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兩個護兵後,鬱秀成方道:“這廝是大周天子駕下殿中監尚書,三百家結盟的事他最清楚了。”被擒的這個人叫姬然,是姬德高的侄子,司職大周國殿中監。


    據他‘交’代,七天前由曹曛、張仃發、劉禹、胡尖等四人主導的三百家英雄結盟大會在“龍興縣”境內舉行,廣州境內的三百家反王締結同盟,號稱“天下英雄風雲會嶺南盟”,推舉“大周天子”姬德高為總盟主,號令群雄。推舉曹曛、張仃發、劉禹、胡尖、姚嘸佟五人為副總盟主,輔弼總盟主。推舉班濡、黃少福、農婆‘弄’等十八人為盟主。


    天下盟新建東、西、南、北、中、水、先鋒、強武、禦林九軍,以曹曛為中軍行營節度使兼中軍兵馬大元帥,張仃發為東麵軍兵馬大元帥,胡尖為西麵軍兵馬大元帥,劉禹為南麵軍兵馬大元帥,黃少福為北麵軍兵馬大元帥,姚嘸佟為水軍兵馬大元帥,班濡為先鋒軍兵馬大元帥,農婆‘弄’為強武軍兵馬大元帥,姬禇為禦林軍兵馬大元帥。


    各軍兵馬大元帥除節製本部軍馬外,經總盟主授權,有權節製其他軍馬。


    九軍中實力最強的是中軍,兵馬約兩萬,禦林軍實力最弱,兵馬三千。


    經姬德高提名,各盟主同意,由張孝先任職行營掌書記。


    審問完畢後,李熙讓何風韻將姬然的口供整理出來,報兩節度使並傳示各路官軍。


    “英雄盟”成立後的第二天,南麵軍兵馬大元帥劉禹會同強武軍兵馬大元帥農婆‘弄’,在西麵軍的配合下一舉奪取了番禹縣,同一天夜,水軍兵馬大元帥姚嘸佟會同東麵軍兵馬大元帥張仃發攻占了刀撈山。


    刀撈山位於嶺南水師駐地古鬥村碧‘波’灣與廣州城之間,扼守廣州通往大海的‘門’戶,刀撈山失守後,嶺南水師將無法沿西江西進援救廣州,而隻能在起‘潮’時溯水清河而上,水清河河麵寬不足一裏,行平底小船尚可,嶺南水師的大海船隻有在漲‘潮’時才能勉強通行。如此一來擁有大小戰船三百條,水兵四千人的嶺南水師就被孤立在外,廣州城東南屏障盡失。


    得到消息的兩節度使、諸位統軍兵馬使、指揮使、團練使、將軍、校尉們頓時驚惶失措,一夜之間有十三路兵馬棄營後撤,沒有後撤的,也棄小營歸大營,原來的三十二路官軍主動撤並為七支,保寧軍下轄保安、神策、江西三軍各自立營,河東營和湖南營結寨立營,清海軍立城西、城北兩處大營,其餘各州團練兵在城西南番禹縣結成番禹營,諸軍之中以清海軍的城西、城北兩大營實力最壯。因而受到的關照也最多。


    在李德裕的斡旋下,神策、江西兩營同意拔營向城東靠攏,與保安、河東、湖南等營連接成片。天下盟負責東麵防務的是“破山王”張仃發,本部六千兵,節製其他各路七千人,合計一萬五,保寧軍各軍不下一萬,單輪實力,保寧軍更勝一籌。


    張仃發占著地利優勢,又有海上姚嘸佟為呼應,一是有恃無恐,高築壘,深挖壕,與保寧軍對峙起來。李熙把張仃發所部駐防地點一一標畫在他那張巨大無朋的地圖上,請保寧軍各軍統帥觀看。


    眾人看過同時哈哈大笑,周宛道:“破山王破山鑽‘洞’有一手,打仗實屬外行,這樣的陣勢一衝就垮,完全不堪一擊。”


    宋叔夜道:“善哉,善哉,既然如此,諸君何不一起努力,在城東打破一個缺口,放城中數十萬軍民一條生路呢。”


    眾人麵麵相覷,李熙道:“打不得,打不得。廣州而今四麵被圍,軍民無路可走,決死抵禦方得一線生機,若是城東開了道生‘門’,城中軍民哪還有鬥誌?這城一夜之間就垮了,那時候‘混’‘亂’之極,賊兵趁勢攻城,則城必破,軍無鬥誌,民心潰散,就是十幾萬任人宰割的牛羊。宋將軍的菩薩心腸反而做了惡事呀。”


    曾世海大叫:“楊將軍高論,曾某讚同,而今城內人心惶惶,唯一背水一戰,才有一線生機。這節骨眼上隻可鼓勁,不可泄氣。宋將軍心太軟。”


    宋叔夜道:“善哉,善哉,若不開辟生‘門’,那也該給城中運些軍械糧草進去吧斥候探報,最近賊眾攻城,城頭不見箭矢,足見城中軍械已經耗盡。”


    曾世海道:“這個倒是可以考慮,不過我們也缺少軍械糧草,又哪有多餘的賑濟他們?”


    宋叔夜微笑著道:“我們之中有一位大慈悲菩薩能解軍械不足、糧草不足之難。”


    眾人皆望向李熙,李熙道:“宋將軍說的輕巧,城中十幾萬人,要消耗多少糧草軍械,我就是觀音菩薩也變不出那麽許多。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李德裕道:“靠保安軍一家賑濟城中軍民的確不易,各軍都拿出一點安民之心來嘛。”


    眾皆嬉笑不言,宋叔夜微微一歎,伸出一根手指,道:“我出一千石軍糧,一萬支箭。”李熙道:“我跟。”朱克榮道:“河東營底子薄,拿不出那麽多,我和湖南營合在一起拿三百石軍糧,一百把好刀,三千支箭。”曾世海見各家都表態,囁嚅道:“我隨宋將軍和楊將軍。不過我管出不管運。”


    李德裕有些哭笑不得,這麽點東西無異於杯水車薪,起不來什麽大作用。各軍困難是有的,但還不至於困難至此,都是‘私’心太重,都是見死不救。


    籌集起來的軍資由李熙設法運入城內,擺在桌麵上的理由是保安軍屯駐的紫石戌離城最近,擺不上桌麵的理由是大家都知道李熙手裏有一條通往城裏的秘密通道。至此國家危難之際,他不應該多出點力嗎?


    李熙心裏有苦說不出,這幾千石軍糧和幾萬支箭矢,說多不多,說少卻也不少,他手裏掌握的秘密通道,走‘私’小件物品,轉移幾個人都沒問題,但如此大規模的運輸物品,暴‘露’的危險就太大了。郭仲恭也認為如此暴‘露’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秘密管道實在有些不值當。


    但誰也無法提出拒絕,三千三百石糧食,三萬三千支羽箭和三百把好刀,對城中軍民而言雖解不了饑渴,卻多少也是個慰藉。對陷入絕境中的人,希望有時候比糧食更重要。


    第一批三百石軍糧剛剛運入城中,城外的秘密通道就被張仃發破壞了,死了四十個人,損失了三十車軍糧。


    所幸“破山王”沒有識破這些人的身份,從屍體肩上紋的海蛇紋看,他們似乎是活躍在廣州城外的的“海蛇幫”成員,這個幫派靠販賣‘私’鹽,走‘私’人口牟利,惡名昭彰,幹出這等缺德事,破山王以為十分正常。


    廣州城內守軍剛剛看到一點希望,希望就如風中殘燭熄滅了。受此事打擊最大的是節度使崔詠,一日從辦公歸來,他沐浴熏衣,然後把自己關在書房裏,焚香叩拜,請下供奉的天子劍,抹了脖子。


    節度使自殺殉國,消息被嚴密地封鎖著,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消息還是走漏了出來。城中僚屬經過試探確認後,人心就徹底散了。


    瞬間,大潰敗就開始了。


    廣州城的南、北、西三‘門’次第打開,軍中軍民扶老攜幼如‘潮’水般湧出,駐守城外的十萬賊眾‘弄’不清發生了什麽,懷疑是崔詠使的什麽計策。於是各自謹守營壘,切斷‘交’通,一麵將災民擋回城去,一麵飛馬報各自統帥,請示方略。


    天下盟的諸位副盟主、盟主也判斷不清形勢,於是紛紛聚集到中軍大營集會,研判發生在廣州城下的這詭異一幕。


    班濡看法最樂觀,他大叫:“多半是崔詠那老家夥嚇死了,他一死,軍心敗壞,當官的不願等死,又不敢投降禍及家人,因而就趁‘亂’跑路了。”


    胡尖搖搖頭道:“沒這麽簡單,毫無預兆,突然就不行啦?”


    班濡道:“這有甚奇怪的,人年紀大了,隨時都有意外的。”他回頭向姬德高打躬說:“老爺子,我可沒說您,您是人仙,長生不死。”


    姬德高哈哈一笑,不以為然。


    姚嘸佟道:“與其在這‘浪’費口水扯淡,不如打一打,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劉禹道:“崔詠是老將,不可輕敵。”


    張仃發道:“我讚同打一打,不打怎知真假,打到城下就收兵,先不進城。”


    農婆‘弄’怪眼一翻:“打順手了,收不住勢怎麽辦?”


    黃少福道:“那你就一頭紮進城裏去探探路嘛。”


    曹曛道:“好啦,好啦,各位吵吵嚷嚷幾時是休?聽總盟主的,聽總盟主的。”


    姬德高笑嗬嗬正要開口,姚嘸佟哼了一聲,道:“聽總盟主的還不如聽掌書記的。”


    曹曛臉‘色’大變,姬禇臉‘色’亦大變。


    姬德高嗬嗬笑道:“‘鎮海王’眼睛真是尖,怎就知道老夫跟掌書記剛才咬了耳朵呢,我們很‘私’密嘛,哈哈哈。”


    胡尖道:“老爺子不必介意,昨夜海上生明月,鎮海王帶著龍子龍孫們多飲了幾杯酒,張嘴就吐風,話也說的涼絲絲的。我說的對嗎,鎮海王?”


    姚嘸佟沒吭聲,曹曛氣哼哼地說道:“掌書記可以給總盟主出謀劃策,怎麽定還得總盟主拿主意,旁人怎麽能越位。”


    姬德高站起身來,壓一壓手,笑嗬嗬道:“那就由我來說兩句。廣州這個地方早破晚破,總歸是要破的,不僅咱們想要進去,官軍也想進去,這城他怎麽守的住?諸位疑心崔詠在使詐,老夫以為這不是他在使詐,要使他早使了,不必等到今天。城是的確破了。”


    四眾歡呼雀躍,各自把副手軍師叫來,下令準備進軍。


    曹曛起身大叫:“都靜一靜,靜一靜,此是天下盟議事堂,‘亂’糟糟的,成何體統?”


    姬禇起身走到廊下,喝令‘侍’衛將大‘門’關閉,阻止人進來,姚嘸佟大怒,拔刀劈倒一名武士,姬禇大驚,拔刀未出,姚嘸佟的彎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守備在院中的禦林軍士卒蜂擁而入,坐在左廊下的姚嘸佟‘侍’衛躍起護主。其餘各人‘侍’衛亦驚起奔入議事堂。曹曛大驚失‘色’,慌忙往後退,連聲叫:“甲士何在,甲士何在。”姬德高呼喝停手,卻無人肯聽。


    這時候,忽從總盟主座後幕下站起一人,端起茶碗摜在地上,厲聲高叫道:“都住手!一群烏合之眾!”


    四下安靜下來,張孝先立於總盟主座前,目赤臉紅,麵容扭曲猙獰。


    “說你們是烏合之眾,你們別不愛聽。你們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鼠目寸光,渾渾噩噩!廣州城下三萬官軍,你們真以為就拿你們沒辦法嗎?‘私’心太重,‘私’心太重,你們懂嗎?你們想進城撈一把,他們何嚐不想?!”


    張孝先情緒過‘激’,連連咳嗽,眾人默默歸班站位,‘侍’衛們退在廊下。


    胡尖給了張孝先一碗茶,張孝先潤潤喉嚨,方道:“嶺南大半財富都在廣州城內,大夥都想進去撈一把,故而打打停停,一味敷衍。城破了,‘肉’吃完了。下一步,你們想過沒有?他們還是官軍,你們還是賊!”


    張孝先‘激’動的又咳嗽了起來,姚嘸佟收回夾在姬禇脖子上的刀,大步走到張孝先麵前,左右開弓,一連摑了他三個耳光,又朝張孝先臉‘色’啐了一口濃痰。


    曹曛指著姚嘸佟,想為妹夫說兩句公道話,因見衛士不在身邊,吱吱唔唔,沒敢開口。


    張孝先盯著姚嘸佟的臉,嘿嘿冷笑道:“不想做賊,就得拿出點遠見來,打打殺殺的,成不了大氣候。”


    姚嘸佟麵‘色’赤紅,握刀的手攥的骨節發白,胡尖推開了姚嘸佟,按他坐下,勸他喝茶。


    姬德高道:“各位都稍安勿躁,聽德茂慢慢說。”


    眾皆歸位,衛士端來洗臉盆,姬德高親自擰了個‘毛’巾把遞給張孝先。張孝先從容擦去臉上的濃痰,鎮定說道:


    “安南都護李象古貪暴不仁,唐天子卻視而不見,邕管兵弱,去年夏並入容管,韶州地處嶺南、湖南、江西三道,扼守廣州北上之‘門’戶,去年建設保寧軍,派張弘靖帶相銜駐守。如此種種,諸位就沒看出點什麽嗎?天子是在借你我之手犁地呢!”


    “嶺南地方貪腐成風,官心民情糜爛不堪,天子不是不想根治,是有心無力,與其如此,不如借你們之手將這爛攤子徹底打爛,如一畝田地地長滿了毒草,用刀割,用鏟子挖都不能奏效,那麽就用火燒,借十萬‘亂’民‘激’憤之火把毒草燒光,驅使你我做耕牛把地犁開翻曬,拚的一季不收,也要把毒根除了!”


    眾皆默默無語,在座的都已是一方之雄,張孝先的“犁地理論”他們或者想不到,卻還是能聽的懂的,詭奇,震撼,卻又似乎合情合理。


    “各路官軍有‘私’心不假,敷衍塞責不假,可兩道三十幾路官軍各自為政,你們不覺得詭異嗎?兩位節度使,張弘靖帶相銜,是宰相,一道詔書下來,即可節製嶺南崔詠。下道詔書不難,想知道嶺南發生了什麽也不難。天子為何遲遲不動作,你們不覺得詭異嗎?”


    黃少福忍不住問道:“你說嶺南這副‘亂’局是天子一手策劃的,那麽嶺南打的稀巴爛,對天子又有什麽好處呢。”


    曹曛叫道:“黃‘洞’主聽不懂人話嗎?張德茂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嶺南爛透了,天子看不過去,這才下了狠心犁地翻曬,除毒草,重建太平盛世,對不對?”


    黃少福悶吞了一口氣,他是蠻人,對張孝先使用的比喻的確有些費解,對大唐天子的心機也難測高深,在他理解中,人生了病,應該尋醫問診吃‘藥’,哪有把人‘弄’死的道理,人死了還能活嗎?


    胡尖歎息一聲道:“去年夏,傳言說天子要究辦李象古,結果鬧了一陣子不了了之,我都覺得奇怪,像李象古那等贓官天子怎麽能容他。後來撤邕管經略使,由陽旻領邕管舊地,我就覺得奇怪。陽旻這個人嗜殺無度,動輒起兵征伐蠻人,民怨極大,天子竟讓他領邕管舊地,太過不可思議。經張德茂這一點撥,我才茅塞頓開,這是天子在布局呀。借李象古和陽旻兩枚棋子堵死你我西進的可能。此後又在韶州建設保寧軍,卻是借張弘靖之手堵死我等北上的可能。我三百路大軍齊集廣州城下,駐守河源、賀州等地的清海軍卻並沒有南下,這是在阻絕我們進入江西啊。而福建觀察使麾下閔軍隻聞擴軍,卻遲遲沒有馳援嶺南。原來想不明白,現今就清楚了。天子恐我等進入福建,提前布局呢。如此一來,嶺南三麵合圍,隻剩一麵大海。唉,你我還是早巴結一下鎮海王和南天王吧,將來‘混’不下去,還要靠兩位賢弟賞條生路。”


    農婆‘弄’嘿嘿冷笑道:“誰勝誰敗,還難說呢,寧南王就說這喪氣話。”


    姬德高道:“喪氣話自然說不得,可是事情明擺在這,就如張德茂所說,諸位又做何解?”


    班濡煩躁地說:“大不了拚了,十萬對三萬,憑什麽就我們輸?”


    “贏了又如何?”張孝先突然發問。班濡吃了一驚,支吾難言。


    “贏了城下三萬官軍,安南、容管、桂管、江西、湖南、福建還有大股官軍源源不斷趕來馳援。廣州這塊‘肉’吃完了,下一步各位也該互相殘殺了吧?屆時唐國天子任張弘靖為總監各軍統帥,而我們三百家自相殘殺,誰勝誰敗,豈非一目了然?”


    “砰!”姚嘸佟拍案而起,怒道:“張孝先,你究竟想說什麽?”


    “放棄廣州,全軍北上,奪取韶州,兵分兩路,出湖南、江西,在鄂州會盟,順江東去,奪占江南,扼住大唐財富根本,唐國必然崩潰,屆時天下大‘亂’,群雄割據,我有百戰雄兵,有天下財富,整軍北上,掃平河朔,西進長安,奪取天下!”


    一陣沉默後,堂中忽然爆出一陣哄笑。班濡笑的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農婆‘弄’指著張孝先的臉,樂的岔氣說不出話來。胡尖連連搖頭,連歎書生意氣,劉禹不知在想什麽,一時搖頭一時笑,姚嘸佟仰麵盯著房梁,鼻子裏嘶嘶哼著冷氣。曹曛拽了拽張孝先的衣襟,勸他少要胡說八道。


    姬德高掃視一圈後,搖了搖頭,吐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張仃發跳起身來,習慣‘性’地拍拍屁股,嘀咕了一句:“奪取天下,長安好冷,哪及嶺南暖和。”歎息著領著‘侍’衛走了。


    “哈哈哈……”劉禹哈哈大笑,“我是一輩子也不離開嶺南。”


    “哈哈哈……”張孝先也發出一聲大笑,忽然一個趔趄,跌坐在地。


    曹曛惡瞪了他一眼,煩躁地揮揮手,讓兩個衛士扶張孝先回去歇著,免得他在此丟人現眼。見眾人離散,姬德高叫道:“諸位且慢走啊,事情尚無定論呢。張德茂發一家之言,大夥不同意,還可以商議嘛。”


    班濡笑道:“老爺子,不必商議,我們心沒那麽大,打下廣州,殺了貪官,報了仇,我就帶著弟兄們回雷州繼續販鹽,您是老鹽王,有空多來指點。”


    農婆‘弄’道:“還指點什麽,老爺子還要去長安當周天子呢。有天下幾百軍州要管,有後宮三千佳麗要管,哪管的了你?”


    劉禹道:“管不了最好,讓天子盯上了,你還能販的成‘私’鹽?”


    一行人說說笑笑去了,堂中隻剩下姬德高和張孝先、姬禇三人,姬德高示意姬禇退下,拍了拍張孝先的肩,安撫道:“你也不必難過,財利這一關,我也是活到七十歲才過的,他們看不穿陷進去,怪不得別人,你已經盡力了,無須自責。”


    張孝先擦擦淚道:“我要勸大哥二哥整軍背上,老先生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姬德高撫須笑道:“我都一把老骨頭了,還能往哪去?就讓我埋骨故鄉吧。”


    張孝先道:“老先生不走,隻怕難免一個挫骨揚灰的下場,身後還要被他們作法鎮壓,禍及子孫。”


    姬德高嬉皮笑臉道:“這個嘛,我自有破解之法,保管讓他們找不到我。你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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