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在上元縣呆了三天,白天遊山玩水,晚上飲宴觀賞歌舞,縣令潘濟陽全程陪同,不得絲毫閑暇,不敢稍有怠慢。某ri他陪李熙登上臨江的一座高山,環目四周,江山盡收眼底,使人頓覺心胸開闊,有長嘯一聲的衝動。


    潘濟陽此前不止陪一位高官到此遊覽,高官們駐足此處多要發幾聲感慨,表達自己對大聖國美好江山的熱愛,才情高的還要即興賦詩一首,以抒胸中壯誌,順便賣弄一下的滿腹的學問,以示自己腿上的泥已經洗幹淨。才情差點的,或謅一首打油詩,或吟首名人的詩篇,順便再說上句:金陵真乃虎踞龍盤之地也,一個字,壯哉!


    李熙立在山頭,背手望西北,久而不語。潘濟陽不解其意,問隨行的阮承梁,阮承梁道:“西北乃是長安的方向,大王一直思量著打到長安去呢。”潘濟陽張嘴瞠目,讚道:“大王胸懷萬裏江山,兼濟天下蒼生,好氣魄。”又試探著說道:“金陵美景皆在眼下,下官鬥膽請大王賦詩一首以資留念。”李熙擺擺手道:“賦詩就不必了,我給你們留幾個字。”


    潘濟陽大囧,此山遠離城鎮,地勢陡峭,徒手攀爬已是不易,哪曾帶得筆墨,往ri來的那些高官們,吟詩的多,留筆墨的可萬中無一,蓋因詩可以由門客們做好,背熟,吟來裝點門麵,這寫字可是個手藝活,沒個十幾二十年苦練,寫出來也是丟人顯眼。來的那些高官們僅僅在五年前九成九還都是目不識丁的莊稼漢,而今能將名字寫全的已屬不易,哪有雅興出來賣弄丟臉。


    潘濟陽原是知道李熙的一些底細的,知道他出身世家,讀過書會寫字,隻是習慣成自然,一時疏忽還是忘了帶上筆墨,被李熙問起後,一時慌的額頭冒汗,尷尬不已。李熙擺擺手,寬容地說道:“那就回去再題,回去再題。”又道:“是孤的眼神不濟,還是這江上本來就沒船,看了這麽久,竟一點白帆也沒看到。”潘濟陽答道:“與唐國戰事未歇,江上隻通兵艦,民商船隻尚不敢通行。”


    李熙微微點頭,默默無語良久。


    又待了兩天,史元亨和張靜默稟報說事情已經辦妥,禦史和書吏們已經熟悉了縣衙的運作方式和容易出問題的環節,懂得從何處入手更能發現問題,並且他們還解剖了縣尉張一和這隻貪腐的老麻雀,給年輕的禦史們上了生動的一刻。史元亨道:“該學的,能教的,就這些了,他們能不能成長起來,還需要到實踐中去曆練。”李熙道:“說的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中丞的話,有道理,下一步就該送他們上戰場,真刀真槍地幹了。”


    張靜默驚訝地問:“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這兩句詩是大王新做的詩篇嗎?”李熙道:“月夜讀書偶得一句,端公若是喜歡,我寫給你,你拿回去裝裱起來。”張靜默大喜忙去準備筆墨。史元亨原道李熙是個粗人,沒想到還會吟詩,吟的詩又還不懶,心中也吃了一驚。待見李熙揮毫給張靜默題了字後,更是大吃一驚,李熙這字骨力遒勁,結構嚴緊,頗得當世名家柳公權的真傳,一時疑心起他跟柳公權的關係來。


    張靜默得了李熙的字,樂滋滋而去。


    李熙遂讓阮承梁去準備筵席,說要犒賞眾僚,以慶賀實習順利結束。


    筵席整備齊整,李熙與右台眾禦史皆著官袍赴宴,以示這場筵席是公宴,他舉杯說道:“禦史乃人君耳目,負監察天下之責。禦史巡按地方,代人主查察地方,所察內容包羅萬象:察官人善惡;察戶口流散,籍帳隱沒,賦稅不均;察農桑不勤,倉庫減耗;察妖猾、盜賊、不事生業和蠹害;察德行孝悌,茂才異等,藏器晦跡,應時用者;察狡吏縱暴,豪宗兼並,貧弱冤苦不能自審者。林林總總,諸項之中要把察官吏善惡放在首位,任良善能幹之人為官吏,地方才有大治的可能,其餘如戶口、農桑、籍帳、賦稅、倉庫須要官吏去管理,妖猾、盜賊、豪宗須要官吏去鎮壓,貧弱之民須要官吏去撫恤,良風美俗須要官吏去涵養。官吏是朝廷在地方的化身,對地方百姓而言,他們就代表著朝廷,清、明、廉、能,缺一不可。天下太平之ri,治國就是治吏,選賢任能是吏部的職責,統率百官為國效力是宰相的職責,挑出蠹蟲純潔隊伍就是禦史台的職責。諸位肩上責任重大,不可稍有懈怠。”


    話說完,眾皆麵se凝重,更無一聲回應。


    張靜默趨步向前,回道:“這幾天實習中所查出的問題怵目驚心,諸位同僚深感憂慮,故此鬱鬱寡歡。”


    李熙笑道:“心裏裝著國家,才能感受到肩上責任的重大,揣著沉甸甸的責任才能把自己的本職履行好。不過那也是明天的事了,今ri就是喝酒,不醉不歸,幹!”


    潘濟陽聽說李熙要設宴犒勞右台眾僚屬,忙著趕著過來cao辦,阮承梁給了他一個表現的機會,潘濟陽感激不盡,使出渾身解數,將這場飲宴cao辦的有聲有se。不過李熙沒有開口邀請他,史元亨和張靜默也沒提,他不敢造次上前,然而他又舍不得丟掉這麽一個接近和討好李熙和右台禦史的機會。


    潘縣令咬咬牙,狠狠心,脫掉身上的錦衣,換上的雜役的粗布衣裳,混在小廝的隊伍裏,穿梭於宴會廳內外,忙的不亦樂乎。


    李熙滿口打著官腔,說的盡是廢話,讓他難測高深。


    他的心裏既懷了一絲僥幸,又深感憂慮,李熙和右台禦史們到他的上元縣來,真的如他們所說的僅僅是為了實習,縣尉張一和被他們查出貪腐,而今被他們以留問的名義拘押在禦史行轅,想見一麵而不可得,不知道這位張少府都說了些什麽,有沒有把他供出來。這種人為獵手己為獵物的ri子可真是難熬呀,潘縣令的心都快碎了,一心兩用之下,他失手打翻了一個碟子。未來得及掩飾就被李熙一把薅住了。


    東南王哈哈大笑道:“潘縣令喬裝至此,是來窺伺我軍動向嗎?”


    潘濟陽笑道:“豈敢,豈敢,大王未曾召喚,下官怎敢造次前來。然下官是上元縣令,大王在此飲宴,下官有失供奉,於理有虧,於禮不合,這才鬥膽穿了這身衣裳過來聽喚。”李熙扯他到自己身邊來,按著他的肩要他坐下,招呼人送來杯筷,笑道:“潘明府這些ri子陪伴孤王飽覽金陵大好河山,幸苦的很,我本想放你回去歇歇腳,安撫一下夫人,沒想到卻失了禮數,來來來,我等一起向潘明府敬杯酒,表達對父母官的感謝。”


    潘濟陽一骨碌爬起來,拱手過額,叫道:“豈敢,豈敢。”忙抓起麵前的酒杯:“我先幹為敬。”酒杯到唇邊才知道杯中根本沒有酒,鬧的潘濟陽臉紅氣粗。


    諸禦史見了他的這幅粗鄙相,更覺不齒,心中眼中不覺又多了一分鄙視。大聖國初立,州縣一級官吏多是粗魯的武夫轉任,目不識丁,言行粗鄙。而兩台禦史都是選飽讀詩書的才子文人充任,他們中的多數在唐國時都有舉人、秀才的頭銜,風雅清高的風憲官們對這些驟然富貴的泥腿子自是有著本能的排斥。


    用清高的讀書人去製衡貧農無賴出身的州縣官吏,這是張孝先的建議,李熙虛心采納。


    酒過三巡,李熙望著滿麵油光的潘濟陽,說:“潘明府曆年在吏部的考評都稱清廉,故而我才與西南王商議,將實習基地設在此處。本來我是無心查辦你,想著大家相安無事,皆大歡喜,可我萬萬沒有想到,號稱清廉之鄉的上元縣,貪腐竟會如此嚴重。已查明的十二條罪狀,哪一條都夠殺你幾回頭的!我大聖國的官員都怎麽了,朝廷給你們的俸祿還少嗎?你們也曾做過窮苦人,該知道民生的不易,更應該知道百姓恨貪官恨的咬牙切齒,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連唐國人都能明白的道理,我大聖國的官員為何竟不明白呢,為何短短幾年時間,自己就從覆舟的水變成了被水覆的舟了呢。”


    這一席話如同一個炸雷在潘濟陽的頭頂上滾過,潘濟陽頹然跌坐,軟成一團肥肉,飲宴戛然而止,眾人紛紛湧上前來圍觀。潘濟陽沒料到李熙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自料難以幸免,遂一拍大腿根,哭喪著臉道:“大王,我也冤呐。我何曾想把手伸那麽長呢,我一家三口,吃能吃多少,喝能喝多少,朝廷給的俸祿夠豐厚了,吃喝穿用足夠,可是大王當該知道,從當年起兵嶺南到今ri定鼎江南,這中間戰死了過少人?我三十一歲離鄉,帶著二十三個鄉黨去廣州城下投奔西南王,他把我們編成一隊,任我為隊副。”


    “二十三個人從此轉戰南北,除了戰死沙場,更無一個人當孬種做逃兵。我們一直呆在一起,從未被拆分開。可是在我出任上元縣令時,大王,您知道嗎,我一共就隻剩下五個人了啦,除我和昆山縣尉周朝外,其餘三個人都成了殘疾。敢問大王,朝廷對傷殘將士的撫恤有多少,夠他們的妻兒父母溫飽嗎?戰死的將士,有名有姓可查的每人撫恤二十貫錢,二十貫錢一條人命,還得是有名有姓可查,何為有名有姓可查?有關係的就有名有姓可查,沒關係的都是無名無姓不可查,說到底若沒人為他們出頭,這二十貫錢也是拿不到的!”


    潘濟陽抹了把淚,繼續說道:“我手伸那麽長,撈那麽多錢,家裏又有什麽?吃,一ri兩餐,菜不過兩個,穿,連小康人家尚且不如,我腳上的這雙襪子還是我娘十六年前給我做的,洗洗補補,十六年了,我都沒舍得扔。住,是公舍,我從不置辦私宅。行,一匹十二歲的老馬,走的比牛稍快。產業,我更不曾置辦一畝田地。家裏積攢的幾百貫錢,是我讓房下存著,打算哪天我犯了事,留給她養身的。那些錢都是我的俸祿,幹淨的不能再幹淨。我撈的錢,我都拿去撫恤戰死的鄉黨了,他們跟著我出來奔前程,我做了官,他們卻埋骨他鄉,父母妻兒無人照料,朝廷對他們不義,我不能不講義氣。”


    潘濟陽用袖子擦幹眼淚,向李熙跪拜道:“大王鐵腕查禁地方貪腐,為的是國家的長治久安,新建之國不可動搖根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我懂,我無話可說,我伏法認罪。”


    李熙站起身來帶頭拍掌,眾禦史麵麵相覷,也跟著拍掌,鼓掌完畢,卻又麵麵相覷,不知好好的為何鼓掌,為誰鼓掌。眾人都望著李熙,李熙壓壓手,眾人重新落座。


    李熙歎息一聲,對眾人說道:“潘縣令今晚表演的很好,為我們上了生動的一堂課。你們要記住,貪官一旦惡行敗露並非個個都是張牙舞爪,頑固抵賴的,有些聰明的人,譬如潘縣令這樣的,會說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打打親情牌,友情牌,拿戰死的兄弟說說事,拿朝廷的過失說說事,讓你覺得他犯錯是因為迫不得已,是情有可原,很有必要網開一麵。但實際上這種人最可恨,心機最深,最容易從小貪變成巨貪,最容易從小蛀蟲養成大蠹蟲。國法就是國法,法不容請,這樣的人必須嚴厲打擊,決不手軟。”


    李熙的話說完,麵若寒霜。禦史中丞史元亨喝道:“將上元縣令潘濟陽帶回去問話。”


    潘濟陽連滾帶爬到李熙麵前,大叫:“你說過的,凡是在你們實習中找到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隻要事後改正,都一概不予追究的。”


    李熙道:“是呀,我初來時的確是這麽說過,我說‘我以聖王聖主及亞王聖子的名義給你一個保證:凡是在我們實習中找到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隻要事後改正,我一概不予追究。’可是在飲宴開始前我們的實習已經結束了呀,這句話自然就不作數了嘛。”


    潘濟陽哭喪著臉叫道:“結束了呀,那你不早說!”


    李熙雙手一攤:“你又沒問。”


    潘濟陽暴怒而起,從靴中掣出一把匕首,望李熙便刺,阮承梁早有防備,一個側踹,潘濟陽跌翻在地,阮承梁被彈力一激,也跌倒在地。潘濟陽見李熙已有了準備,料想不能得手,就地翻了個跟頭,向外一竄,撒腿就跑。一名虎背熊腰的書令早攔在門口,挨得潘濟陽靠近,一個掃堂腿過去,將他掃翻在地,不待他起身,一個亭長早帶著兩個掌固撲了過去,一腳踏住脊梁,擰雙臂,將其綁縛起來,按著脖子押到李熙麵前。


    李熙看也懶得看一眼,史元亨揮揮手,亭長和掌固將嗚嗚哀鳴的潘濟陽拖了出去。潘濟陽一腔悍勇喪失殆盡,筋軟腿麻像條癩皮狗。


    李熙掃了眼目瞪口呆的禦史們,豪氣地一揮手,說道:“這些算得什麽,比這廝更狠的都有,當初我把你們關在小兵營整訓三個月,為的就是防備他們這一手,這些人就是這樣,你硬他就軟,你軟他就硬,隻要罪證確鑿,老虎在你們麵前也是條癩皮狗。”


    張靜默討好地說:“卑職今ri方知大王為何要選拔軍中勇士充當令史、亭長,高瞻遠矚,我等萬不及一也。”


    張靜默這番話雖不免有吹捧之意,但說的也是實情。李熙一早就說過,禦史要選才德兼備,聰明睿智之人充任,對令史、書令史、亭長、掌固,不僅要略知書,jing明幹練,還要練就一身好拳腳,勇猛並好鬥。李熙告誡右台禦史們,大聖國的州縣官吏現大都是粗莽武夫轉行充任,光靠嘴皮子、筆杆子是降不住的,文鬥之外還得做好隨時武鬥的準備。


    這個說法曾被眾禦史嗤之以鼻,至此他們方明白其中蘊含的大道理。


    當初,李熙要選拔軍中勇士充當令史、書令史、亭長、掌固,眾禦史明著不敢說什麽,私下裏卻譏笑李熙要把禦史台變成他的左神火軍。潘濟陽的行為告訴他們右禦史台若想有所作為就得變得向左神火軍一樣,敢打擅打硬仗,否則終將一事無成。


    這位揮拳打醒眾禦史的潘濟陽原名叫潘二,韶州仁化縣人,從韶州起兵到建都聖京,他從隊副升到旅帥,資曆一般,能力一般,手上功夫更是一般,這樣的一個人做了縣令後,立即修短了胡子,請高人替他改了名字,穿起長衫冒充起斯文人,舉止說話刻意模仿,竟也像模像樣起來。


    可是危機關頭,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朝李熙撲去,這份膽量,卻是大大出乎新禦史們的想象,在唐國時,地方州縣官吏多由文人充任,在位時凶狠暴戾,一旦失勢,頓時蔫若草雞,哪有這等文鬥不成改武鬥的勇悍?


    東南王出身軍旅,號稱良將,就算沒有護衛,潘濟陽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可是他們呢,若沒有那三個月的整訓,遇到這種情形還不得嚇趴下。


    高瞻遠矚這四個字,禦史大夫配得。


    禦史大夫的高瞻遠矚不光表現在整訓禦史和以武夫充書吏,還表現在他向張孝先、王弼討得三項特權:


    其一,禦史巡察州縣時,每到一地,有權創建禦史行台,行台可建在客棧,也可以設在官署,無論在哪,都必須是一處duli的空間。同時立法規定,任何侵犯禦史和禦史行台的行為都將被視為謀逆。


    其二,巡察禦史有權留問包括刺史、縣令在內的地方官員,官員被留問期間,視同待罪之身,暫時停止行使權力。


    其三,留問官員若被禦史定為有罪,則禦史有權貼封其印信,政務移交,其本人以待罪之身留州縣待參。待參期間當地長吏負有監管之責,逃逸或自殺,長吏有罪。


    這三項權力在胡尖執掌禦史台時都是沒有的。


    上元縣令在禦史行台留問期間拚死抵賴,拒不招認,李熙讓史元亨拿他當道具給諸位禦史上了一趟生動的訊問技巧課,潘濟陽實在忍受不了被人當道具圍觀的羞辱,隻好如實招供。事後,他痛哭流涕地要求跟李熙單獨說兩句話。


    李熙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我不能答應。念在你建國有功,又是西南王親戚的份上,我可以在聖王麵前為你求求情,但聖意難測,能不能免你一死,我就不敢保證了。”


    潘濟陽癱倒在地,厲聲叫道:“那瘋子懂個屁,還不是張孝先說了算,我這次是死定了。”


    李熙喝道:“我看你是死定了,你口出忤逆之言,泄露國家至高機密,你罪不可恕!”


    張靜默趕忙勸道:“這兩項罪名,以卑職愚見就不加了,加了牽連太廣。”潘濟陽獰笑道道:“加,加,加,要加,為何不加,我就罵趙上都是瘋子了,我還要罵趙老幺是傻子,我更要罵張孝先是個沒卵子的閹人,崔雍是唐國派來的jian細,你們株連我,看看株連到最後你們能不能收的了場。哈哈哈。”


    李熙倒抽了一口涼氣,恨得牙齒癢癢,忙著亂撓頭,好一通忙亂後,他扶著牆去脫鞋,準備抽潘濟陽幾鞋底。潘濟陽公然不懼,獰笑嘿嘿,還朝他吐舌頭。


    張靜默趕緊勸李熙出門,連聲勸道:“潘濟陽瘋了,大王您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


    李熙道:“他真的瘋了嗎?可他說的話……”


    張靜默道:“都是胡話。”


    李熙嘀咕道:“那倒也是,一個瘋子哪能說出什麽好話呢。把他嘴堵上,跟他說要想活命就把嘴閉上,否則神仙也難救他。”張靜默詭秘地笑了笑,暗暗地朝李熙做了個殺頭的動作。李熙搖搖頭,隻說:“殺不得,我答應過西南王不殺他的,人不能言而無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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