾氣,提過來往自己膝上一按,脫掉手上戒指,劈裏啪啦就打上了,一邊打一邊發聲教訓。張好好欺負她哥哥是把好手,犯在她娘手裏脾氣好的很,小屁股挨了無數下,卻隻哼哧哼哧,既不哭也不鬧,等她娘氣消了,雙腿一蹬,咿呀一聲,胖胖的小手轉向奔她娘眼睛就去了,唬的沐雅馨左躲右閃,腦袋“咣”地撞在廂壁上,到底沒躲過張好好的“小魔掌”,眉梢被撓了條白抓痕。


    “這個小壞蛋我不要了,疼了我了,就知道欺負老娘。”


    被女兒“抓傷”後,沐雅馨終於找到了一個向李熙撒嬌的機會,陳招弟識趣地接過哭癟癟的張好好躲到一邊去了。


    李熙輕輕地推開沐雅馨貼上來的臉,說:“小丫頭手凶,回去叫葉蘭把她指甲削削,免得我大吳國的沐貴人又吃敗仗,遭人笑話的。”


    沐雅馨瞄了眼四周,拐了下李熙:“你回來幾天了?”


    李熙縮起手腳,做防禦之勢,也掃量了四周:“你知道麽,要發生大事了,天崩地陷,乾坤倒轉,不信你看看這天空。”


    “天空萬裏無雲,別岔話。”沐雅馨一把扯住想跑的丈夫,下了最後通牒:“今天是咱丫頭進咱們家門一百七十九天紀念ri,我晚上要給她慶賀一下,你來不來?”


    李熙為難地說:“明晚好不好,明天是一百八十天,豈不是更有紀念意義?”


    “不行,就今晚,今天是個好ri子,話我反正是說了,來不來你自己看著辦。”


    得到李熙的承諾後,沐雅馨得意洋洋地走了。一直在旁邊遊弋的林婉嫻見縫插針湊了過來,和李熙並肩站立,一起仰望天空,良久不見李熙搭理她,急了,用肘碰了他一下,笑盈盈地問道:“沐姐姐跟你說什麽呢。”林婉嫻此刻名為夫人,不過李熙念她年紀小,跟她之間尚無夫妻之實,雖然如此,其纏人的功夫也得沐雅馨真傳,大有青出於藍之勢。


    李熙豎起食指在她額上彈了一下,林婉嫻“哎呀”一聲,猛揉腦門。


    “說什麽,跟你有關係嗎,我問你,我臨走時布置你看的書都看完了嗎?”


    “書……”林婉嫻眉頭蹙了起來,“我又不考進士,看那麽多書看嘛,看了一遍,多半都忘了。”說完,林婉嫻嘟起小嘴不滿地說:“姐姐們都不看書,憑什麽非要我看?”


    “憑什麽?我這是為你好。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多看書,氣質自然就上去了,多看書,談吐自然就高雅啦,多看書,你自然就脫穎而出了。”


    林婉嫻揚起小臉,眸中閃著亮光,激動地說:“我知道了,我……”


    李熙掏出手絹塞到她手裏,扶著她瘦削的肩膀,認真地說:“家中人口越來越多,我得一碗水端平,專寵你,她不樂意,專寵她,你又不高興,多讀,腦袋充實了,心就不空了,你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將來說不定真能考個進士什麽的。那樣我到哪麵子上都有光彩。”


    林婉嫻認真地說:“你等著,我一定給你考個狀元回來。”


    李熙見她上套,得意忘形,伸出手說:“來,拉個鉤。”林婉嫻一把推開他的手,鄙視地說:“小孩子的玩意兒,不-稀-罕。”


    林婉嫻像隻快樂的蝴蝶一樣飄走了。李熙的心裏卻充滿了自責,他悔恨地想:當初……唉,木已成舟,還提當初有什麽用,以後多注意就是,不能再亂收人了。


    為了籌備這次冬遊,揚州地方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做了不少安排,揚州新任刺史盧榮嶠原任舒州刺史,是個官場老吏,深知諸王激鬥之時自己這種小蝦米靠誰都不好使,好處是一定得不到的,隨時還可能被人做成蝦米。他索xing縮起腦袋,裝扮成一個勤勤懇懇的老實人,隻幹事不說話。聞之李熙要帶著妻妾子女外出遊玩,盧刺史親自出馬,指揮州縣兩衙把沿途的百姓人家清了個幹淨,實在不好搬遷的,則把人鎖在家裏,等西王府的車馬過去才開門放人出來。惹的罵聲一片,不過盧榮嶠不在乎,他知道他的這份苦心李熙是會看在眼裏的,隻要西王不為難他,他的這個刺史就能繼續當下去,百姓嘛,反正又不會造反。


    最近他心裏挺苦悶,京中盛傳西王不久要北伐,將由北王毛耀權知揚州大總管,如此一來自己的頭上就又多了一座大山。西王李熙,成王姬禇,這兩位倒也罷了,磨合期結束,自己已經能夠伺候的下來了,這位北王在舒州時就打過交道,人也不算太惡,卻不大好伺候。他跟西王不對付,舒州保衛戰讓西王一舉成名,舒州因此被北王視為是西王的福地,舒州的一切在他眼裏都看不順眼,自然包括他這個刺史。正是因為小鞋穿多了,他才下定決定跳出舒州,跳出淮西,做了揚州刺史。


    揚州刺史也不好當,上頭除了西王壓著,還有成王。好在成王雖然兼著淮東道的大都督,但實際並不怎麽管事,他跟西王的關係究竟如何不好說,但表麵上二人是客客氣氣,從未紅過臉。西王是個強勢的人,嘴上甜言蜜語唱著高調,占起便宜來可是絲毫不講風度,揚州說到底還是西王的地頭。自己這個刺史幹了三個月還沒去官,不必說肯定已被北王鎖定為西王的人了。


    如今西王要去北伐,北王來了能給自己好果子吃嗎,賞兩雙小鞋穿是免不了的,說不定還得賞個硬骨頭啃啃,自己這幾顆壞牙還能頂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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