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花’籃磕破了嘴‘唇’,擦傷了膝蓋和肘,大姑娘往竹‘床’上一坐,捂著嘴哼哼唧唧地數落起老爹來,如同數落自己的兒子,做爹的則像個孫子似的跪在她麵前,端著‘藥’膏往她膝蓋上擦,每一次疼痛,都會遭致‘女’兒的破口大罵,老人心裏則如針紮般的難受,以至老眼裏總罩著一層‘潮’霧,罵累了的葛大小姐偶爾也會賞她爹一個甜甜的笑,那笑容足以顛倒眾生,又會俏皮地抬起‘腿’踹到她爹懷裏,用腳指頭絞殺他爹鬆弛的肚皮,渾然不顧兩條修長筆直的大白‘腿’晃瞎人雙眼。


    李熙覺得自己是個受害者,小妖‘精’這兩條白嫩的大長‘腿’是如此‘誘’人,又渾然不知避諱,那自己是盯著看呢,還是偷偷看呢,還是裝模作樣不看呢,不看有點不像話,盯著看太影響形象,還是偷偷看吧,偷偷的躲在窗戶外觀賞,四周沒發現有板凳,屋裏倒是有一個樹墩,過去拿過來?那純粹是找死,瞧人家把爹訓的都跟孫子是的,自己湊上去,討罵呢。


    “噯喲,你輕點,你手那麽重幹嘛,你想整死我呀。”


    “我……對不起籃籃,爹手重了,我輕點呀啊,我輕點。”


    “說了輕點,還‘毛’手‘毛’腳的,你這給牲口上‘藥’呢……噯喲,噯喲……”


    “哎呀‘女’兒,哪兒疼,爹又‘弄’疼你了?”


    “跟你沒幹係,我牙疼。”


    “牙?天呀,你牙磕掉了麽?造孽喲,這麽大年紀了走個路都能摔著,多咱才能讓我省心喲。”


    “你還說!你還說!還不是你,誰讓你拿眼睛勾我的?看人家往外走了,你還盯著人家不放,你存心想整死我,整死了我你好娶小老婆……娘,爹不要我了,爹熬不住要討小老婆了,‘女’兒隨你去吧……”


    “求你別鬧啦……爹錯了,爹下次改!”


    “改?你能改的了嗎?”


    “能,能,爹一定改。”


    “再相信你一次,起來吧,跪在那‘腿’不酸嗎?一把年紀了,去,自己去把樹墩搬過來坐,這樹墩還是我娘在世時置辦的呢,上麵的墊子還是我最親最愛的娘親手繡的呢。你坐在上麵坐坐,想想娘舊日對你的恩情,還老惦記著下山莊那個寡‘婦’!你要想娶她也先等我出了‘門’,我都十八了,去年還是枝頭‘花’明年就成老樹墩,嗨,你聽我說話沒有?把那樹墩搬來,你非要我一個殘疾人起來幫你搭把手嗎?”


    “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諸位神佛不要跟她計較,她隨口胡說的。”


    “……假惺惺,真念我點好,就找個好‘女’婿把我嫁了。


    “哎……別急,爹正給你尋‘摸’著呢,咱們的籃籃貌比西施,豈可隨便配人,總要覓得一品貌俱佳,才財兼備的翩翩公子才行呀。你說呢。”


    “有見識,不過還得抓緊啊,我都十八了!”


    “是是是,哦,‘女’兒啊,家裏還有客人呢。”


    “哼,那個白吃白喝的窩囊廢,讓他滾蛋,都是他害的我。”


    “我的小祖宗,禁言,禁言,禍從口出!你就別給爹添‘亂’了。”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一個九品芝麻官,你怕他什麽呀,我芳表哥可都做到六品了。”


    “縣官不如現管,你芳表哥幾千裏外的官能管的了人家嗎?記住了,禁言,坐著,爹去把客人送走。”


    葛藤跨出房‘門’前一刻,李熙踮著腳尖溜回了客堂,葛員外回來時,他正立在廊下百無聊賴地觀賞庭院中的一株海棠樹。葛藤道了聲失陪,李熙問:“令愛傷勢不打緊吧?”葛藤道:“承‘蒙’關懷,隻是一點皮外傷,上了‘藥’就沒事了。”


    “皮外傷?”李熙搖著腦袋,“傷勢應該不輕呀,我離著這麽遠都能聽到她的哭聲,哦,還在訓斥什麽人,是在訓斥郎中嗎?令愛脾氣可不大好呀。”


    葛藤苦笑一聲,無奈地說:“她娘死的早,是我一手把她拉扯大,嬌生慣養,脾氣養壞了,剛才那是跟老夫使‘性’子呢,讓參軍見笑了。”


    李熙微微一笑,說道:“養不教父之過,令愛這壞脾氣都是你養成的。先前你說那三個潑皮詆毀她說,說她醜嫁不出去,對吧?”


    葛藤愕了一愕,忙點頭應是,心裏卻直打鼓:他舊事重提是什麽意思呢。


    “你不要多心,我沒什麽歹意,更不會打你家‘女’兒什麽主意。”李熙窺破葛藤心跡,挑明了說。


    葛藤長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那我就放心了。”


    旋即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唬的他麵紅耳赤,忙著要給李熙下跪賠罪。李熙一把扯住他,盯著他的眼笑問道:“你這個做爹的究竟是愛‘女’兒呀,還是害‘女’兒呀。姑娘生的‘花’容月貌,膚‘色’白皙如‘玉’,‘腿’長腰細比例協調,是個地地道道的大美人,卻硬是讓你打扮的不倫不類,看著像個傻大姐,脾氣又養的古裏古怪,整日價神神叨叨,沒輕沒重,沒大沒小,你說你這究竟是害她還是愛她?”


    “我?……”


    “說不出來了?不必解釋,你隻須回答我你究竟想不想看著你的籃籃過上好日子。”


    “這……這怎麽說的,自己的骨‘肉’,當然巴不得她過上好日子了,隻是這丫頭脾氣太壞,挑三揀四的,或人家看不上她,或她看不上人家,總也沒個著落呀。”


    “借口,借口,員外這些統統都是借口,說到底是你舍不得你的籃籃出這個‘門’!你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看著她醜小鴨開成喇叭‘花’,你舍不得,你狠不下心,她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懂得什麽是好是孬?她挑揀丈夫?我看是你在挑揀‘女’婿吧。人無完人,挑人點‘毛’病太容易,隻要你心裏舍不得放她走,她就永遠也挑不到合適的丈夫。芳華彈指瞬間,去年人麵桃‘花’,今年桃‘花’依舊笑‘春’風,明年桃‘花’沒了就剩一個‘毛’桃啦。老員外,不可太自‘私’了。”


    葛藤臉紅又白,若霜打的茄子,呆怔在那,許久方發出一聲歎息,向李熙施禮道:“一語點醒夢中人,多承參軍指教,葛藤多謝了。”


    李熙道:“你先別謝我,我還有件事要求你呢。”


    葛藤心裏咯噔一驚,暗道這廝不會看上我‘女’兒了吧,想納她為妾?‘門’也沒有!我葛藤寧可舍棄身家‘性’命帶著‘女’兒出‘門’討飯也絕不讓你得逞!


    “嗨,員外,想什麽呢?”李熙瞅著葛藤一副苦大仇深的架勢,心裏不解。


    “哦,年紀大了,腸胃不好,容易走神,參軍莫怪。”葛藤敷衍了一句,岔開了話問,“哦,參軍方才說有事吩咐?”


    “哦,我有一位自幼長大的伴當,今年二十,人品淳厚,豐姿綽約,年少多金,因為一直忙著讀書求真理,至今尚未娶妻,我‘欲’為他聘娶令愛為妻,不知員外尊意如何?”


    “啊……”葛藤“啊”了一聲後,立在那,如一尊雕像。


    “員外,員外,員外……”


    李熙一連喚了幾聲,葛藤才回過神來,拱手陪著小心道:“不瞞參軍說,小老兒在亡妻靈前發過誓,小‘女’婚嫁由她自己來拿決定,我這個做爹的絕不妄加幹涉。因此,尊兄弟那邊……”


    李熙道:“明白,明白,看得出員外是個開明的人,別人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卻讓你‘女’兒做主,很好,開明民主。那麽這件事就讓他們自己去決定吧,安排個相親會,讓王八瞪綠豆去,我們這些父兄長輩就不‘插’手了吧。嗯,啊?”


    葛藤大喜,連連點頭說好,暗自盤算回頭該讓‘女’兒溫習一下《識人一百二十法》,總得讓‘女’兒瞧不上人家才好。哼哼,你能‘奸’的過我。


    “員外,員外……”李熙拍了拍正發怔的葛藤,喚回對方的魂魄後,話鋒一轉,忽又說道:“此地離韶州城不過三十裏,我看擇日不如撞日,這王八綠豆的相親會就設在今天吧。”不待葛藤表態,李熙就吼了起來:“小阮!小阮!死哪去了!?”


    阮承梁一路小跑過來了,哈腰問道:“大哥,有何吩咐。”


    “趕緊,騎我的赤兔馬回趟城,把大總管叫來,跟他說有樁大買賣要談。”


    阮承梁麵‘露’為難之‘色’:“大哥,我喝多了,騎不得馬。”


    “……不能騎就別騎,安全要緊,跑著回去,要快,天黑之前趕不回來,你就別回來了。”


    阮承梁哭喪著臉出了‘門’,殺千刀的葛藤,誰讓你給老子酒喝了,還給這麽多,害的老子騎不了馬,六十裏啊,跑回去再跑回來,我還有命活嗎?


    不過他馬上就有了一個好主意,我不能騎馬,幹嘛不讓一位會騎馬的兄弟騎著馬帶著我呢,赤兔馬如此神駿馱兩個人跑個一百二十裏累不死吧,反正累死也不是我的馬。


    阮隊長為自己的急智喝彩,樂顛顛地準備去了。


    為了防止葛藤又跑去攛掇他‘女’兒,也為了離間他父‘女’,增加二人的互相怨恨,最終促成二人一拍兩散,各奔幸福前程。


    整整一個下午,李熙都拖著葛藤,把他拘禁在自己身邊三尺內的‘逼’窄空間裏,葛莊主很難受,李熙也難受,彼此都費心費力地苦苦忍著,憋著,腹誹著。


    按計劃得先解決那三個潑皮的事,葛藤按照李熙的主意,向三個潑皮賠了錢,鄭重其事地向三位受害者道了歉。三個潑皮無法可說,吃飽喝足的饑民也無話可說。這時節,六名如狼似虎的土兵就竄了上去,按住三個潑皮,拿麻繩捆了個結結實實。一幹饑民大驚失‘色’。


    不待眾人哄鬧,李熙寒著臉現身說道:“這三個人‘私’闖民宅,吃拿卡要,調戲民‘女’,又攛掇鄉民鬧事,擾‘亂’治安,公然藐視朝廷法度,而今證據確鑿,本官要帶他們回韶州,‘交’常太守從重議處。爾等都給我聽好了,朝廷以德治天下,以法齊民事,法就是法,嚴峻無情!不要打量著大災之年,官府怕惹‘亂’子就姑息縱容,都想錯了!官府自棄法度之日,就是天下大‘亂’之時。當今天子是自古以來少有的聖德明君,我大唐的天下繁榮昌盛,萬年永傳,有人膽敢以身阻擋滾滾的曆史車輪,盡管來試試看。看看是你的皮骨硬,還是我的車輪狠!”


    李熙喝令將這三個潑皮先打三十殺威‘棒’,三個潑皮被捆倒時還大呼冤枉,此刻見李熙動了真,一個個痛哭流涕,哀告饒命。


    先是張孝先以三人係初犯為由哀告李熙赦免,後有葛藤以三人身上傷勢未愈,請李熙免打殺威‘棒’。李熙不聽,依舊每人打了三十‘棒’,用繩子拴在莊園‘門’口的樹上。三人淒淒惶惶,哼哼唧唧,抹著鼻涕瞪著眼,不敢發一聲。


    和預計的一樣,吃飽了飯的饑民對三個潑皮被打一事雖然議論紛紛,卻始終無人為其鼓噪含冤,蓋因這三個人平日就橫行鄉裏,為非作歹,並不得民心。此番不過是借他三人被打之由前來鬧事,並非發自真心要為他們討什麽公道。


    葛藤賠錢道歉,眾人已經失去了再鬧下去的理由,而今都吃飽了飯,又有五十個好差事可討,誰還願意為了三個‘雞’鳴狗盜之徒強出頭?


    擺平了這三個無賴,至於怎麽招募那五十個民壯,葛藤做老財多年,自有他的一套辦法,李熙樂得一旁看熱鬧,他讓人搬了一張竹‘床’來,泡了一壺茶,看眾人吵鬧如看戲。這期間葛大小姐派人來尋他爹三次,都讓李熙給擋了回去。


    葛大小姐惱了,風風火火地殺了過來,指著歪坐在竹‘床’的李熙,氣呼呼地說:“你個九品小官憑什麽來管我們家的事?”


    李熙白了她一眼,道:“姑娘好大的口氣,我這個九品官管不了你們家的事,你要幾品官來管,讓你做六品官的芳表哥?”


    那姑娘一驚:“咦,你怎麽知道我芳表哥是六品官?哦,我明白了,是我爹跟你說的,對不對?這個老不修的嘴怎麽比我還碎叨呢。”


    “咄,找打!來呀,把這個口吐汙穢、不敬父母的不孝‘女’帶下去先‘抽’二十個嘴巴,再帶回州衙大牢裏關個七八十年。”


    “你?你敢!”葛大小姐被李熙搞的有點發懵,自己犯了什麽罪,要‘抽’我二十個嘴巴,還要……關七八十年?我‘操’,這不是要老娘的小命嗎?


    “爹呀,救我!”危急時刻,葛大小姐發出求救令,忙的一身汗,腦袋昏昏脹脹的老員外一聽‘女’兒呼救,撒‘腿’奔了過來,“‘女’兒,這是……怎麽啦?”


    葛員外看到兩個土兵一手扯著葛大小姐的胳膊,一手掐著她的脖子,給她擺了個十分狼狽的姿勢,心疼的不得了,隻是土兵如此施為必是李熙所令,想到自己的‘女’兒的脾氣,做父親的什麽也不敢說了,這準是她又把人得罪了。


    ‘女’兒啊‘女’兒,你得罪誰不好,得罪這個官府的無賴,無賴難纏,官府的無賴更是惹不起呀,你讓老爹怎麽救你呢。


    看到葛藤來,李熙主動說:“我與葛員外一見如故,情同兄弟,這個小東西出言不遜,罵完這個罵那個,還罵你叫老不修,我代葛兄小施懲戒,兄長沒意見吧?”


    “沒,沒意見,教訓的好。”


    “爹!你說什麽?‘女’兒被人欺負了,你不幫我反而幫他,他是你什麽人,是你親爹嗎?”


    葛藤默默地吐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李熙打了個響指,第三個土兵走上前,揪起葛籃籃的頭發,往她粉嫩嫩的臉上扇了一巴掌。


    “啪!”又脆又響的一個耳光,做爹的心猛地一緊。


    “啪!”又一個耳光扇過去,做爹的‘抽’搐了一下,緊閉雙眼,封閉口鼻耳。


    “啪!啪!啪!……”


    聽著響脆的耳光,聽著‘女’兒嘶聲力竭的慘叫,聽著某人嘿嘿的冷笑,葛員外終於仰麵栽了去,像根枯木樁。


    ……


    黃昏時,落了一層細雨,旺財騎馬從韶州城趕到葛家莊時,兩個莊客正在掛燈籠,他把韁繩甩給阮承梁,大步進了葛家莊。


    客堂前空‘蕩’‘蕩’的院子裏,一個身材高挑,臉頰紅腫青紫,披頭散發的少‘女’孤零零地站在細雨中,她的衣衫盡被細雨打濕,貼在身上,凍的瑟瑟發抖,但她仍倔強地垂手站著,雖神情沮喪,卻一副誓不妥協的架勢。


    也許是個犯了錯挨罰的婢‘女’,旺財邊走邊想,無意瞄了眼她的臉,心裏忽就十分不忍,他摘下頭上的竹笠塞在了那少‘女’的手裏,‘女’子抬頭望了他一眼,眼神充滿怨毒,沒等他轉身,她就把竹笠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旺財吃了一驚,彎腰撿起竹笠,抹去上麵的一點塵土,又遞了過去,那‘女’子看也沒看,劈手打落。


    旺財笑了,撿起竹笠第三次塞過去,那‘女’子沒接也沒拒絕,旺財又笑了一下,把竹笠扣在了她的頭上,轉身,腳步輕捷地朝客堂走去。細雨入簾,‘女’子默然抬頭望著他,眼神漸趨柔緩起來,雙臂不覺環在了‘胸’前,好冷,不想苦撐下去了,一念即逝,上排牙就開始猛烈猛敲下牙‘床’,心也揪成了一團,她躬下腰,蹲了下去,發出嗚嗚的哭泣。


    “大總管,這邊,這邊。”旺財踏進客堂,眼圈立即罩上一層濕霧,廳堂裏很暖和,空氣裏飄漾著酒‘肉’香,聽到李熙招呼,旺財朝一屋最光明處行去。


    那裏擺著滿桌的酒‘肉’,點著明晃晃的燈燭,李熙正斜坐著醉眼朦朧地盯著自己呢,他的對麵,一個半老的鄉紳正在喝酒,自斟自飲,一杯接一杯,喝的爽快、猛烈,人已經有七八分醉了,又似有滿腹的心事。


    聞聽李熙喚大總管,他抬起頭來望了旺財一眼,嘿嘿笑道:“賢婿,來,這邊,咱爺倆喝一杯,哈哈,籃籃以後就拜托給你了,這丫頭從小讓我寵壞了……待你費心了……”


    鄉紳踉踉蹌蹌站了起來,提著酒壺,端著杯子來找他的“賢婿”喝酒,忽一個失足摔倒在地上,哼唧了兩下,沒爬起來,躺著就要睡。


    李熙喚過兩個土兵:“拖出去,澆盆涼水,催吐。”


    旺財有些驚訝,卻也不問,他垂首站著,等候李熙開口。


    “院中那姑娘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


    “還滿意嗎?”


    “嗯。”


    “配的上你大總管的身份吧?”


    “……”


    “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身上帶了什麽值錢的東西沒有,留下來做聘定。”


    旺財摘下‘玉’佩放在桌上。


    李熙哼道:“‘玉’佩定情,你當是唱戲呀,我問的是金錠、銀錠、金珠、寶石,這些你有沒有?”


    旺財搖搖頭。


    李熙歎了口氣:“聘定我先給你墊上,記得要還喲。”


    旺財點頭。


    一番折騰後,葛藤清醒了過來,臉‘色’蒼白,神情有些落寞,他從外麵進來時,發現‘女’兒正蹲在雨地裏哭,被李熙撩撥起來的一腔怨恨忽如冰山消融,‘蕩’然無蹤。


    因此當他看到桌上擺著的八錠金,八錠銀,外加一盒珠寶首飾的聘定後,心一狠,便同意了葛籃籃和旺財的婚事。


    旺財隻是楊家的一個管家,身在賤籍,無父無母,也無兄弟幫襯,不過人倒還不錯,穩重、‘精’幹、有智慧,家主這般為他‘操’持婚事,想來也的確是當他做兄弟看。


    參軍楊貌似有些不著調,實際可能也的確不著調,不過這廝為人‘陰’損夠無賴,還有一股六親不認的狠勁,加上還算不錯的家世背景,和十七歲就做了九品參軍的好起點,隻要命夠長應該能熬出頭,自己的‘女’婿跟著他將來或有出頭之日。


    做父母的能為兒‘女’算盤的也就到此為止了,生死禍福,旦夕之間的事,誰能知道未來?


    又想,或許那無賴說的也對,是我太溺著她了,溺子如殺子,簡單的道理,沉溺其間卻難自拔,讓她去吧,走的遠遠的,眼不見為淨。


    葛莊主痛快地收下了聘定,即吩咐家人去找媒婆,他要趁熱打鐵把婚事在莊裏辦了。


    李熙喝道:“想的美,我就這麽一個兄弟,做上‘門’‘女’婿,入贅你家?‘門’也沒有。等著,自有媒人來提親,禮數咱們一樣不缺,給足你葛員外的麵子。”


    葛藤有些茫然,聽這話怎麽像土匪搶媳‘婦’呢,你娶我‘女’兒不該給我麵子嘛,要不是遇上你這個無賴我‘女’兒還不嫁了呢,我‘女’兒長的是不好看,脾氣還不好呢,可那是我‘女’兒,我的骨‘肉’,她丟不出去嫁不了人吃窮父母,我樂意,她吃的是我掙的,賠的是我的錢,我愛養她一輩子,你們管的著嗎?


    不過這些話,也隻能藏在心裏,在李熙麵前葛員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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