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個夢一樣,臨上飛機之前秦振打電話來的時候,一邊是蔣天送緊握住的手,一邊是秦振電話裏怒不可遏的聲音。


    “林夕,你敢騙我!”秦振電話裏的第一句話就是怒不可遏的怒吼,而我卻心底好笑,這段情到底是誰騙了誰,又到底是誰負了誰,秦振他心裏不能不清楚,可都到了如今的這個時候了,他還能說的出我騙他這話來,這男人確實是沒長大,人雖然是長得人高馬大,手一抬就能把我扔出去,可他也就是能把我扔出去,空長了一身的力氣,那點自以為是的心思幼稚的可笑要人心疼的。


    我依舊很有耐心的跟他說話,最重要的是那是秦振第一次給我打電話,所以我當那是最後的告別式。


    “好好照顧自己,我不能陪著你繼續複健了,以後你別總是動不動就朝著傭人發火,氣大傷身,最後累及的是自己。”


    “你在哪裏?為什麽周圍都是熙攘聲?”電話裏秦振忽略了我所有的話,迫切的想要知道我在那裏,但是即便是我告訴了他,他又能怎麽樣呢?


    抬頭我望著機場了熙熙攘攘的人們,跟他說:“你多保重,忘記那些曾經荒謬的誓言,找個幹幹淨淨的女人結婚,我會祝福你!”


    “該死的,你在說什麽胡話,你在哪裏,我問你在哪裏,你跟我說這些胡話幹什麽?”秦振的聲音極其的暴躁,暴躁的都有些刺耳,所以我道了一聲珍重就掛了電話,隨手我將手機交給了三哥,三哥自然有辦法解決打進來的騷擾電話,而且不影響我和其他任何人的聯係。


    上飛機之前秦文打了電話過來,但電話是三哥接的,電話裏同樣是秦振的聲音,隻是三哥卻說他打錯了,隨後將手機關了機,之後我和三哥以及蔣天送飛往日本的北海道。


    其實二哥最初定下給蔣天送養病的地方是二叔所在的鄉下,但是中途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把地方改在了日本的北海道。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過來北海道這邊了,但我還是很有興致的低頭看著,為了不影響蔣天送的情緒,也為了能讓蔣天送好好的養病,二哥包了轉機,所以飛機上除了我和三哥蔣天送三個人,就是四哥和那兩個四哥找來的醫生了。


    原本這一次二哥也要同行,但是我聽說蘇晴的身體出了一點狀況,家裏還有蔣老太爺和老管家,二哥出來不方便所以就我們兄弟三個人一起赴這趟日本。


    四哥這次是被三哥硬拉著過來的,說什麽人生地不熟,日本是四哥的地盤,所以四哥被強拉來了。


    蔣天送的情況還不錯,已經基本穩定了,起碼他已經搞清楚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中了,這一點是三哥的功勞,要不是三哥一頓拳打腳踢,估計蔣天送還以為他是在夢中見的我。


    “我想喝點水。”正看著外麵,蔣天送拉了一下被他都握出了汗的手,我回頭看了他一眼起身倒了杯水給他,但他隻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下了。


    “折騰人?”一旁的三哥嘴不饒人,看了一眼蔣天送立刻臉色陰沉了,但蔣天送反倒不在意的看了三哥一眼,其他什麽都沒說,之後就將我的手拉過去看向了飛機的外麵,一邊看一邊聲音無比平靜的問:“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你病好了就回去。”我回答蔣天送,蔣天送想了想說:“我們等到櫻花開了回去,到時候我陪你去看櫻花。”蔣天送他轉過來說,我想也沒想的點了點頭,蔣天送又轉過去看著機窗的外麵,一直到下飛機的時候。


    三哥帶了幾個專門的服務人員過來,一開始我都沒看到,但下飛機的時候那些人才出來,幫忙把蔣天送弄到了飛機下麵。


    飛機下沒幾個人在那裏,隻有一輛高級護理車三輛黑色的轎車和幾個接機的人,下了飛機四哥先和對麵的人握了握手,用日語交流了幾句直接上了車,隨後是我們這些人。


    車上給蔣天送睡著了,飛機上一直沒有閉上眼睛,這會一下了飛機就沒什麽精神了,剛剛上了車就閉上了眼睛,但他卻還是緊握著我的手。


    車子停下的時候蔣天送突然的打了一個激靈,我馬上過去拍了他兩下,四哥這是第一次看到蔣天送打激靈不由得看我,微微的蹙眉。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像是受了驚嚇,這次病了之後就這樣,我也是知道不久,蘇晴說偶爾的還會突然醒來,而且一醒來就雙眼望著窗戶發呆,蘇晴說那樣子就像是見到了什麽可怕的鏡像。”我和四哥解釋說,四哥看著我沉吟了一會看向三哥,三哥和四哥心照不宣的看了我一眼。


    “照理說不能。”三哥自言自語的念叨著,偏巧蔣天送就睜開眼睛醒了,一醒來光潔的額頭上就多了許多密密麻麻的汗珠,我馬上拿了紙巾給他擦幹淨了。


    “什麽照理說不能?”蔣天送一醒過來就問三哥,聲音很平靜一改從前的浮躁,更多了一抹少見也不尋常的平淡,可二哥說就是這一抹平淡才要他不安。


    記得臨行的前夜二哥的話,二哥說蔣天送這時候病的不是時候,平靜的也不尋常。


    三哥輕蔑的白了蔣天送一眼沒說什麽,但下車的時候蔣天送問我三哥和四哥在說什麽,我說在說小時候的事情,蔣天送看了我半響,有些狐疑,但很快他就安靜了。


    北海道這邊在來之前四哥就已經安排好了住處,是一個質樸的院子,我們過來之前已經要人空了出來,打掃的也幹幹淨淨,因為是在郊外的關係,這邊的院子有些像獨立別墅,但實際上隻是一處安靜的房宅。


    房子外形很像是木質的木屋,但是那個四哥的朋友介紹說這裏很暖和也很涼爽,不用擔心會冷會熱,可說是冬暖夏涼,而且這裏的空氣也很好,院子裏栽種了兩顆櫻花樹,每一棵都有一人那麽粗壯,要抬起頭仰望才能看到他的枝杈,輕易的我這種身高都夠不到櫻花樹的枝葉,雖然不是開花的季節,但是葉子卻茂密的很。


    周遭很幹淨舒適,院子裏有幾口大缸,缸裏養著睡蓮和金魚,進了院子我還去看了一眼,水清澈的一眼望到了下麵的缸底,把睡蓮的根莖都看的很清晰,顏色繁多的小魚閑逸的遊著水,你望它一眼它立刻一個擺尾快速的嚇跑,躲到水底去了。


    三哥說院子弄的不錯,還說不知道房子裏什麽樣,跟著三哥我進了門,門裏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幹淨整齊,是我最先有的感覺,房子裏東西不多,但是又不缺任何一樣生活用品,而且一點不顯得擁擠,反而覺得很寬敞明亮。


    可能外麵來的路上有一大片茂密的樹林,和一汪寬闊的湖泊的原因,此刻一看到房間的舒適整潔,竟有些返璞歸真的錯覺。


    蔣天送把人抬進了房子裏,身體有些慵懶的依靠在架床上,就如同剛睡醒的一個帝王一樣,惺忪的眼眸在房間裏打量,什麽都看不進眼裏,要人覺得他有些與世無爭的閑逸,就像是外麵那口缸裏的睡蓮們悠然自得的很,人來了它也不會如同小魚那般驚慌逃竄,人走了也不會探頭探腦的出來吐個氣泡炫耀一番什麽。


    放下了蔣天送那些人就出去了,三哥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把給蔣天送準備的輪椅拿了進門,放倒了地上還不忘轉了兩圈,這才去蔣天送的身邊彎腰將蔣天送扶了起來。


    蔣天送腿上的石膏已經拆掉了,小腿上留下了兩道很明顯清晰的疤痕,看著有些猙獰。


    坐到了輪椅上蔣天送的頭上就見汗了,而且臉色蒼白了沒有一絲血色,我拿了紙巾過去給他擦了擦,又給他蓋了蓋被子,蔣天送這才將我的手拉過去跟我說:“我有些餓了。”


    “我帶了點鮮奶過來,先喝點,這就去給你做飯。”我說著把包裏帶著的鮮牛奶拿了出來,蔣天送抬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是不怎麽愛喝這個。


    “二哥說你每天要喝一斤牛奶,你忘記了?”我的臉色不是很好,不希望蔣天送不喝,但也還是商量的口氣,打心底是覺得蔣天送現在這樣有些可憐,所以怕他以為我是嫌棄他什麽。


    心理谘詢師說蔣天送現在的這種情況,最忌諱的就是心理波動太大,他和正常人不一樣,想什麽事情容易走極端鑽牛角尖,一味的走進死角不肯出來,要我們盡可能的要保證蔣天送的心情平和,隻有這樣才能讓他重拾以前的自信。


    還有就是,我也是剛剛知道不久,牛奶對骨骼的恢複起著重要的作用。


    聽我說蔣天送把裝在紙盒裏的鮮奶拆開喝了,一邊喝一邊看著我,喝完了我剛要轉身去給他做飯,他又拉住了我。


    回頭我看著坐在輪椅上的蔣天送,蔣天送的身體太虛弱了,有時候連說話都沒什麽力氣。


    “喝飽了。”蔣天送他說,我這才想起來,一盒牛奶就一百五十克,一斤牛奶才多少克?蔣天送他這段時間吃的本來就少,這時候一起就喝了一百五十克的鮮奶,肚子還那裏有地方裝其他的東西了。


    “一會我給你做點粥。”我拿著紙盒去了廚房裏,把紙盒扔掉又走了回來,回來三哥和四哥正在說話,蔣天送沒人理他他就一個人坐在輪椅上,顯得很安靜,我走過去他才朝著我看過來,話很少也沒有多少的表情,但他習慣伸手將我的手拉過去。


    “住處已經給你們另作了安排,在這裏不遠的地方,會有人負責你們的人身安全,你們的酬勞我會每月直接打到你們戶頭上,你們的家人我們也會妥善的保護,不會給你們一絲的後顧之憂,我希望你們明白,他的未來就是你們的保障。”三哥朝著剛進門的兩個醫生說道,四哥我們都不約而同的朝著門口進來的兩個男人看去。


    這兩個男人就是蔣天送的醫生,一個是資深的心理醫生,一個是權威的骨科專家。


    來之前二哥安排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對方要保證絕對對得起他們的良心,二哥做事向來萬無一失,絕不允許在蔣天送這裏出一點的紕漏。


    蔣天送後知後覺的回頭看向哪兩個中年的男人,漆黑的眼眸隻是隨便的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眸子,之後便開始在房子裏隨處的看,看他看的專心我就推了他在房子裏轉悠,把其他的事情交給三哥和四哥去做。


    我來這邊主要的任務就是照顧蔣天送的起居飲食,負責蔣天送每日的三餐營養,以及保證他的休息質量,其他的事情是三哥負責。


    三哥事先已經調派了很多人在房子的附近,雖然我沒有看到那些人,但我知道房子的周圍布置了很多人,至於四哥,四哥是軟件方麵的專家,所以房子周圍裝了近百個攝像頭,每天都會有許多的視頻傳達到四哥的房間裏。


    趁著三哥和四哥安排房間的時候,我推著蔣天送在房子裏已經轉了一圈回來,正看到門口一個年輕的男人把一籃食材放下離開,三哥走過去提起了那些食材看了一眼,轉身把東西送去了廚房裏,原本我打算過去做晚上的飯菜,四哥卻說他沒事他去做。


    四哥進了廚房三哥走了過來,要我去收拾房間,說他帶著蔣天送出去轉轉,還說總這麽在房間裏悶著,早晚的悶成個啞巴。


    聽三哥說蔣天送很安靜的把我的手放開了,雖然是有點舍不得,但蔣天送他還是放開了,而且隻是抬頭用他平靜的眸子看了我一眼。


    “跟吃了啞巴藥一樣,真是病的不輕。”三哥一看蔣天送那個有氣無力的樣子就不是很高興,奚落著把蔣天送推了出去,到了門口還嘴上不饒人的說蔣天送,蔣天送也不說話就那麽安靜的坐在輪椅上,不管三哥怎麽說怎麽的用激將法他都保持著安靜,一點都不像過去的那個蔣天送了。


    看著蔣天送被三哥推出去我才轉身去了幾個房間裏,隨後兩個年輕的男人把三哥我們幾個人的行李箱送進了門,我開始一個一個行李箱的放進三哥他們各自的房間裏,最後把我和蔣天送的行李放到了一間房間裏,目及房間裏的床走過去坐了一會,起來打開了兩個人的行李箱,拿出兩個人的衣服掛在了衣櫃裏。


    雖然這裏是日本,但是這棟房子是洋樓的樣式,裏麵的雖然有著本土的設計理念,但是大部分還延續著洋式的房屋風格,房間裏也都是床和一人高的立櫃,而不是那種靠在牆壁上,在炕上的小木櫃子。


    掛好的衣服我每個房間都進去看了一下,覺得沒什麽可看的了才出去,雖然是洋樓,但我們隻住了樓下,樓上都空閑出來了,完全是為了蔣天送方便,也是為了好照應。


    出去四哥的晚飯做的差不多了,我過去幫了一會忙,很快四哥的飯菜就擺上了桌,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我伸手嚐了一塊魚肉,對四哥的廚藝還是那麽的有信心,就是不知道這麽好的男人什麽時候能找到有緣人。


    放下了手三哥推著蔣天送回來了,進門就把蔣天送放到了門口,蔣天送看了離開的三哥一眼,抬起手開始轉動輪椅的輪子,因為蔣天送沒有力氣所以我才朝著蔣天送走過去,但是三哥卻拉了我一把,要我去給他放點水,我看了三哥一眼看向了正朝著這邊轉動輪椅的蔣天送。


    蔣天送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是還是轉動了輪椅,而且很平靜的過來了,雖然有些臉紅氣喘,可比起他那張蒼白無色的臉卻好了很多,讓人覺得他總算是有了點活著的氣息。


    轉身我去了洗手間,進了門忙著投了一塊熱毛巾出來,擰幹了走了出來,出來的時候蔣天送已經坐在了餐桌前,三哥和四哥正朝著我這邊走來,正準備洗手,三哥看了一眼我手裏的毛巾,我隨後去了蔣天送的麵前,到了他麵前開始給他擦臉上的汗,和一雙微微冰涼的手。


    “你冷不冷?要不要我給你加一件衣服?”低頭我看著蔣天送,一邊給他擦手一邊問他,他卻隻是搖了搖頭。


    蔣天送從知道我不是林夢開始就一直是這樣,不怎麽和我說話,也不會主動的過來親我,最親密的動作就是過來拉著我的手,而且我越發的發現他對我的手比較依賴,卻不是依賴我這個人。


    “我去拿一條被子給你,免得著涼,天氣也不那麽的熱了。”放下了手裏的毛巾我去了房間裏,蔣天送就隻是看著我默不作聲,我回來他還坐在輪椅上默不作聲,一句話不說一個字沒有,隻有那雙眼睛能證明他還是有著感情的人。


    把被子打開蔣天送蓋在了腿上,我把毛巾拿去了洗手間裏,擰幹晾好,三哥和四哥則是已經坐到了椅子上,正等著我過去吃飯。


    “你吃一點粥。”坐下了我就端起碗準備喂蔣天送,這幾天我一直都是這麽喂他,他也一直很安靜的給我伺候,但是今天他卻朝著我搖了搖頭,讓我有些不明所以了,看了一旁坐著的三哥他們一眼,很顯然他們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我自己來,你吃飯。”蔣天送他說,聲音不是那麽有底氣,但平靜中卻多了一份溫軟,我微微的愣了一下,朝著他說:“我等一會吃。”


    蔣天送不說話,朝著我搖了搖頭,伸手拿走了我手中的筷子,微涼的指尖劃過手背讓人有些無奈,但還是把筷子給了他。


    拿走了筷子蔣天送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把碗也端了過去,明顯的手上還是沒有什麽力氣,但是他把碗放在桌上低頭過去吃了一點,之後又夾了一點菜給他自己,我看了他一會端了一碗粥才吃,但還是不斷的去看他,隻是他卻一直很安靜也很有毅力的吃著粥,但一碗粥吃完他卻累的全身都出透了汗,身前身後的都是被汗水打濕的襯衫貼在上麵,瘦的有些嶙峋的脊背也都印了出來,我馬上起身去拿了一件外套給蔣天送。


    三哥吃完了擦了擦嘴扔下了餐巾就起來了,走過來直接把蔣天送給推進了他房間裏,給蔣天送洗了個澡又推了出來,但澡是洗了,頭發卻擦得一點沒幹,我又起來給蔣天送擦了擦,吹幹了才把蔣天送推進房間裏去。


    進了門蔣天送說他有些累了,要我叫三哥進來把他弄到床上去,我看著穿著三哥衣服的蔣天送沒說什麽走過去把他的手臂搭到了肩上,也不知道這輩子是不是就是這種命了,一個秦振一個蔣天送,難不成真要糾葛我這一生?


    蔣天送的身上沒有力氣,不像是秦振那般有力氣,根本我就扶不動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我又把他放了回去,出了門叫了三哥過來,三哥進門一個人把蔣天送扶到了床上,上了床三哥看了蔣天送一眼,說他和蔣天送一個房間,叫我到他的房間裏睡,這樣更方便。


    我看向蔣天送,蔣天送隻是看了我一眼其他什麽都沒說,但我還是不放心的看著三哥:“晚上他可能會做夢,萬一他……”


    “打他個做夢的樣子,他也就敢跟你做夢。”三哥那樣子凶神惡煞的,我難免有些擔心蔣天送會不會給三哥一氣之下又像是在醫院裏那樣的對待,但四哥進來看我們跟我說沒事,有事的叫我。


    那天之後蔣天送就跟著三哥一個房間裏住,我就負責每天照看他的吃飯,但後來我才發現,事實上我並沒做什麽事情,飯四哥做了,起居三哥做了,而我除了每天看著蔣天送似乎就是去給他送一條被子蓋在腿上了。


    開始的一個星期蔣天送幾乎不說話,除了會看看我就是拉著我的手,但他從不做其他過分的事情,潛意識他似乎是寧願我是林夢而不是林夕。


    一個星期之後哪兩個醫生上門來給蔣天送檢查,檢查的結果出乎人的意料。


    “已經沒有什麽事情了,接下來就可以做複健了,如果沒有意外,這個秋天就應該沒有什麽大礙了,但是還是要在飲食上注意一些,最好是多喝一點瓜子粉。”那個給蔣天送看腿的醫生說,三哥問他什麽瓜子粉。


    “就是我們平時吃的黃瓜子的種子,用瓜子粉碾成了粉給他每天衝一碗喝,對他的骨骼很有幫助,這在古代很有效果,我也是聽一些老中醫這麽告訴我,而且近今年國內很多的中老年人早早的就開始為預防骨蓋流失開始服用瓜子粉了。”聽醫生說三哥打電話給了二哥,要二哥在國內郵寄一些過來,還說日本這邊不容易買,其實是他不想去買。


    “什麽時候可以鍛煉?”三哥掛掉了電話問那個醫生,醫生看了蔣天送一會有些為難。


    “以他現在的情況不適合鍛煉,按照正常人的進度,這時候已經完全可以離開輪椅鍛煉了,但是他的身體太虛弱,根本就沒辦法承受住他這麽多耗費力氣的作業。”醫生的話無疑是在告訴我們,蔣天送的身體太虛弱,不適合他恢複。


    “你呢,怎麽樣?”這次換成了另外一個醫生,三哥剛轉過去就問那個人,因為三哥一直堅持不給蔣天送服用精神方麵的藥物,所以至今那個醫生都覺得蔣天送這樣恢複的可能很渺茫,但今天看那個醫生有一些意外。


    醫生拿出了幾張已經畫了畫的紙給蔣天送,要蔣天送在上麵看,並且找出他覺得可以作為問題的題目,再回答醫生的問題,結果這些問題回答之後醫生很神氣的說了這樣一句話:“他是我見過惟一一個沒有服用藥物就有所好轉的障礙性精神病的人,我很意外。”


    三哥看了一眼蔣天送,我也看了一眼,但蔣天送卻很平靜的看著自己的手,直到醫生把筆拿走蔣天送才把手收回來,放下了開始安靜的坐著。


    “精神病倒是好了,別再成了個傻子,那這病倒不如不治了。”醫生走後三哥發牢騷的看著蔣天送,蔣天送卻看了三哥一眼去了門口,雙手推動著輪椅到了門口,三哥仰起頭靠在了沙發上,蔣天送就那麽在門口看了一個下午。


    但那天之後三哥開始給蔣天送進補,不管是什麽東西,隻要是能進補的三哥就會弄兩隻進門給蔣天送吃,而且做法都很奇特,但最後蔣天送沒吃幾口,反倒是他和四哥都給吃了,我一般都不吃血粼粼的東西,我一想就渾身的顫栗,三哥也知道我不吃他也不為難我,多半都是他們吃那些在我看來血腥的東西,我一個人吃點粥就行了。


    但是沒多久三哥竟然叫人買了三隻梅花鹿過來,我一見高興的不行,忙著就跑出去了,還問三哥怎麽想到買了三隻梅花鹿,畢竟是國家保護動物,而且聽三哥說還是野生的,日本這邊怎麽這容易買到野生動物麽?


    “不要和它們太親近,我有用。”三哥說那話的時候我就很奇怪,隨後就有幾個人進了院子裏,在偏僻的地方找了一個地方搭建了一個棚子,外麵下了一圈的柵欄,把梅花鹿圈養在裏麵,還有專門的人給預備草料,每天收拾那個養鹿的棚子。起初我一直好奇三哥弄了三隻梅花鹿回來的目的,但是昨天早上我知道了。


    三哥一早起來飯都沒吃就去了院子裏,手裏拿著一個碗,直接就去了鹿棚裏,我當時正在給蔣天送洗臉,看見三哥握著刀子出去就跟了出去,結果親眼看見三哥縱身跳進了鹿棚裏,把棚子裏的梅花鹿都嚇得四處亂竄,但這幾天吃得飽梅花鹿都胖了不少,跑了沒有多一會就揚著頭看三哥,似乎也擔心著什麽,但最後三哥叫兩個人進了棚子裏,那兩個人快速的追上了一隻梅花鹿,一腳就撂倒在地了,膝蓋下一頂就把梅花鹿給按住了,三哥上前毫不猶豫的在梅花鹿的耳後割了一條口子,血順著那條口子流了出來,三哥接了一碗馬上就離開了,隨後那兩個人馬上給梅花鹿做了處理。


    回來三哥把那碗鹿血給蔣天送送到了眼前,蔣天送看著皺了皺眉,那樣子再說他不想喝,但三哥說蔣天送要是不喝他就硬灌,最後蔣天送隻能喝了,一碗梅花鹿的血蔣天送一口沒剩下都喝了。


    鹿血蔣天送喝了半個月之後感覺確實不一樣了,幾乎看不到他身上會出虛汗了,就這麽用那三隻梅花鹿的血養了蔣天送一個月,一個月之後蔣天送的身體漸漸的恢複了,但三哥又買了很多的烏龜到院子裏養著,每天都去抓一隻出來給蔣天送放血喝。


    烏龜的血很難聞,我每次一聞就會犯惡心,何況是蔣天送要喝,但蔣天送每次都被三哥逼著喝了龜血。


    足足用了兩個月的時間蔣天送的身體好轉的常人難以理解,但我和四哥卻不得不佩服三哥的這份執著,如果沒有他,蔣天送絕不會這麽快就恢複過來。


    最後一次心理醫生過來給蔣天送檢查的時候,給蔣天送聽了一下心跳,雖然那個心理醫生對人體其他方便的知識不是很權威,但是那個醫生說,他從來沒有聽過那個精神病患者有這麽強而有力的心跳,這心跳絕對不是一個病人該有的心跳,而且蔣天送的體魄也著實的震驚了他的雙眼。


    短短的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蔣天送骨瘦如柴的身體竟然突飛猛進的有了變化,而且還沒有出現一絲贅肉,這是誰都無法相信也十分不解的事情,而其中的原因想必也隻有三哥和蔣天送兩個人知道。


    三哥從蔣天送有了氣色開始就每天都把蔣天送推出去,開始是半個小時,後來陸續的延長到兩個小時,最近甚至中午出去晚上才回來,四哥從來不問三哥的事情,我問過蔣天送幾次,但蔣天送總是看著我不言語,而且他也不再拉我的手了,變了一個人的樣子其實更要人擔憂,但是四哥說人各有命,擔心也是惘然。


    今天聽見醫生的一番話我總算是放心了,現在看就剩下蔣天送的一雙腿了,等什麽時候他站起來了,我就能功成身退了。


    醫生說完拿走了聽診器,三哥沒說什麽坐到了一旁,悠然的交疊起雙腿喝起來我剛剛泡的茶,四哥始終坐在那裏,從來都是風輕雲淡的樣子,可如今我看三哥更覺得奇怪,喝起茶輕輕吹著杯子上的茶葉,狹長的丹鳳眼垂著眼眸,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總是似笑非笑的樣子,要不是知道他不是那種人,我真以為他是看上蔣天送了。


    醫生離開站起了身,宣告了蔣天送已經完全沒有事了,如果不出意外蔣天送完全可以一個人生活。


    聽見醫生的話所有人都很平靜,就好像這是一個一開始就該知道的結果,我彎腰把蔣天送胸口的扣子一顆顆的扣好,蔣天送隻是撩起眼眸看了我一眼,隨後便沒有了其他的反應,整個人安靜的都不尋常,都來日本這麽久了,我還是無法習慣蔣天送的安靜與漠然,安靜的好像天地間都是無聲的,漠然的世界都是與他隔絕的。


    老實說就在剛剛醫生宣布他沒事的那一刻我還在想,從來強勢如火的男人,突然間靜默如水了,這也算是好了麽,可看他強健的身體,深邃的雙眼,誰又能說他不是好了呢?


    把蔣天送的扣子都扣好了,還不忘把他腿上的被子蓋了蓋,這才轉身看著一旁的醫生,沒忘記還有另外的一位醫生。


    “我看一下。”走上來那個醫生坐在了蔣天送的麵前,我又馬上彎腰把被子掀開一點,醫生把蔣天送腿上的褲管挽了起來,檢查了很久才放下去檢查另外的一隻,檢查完兩隻腿醫生才說,基本是已經沒什麽事情了,如果願意鍛煉馬上就可以。


    聽見醫生的消息我不禁笑了,低頭看著蔣天送那張平靜的臉卻沒有了笑容,他似乎並不在意這些。


    “麻煩你了。”蔣天送隻說了這麽一句話,隨後便轉過去喝茶了,我送走了兩位醫生,回來看到的竟是在和三哥四哥喝茶的蔣天送,三哥人坐在那裏泰然的樣子很難讓人想到他們之中還有一個病人,如果不是其中的一個坐在輪椅上,相信這時候沒人相信蔣天送是個雙腿殘廢的人。


    “晚上吃什麽?”都在喝茶看上去就我一個人很閑,晚飯當然就隻能我做了。


    “隨便弄點吃就行。”三哥說的很輕鬆,我點了點頭朝著廚房走去,四哥起身跟著我進了廚房,反倒要我出去說他做就行了,總要四哥做我都不好意思了,就留在廚房裏和四哥一起做晚飯。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還回去麽?”晚飯做到一半的時候四哥問我,我低著頭一直沒回答,切了一塊皮蛋放在了嘴裏,四哥看著我不禁笑笑,問我:“怎麽喜歡起吃皮蛋了?以前沒看你喜歡吃?”


    “秦振他喜歡吃。”話一出口我就頓住了,很久才轉過去看四哥,四哥站在一旁看著我,星亮的黑眸一抹難以形容的複雜情緒,許久才說:“秦振那個人底子不好,我不喜歡他,但你要是喜歡四哥不會反對。”


    四哥的樣子就好像他要把我嫁出去了一樣,雖然很擔心但還是得放開我的手,讓我在天空自由的飛翔,因為他知道那樣才是他該做的。


    我搖搖頭,笑了,又切了一塊皮蛋給四哥送到嘴邊上:“你嚐嚐,有點奇怪的味道。”


    四哥看著我微微的愣了一下,伸手拿了我的皮蛋又自己放進了嘴裏,咀嚼了一會問我:“沒什麽特別的味道。”


    “秦振對我就如同這塊皮蛋,對你們都是沒什麽特別的,可他對我卻有著不一樣的意義,就是這種奇怪的味道。”我說不清楚為什麽這麽久了還沒有把秦振忘記,但是我想快忘記了。


    “要是實在放不下就回去,他應該也在找你。”四哥說著過來看了一眼鍋子裏的粥,我搖了搖頭看了四哥一眼說:“秦振沒打算娶我,他想讓我這麽不明不白的跟著他,我不能委屈了我自己,我上輩子為了蔣天送已經委屈自己一回了,不能還這麽傻。


    我愛他,但是不證明我就能為了他不顧一切,有些東西經曆過一次就夠了,再多我就承受不來了。


    我或許可以忍受秦振和我朝朝暮暮的在一起,而不去娶我,不管他的借口諸多,但是我在那之前都沒有想過要結婚的事情,畢竟我已經結過了一次,所以有些東西即便向往,卻也不敢去想。


    但是我害怕我去知道一些事情,包括秦振有那麽一天跟我說他要結婚了,跟我說將成為他新娘的人不是我,而那才是我無法承受也不能承受的!”


    其實我早就應該了解,秦振一早就相好了打算,他對我喜歡有加,第一次見麵賭場裏那麽多的人,他偏偏挑中了我下手,他意欲何為我想是個路人都看清楚了,可那時候的我一心裝著蔣天送,眼睛裏什麽人都看不見,所以才把他給忽略了。


    之後的那是見麵裏,每一次都奇怪的和我相遇,而每次的相遇看似那麽的平凡,又都那麽的不平凡。


    他故意將秦文的紅繩要了去綁在他的手腕上,或許開始他並不知道那條紅繩的意義,但是後來他就一次次的開始頻繁的在我眼前出現,而那條紅繩也始終沒離開過他的身邊,之後來他得到了我的歡心,那條紅繩就在他的手腕上消失了。


    秦振這個人我就是太了解了,了解到如今不用仔細的去想就能猜透他的心,他是想留住我的一生在他身邊,但他又介懷著我的身份,介懷我曾經和蔣天送的那段過去,所以他想留下我,但是卻另有打算。


    秦振他是覺得無非是一個女人,花言巧語的哄著我,海誓山盟的寵著我,這樣我就不會離開他的身邊,而他在必要的時候完全可以娶一個對他而言事業上,身份上都門當戶對,佳偶天成的女人。


    三哥他說的對,一個人有良田千畝,卻隻能給我腳下的這一米地方,這種愛我要來也沒有用,倒不如放開手來的清靜。


    這是著清靜的背後我想是附帶著什麽苛刻的條件的,想來我這一生再不會為誰而悲傷,為誰而心動了。


    我愛的已經夠多了,前麵一個蔣天送,後麵一個他秦振,已經夠叮嚀我一輩子了。


    四哥被我的話完全的震驚了,半響才問我:“他想要你給他做情婦?”


    “或許是紅顏知己什麽的,總之不是妻子。”我轉過了去,雖然有些難以形容的心情,但有些話說出來好多了,放在心裏反倒很痛苦。


    四哥沉了一口氣,走過來將我的頭摟了過去,將我的身體摟進了懷裏,輕輕的拍著我的肩,許久才說:“對不起,我一直不知道這些。”


    “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沒有實現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就去了,不怪你。”我說著離開了四哥,轉身去做皮蛋瘦肉粥。


    四哥站在我身後不再說話,直到皮蛋瘦肉粥都做好了四哥才問我:“秦振知道你愛他麽?”


    “我不知道,也不清楚。”我搖了搖頭,秦振的心思我怎麽能看懂,要是看得懂也就不會走的這麽慘淡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四哥問我我才轉過去看著四哥想了很久說:“我想等蔣天送的腿沒事了就離開,想找點事情給自己做,那樣或許不會想其他的事情。”


    “這樣也好,免得你去胡思亂想,是時候停下來沉澱沉澱了。”四哥正說著三哥走來了,四哥轉身看去,三哥便問:“沉澱什麽?”


    “沒什麽。”我說著轉身看向了皮蛋瘦肉粥,還盛了一點給三哥送過去,拿了雙筷子給他。


    “嚐嚐。”我說著三哥抬起眼眸看了我一眼,很少的吃了一口,怕我下毒一樣,吃了一口點了點頭,對我的廚藝讚不絕口起來。


    “蔣天送你吃不吃,趁熱吃好吃。”出門三哥去問蔣天送,蔣天送卻一聲不吭,三哥轉身回來了,放下了碗說了一句:“跟個木頭一樣,不吃一會也不給他吃,餓著他!”


    三哥轉身不大高興的出去了,剩下了我和四哥四哥才說:“蔣天送一時半會的要是站不起來呢,你總不能就這麽陪著一起耗下去,我跟二哥說要你先……”


    “不用了,我現在也沒什麽事情做,倒是你們都被我連累了,要不是我你們也不會到這邊來。”三哥四哥都很忙,卻為了我到這邊來,而且這幾天三哥一直在張羅我生日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麽鬼主意了。


    “傻丫頭,就是沒有你蔣天送出了事情林家也不能袖手旁觀,難道你要林家背上不忠不義的名聲麽?”四哥說著反倒笑了,拍了拍我開始炒菜,沒多久飯菜就都好了。


    晚飯是四菜一湯,湯就是三哥弄得那個烏龜,所以我一口都吃不下去,白天放了血給蔣天送喝,晚上就給我們喝烏龜湯,四哥說烏龜也是神獸,要三哥以後多多積德行善,不然這麽多的性命夠他受的了,可三哥卻說這都要算在蔣天送的頭上,他就是個過過手的。


    聽三哥那話都好笑,但這湯蔣天送還是要喝。


    盛了一碗烏龜湯給蔣天送送到了麵前,蔣天送喝了一碗就不喝了,之後吃了飯就去一旁去看書,日本這邊都是日本新聞,蔣天送不喜歡日本的新聞,主要是也不關心,所以每天蔣天送最多的事情就是晚飯後看書了。


    吃過了飯三哥就先回去睡覺了,四哥收拾了碗筷,我沒什麽事就坐在一旁陪著蔣天送,打算陪他一會就去休息,但蔣天送卻跟我說他想出去轉轉。


    “我陪你去。”放下了手裏的雜誌切身我拿了件衣服披上,又給蔣天送蓋了蓋腿上的被子推著他出去了,出了門繞著院子開始陪著蔣天送轉悠,一邊走一邊的看著那些漸漸露出頭的星星,今天是一個無月的夜晚,但是天空卻晴朗無比。


    “林夕。”推著蔣天送走了一會意外的他叫了我一聲,我微微的愣了一下,蔣天送他又多久沒有叫過我這個名字了,有一個多月了該是。


    “什麽事?”低頭我看著蔣天送問,蔣天送遲疑了一會抬起手拉了我在他身後推著輪椅的手,他的手已經不再那麽的冰涼了,而且很暖很暖。


    蔣天送拉了我一下,邁步我就走了過去,蔣天送坐在輪椅上拉了我一下,要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和他說話,我回頭看了一眼坐下了,隨即抬頭看著他,然後他放開了我的手。


    “有點事情我想問你。”蔣天送他說聲音淡淡的,一點都不像是從前的那個他了,即便他的眼眸還是那麽的深邃,但是他的性情卻還是完全的改變了,變得讓人以為從前的那個他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的一個人。


    “你問吧,我都告訴你。”我說著,朝著他笑了笑,蔣天送這才問我:“你說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不是意外流產,是先天不足,所以你沒有告訴我就打掉了是麽?”


    蔣天送還是問了,所以他真的已經沒事了,至於為什麽情緒一直這麽的低落,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或許他是還有什麽事情無法釋懷,所以才是如今的這個樣子,等到他都釋懷了,或許就沒事了。


    “嗯。”我點了點頭,終於還是告訴了蔣天送。


    “為什麽不告訴我?”蔣天送追著問我,我搖了搖頭,牽強的笑了笑:“你根本不在乎我怎麽告訴你?”


    “你怎麽就知道我不在乎,就算是我有過初戀,有過唐曼,你也還是我的唯一,為什麽你不告訴我?”蔣天送眼睛裏的波瀾漸漸的濃了,但是他的臉還是那麽的平靜,或許他也在刻意的保持著平靜。


    我沒回答,隻是看著他,蔣天送這才又說:“你接受秦振是不是因為秦振的腿因為你斷了?”


    這一次我沉默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蔣天送閃回著憂傷的雙眼一直朝著別處漫無目的的看著,他的那雙眼睛像是牽動了他心上的痛,很久他才平息下來,轉過來他問我:“你還愛我麽?”


    看著蔣天送我搖了搖頭,但蔣天送卻沒有露出難過或者是不難過的表情,他的樣子依然是那麽的平靜,隻是他的手動了動,之後就不再言語了。


    一陣冷風突兀的吹來,蔣天送將身上的外套給了我,轉身朝著房子裏去了,我起身想要跟著他,蔣天送突然的停下了,停下跟我說:“回去吧,我沒事了。”


    蔣天送的一句話平靜的沒有絲毫情緒,可也就是這沒有絲毫的情緒讓我的心不是那麽舒服,畢竟蔣天送是為了我幾經風霜的男人,放下雖然容易,可想要扔下不管他卻有些難。


    在院子裏轉悠了一會我去了那三隻梅花鹿的棚子外,站在那裏看著它們,它們都有些害怕了,一有人過來就躲到角落裏去,生怕誰又拿著刀子來放它們的血喝,特別是蔣天送經過這裏的時候,它們總是怕的要命,就好似能夠聞到蔣天送身上喝過它們血的那股氣味一樣,每每見到了蔣天送就會驚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可事實上上蔣天送並沒有上傷害過它們,傷害了它們的人是三哥,然而它們還是很害怕蔣天送。


    看到這三隻梅花鹿我就會想到如今的我自己,每每被放血,見了身上有氣味的人會擔心,見了手裏握著刀子的人會擔心,對所有的實物都失去了信心,以後這人生該如何的走下去,反倒成了一個無法預知的難題。


    十點鍾的時候我才回去,竟發現蔣天送在和四哥下棋,竟然抬頭溫潤的看了我一眼,還朝著我問:“這麽晚,外麵不冷麽?”


    聽見蔣天送他問我,我滯納了一瞬並且不經意的搖了搖頭,之後才走過去看他和四哥下棋。


    蔣天送棋藝精湛是林家出了名的,可卻每次都輸給二哥,四哥怎麽有心情和他對弈了,看來真是閑得無聊了。


    “我不行,還是算了。”四哥起身就要離開,蔣天送也要走人,我這時候才發現四哥不是沒棋可走,隨手執子落了下去蔣天送微微一愣,抬頭掃了我一眼,四哥也興趣盎然的挪動了一下坐到了一旁,給我讓了個地方,三哥洗了澡出來一邊擦著頭一邊坐在蔣天送一邊,低頭看著專注看著我和蔣天送對弈。


    蔣天送第一次和我下圍棋,他應該還沒有和我對弈過,所以一時間有些意外我輕易的就突圍了,但他還是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隻是漆黑的眸子在棋盤上掃過一眼,就落下了一子,他那一子在棋壇裏嘩啦啦的轉抓了幾下,隨手就落在了棋盤上,結果他一子定乾坤結束了這一局,四哥定睛瞧著棋盤上的棋子,豁然抬頭看著蔣天送,我不禁搖了搖頭說:“一子落滿盤皆輸。”


    蔣天送看著我,似有深意的眼眸睨著我看著,一旁三哥忽然的說:“小夕和他對弈一局,我賭他贏,你四哥賭你贏,一局一千萬。”


    三哥那話一出口蔣天送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無疑是再問:你很缺錢用麽?但隨即四哥的話到要人頗感意外,從來不和三哥一般見識的四哥竟然欣然的答應了。


    “一千萬。”四哥這邊淡然的樣子就好像再說不就是一塊錢麽,我有些猶豫,倒不是四哥這幾個錢的問題,而是萬一三哥他輸了會不會掀了桌子,雖然三哥很有錢,但三哥確實是個沒什麽牌品,輸不起的人,這在我們林家是出了名的,在以前逢年過節奶奶都會把我們叫到一起賭錢,但每次賭輸了的都是三哥,而且隻要三哥在別人就輸不了,林家玉叔都知道這些何況是我和四哥。


    關鍵是每次三哥輸了他都脾氣不好的發火,所以林家沒人稀罕四哥的錢,誰都不和他玩。


    但今天……


    我看了一眼四哥,四哥隨意的交疊起腿靠在了我的身邊,看了我一眼朝著我勾唇那麽一笑,我就知道四哥不會說不玩,轉過去看向了蔣天送,蔣天送撩起眸子看了我一眼,隨手開始撿棋盤上的棋子,那樣子儼然是他已經答應了,那我要是再扭扭捏捏的不是顯得我小家子氣,索性就迎戰了。


    很快棋盤上沒了棋子,而按照黑先白後的規矩,蔣天送先下了一子,隨手放在了天元上,我跟著也落下一子,蔣天送抬眼看了我一眼,隨手又放下了一枚,就這麽我們這一盤下了兩個小時,結果這兩個小時三哥都要睡著了,四哥也坐在一旁有些睡意了。


    “和棋。”我和蔣天送抬起頭看著對方,蔣天送手裏的棋子還沒有落下,一旁的四哥便說,三哥馬上就坐直了,雙眼放光朝著棋盤上看去,起身就說不算,再來,可四哥說愛玩他自己玩吧,他要去休息了。


    “蔣天送你怎麽回事,放水了?”三哥起身大呼小叫的,就因為沒有贏來四哥那一千萬,但蔣天送卻手裏把玩著棋子看著我。


    “我先去休息了,你也睡。”我說著站起來,三哥有些不大痛快,又問了一句:“你到底放水了沒有?”


    “沒有。”蔣天送抬頭淡淡的一句,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馬上問我:“你二哥教的你?”


    “不是。”轉身我回了房裏,關上了門朝著床上走去,其實有些東西都是與生俱來的,而有些東西是怎想學都學不到的。


    上了床我睡了一夜的好覺,早上起來竟看到蔣天送坐在棋盤那裏看著昨晚對弈過的棋局,三哥一看我出來就嘲諷了一句,說什麽有個人一夜都沒怎麽睡,一大早就起來去看棋,我這才過去看蔣天送,蔣天送抬頭看了我一眼,問我:“還有興趣沒?”


    “吃了飯到是可以玩會。”聽我說蔣天送還不等說什麽,三哥那眼睛又亮了,跟撿了一個大金元寶似得,好像四哥那一千萬已經裝進他腰包了一樣,起來就朝著廚房裏喊,問四哥什麽時候飯好。


    “這麽快就餓了,剛才你不是說還不餓吃不下麽?”四哥出來問三哥,三哥臉一沉,拿出了三哥的身份壓起四哥:“那麽多廢話呢,快點弄早餐,到底好了沒?”


    三哥緊跟著進了廚房,回頭我看了一眼,轉過來朝著蔣天送笑了笑,他既然想玩我就陪他玩玩,也不是什麽為難的事情。


    “一會不許再放水了,再給我輸了你就給我拿錢。”三哥有時候吝嗇的就像是他是個窮苦出身的人一樣,可事實上三哥有很多錢,幾輩子都奢侈著花用不完的錢。


    蔣天送也沒說什麽,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四哥看了我一眼,貼過來在我耳邊問我:“有把握麽?”


    我無聲的點了點頭,四哥看了一眼三哥說:“我不是不跟你玩,你每次一輸了就掀桌子,我怎麽和你玩?”


    四哥那樣子儼然是在說他不和沒品的人玩,但三哥馬上說:“你放心我絕不掀桌子,小夕和蔣天送都在呢。”


    明明是我和蔣天送對弈的事情,發展到了三哥四哥的豪賭,但四哥人難得都有興致,而且總是在房間裏悶著也實在是無聊,所以就玩了幾把。


    吃了飯打算在房子裏玩來著,但是三哥說外麵陽光那麽好出去玩,酒吧棋盤弄到了外麵去,誰知道到了外麵這一玩就是一天,而且這一天一直是‘和棋’。


    老實說,那是第一次我看到三哥沒有把錢輸出去把棋盤掀了,我和蔣天送都有些無奈,一旁四哥一臉他就知道是這個結果的樣子,起身回了房子裏,三哥轉身罵了蔣天送兩句回去房子裏了,我坐在外麵看著蔣天送不由的好笑,真沒想到他會和我對弈了一個下午都是和棋,著實的有些難以置信。


    “你餓不餓,要不餓我推你出去轉轉,估計回去了三哥也不會高興。”三哥的脾氣我最了解了,我和蔣天送要是不走他一會還得出來和我們發脾氣,在三哥的眼裏那一千萬就是他贏定了的了,沒有贏到那就是損失,可話說回來了,要是那一千萬給三哥贏去了,那三哥以後也就不用做其他的事情了,就每天都算計著贏四哥的錢了。


    蔣天送沒有說話,就算是答應了,起身我推著他朝著院子外走,出了門推著他朝著不遠的地方走著,一邊走一邊問他一些無聊的問題,最後才問到另外的一件事情上,一件我一直都記掛在心裏的事情。


    “你恨秦振麽?”我一邊推著蔣天送一邊問他,蔣天送乍一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手上輕輕的動了一下,像是拿著什麽東西,隨後釋然的笑了一下,而我不明白蔣天送他那麽笑的意思,所以有問了他:“不恨了?”


    “說不上恨還是不恨,我這麽說你信麽?”蔣天送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月下那雙清透的眸子從未有過的平靜從容,讓我覺得他真的變了,變成了一個千帆過盡後的男人,什麽在他心裏都激不起浪了。


    “不是很相信。”我很誠實的說,畢竟一雙腿對一個人而言是那麽的重要,對一個男人而言更是意義非凡,不可能蔣天送他一點都不介意。


    “從秦振打斷了我腿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恨過他,我隻是介懷他一直沒有出現過,某種意義上我已經成全了你們,但是他卻一直沒有來找過你,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給你們帶來了什麽不必要的麻煩,但是我對他的恨並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多。


    醫院裏的那段時間我雖然病了,但是我斷斷續續的卻想了很多事情,包括我們的哪兩個孩子,我覺得如果我是個稱職的丈夫,你不會隱瞞我兩個孩子都沒能保住的原因,你不說就一定是因為我做的不稱職。


    還有就是你生病的事情,雖然你刻意的隱瞞了我,但是你二哥給你辦葬禮的時候我聽老頭子說,你是因為知道唐曼回來了,知道我和唐曼經常的見麵才會鬱鬱寡歡,才會久病成疾,試問一個合格的丈夫,怎麽會連妻子病了都不知道,你瘦了那麽多,我怎麽會沒有察覺,我還很幼稚的和你提出離婚,歸根究底還是我太自負了。


    身為一個丈夫我不合格我知道,然而我一直以為,除了我再不會有人比我更懂得珍惜你,因為失去過,所以才更懂得得來的不容易,所以我想擁有你的未來,可在你消失的那段日子裏,我聽了許多許多的話,其中包括你二嫂的那番話。”我二嫂?蘇晴?原來蔣天送眼裏蘇晴也是我嫂子了。


    “她說愛一個人不是得到,而是她是否幸福是否快樂,她問我是否想過這個問題,是否想過曾經的擁有。


    我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想通這件事情,但是我還是很想要你留在我身邊,是自私也好,是野蠻也罷,那時候我一門心思的都是你。


    我其實早就想明白了,隻是秦振這個人我實在是不能放心把你交給他,結果就出了事。


    情場如戰場,男人之間的戰爭難免會有傷亡,我傷了我不怨天不怨地,更不怨秦振,我能怨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有此一劫也是天定的事情。


    醫院裏我以為你是林夢,所以知道了哪兩個孩子的事情,才知道那兩個孩子離開的那麽可憐,如果你不讓我醒來或許我會一直夢下去,那樣還能和你癡纏今生,哪怕是我自欺欺人的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但是我醒了,什麽就都懂了,我就像是在天堂和地獄裏走了一次,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還有什麽是放不下的?


    隻是我很擔心你,擔心你會過的不好,秦振的身上我看不見他的誠意,總覺得他對你是一種占有後的炫耀,而不是真心的想要愛你。


    我知道這些話我不該說,可這麽久了他為什麽還沒有找來,以他們秦家的本事他早該找來了,可他卻沒有出現。


    林夕,你很聰明,是個聰明絕頂的女人,這一點在你哥哥們的身上我都看的見,你一定察覺的出來秦振是不是在欺騙你的感情。”


    “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我看著蔣天送,蔣天送曾經不是這樣的,難道他真的變了麽?


    “我想看到你再一次穿上婚紗的樣子,哪怕不是我親手為你披上頭紗。”蔣天送他說,還朝著我笑著:“更想看見你成為一個母親,即便我不是你孩子的父親,我也想看見你承歡膝下的樣子。


    我可以沒有你,但是我不能看著你什麽都沒有的活著,我蔣天送已經毀了你上半輩子,沒能好好的珍惜你的曾經是我這輩子最後悔最大的遺憾,我不想你的下半輩子還因為我得不到應得的幸福。”


    蔣天送他說著將手放到了我的臉上,迎著微涼的風輕輕的磨挲著,我抬起手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將他摟住了,牽強的笑出來,而那笑卻是那麽的淒涼與悲哀。


    那一晚蔣天送說了很多的話,最記憶猶新的就是回去時候的那幾句,他說:我不會找秦振去尋仇,今天不會以後也不會;他還說:要是他對你實在是不好,你就回來找我,我隨時都會等你回來,蔣家的門永遠都給你留著;他還說:等你嫁了我一定娶,決不食言。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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